阿富汗的冬天
第四章大汉环首刀
戈壁滩上的玛瑙
李准没有回答,但是所有人都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曹雨轩看看刘沧海,不解地说:“看不出你个匈奴还挺有心计,这变化我怎么没看出来?唉,就是啊!我说李准,你还真是从来没有说过今天这么多话的。这是怎么了?”
李准看了看曹雨轩,再看看甘清泉,说:“甘队长,你历来神机妙算,算一算,替我回答好吗?”
甘清泉看着李准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透了一样,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了许久才说:“作为副队长,我失职了。竟然没有发现队员的心理和情绪的异常。李准原来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自从进入雪狼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人不爱说话有两种情况,一是不想说,二是不敢说。象阿克孜勒,就是不想说,他心里有那么大的仇恨,他来雪狼就是要来报仇的。他要杀人,要杀死所有东突匪徒,给他的父亲、母亲报仇。他把所有的话,都放在了竭尽全力的训练上。大家都记得吧,当阿克孜勒刚刚进入‘骠骑将军’特种大队时,还是全队唯一一个训练成绩不及格的人。可是短短三个月,他不但所有科目都过了关,还在十选三的考核中过了关。他就是要进入阿富汗,为他父母报仇。他的话也不多,甚至在曹雨轩和刘沧海把东突和新疆人一起骂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话。他是不想说。”说到这里,阿克孜勒已经低下了头,泪水就在眼眶里,可是他不哭,他强忍着不哭,即使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吱响,他也不哭。因为他发过誓,在所有东突匪徒消灭之前,他不哭。而此时的曹雨轩和刘沧海却已经因为他们的过失而备受自责了。
甘清泉怜惜地看着阿克孜勒,又转过头看着李准:“可是李准不是不想说,他是不敢说。”此言一出,各人都觉得惊异,甘清泉接着说:“李准从进入咱们队,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一方面他的性格不是沧海那种直肠直肚,也不是曹雨轩那样的乐天性格,另一方面,是我注意到的细节,当他刚进雪狼时,听到大家自报家门,不是军区什么什么第一,就是父亲是什么什么长,或者象我和嬴队长这样,传说中的什么什么将军的红人。噢,队长你别介意。所以李准就有些不安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在自我介绍时说的话:我叫李准,来自84803部队,我……只是个少尉,以后,大家会认识我。”
甘清泉再看李准,李准眼中已经**了,甘清泉说:“这就是李准,虽然大队要求我们每个小队都要象亲兄弟一样,可是他还是给我们藏住了太多的隐私。李准,一个多么优秀,不,应该说多么传奇的狙击手。却不敢告诉别人他的父亲也是一位军人,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军人。可是李准不敢说,不敢说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理解什么是军人!”
李准猛然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不!”甘清泉不容他再说下去,立即打断他:“什么叫不?你知道你的父亲是什么人吗?他是一位全中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能工巧匠。是一位为了中国军队而奉献了一生的人。仅仅因为他干了三十七年还是一个士兵而不是军官,你就自惭形秽,就嫌弃你的父亲而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你当时说大家以后会认识你,没错。你这次回去,全军的人都会认识你。你现在觉得你已经用你的表现和战功证实了你的能力,所以你才感觉自己和别人一样高了,才敢说话了,大声说话了!对不对?可是你不能那样看你的父亲,他虽然只是个老兵,可他是贺兰师最好的兵!你父亲的名字很好记,我父亲、刘沧海的父亲、司马剑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著名的‘钢玉将军’都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你,却不理解他,那种戈壁滩上的玛瑙一样的可贵的品质。”
李准的泪水流下来了,他怔怔地坐在那里,任凭泪水从脸颊流过,喃喃地说:“爸爸……爸爸……”
这时,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司马剑悠悠地说:“李准,别伤心了,不敢说话的不只你一个,还有我。”曹雨轩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你还不敢说话?堂堂的将军的儿子,将来不用说也是将军!你还‘不敢说话’,和李准套什么近乎?”李准突然一把抹去眼泪,哽咽着说:“都别吵了,听我说:我不是瞧不起我爸,我是为他感到不值。作为军人,就要为当将军而奋斗,可是他,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兵,从来没有想过怎么能转成干部,就只想着他的车床,他的工具,整天就想着做个什么,从来就没有为我和我妈妈想过。”
