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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的冬天》

第7章第七章廓尔喀弯刀

作者:甘泽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第七章廓尔喀弯刀

  东方白雪

  高原的太阳总是不守时的,直到上午十点,东方第一缕阳光才斜斜地照到了山洞洞口,这时已经是司马剑在矮树林后面警戒了。设计前卫的伪装服外面,又被精心地加上树枝和枯草,就是站在他身边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而在他对面,不论是结冰的河床还是陡峭的河岸,都没有一丝的生气,没有人,没有动物,没能绿色,甚至连带点儿生命气息的空气,似乎都没有。唯一使司马剑有点紧张而不至于睡着的,就是刚刚天上过去的第三拨美军直升机。

  而在狭小的山洞里面,甘清泉和嬴涛刚刚睡了两个小时,虽然塞利亚早已经睡去,阿克孜勒却不敢有丝毫马虎,直到天都亮了,他才实在撑不住,在李准旁边睡着了。在甘清泉的一再谦让之下,嬴涛睡在了靠近洞口的地方,刚刚能睡下一个人,而再往外就没法再躺下一个人了,甘清泉就背靠着石壁,盖着一条毛毯坐在地上睡觉了。刘沧海一醒来就看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推曹雨轩,曹雨轩却没有动,他想再推,曹雨轩却说话了:“推什么推呀?让他睡一会。”刘沧海一翻身趴到曹雨轩身上,看清了曹雨轩确实大睁着眼睛,才又翻回了自己铺位。手就不自觉地在头边上摸索,铡把水壶抓到手里,却发现不对劲,正想摇一摇,曹雨轩头都不抬地说:“别摸了,让甘队长没收了。”

  “是你小子告的密?”

  “胡说什么?他们俩回来,我给他们喝一口,嬴队长就喝了一口,甘队长接过去,让嬴队长再多喝点,嬴队长不喝了,甘队长就一口气把酒全喝了,不过你小子别伤心,还有一瓶他没有喝,不过已经在他腰里别着了。”

  曹雨轩说到这里,幸灾乐祸地看着气恼的刘沧海,刘沧海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小子给我记着,等到回了国,我就到你家去,有多少酒我都给你喝干了。”曹雨轩怪笑着说:“那你可要备好量,回去以后,你可至少要有两场子酒要喝的。”刘沧海一听有点迷糊:“什么两场酒?”曹雨轩就等着他问这话,立马接上:“一场是如月和我的,一场是甘队长和……东方……对了,你应该叫东方嫂子,他们的酒,肯定比我的好。到时候美人美酒,天妒姻缘,让你们这此找不着老婆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谗死你们!”

  刘沧海一把掐住曹雨轩的喉咙,曹雨轩忙说:“**……”这时,甘清泉眼皮都没有抬,却已经说话了:“你们俩个,是不是生下来就不安分?要不要我把嬴队长也叫起来?”两人立即安静了。刘沧海依然怒目而视,曹雨轩却偷着乐。甘清泉又小声问:“曹雨轩,你那句‘灞陵桥上柳,渭城离别酒,都是千古伤心事,愁肠断,月如钩。’是你写的?”

  曹雨轩说;“是,我知道你迟早有这一问。”甘清泉说:“你知道……”“是啊,在灞桥,我还给你敬了礼,不过你当时只顾看着……那个谁,没有在意我和如月。”停了一下,曹雨轩又试探着问,“甘队长,能和我们讲一讲吗?”