说到这里,李准已经组装好了他的枪,他把枪放在膝盖上,爱惜地抚mo着,说:“这就是我爸爸给我做的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李准接着说:“他看到内部刊物上有德国瓦尔特WA2000式狙击步枪的三视图,就找了各种材料,连废弃的枪管,微声冲锋枪都找来了。不但做成了,而且做成了微声枪。”众人看着那把枪,都不禁赞叹不已。WA2000型本身就是枪族精品,将枪机放入枪托内,从而使枪比同类狙击步枪短了300毫米,全长只有905毫米。而这一支枪却做了特殊处理,从枪膛外就被消音筒包裹着枪管。消声效果可想而知。
可是李准抚mo着这支枪,却渐渐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堂堂正正地站起来过。甚至给我爸爸都没有好好说过话。我从小爱枪,可是我从来不敢和别人说枪。当我七岁时,爸爸给部队首长做了一批气枪,5.5口径的。团级首长都有,我想要一把,他给我特制了一把,连子弹都是他做的,可是他还是要交那三十元工本费。我从那时开始学习打枪,从那时开始对枪感兴趣。我在那时就能一枪打掉三十米外的麻雀的头,可是我却没有可以炫耀的的资本。因为,部队大院的孩子都相信,师政委的儿子,气枪打得最好。我也是师部大院里长大的,可是我和师长的儿子,也就是司马剑,过的完全是两种生活。他去上学,坐师部大轿车,我呢,就坐了一回大轿车,听到有别的小孩说,他是谁?有人说,他说是那个修理所老志愿兵的儿子。然后就有人说,一个兵的儿子,也能和我们一起坐车,我爸可是师政委,全师我爸最大!就是听了这话,我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坐那车了。只是到了后来,军部撤了,师部移到了军部,我爸的修理所是最后移的。而炮团已经来了。我们和炮团子弟一起上学,我才坐了几回车。”
说到这里,刘沧海猛然喊出来:“原来你就是那个黑瘦小子……”可是看到甘清泉严厉的目光,刘沧海立马住嘴了。
李准接着说:“当时我就知道,一个大院有两个首长,首长的儿子同时就是大院里所有孩子的首长……除非首长……没有儿子。而炮团的首长是甘政委,他是炮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炮兵干到团政委的人。他的儿子,和师政委的儿子不一样,有个胖小子给他说,师部的人在咱们车上。他看到我,走了过来说:你为什么不坐下?看我没反应,他说;坐到这里。我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座位。那个座位我坐了一年,可是我却再也没有、也不敢和其他人说过一句话。但是在坐车的时候,我听说炮团的子弟们说,那个团政委的儿子,气枪能打中麻雀的眼睛,我就好好练,直到我也能打中麻雀的眼睛。我坐了一年炮团的车,直到我爸把我接到了师部的家……我给我爸说了那个哥哥的事,我爸说,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要给甘政委,打一把刀,一把天下最好的刀。”说到这里,李准的目光盯住了甘清泉,他说:“甘队长,你的刀,能让我看一下吗?”
所有人都震惊了。甘清泉却从容不迫地说:“你父亲说得没错,他的确打了一把天下最好的刀,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刀了。你爸,在我爸爸去师部开会时见到我爸。我爸说;他想要一把刀,送给儿子当十一岁生日礼物。你爸就说,要什么样的刀?我爸说要一把能上战场的刀,能表现中国军人精神的刀!你爸说,那就只能是大汉环首刀了。我爸说,好,我就要环首刀。因为,从汉朝开始,直到唐朝,中国骑兵都用的是直刀,大汉环首刀。可是,当时的贺兰师已经出了问题。军部裁了,师,从甘州军的第一甲种师,变成了陈仓军的丙种师,我爸原本就要升任师政治部主任的,就此断了出路。陈仓军派了个师政治部主任,并且和原贺兰师的政委闹不到一起去。我爸在这中间两头受气,政委觉得他是陕西人,不是自己人,有目的地的、不知不觉地、把炮团八个正营职、三个副团职全都换成了山东人,而主任则看他是贺兰师的老人手,把他看成政委的人。他一气之下,就打了转业报告,一走了之。第二年,那个师政治部主任,杀了师政委,然后自杀。成了全军第一例也是最大的恶性事故。使这个当年一个星期打垮印度四个旅,全歼号称世界最好的步兵的廓尔喀步兵联队,长驱直入直到新德里五十公里处的英雄师,从此在全军蒙受耻辱。”甘清泉叹了口气,“可是就在我父亲已经忘了那把刀的事的时候,他的前公务员带来的你爸爸的礼物,也是我的十四岁生日礼物。就是这把刀,用军内特有材料三年精工细作,不但用敷土技术造成天然云纹,而且将戈壁滩最好的玛瑙研磨成粉注入其中,再以钻井队废弃的钻头上的金刚石嵌入刀锋,为了不让金刚石溶化,硬是采用冷锻工艺精心打造的的天下第一宝刀——大汉环首刀。你父亲还给这刀起了一个具有超前想象力的名字,恰好是我们这此的行动代号:骠骑将军!”
说到这里,甘清泉从他的背包侧面,解下一个长条形的迷彩帆布袋子,又从中郑重地取出一把刀。连刀鞘一起递给了李准。
李准接过那把刀,细细打量那精美的刀鞘。刀鞘是红木雕刻的,外面包裹着纯黑色的小牛皮。在接近刀把处和刀尖处各有两截白银围裹,此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装饰。刀把也是白银打造,握把处被精心雕刻打磨过,再缠上金黄色的丝绦,握上去非常称手。在刀柄上有一个一厘米直径的小孔,从中穿过一条一拃长的黑色丝绦,丝绦尽头,挂着一柄羊脂玉雕刻的大约十公分长的短剑。看到这柄玉剑,司马剑的眼睛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似乎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强行忍住了似的。甘清泉看到了这一细节,然而当他和司马剑四目相对时,司马剑的目光立刻移向了别处。
这时,全神贯注地看刀的李准已经握住了长刀,喘了口气,缓缓地拨了出来。几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叹,一段冰冷的淡蓝色光芒越来越强烈地地射向众人的眼睛,四周的空气立即变得寒气逼人。更绝的是,那淡蓝色的光芒中,竟然还有宛若星辰的点点亮光。有红色、黄色、白色,在刀身上柔和的云朵一样的花纹中闪现灼灼光彩,而沿着刀锋那一条细小的光亮一直延伸到刀尖,才在更炫目的一点白光中停止。从而使这把刀更显得高贵、冷傲、甚至有些诡异和神秘。
李准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泪象开闸的水一样喷涌而出。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一个儿子和父亲,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无声的对话。
男人相对为情伤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司马剑来换甘清泉的岗。甘清泉已经把那架望远镜调整到正对着小村里那个地道入口的位置,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看到司马剑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那个方向,就起身要走。司马剑却说:“能留五分钟吗?”甘清泉回头看着司马剑,没有吭声,坐了下来。司马剑说:“我爸说过,你父亲的性子太过于耿直,他如果能忍一下,只要一年,等那两个都死了,就能顺利当上师政治部主任,也许还会直接升为师政委。到现在就已经是将军了。”
甘清泉平静地看了看司马剑,说:“你就是要说这个?那就不用说了。我爸要是能忍、能等,就不是我爸了。他不会象你爸一样,当孔政委在时,一切大权都交给孔,而自己关起门来当一个空头师长。当然,他也许早就预料到孔政委和刘主任两虎相争,必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能够忍下去,等到那两人一死,他立马走到前台,伸展手脚,大干一年,从影子师变成全军闻名的‘钢玉将军’,让一支几乎陷入绝境的贺兰师重新站了起来,可是这不但需要军事素质,还需要极强的政治能力,你爸能行,我爸不行。而那位当年靠各种手段巴结上今日郭上将的东方将军,在这方面是更胜一筹了。只是,东方将军,的确没有你爸那样的本事,你爸是真正的将军,而我爸的性格,在和平年代,是当不了将军的。好了,我说完了,你在这看着吧。
司马剑急忙说:“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说什么?”
“东方白雪!”
“什么?”甘清泉脱口而出,“你提她干什么?”司马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给甘清泉递过一支,甘清泉接了,自个儿掏出一只闪亮的ZIPPO打火机,点上了,看来他是想要听下去了。司马剑其实是不抽烟的,他自己没有点,把烟放在了地上。说:“我知道她爱的是你,……这次你没有当队长,其实就是我爸和东方叔叔商量的结果。”甘清泉吐出一口烟,说:“我知道。”司马剑的些惊异:“你知道?可是你还要来,来这里是自愿的,你可以不来的,可是你还是来了。……你怎么可以丢下她到这里来,你要是万一……万一……死了,她怎么办?”
甘清泉没有料到司马剑能这样说,他开始仔细地,审视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个典型的高干子弟的人了。司马剑接着说:从看到你那把刀上的玉琰,我就知道,她爱上你了。”
“玉琰?你知道那是玉琰。”
“当然,那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你家的?”“没错,我家的。那年,我爸到新疆视察,东方将军给他送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我爸不收,东方将军说那是一个士兵从昆仑山上无意中捡到的,我爸收了。请了一位有名的玉工,雕成了一对玉琰,他说,玉器中以璧为极品,可是他就喜欢玉琰,有锋才有精神,后来,当他和东方叔叔谈到我和东方白雪的婚事时,就把其中一块送给了东方白雪,作为见面礼。东方不知道,玉琰有两块。还有一块,在我这里。……不说这个了,反正,不管我爸和她爸是怎样的安排,我知道她的心是收不回来了。东方的确是个好女孩,不论是谁,都会对她动心的。我也一样,从当年在甘州大院时我就喜欢她,后来我妈说让我和她成对象,我高兴得一整夜睡不着觉,可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不会爱我的,她心里一直有一个人,不用猜我就知道是谁。我们的事一拖就是五年,我是明知不可为,还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直到集训期间,她来找我,告诉我,她和你已经……”司马剑说不下去了。
两个人,两个男人,两个同时爱上一个女孩的人,都没有话说了。甘清泉的烟烧到了手,于是又伸手向兜里摸去,司马剑看到了,把地上的烟盒拿起来,递了过去,甘清泉要从中抽出一支,司马剑手向后一缩,于是甘清泉接过整包,抽出一支点上了。
过了许久,甘清泉说:“她找过你……,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你要给我说这些,我们的事,到现在不是个秘密,你爸和她爸,还有我爸,都还不知道。我……”平时那个自信从容的甘清泉不见了,现在的他,心里已经乱了。司马剑的目光如炬,既有痛苦,也有愤怒,终于他说话了:“我就不明白,有这样一个好女孩爱着你,你怎么能……,你让她天天为你担心,为你整夜不能入睡,你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甘清泉狠狠地吸了口烟,仿佛要把那支烟吞进肚里,听到这话,他猛然扔掉烟头,说:“我也是男人,我也有爱,可是我还是军人,当我的祖国需要时,我只能挺身而出,即使我知道来到这里,我就有可能牺牲,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是军人,中国的军人!当命令下达之际,就是我为祖国赴死之时。”
司马剑愤怒了,猛然站了起来,说:“不要说什么军人就不应有七情六欲,也不要说什么军人就只能战死沙场,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和常人一样,享受人间和平的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和心爱的人一起漫不经心地散步?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军人?天生就是为了国家而甘愿放弃这一切的人?可是现在,我们不是一般的人,甚至不是一般的军人,我们就是古代的死士,现代的影子,影子一样无情的刺客。而你,为了你心目中的所谓荣誉,可以割舍掉一切,可是,你就不能为你,为我和你所深深爱的的人,做出点什么吗?”