  甘清泉没有说话,仿佛是睡着了。曹雨轩等了一会儿,看没有动静,悻悻然翻身又躺下了。而刘沧海却在这时凑到曹雨轩耳朵边悄悄地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长漂亮了吗?”曹雨轩惊奇地反问:“你没有见过她?”“见过,不过是小时候,那时她也就那么回事。现在怎么样?”曹雨轩听了这话,顿时得意起来,说:“那你就后悔去吧!这世上美女不少,不过没有见过她,那才是男人的悲哀。反正我见了,那真是,怎么说呢?她就不象是这个世上应该有的,要有只能在天上找去那种感觉……”刘沧海插话说:“是不是那种让你一心就想把如月妹妹甩了给我的那种感觉?……嘿嘿,得了,开个玩笑,瞧你那眼睛,能吃了我一样,行了,说说那是什么时候?”曹雨轩恨恨地瞪了半天才说:“三年前,夏天,七月,我还在空降兵的时候。”

  “三年前的七月份,”刘沧海一听有点疑惑,“不对呀?三年年我和甘哥都在飞虎营二连,他是连长,我刚当的排长,他……对了,我们在三年前进行过一次演习,当时有一个女孩,特别特别漂亮的,一个人在沙漠里反弹琵琶,那真是敦煌飞天的感觉……”刘沧海说到这里,突然象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

  曹雨轩看他这样,问:“匈奴,匈奴?你怎么了。”刘沧海终于想明白了,诡异地一笑,把曹雨轩拉到他嘴边上,说:“我告诉你,我现在才知道,甘队长以权谋私的本事那可是天下一绝。”旁边的李准突然插话说:“你小子还是他兄弟呢!不许胡说八道!”刘沧海这才发现李准早就醒了,说:“你个李不准,偷听半天了是不?谁胡说八道了,我告诉你们啊……”他抬头看看洞口的甘清泉,然后说:“那年我们在沙漠里进行演习,看到那个女孩,甘队长看她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就立即让情报中心查出了那女孩的手机号,命令下来时,我们冲了出去,甘哥到那女孩跟前时停了一下,说了句什么,我们已经跑远了,才听到那女孩喊了句什么。我现在明白了,那就是东方姐,甘哥肯定是查出了她的手机号,知道了她就是东方姐,后来才能联系上。你想,不是演习,谁能随便查人家的手机号。这不是以权谋私是什么?嘿嘿,他倒是挺能利用时间的,那次演习刚一结束,他就被抽去美国交流去了。肯定又是利用军事考察团在长安集合的机会,去和她约会了。”曹雨轩听到这里,禁不住一声长叹,说:“这才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浪漫,真浪漫,也就是甘队长才能干得出来。”而李准却注意到美国考察的话,问:“你说甘队长还到美国去过,我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曹雨轩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也想问一声,刘沧海却说:“不要问我,甘哥回来就给我带了一打火机,那把廓尔喀弯刀他是死活不给我。”

  李准一听赶紧问:“你说什么?廓尔喀弯刀?”

  嬴涛的弯刀

  也许是他们三个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嬴涛和甘清泉都已经醒了。赢涛听到李准问廓尔喀弯刀的事,再看看旁边的甘清泉已经睁开了眼睛,就问:“清泉,你那把刀编号是多少?”甘清泉一愣,“编号?”“对,”嬴涛神情专注地说:“廓尔喀弯刀其实应该叫库克利弯刀。库克利弯刀是许多神话的主角,这种刀一直是狗的后腿形状,刀背既厚且钝,但刀锋却象刮胡刀般的锐利。据说这种刀只要拨出来,就必须带血,在廓尔喀步兵一百五十年的征战之中,已经成为廓尔喀步兵的制式装备,每一把配备给廓尔喀步兵的廓尔喀弯刀都有编号,并且编号越是靠前,说明刀的主人当兵的历史越长。能被你收藏的刀,肯定是制式廓尔喀军刀,不会没有编号的。”

  甘清泉略一沉思,说:“不错,那把刀的确是有编号的,而且有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编号:1962。”嬴涛听到1962,突然象是被蜜蜂叮了一下一样,他果断地说:“不对,廓尔喀军刀的编号不会有重的,你的那把肯定不是1962!”所有人都迷惑了,他们不明白,一个编号怎么能让嬴涛有这么大的反应。曹雨轩想了想说:“也许,是因为1962年是廓尔喀步兵唯一一次全军覆没,所以就有人专门制作了编号1962的军刀,可以卖上价钱。”刘沧海也立即接着说:“不错,1962年是中国和印度打仗的年份,那一仗,我爸他们的贺兰师一战成名,打出了全世界都为之震惊的全胜,当年毛**说,要一仗打出二十年的和平,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印度再也没有敢挑战中国……”

  看到甘清泉要说话,刘沧海立即住了嘴。甘清泉说:“我刚刚还在纳闷,为什么嬴队长会对这把刀的编号这么敏感,现在我明白了,这把刀的真正主人就要出现了!如果我能够活着回去,一定会告诉那个美军上校,让他死了找刀的心,再打一把新的算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些疑惑了。嬴涛则心领神会地对甘清泉**了笑容。刘沧海沉不住气地想问,曹雨轩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却见甘清泉从腰后取出一只水壶,一仰头痛饮一口,才接着说:“我们去了美国,和美军特种部队进行了交流,他们有不少高科技的东西,但是作为军人的品质,我觉得并不比我们任何一支野战部队强。那个美军中校对我很客气,拉我到他家里去作客。在他家里,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一个尼泊尔人,说得更清楚点,就是廓尔喀人。在印度的廓尔喀步兵团里当过营长。而他的母亲则是美国人,在他父亲上战场前,让他的母亲去了美国,其实就是让他能够出生在美国,他就出生在美国,成了美国人,可是他的父亲却在那一场战争中阵亡了。

  她的母亲非常悲痛,多方打听他父亲的死亡情况。后来终于从中国放还的那个廓尔喀步枪营英国籍军官那里得知,他和父亲是被一名中国士兵,很年轻的一位士兵,用刺刀刺入胸口而毙命的。他父亲的那把编号1962的、从他祖上传下来的刀被中国军队缴获了,从此不知下落。后来他长大了,也许是父辈的骨血影响吧,他也当了兵,而且专门到英国的廓尔喀步兵团去学习过,他对我说:他的肤色象他母亲,但是他的性格是他父亲的遗传。他对我说,他父亲常常对他母亲说:与其懦弱地活着,不如就此死去。这就是廓尔喀步兵的宗旨和口号。

  他送给我的这把刀,并不是他父亲的刀,他找不到那把刀了。可是他却请了尼泊尔的铸刀高手,打了一把廓尔喀军刀,并且打上了一个编号:1962。他说,也许1962就是他父亲,也是整个廓尔喀步兵的宿命,在1962年,150年未尝一败的廓尔喀步兵,遇到了东方中国的一支并不是主力的军队,贺兰师,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第一次出现全营覆没而只有一名英籍军官生还的惨败。而他父亲作为营长,军刀的编号却恰恰就是1962!”

  甘清泉说到这里,看着已经红了眼眶的嬴涛,充满敬意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把真正的编号1962的刀,就在嬴队长手中。”

  所有的人,连同被他们的谈话弄醒了的塞利亚和阿克孜勒都震惊了,在洞外的司马剑也回过了头。羸涛的眼睛里噙着泪水,而他的脸上却闪动着骄傲的神采。他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上级让我当队长,我挑了你们几个,你,甘清泉,你是骠骑将军行动中最好的,虽然我知道因为将军的偏见,你没有当雪狼小队的队长,但是我知道你比我强。你,刘沧海,你的父亲和清泉他爸一样,都是贺兰师的老兵。李准的父亲,是贺兰师的老技师了,曹雨轩就不说了,他虽然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可知道,他爷爷就是当年我父亲的连长。”

  曹雨轩一听这话,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嬴涛说:“也许你爸爸没有告诉你,可是我爸却让我永远记住那个名字,那是他的老连长,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九六二年,当时驻在青海的唯一一个野战师——贺兰师突然全师开拨,向着西方一直前进,战士们都不知道要去哪儿,直到车队走过大半路程,上级才一层层地开会,干部们一辆车一辆车动员,战士们才知道要和印度开战了。上级这样做是怕有人怯战,可是上级没有想到的是全师战士一听到是要打仗,转眼之间就全都变成了饥渴的老虎。