“不!我不能!你这样说,就把我们和那些我们所杀的人混为一谈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为了钱,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不惜滥杀无辜。还有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些横行霸道的美军,为了显示他们的霸权,可以耀武扬威、肆意妄为。可是我们不同!我们是为了国家的最后的防线,为了这个国家能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悄复活、崛起,重新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第一强国。可是我们现在并不强大,敌人却已经逼近,都到了我们家门口了。一旦他们和叛匪沆瀣一气,国家就将陷于被动,将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花更多的钱来准备迎接挑战。可是国家现在还不能出手,出手就是失败!几十年的卧薪尝胆的成就会白白付之东流。敌人就盼着我们沉不住气而出手,可我们不!我们用不着和他们明着斗,国家有我们,可以也只能用我们,用我们这些没有身份、没有名字的人,在敌人掐住我们国家脖子以前,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抗争!拼死地抗争!为祖国换取一点时间。在我们祖国强大以前,这点时间至关重要。我们可能永远看不到我们国家能象今日的美国一样强大,可是没有我们,没有我们的鲜血,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而我,随时准备着为这一天而流血,甚至牺牲。”
司马剑怔怔地听着,他是知道甘清泉这是演讲还是心里话。但是他知道,他的血液中,已经有一种叫做血性的东西的流淌了。甘清泉站起身来,走了。……
而就在下面地道的一个拐角,一双警惕的眼睛,收了回去。
甘清泉回到了洞厅。躺下睡觉了。刚刚躺下,眼前就浮现出一片灿烂的杏花,那是一个春天,一个河西走廊平静的春天的早晨,杏花如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在杏花从中,一个美丽的少女,正追逐着一个少年,口中喊着:“泉哥哥,等我一下……”
杏花从里掩玉门
清晨在不知不觉间,降临到宁静的高原。随着天边一抹惨白的光亮渐渐从地平线上向南延伸,积雪下的山岭沟壑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千山披雪,红妆素裹,使这片离天空最近的高原,在平静和肃穆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而在那个悬崖上不易察觉的小孔后面,一双警惕的眼睛,正注视着山下小村庄里的一举一动。再往里,是经过了几天一眠之夜后疲惫的中国特种兵们,他们的名字叫“雪狼”。此时,才睡了四个小时的司马剑,正沉浸在一个美丽的梦境之中:
那是一个戈壁滩里寻常的小县城,南面是一大片的沙枣树林,北面是一片枣树林,东面是连片的梨园,而在小县城西面,此时正盛开着如雪一般灿烂的杏花。在杏花从中,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女孩,大约只有十岁左右,却在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时而面露忧容,时而会心一笑,仿佛已经完全沉浸在书中一般。这时,一阵和风吹过杏林,卷起了无数的雪白的**,仿佛漫天尽起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又好象冬日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下。有几片落到了女孩的头上,女孩仰起脸,快乐地向上欣赏着难得的美景,已经完全陶醉在杏花雪中了。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从背后悄悄地接近,猛然夺过那本书,惊呼一声:“你还看这个,《唐宋词》?”小女孩显然是被激怒了,脸上变了颜色,抿着嘴说:“司马剑,你把书还我!”而司马剑却已经翻开了书,看到第一页,突然气愤地把书扔到了地上。“又是他给你的,你最近就是这样,成天看他给你借的书,怪不得你的成绩退步了。他这是害你,你知道吗?”可是小女孩却从地上捡起书来,反驳说:“我愿意!你管不着。他害我?你别想挑拨离间,你不就是因为他来了,你原来的全级第一就成了他的吗?我反正没有当过第一,现在就是第三、第四也没有关系,不过,我告诉你,你要再管我和他的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司马剑赶紧说:“白雪,你……”小女孩打断了他的话:“白雪?你也叫我白雪,你凭什么?我告诉你,你只能叫我东方白雪!”“我明白了,现在,只有他能叫你白雪是吗?”
“那你管不着,他叫我什么……”少女的脸上抹过一缕娇羞,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我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不过呢,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前几天到老师那里告我们早恋,害得我几天不敢和他说话,现在,他也不会对我更好。他说了:让你继续告,他就是喜欢我,别人谁都管不着!”
“白……东方,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能和他这样,他爸和你爸是对头!他不会对你好的……他爸就要走了,他也要走了。”
东方白雪一惊,急忙问:“你说什么?他爸爸要走了,去哪儿?”