  印度人自以为是地调上来一个廓尔喀步兵营,守卫他们的主峰阵地,那是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而贺兰师作为西线的主力军,上级给了师长两个师,可是他指挥着两个师,却根本没有想过用两个师。任务下来了,贺兰师一团主攻,二团因为是五八年裁军后留下的‘架子团’,兵员不足,所以用作预备队。而三团则要翻越平均五千米的高山,穿插到敌后去切断印军前面三个旅和后面一个旅的联系。我父亲当时就在一团九连。

  战斗打响了,师属炮团只有一个连的一六零迫击炮能够拉到前线,打了四十八发炮弹就结束了那场战争中中国炮兵的全部使命。作为尖刀连的一团九连立即冲向了山顶。”

  说到这里,嬴涛扫视了一遍已经听得全神贯注的人们,说:“你们当然知道,廓尔喀步兵都是山地之国的人,他们对海拔天然免疫。可是贺兰师的官兵却大多是陕西人,来自平原的居多。许多人还没有到山顶就已经因为跑得太快而晕倒了。虽然四十八发炮弹打得都非常准,敌军工事大多被破坏,可是敌军毕竟是廓尔喀步兵,他们从山后的隐蔽处跑出来,用李·恩菲尔德式步枪在远距离上准确在狙杀我们的战士。而贺兰师虽然是在战前换上了五六式自动步枪和半自动,但是在远距离上却没有办法,直到冲到距敌军三百米内才能在火力上压制敌人。你们可以想想,那是怎样的惨烈!九连,这个当时全师最好的连队,攻了七次,没有攻下来,连长再次请求上级,让他亲自带队再攻一次,那是根本就不准备再活了!

  他们**了,和他们一起**的是师属喷火连。一道道火舌向着山顶推进,每一步都是踩着烈士的血前进的。当他们终于到达山顶的时候,廓尔喀步兵高举着廓尔喀弯刀迎了上来,在火焰喷射器的火舌中变成焦尸。而冲到跟前的,则领略到了五六式冲锋枪,也就是AK47的威力,而后,在经过一场激烈的,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的肉搏战之后,我爸跟着连长冲进了敌军营指挥部。我爸先冲进去的,可是一个敌人军官正举着手枪,他想开枪,枪却没有打响,他急忙换弹匣,那个敌军军官已经开枪了,就在这时,他的连长一把把他撞开了,连长当胸中了两枪,我爸急了,端着刺刀就向那个军官刺去,那军官却从背后拨出了一把刀……”

  嬴涛低下了头,他说不下去了。甘清泉却接着说了:“当那把刺刀刺进那个廓尔喀军官胸口时,那把廓尔喀弯刀也砍在了羸队长父亲的肩膀,如果他当时慢那么零点一秒,那把刀就会把他的整个左臂切下来,可是他终究快了那么一点,他活了下来,而那个廓尔喀营长,则被刺穿了胸膛,死了。而其他的人,除了那个英国军官,都疯了一样拨出了刀,可是那个中国士兵,却已经拨出了刺刀,不顾伤痛,又刺死了一个人,在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又**了一个弹匣,在一阵狂扫之后,指挥部里就剩下了一个人,一个缩在角落里吓瘫了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嬴涛默默地听着甘清泉讲完这一段,问:“你怎么知道?”甘清泉说:“就是那个幸存者,一名英国籍军官对那个美军中校说的。那中校对我说,他无数次地想象那一幕,他不敢相信在这世上,还有比他父亲更为勇敢的人。能够把廓尔喀步兵不论是在**上还是精神上都战胜的军人。我当时告诉他,你永远无法理解,我们!中国军人,有一种怎样宝贵而且传奇的传统。即使贺兰师当时只是一支二流部队,也能用一个师在一星期内消灭印度四个旅,直到贺兰师一直杀到印度境内,上级的命令从后面追上来,是撤军。而当时的印度新德里已经开始焚烧纸币,五十万人已经逃亡出首都,可是印度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畏之如虎的贺兰师距新德里已经不到五十公里,却在一个几亿人口的民族已经崩溃的时候,忠实地执行了命令,全部回到国内,而没有发生任何外国占领军所常有的抢劫行为。这是你们永远都无法理解的。那个中校对我说:是的,美军无法理解!全世界都无法理解!所以我请你到我家里来,就是想能够理解,你,和你们这支军队!“