司马剑犹豫了一下,才说:“昨天孔伯伯到我家来了,说,他爸不听话,性子太死,连军区的人都顶,还说什么……炮团五年了,没有进过一个外来的干部,连军区首长的儿子要进炮团,还只是什么……过渡一下他都不行。要提人只能从本团提,都是他爸什么……**头造成的,要让甘政委转业,就是还没有理由什么的……反正是孔伯伯说他爸爸要走,那就是一定的。你……你就别再想他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司马剑,你说完了没有?”司马剑一回头,一个少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在一对浓眉下面,两束犀利的目光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直射到司马剑的眼睛里。司马剑感到一种无法明状的压力和恐惧,仿佛那一对目光就是两把刀,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一样。
而东方白雪却高兴得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肯定知道我说的是哪里。”那束刀一样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不过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你就看了那么几首诗,就敢给我出谜了。不过你说杨花似雪,这是不对的,现在不是杨花似雪,我一想只能杏花,正在开败的时候,应该就是这里。不过……”他转头看了看司马剑,说:“司马剑怎么知道的?”
东方白雪听了,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目光如雪:“司马剑!你跟踪我。”
“不!我没有,没有……”
司马剑突然惊呼起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是被他的惊叫吵了起来的“雪狼”队员们,面对一束束质疑和轻蔑的目光,他正不知如何解释,却就在这时,从观察哨位置跑来了紧张的阿克孜勒:“队长,甘队长,有情况!”同时,雪狼队员们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大地的颤动,从洞穴顶上落下了几粒灰尘,在惊愕的人们头上,种下了不祥的预感。
刘沧海和曹雨轩几乎同时跃起,一左一右地冲到了洞口,刘沧海的机枪便在瞬间架了起来,“咔”地一声,弹链挂上了枪膛。而嬴涛和甘清泉已经向观察孔冲了过去,嬴涛到了洞孔前,向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让过身子,甘清泉立即补了上去,眼前的景象使他也震惊了。
昨夜还平静地藏在积雪下面的小村落,此时已经象炸开的锅一样沸腾了。枪炮声象炒豆一样激烈,小村里有人在跑动,大多是衣衫不整的村民,但是手中都拿着武器,正在依托墙壁和窗口,向四周的山梁上射击。在靠近东南的公路旁,一间土坯房的窗口正向外喷吐着长长的火舌,很明显,那是至少12.7毫米口径的机枪。甘清泉把视线向更远处看去,在小村北面、东面的山梁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在白皑皑的雪地中跳动着,在AK47步枪猛烈的喷射中,间杂着迫击炮和火箭筒发射的火光,将一发发带着死亡的啸声的炮弹抛掷到小村子里。而在西北方向的简易公路上,几辆喷着黑烟的坦克隆隆地驶来,在距村庄不到百米的地方停下来,炮口火光闪闪,把一发发炮弹笔直地打进村子里。在雪白的房屋顶上掀起黑色的烟尘,而东南方向的那支架着机枪的房屋,在一声巨响之中被掀了起来,空中,伴着雪水被蒸发的白气,一挺机枪的三脚架斜斜地落下。看来,小村东南方向也有坦克开过来,不过在甘清泉所在的这个洞口是看不见的。这时,村子里突然射出一道清烟,西北方向公路上正在开炮的第一辆坦克炮塔上火光一闪,旋即冒出浓烈的烟火,接着就有浑身是火的人从坦克里跳出,在地上翻滚。随着这一幕发生,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弹药,更加密集地向村里倾泄。转眼之间,小村就陷入烈火和硝烟的笼罩之中。
披风雪白面如月
这时,仿佛接到什么命令一样,所有方向的枪声、炮声都同时停止了,从东南方山谷中吹来的风掠过村庄,使烟尘渐渐散去。那个面目全非的小村庄,则已满目疮痍,除了残垣断壁,就只剩下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了。尸体旁边,殷红的血在雪地上装点得如同桃花一样艳丽。再加上那些烧焦的椽子、柱子上,融化的雪冒出的热气向上直升上去,倒使这刚刚还在惨烈地厮杀的地方,恍如人间仙境一般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这不是仙境,而是真实的战场。刚刚停顿的战斗已经造成这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庄几乎倾覆,而在断垣残壁之中依稀可见的枪管已经不多了。在西北方冒着浓烟的坦克后面,一辆坦克突然加速冲来,将那辆着火的坦克推入路旁的沟里。随后便向后倒车,让一辆皮卡开到最前面的位置。皮卡上架着一个高音喇叭,从中叽哩呱啦地传出阿富汗人的声音。
在悬崖上的洞口处的甘清泉立即向后退了下去,而阿克孜勒则前出到洞口,一边侧着耳听那喊话,一边同时翻译道:“……普什图人,我们知道你们整个村庄都是塔利班的人,你们还收留了基地的二十二个人,你们只要交出他们,看在我们都是阿富汗人的份上,我们可以放过你们。阿克利尔师长,你还活着吗?要是你活着就出来,我们师长要和你说话。你在吗?你知道,如果你们落在美国人手中,会有什么下场吗?他们会把你们送到遥远的古巴,在他们的基地里把你们折磨致死。阿克利尔师长,你出来吧!……”