  这时,曹雨轩问:“那你的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嬴涛没有立刻回答,甘清泉看出嬴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好了不说了,大家还是休息吧!”可是嬴涛却要过甘清泉的酒,闹了一口,说:

  “一九七一年,国家进行援越抗美,我父亲已经当了连长,被抽调去到越南军队中当营长。当时,国家每个月给越南武装两个师的部队,可是越南迅速膨胀的军队却没有足够的军官。所以应胡志明的要求,中国向越南直接派遣军官,在越南军队中担任营团长,并且受越南军队总部和中国军事顾问团的双重领导。我父亲就在那时到了越南,和美军打了不少仗,可是在一次阻击任务中,部队已经伤亡过半,越南的副营长提出放弃阵地,可是如果放弃阵地,主战场的压力就会倍增。中国的军人都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可是越南军队当时刚刚组建,对死命令还没有概念,许多人都想撤下去。我父亲不同意,那个副营长叫嚣着他们是越南人不听中国人的话,就向阵地下走动,其他人纷纷跟从,我父亲当时就火了,一枪打过去,从那个副营长的腰上穿过,打死了一个越南排长。唉!……后来,阵地是守住了,可是下来之后,越南官兵纷纷告我父亲的状,说他枪杀越南官兵,把越南人不当人看,甚至说他克扣军饷。军事顾问团没有办法,安排他回国继续任连长了。

  原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可是到了一九七九年,中越反目成仇,我父亲本来已经批了转业,却因为他在越南打过仗,又被派去当团长。当部队打到高平外围时,在一个山沟里,部队包围了一支越南残余部队,为首的越南军官用中国话向我军喊话的,提出投降。我父亲一听声音有点熟,再用望远镜一看,就是那个越南副营长,已经戴上了少将军衔。我父亲当时就火了,向上级汇报说越军顽抗,要求炮击,上级立即同意了,于是,三百多越军,被炸上了天。而当我父亲下到山谷里,战士们刨开几具尸体,下面就是那个越南将军,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临死看到了我父亲,说了声:‘老营长,我错了。’就死了。”

  嬴涛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众人都不再问了。大家只知道嬴涛的父亲在农村,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空气已经太沉重了,没有人再想说话。嬴涛看到这情景,觉得不太好,就问甘清泉:“那个美军中校叫什么?”

  甘清泉的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张坚毅深沉的脸,和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说:“他叫杜威,出身廓尔喀最高贵也最善战的家族,他的全名叫杜威·塔帕。

  受伤的肩膀

  杜威·塔帕愤怒地吼道:“你这个蠢货!废物!你们中央情报局就是这样干事的吗?放跑了中国特种兵不说,还给他们送了两辆车,五支枪,四个GDP,这是美国的财产,在我的部队里丢了,你让我的报告怎么写?”所有美军官兵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上校的火气烧到。可是有两个人却是怎么也躲不过的,那就是象待审的犯人一样,杵在大厅中央的汉克少校和温森上尉。

  此时汉克的脸色异常难看,作为中央情报局资深军事特工,这样的错误的确是犯得有些离谱。而旁边的温森上尉自以为捡回了一条命,过不多久就能见到他的儿子了。况且他心里知道,上校一直对中情局插手军队的事异常反感,此时上校的主要目标是汉克而不是他。他也就是装装样子,让上校训过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汉克就不同了,擅自动用美国陆军特种部队,伏击目前并没有明确为美国的敌人的别国军队。而且不但没有抓到他们,还被抢去了枪支和汽车。最要命的是引开追击部队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此时的汉克少校,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在**村和峡谷里的威风,象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沮丧而无奈,面对上校的责问,他甚至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欲望。解释什么呢?说他为什么被那个中国军官在瞬间制服成了人质?说他为什么下令给他们提供汽车?说他为什么会替他们开车引开追兵?他能说什么呢?不论他如何在心里咒骂那个中国军官,他心里还是异常钦佩那个年轻的中国人。那个中国小子比他所见过的所有中情局特工都要精明强干得多。可是现在上校还在火头上,他要是说敌人多么厉害,那不是把他自己向火头上推吗?

  杜威上校吼了一阵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就是这样,也许他会很愤怒,可是他总是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越是他怒不可遏的时候,他越能尽快地恢复,他现在就已经恢复了常态。

  旁边的鲍罗少校对自己的这位老上司是极为了解的,看到上校已经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说话了。鲍罗走到上校身旁,递过一杯咖啡,上校接过,然后就听鲍罗说:“我知道您现在很恼火,我们到这里以来,的确还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可是上校,您难道没有注意到,敌军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他停了一下,对汉克说:“少校,我可以替你说一下你们的遭遇,你们被他们俘获以后,他们逼你们开车,当他们出了峡谷不远就要求你们停车,他们下了车,然后逼迫你们继续开车,当然,我判断他们下车的地方就是地面部队遭遇地雷的地方。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他们开车呢?”

  汉克早就憋得难受这时终于有机会说了,可是他还没有说话,却已经哭了出来,这上哭就止不住了。杜威上校鄙夷地看着他,但是他也有同样的问题,所以静等着汉克哭得告一段落,才听汉克说:“我们被他们押上了车,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中国人在路边设置了炸弹,那个使长刀的军官说:‘不要太残酷,吓唬一下就行了。’于是那个中国军人把手榴弹绑在了路边的树上,说美军都怕死,这样就够了。(杜威上校和鲍罗少校对视一眼,心里说,的确是这样,他们对美军是了解的。)然后,那个军官对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军人说,对了,他没有叫那个军人的名字,而是说匈奴,也许这是他们的代号,……对了,他们似乎有两个队长……”杜威上校不耐烦地说:“我没有问你这个。”鲍罗说:“不这也许有点价值,中国军队历来是双重领导,那个自称队长的也许是个政委,而那个用刀的则可能是负责军事的指挥官。”上校不再说话,示意汉克继续。汉克继续说:“他对那个‘匈奴’说:给这车上装一个炸弹,只要车速低于四十公里就引爆。那个叫‘匈奴’的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四十公里可能不够。那个队长说,四十足够了,你以为……”汉克有点难为情,却还是说了:“他说,你以为他们有胆量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跳车吗?于是那个匈奴就在车上做了什么,然后说做好了。我们就重新被押上了车,他们对我说,车一发动,就不能低于四十公里时速,不然就会爆炸。然后他们用枪指着我们要我们开车。我们……”杜威说:“够了!蠢材,他们什么都没有干,那两辆车上什么都没有。而我们却要为救你们,让直升机在那样危险的地方长时间低空飞行。差点儿断送掉更多人的命。”然后他转念一想,问鲍罗:“好象有一部好莱坞电影有这样的情节。”鲍罗说:“我不记得,那些垃圾电影我从来不看。”杜威看看其他人,问:“有谁知道那部电影的?”一名女中尉有点胆怯,却仍然鼓足勇气说;“是《生死时速》。”上校对鲍罗说:“你不看,中国人却看了。”鲍罗叹了口气说:“这该死的电影!”