喊话停止了,从村子里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阿克孜勒翻译说:“我在这儿,我就是真主的圣战士,阿克利尔,虽然我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但是你们要想让我投降是绝对不可能的。”高音喇叭再次响了起来:“阿克利尔师长,请你一个人到北面上坡上去,那是你的人活命的唯一机会,你自己可以死,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向你的住所,也就是唯一有女人和孩子的房间开火,但是如果你拒绝我们师长的邀请,我们就只能**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满脸是浓密的胡子,看不出年龄,但是从他走路时稳健的步伐可以看出他的身体很不错。他并没有象其他阿富汗人一样穿着长袍,而是穿着一套前苏军的迷彩服,戴着一顶苏军毛呢军帽。有一个塔利班士兵从侧巷冲出来,试图拦住他的师长,但是被一把推开。于是,阿克利尔就在山上山下上千双眼睛和无数枪口之下,走出了村子,向北一拐,踏着没膝深的积雪,向山坡上有些艰难地走去。许多的阿富汗士兵不由自主地关上了AK步枪的保险……
两名士兵迎了上来,其中一人从阿克利尔腰间拨出了手枪,另一人就要对他进行搜身,手还没有摸到阿克利尔身上就被一拳打了开去,滚倒在雪地里。而阿克利尔则面不改色地说:“我们是真主的战士,不会干那种你们才做的卑鄙事情。”一个军官招了招手,那两名士兵让开了。
阿克利尔走向了山坡,一群北方联盟士兵簇拥在他周围,显然,这位大名鼎鼎的塔利班将军,就是能看一眼也足够荣幸。在阿克利尔接近山梁时,山梁上出现了两匹马,左边的马上是一位年长但威严的军官,饱经沧桑的脸上不露声色却也足以给人一种威慑。他就是北方联盟、也就是现在的阿富汗政府军17师副师长阿米勒。而在他身侧的,正在现任的17师师长马拉·塞利亚。
今天,塞利亚没有穿那件大红色的大衣。而是换了一件苏军样式的浅黄色大衣,但是那合体的修改,却好象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再配上黑色的高筒皮靴,更显得英姿飒爽、气宇非凡。而在她的肩头,有一条雪白的披风,在清晨的风是随风飘舞,仿佛一个雪的精灵。只是她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哭过不少次,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她的高傲和魅力。
此刻,在对面的悬崖上,一架望远镜后面,正隐藏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那目光中有怜惜也有向往,有酸楚也有惊喜。那是阿克孜勒。从在峡谷中一别不过一天的时间,但是他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地装下了那个倩影,他不想再让那个影子影响他,可是他却在昨晚的睡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而现在,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她却出现了,然而却并不是他梦中所想的那种场景。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苍白和冷峻,他不明白却也能够想通,一个刚刚失去了两个亲人的女孩,却要继续进行一场不必要的战争的痛苦,是一种何其残酷的折磨。
在阿克孜勒背后的甘清泉觉得有些异样,为什么阿克孜勒不再传达外面的情形了。他从阿克孜勒旁边艰难地向前挤了一下,才看到了对面山坡上的人群中间,似乎有两匹马。……
阿克利尔看到这两个人也有些惊奇,他说:“那老家伙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是因为我曾经把他打得躲到只有七百人,还在我的突袭中被包围,最后,我看在曾经一起作战的份上饶了他,现在不敢露面了?”
塞利亚平静地说:“阿克利尔叔叔,我知道你曾经和我父亲一起抗击过苏联人,我也知道在秃鹰山谷,你曾经放过他,和他的三十五名战士。可是在那一仗里,你的师杀死了我父亲的,也是我的部族的四百人。就和今天一样,你发动突然袭击,杀了大部分的人,然后怜悯地放过剩下的人。而现在,是我,围住了你,杀死了你手下的大部分人,而要给你一次和上次一样的机会。”
阿克利尔无奈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下村庄,说:“是的,今天的事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换了一下位置。我的人已经死了一大半,然而我不敢相信,这样的机会,那老家伙居然能够放弃来看一下?这不是他,他在我放他走的时候说过,他会围住我,再放我一次。阿米勒,你当时也在,他是这么说的吧?”阿米勒说:“是的,老师长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已经作不到了,他死了。”
阿克利尔一惊,似乎不相信他的耳朵:“他死了?怎么会?”阿米勒说:“是的,师长死了,再也不会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了。你们曾经一起战斗过,所以他不想杀你,他曾经说过,他欠你一条命。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这里,可是师长说过不杀你,所以,我们早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并且一直监视着这里,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打过你们,尽管这会招来联盟和美军的不满,我们还是任凭你在这里隐藏。”阿克利尔不解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今天要打我们?”
阿米勒正要说话,看到塞利亚嘴角一动,就不说话了。塞利亚说:“因为我爸爸死了!他被人暗杀了。在昨天的伏击中死了。我们的追踪者没有跟上那些伏击者。他们不是美军,也不是苏军,更不是阿富汗人。但是他们比美军苏军和阿富汗人加起来更可怕。他们只有七个人,却比你们一百个人更恐怖!我父亲早就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在你这个村庄早就布置了眼线,昨天晚上,我的人看到了两个人进入了村庄,之后有七个人追踪他们进入了这里。他们消失在村子里,虽然我的人没有看清他们进了哪个院子,但是可以肯定他们没有离开这里。你只要告诉我他们一点儿消息,我就放过你和你手下所有的人。”
阿克利尔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正努力地想理清点头绪,却突然听到一种熟悉的声音……
战士血,为谁流
三架美军直升机带着尖利的啸声,从山坡后面突然窜上了天空,一架是中型的黑鹰直升机,两架是AH-64阿帕奇武装攻击直升机。他们的到来给整个山谷带来意外的骚动,阿富汗士兵看着直升机指指点点,显然,他们并不欢迎这些不速之客。塞利亚厌恶地看着天上,忍受着直升机卷起的强烈风雪,不得不眯起眼来。那架黑鹰直升机盘旋了两圈,到达了塞利亚和阿克利尔上方二十米时悬停住了。
突然,从两侧机舱门垂下四根长绳,从上面飞速地滑下八名美军特种部队队员。,当他们落地后,立即就对塞利亚、阿米勒和阿克利尔形成了包围之势。而黑鹰直升机在放下特战队员之后便立即向山后飞去。但是两架阿帕奇攻击直升机却并没有飞走,而是在山谷上空大约百米处一左一右地盘旋着,仿佛两只正在觅食的鹰隼。
形势再度发生了变化。塞利亚明白,现在是美军开始控制局面了,虽然她的师有三千七百人,但是对美军却是并没有优势的,算上十一辆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也不到二十挺。而美军,也决不会只派三架直升机来。但她判断美军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利,美军的目标,可能也正是她的目标。想到这里,塞利亚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她的下巴已经向上抬了起来。
只见一名美军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塞利亚和阿克利尔之间,傲慢地将风镜向上推到头盔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和一双精明而自信的眼睛,向着塞利亚用英语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阿富汗第十七师的新任师长:马拉·塞利亚,对吗?”美军的傲慢激怒了阿米勒,他的手猛然伸向了腰间,但是美军士兵的枪却立即指向了他,大有他再有任何动作就立即开枪之势。周围的阿富汗士兵也纷纷举起了枪,向中心围了过来。
塞利亚平静地看了一眼她的阿米勒叔叔,示意阿米勒不要动作,阿米勒的手回到了马鞍上,周围的阿富汗士兵也停止了前进。而塞利亚自己则端坐在马上,手按着马鞍,用流利的英语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十七师的师长,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军和美军目前还是盟友关系,而你虽然没有佩戴军衔,官阶也决不会比师长更高,那么,你为什么不向长官敬礼呢?你的长官没有教过你条令吗?”
美军军官有些尴尬了,他没有料到这个他们认为的蛮荒之地,竟然有这样精明睿智的女孩。他略一沉吟,目光下垂了几秒钟,再抬起来的,脸色已经变得严肃了许多,猛然立正,右臂向上抬起,向塞利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但是他的右臂并没有立即放下,而是僵在了空中,……塞利亚没有还礼。军官有些急了,但是他却依然沉着地说:“师长阁下,您忘了还礼了!”塞利亚说:“按照规定,你还应该向我表明身份。”军官这才面带愠色地说:“美军特种部队少校,汉克·史迪利,奉命前来抓捕反恐司令部通缉要犯,塔利班第四十五师师长阿克利尔·杜奥,请塞利亚师长将他交给我们,我们要对他进行讯问和审判。”
塞利亚转过头对阿米勒说:“阿米勒叔叔,他们要带走阿克利尔。”阿米勒有些犯难了,说:“我们已经答应了他,阿富汗人说出的话是不能反悔的。再说当年我们曾经一起反抗过苏联人,你父亲和阿克利尔曾经在一个游击队里战斗过。苏联人走了,内战又起来了,阿克利尔把我们包围,却放了我们一条生路。当年他放走的三十五个人中,有你的父亲,哥哥,也有我。现在美国人来了,他们和苏联人一样是来占领阿富汗的,我们已经不是打内战了,是在给美军打仗。阿克利尔战败了,我们却要把他交给美军,让他在美军基地里忍受耻辱,这样的事,老师长是决不会做的。”
阿克利尔冷冷地看着塞利亚和阿米勒,感觉就是一名死囚将要行刑,却要等刽子手决定谁来举刀一样。塞利亚说:“是的,我爸爸是不会这样做的,他甚至从来不想和美国人合作,所以美军给他的援助一直是最少的。”阿米勒冷漠地说:“你就为了援助?就能把一位阿富汗的英雄交给外国人?”塞利亚突然改用英语说:“汉克少校,我不能把这个人交给你。他有我要的情报,当我从他嘴里得到我想要的情报之后,我会把他移送到美军那里去的。”汉克的脸色立即变了,“师长阁下,请你考虑一下后果!”塞利亚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明朗的天空,那上面正好有一只雄鹰在飞翔,塞利亚忽然感到很轻松,心里有了一种想大喊一声的冲动,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对阿米勒说:“我的命令是:不许美军从这里带走任何人、任何东西,如果他们要带走阿克利尔,就开枪。”阿米勒立即伸出手,旁边的士兵将无线电话送到他手上,很快这一命令就被大喇叭用洪亮的声音传达了出来,周围立即传来阿富汗士兵声震山野的欢呼声。
七名美军特战队员茫然地向四周看去,他们虽然听不懂阿富汗人说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空中的直升机也加快了盘旋的速度,但是那尖利的啸声却依然没有盖住阿富汗人的欢呼声。只有汉克少校平静地看着塞利亚,静静地等到塞利亚的目光回到他脸上才说:
“塞利亚,我们知道你们要什么,你们要的,就是我们要的,现在这事是美国的事了,确切地说是美军中央情报局的事。我们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事。你明白中央情报局的意义吗?”