  上校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如电地看着汉克:“我问你,那把刀,是不是有许多光点,象星空一样璀璨?”汉克惊异地说:“您怎么知道?”上校转过头,对鲍罗说:“看来没有说错,是我们的小朋友。”鲍罗又不自觉地扶了扶肩膀,说:“的确,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大厅里的人们都震惊了,他们不知道鲍罗和上校说的是什么。上校这才对他们说:“我现在,要郑重地告诉你们,这是一个怎样的军人。在三年前,我们的驻地,来了一群中国客人。是中国军队到美国的军事交流项目。我们本来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为了显示美军特种部队的强悍和恐怖,我们给他们安排了一场表演,是在一片荒草地里,伪装得非常巧妙的特种部队军人伏击敌人的演习,而且是不用任何武器徒手杀死敌人的那种。可是我们看到,那些中国军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惊奇。这让我们感到有些失望。于是我对他们说:‘你们有谁,能够进入这片荒草地而不被美军擒获?’这时,一位年轻的,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中国上尉军官,开始**自己的军装。我问他,你行吗?他说,让你的人多多担待,我可能手要重一点。然后,他就走进了那片荒草地带。”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凝神地听着下文,杜威看着鲍罗,说:“还是你来说吧!”鲍罗摇摇头,杜威说:“这是为了这些菜鸟不再把狼当成羊。”鲍罗这才说:“当那个中国军官进入伏击区后,他直接就象我们的一名士兵藏身的位置走去,那名士兵突然跃起,然而他还没有伸出手,就被那个中国军官一拳打在胸口,向后倒了下去,他刚刚倒下,另一个少尉军官就向那个中国军人扑去,可是他扑了个空,那人只是稍微转动了肩膀,少尉就从他身旁飞了过去,可是在他飞过的瞬间,他的肋下遭到了一记重击,他扑到了地上,半天都起不来了。而后,那个中国军官向更深处走去,他走的方向恰恰就是我们的士兵藏身的地方,又有三个人被他打倒了。我实在不能再忍了,冲了出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竟然把他当成了敌人,真的以为我的五个部下已经阵亡了,我手中竟然拨出了一把匕首。……”

  鲍罗的眼前仿佛就在那一片荒草地里,眼前就是那个目光如炬的中国军官,那一双眼睛仿佛就是一把刀,直向他的心里射过来,眼看就要到他身边了,鲍罗一刀向他胸口刺去,不远处的中美两国军官们一声惊呼。可是那一刀竟然没有刺中,鲍罗却突然发现,他的侧面,已经暴露在了敌手的面前。他想转身,可是他刚转过来,那个中国军官就站在他面前,他想刺出刀,却发现手已经成为不能再动了,手腕就在对方手中抓着,鲍罗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他面对的还是那一双冷得象冰一样的目光。他听到了一句话,英语说的一句话:军事交流还动刀子,老子玩刀比你在行!鲍罗手中的刀就在这一刻突然不见了,再看时已经到了那个中国军官手中,鲍罗心里已经出现死亡的影子,他已经忘了这是演习,错把对方看成了敌人,可是他听到那第二句话:让你长点记性。然后那把执刀的右手扔掉了匕首,却突然变拳为掌,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向着他的肩膀劈了下来……

  杜威看着鲍罗,拍拍他的肩膀,鲍罗却象是肩膀上还有伤一样惨叫一声。杜威知道,当时那只肩膀的肩胛骨已经断了,但是是美军用刀在先,所以美军方反而要对中国军事考察团道歉,在中国方面表示不会追究的情况下,鲍罗只能自己在家里养伤了。杜威向他的部下说完这些,然后对他们说:“我之所以请他到我家里去,就是想了解他,了解中国军人,当时我想送他一把美军指挥刀,他没有接受,说他有一把刀,刀身上象夜空的繁星一样璀璨,他说,那是一把‘大汉环首刀’。汉克,你现在还认为,你能抓到他们吗?”

  汉克犹豫了,可是他说:“不论他有多么难对付,我也要尽力而为,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找到他们,抓到他们,这是中央情报局给我的命令,也是美国的命令。”

  将军白发

  正当“雪狼”小队在阿富汗不知下落,而骠骑将军行动也陷于困境之际,东方将军却反常地回了一次家。说是家,其实根本没有住人。作为昆仑军区的司令员,军区一号小院理所当然是他的,可是他的老伴和唯一的女儿却在长安工作,所以在长安,通过大军区的熟人,他用不到十万元就买到了大军区干休所的一所住宅,供他的老伴和女儿住,而为了和大军区“联系”方便,在大军区所在地大的黄州,他还自己买了一个院子。而他现在,正是趁到大军区汇报情况的机会,到他在黄州的住所去一趟。