塞利亚震惊了,并不是震惊于汉克能够听懂她说的塔吉克语,而是因为汉克说的这段话,用的是标准的汉语。就连她在中国上学时的汉语老师都没有说得这么标准过。再联想到伏击她父亲的人所说的汉语,她开始明白美军为什么会派这个人来了。可是她不能,她不愿让美国人插手这件事。她要自己报仇,甚至她此时宁愿相信那个中国的,但却是塔吉克族的军人所说的:他们是错误地伏击。她甚至怀疑,她要是真的面对那些人,那些知道错了便宁可放了她而不愿灭口的中国军人,她会不会下得了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子,一个人,一个在她最悲伤的时候用最温柔的语言慰藉她的心灵的人,要是他现在就在这里该多……
但是现在要对付的,首先是这个什么话都能听懂的汉克少校。塞利来干脆就用汉语说:“你既然能听懂就应该明白,我要是让你带走了这个人,就会失去我的军队,而他们是我可以报仇的全部希望。”汉克说:“对于令尊和令兄的死,我们深表遗憾和悲痛。可是我们认为你们并不能找到他们,他们是整个东方最优秀的,对你来说,找到他们也未必能杀死他们,而对美国来说,找到他们,就意味着美国多了一个筹码。那个东方大国就不得不向美国低头了。”
汉克停顿了一下,轻蔑地还视了一圈四周的阿富汗人,说:“也许我们应该试一试,到底是美国军人的职责更坚定,还是你的士兵的生命更轻率。”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无论是阿克利尔还是阿米勒,都没有听懂,可是他们都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谈判的艰难。这时,阿克利尔突然打断了这种他听不懂的谈话,坚定而觉着地说:“塞利亚,你不要说了。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们一整夜都很平静,基地的人我们管不着,他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关我们的事。你要是想知道那七个人的事,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这个强壮的汉子说到这里,脸上莫名其妙地有了悲伤的神色。他转过头向背后的村庄看去,无限惆怅地说:“塞利亚,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一起作战,有一次,苏军的炮弹刚好落到我们眼前,我们俩个都吓坏了,可是那个炮弹竟然没有爆炸。你父亲当时就说,他和我,注定是要一起死的。现在,他却先死了。我原本来是要和你父亲一起走的,现在,只能和美军一起走了。塞利亚,你能放过我的孩子们吗?让他们活下去,为了阿富汗活下去。你能答应我吗?”
面对那一双充满殷切、充满感伤的目光,塞利亚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了,她连忙点头,但是又立即摇头,说:“不!我不能让你跟美国人走。”而汉克听到阿克利尔的话,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放下,说:“塞利亚小姐,你放心!据我们所知,这位师长是一位标准的军人,没有参与过任何种族清洗和战争犯罪。我们会好好对他的。”塞利亚大声说:“住口!”但是汉克已经把手一招,两名美军把枪转到背后,向阿克利尔逼近过来。
就在美军即将碰到阿克利尔时,阿克利尔突然同时两臂向上一举,仿佛在向真主祈祷,大喊一声:“为了阿富汗,都趴下!”
所有阿富汗人都下意识地趴了去,阿米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塞利亚向后翻身下马……在一瞬间,塞利亚看到了阿克利尔手指上仿佛连着一根钢丝。
……汉克少校在第一时间就趴下了,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就听到一声巨响,他刚想抬头,眼前忽地飞过一只美军的手臂。……
阿克利尔倒下了,倒在了他多灾多难的阿富汗的土地上,倒在了他的士兵无助地哭喊声中,倒在了无数的阿富汗士兵愤怒的目光中,倒在了一个英雄应该倒下的地方,他的祖国——阿富汗。
周围出现了骚乱,阿富汗人从地上爬起来,群情鼎沸地向美军围拢上来,许多人的枪已经平端起来,而小村里也传来向天空射击的枪声。
美军直升机立即飞到了这里,同时,在三个方向的天空又有六架直升机向这里飞来。
汉克少校怔怔地站了起来,但是他的太阳穴却出现了一支手枪,一支漂亮的伯瑞塔手枪。
持枪的是塞利亚,她气愤的脸已经变成了深红色,持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颤抖着……就在她要开枪的一瞬间,一只大手抓住了手枪,那是阿米勒。
……美军撤走了,在他们的直升机飞走时,阿富汗士兵用密集的枪弹在天空织起了一张网,确切地说,是一面旗,一面阿富汗人在百年来抗争不息的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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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死一线间』
第五章生~一线间千钧一发间阿克孜勒看到了那一场爆炸,甘清泉也看到了。甘清泉的心里,不由得为那位~去的阿富~英雄而惋惜。作为军人,他敬佩这种牺牲~神。同时他也暗自庆幸,~是那个塔利班军官告诉了北方联盟的人雪狼的任何消息,都会对雪狼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而阿克孜勒则不关心这些,在那一~爆炸出现时,他几乎~不住惊呼了一~。虽然~~音被阿富~人的~音盖住了,但是他还是看到了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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