  此时已经进入了这一片高级别墅区了,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奔驰车加快了速度,终于拐进了一个院落。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但是在冬天里已经看不到绿色。将军下了车,快步走到院门口,早已守候在门口的卫兵立即打开了大门,将军刚一进去,院门就立即关闭了。将军进了院落,似乎没有一点好心情,院子里枯萎的花草似乎也没有引起他任何兴趣,白让卫兵担心了半天。

  过了前院,就致到了那座二层小楼前了,楼门口有一位少尉军官向将军敬礼。将军问道:“她在吗?”“在!”“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少尉犹豫了一下,看到将军冰冷的目光,立即回答:“报告首长,在敦煌以西的沙漠里,她……正在哭。”将军叹了口气,说:“知道了,你去吧。”看到少尉没有动身,将军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任务完成了,回昆仑军区吧!”少尉这才如蒙大赦地应了一声:“是!”一招手,带着四名士兵迅速离开了。

  将军走进楼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少女正斜躺着睡着了。那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全军区多少年轻干部为之倾倒的东方白雪。东方将军早年确实曾经为没有生一个儿子而沮丧,可是他毕竟不是那种老古董式的人,在解放军的军官里面,他还是不多见的新派人物。这个小女孩在他精心呵护之下,真的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不但文采出众,而且精通音乐,东方将军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只有一件事,让他们父女的感情突然出现裂痕。

  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东方将军不由得心生爱怜,他默默地取来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东方白雪身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眼前顿时出现了那次父女争吵的情景……

  ……那是在两年前大军区组织的“大漠长烟”实兵对抗演习之后,东方将军正在为演习失败而痛苦不已之时,还得屈辱地向军区汇报完演习情况,说白了就是忍受过军区的责难,并且不得不违心地,向因为演习的出色表现而成功荣升的司马将军表示祝贺。他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演习才刚刚开始,他的强大装甲突击集群还没有展开之时,甘清泉和他的“飞虎突击营”就突然出现在他的指挥部。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小小的少校,竟然敢命令他,堂堂的少将,向演习指挥部承认失败!就因为那小子一次近乎**的行动,在他所有兵力都没有受到损伤的情况下,大军区就判定了他的失败。这不公平,司马这老家伙明明是在投机取巧,可是大军区却硬要说他是打破常规,大胆使用新战法。其实东方在演习一结束就查明了,那纯粹是甘清泉的建议,司马开始就根本不相信那次掏心行动能够成功,可是他竟然真的让甘清泉干了,而且那小子还真干成了。东方将军窝了一肚子火回到这个住所,正自个儿喝着闷酒,不停地骂那个甘清泉,而且连甘政委都被他来了句“老正统”之时,东方白雪偏就在这时,把甘清泉领了进来。

  东方将军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东方白雪兴致勃勃地进了门,一看到他就大声说:“爸爸,你看这是谁来了!”东方将军一抬头,正看到身穿着笔挺的少校军装的甘清泉。将军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前顿时浮现出甘清泉逼他务演指承认失败的情景,也不知是不是酒劲的作用,他顺手抓起手连年酒瓶子,就要向向着大门扔过去。……东方白雪一声惊叫,愤怒地冲到将军面前,一把夺过酒瓶子,说:“爸爸!你这是干什么?他是甘清泉,当年你的老搭档甘政委的儿子,你不认识了吗?”这时,甘清泉已经走到东方白雪的身边,对将军说;“东方叔叔!我知道您现在并不想见我。也怪我没有对白雪说清楚,她,并不知道演习的事。不过,我认为……您作为一位出色的、大西北走出来的资深将军,不应在一次失败之后,就变成这样!”甘清泉向将军行了一个军礼,说:“白雪,我走了。”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大门走去,头也没有回一下,留下掩面而泣的东方白雪,和震惊之中和东方将军。……

  东方将军心突然抽了一下,他知道,甘清泉在那一刻,已经刺痛但是也刺明白了他的心。他的脑海中渐渐出现那个儒雅但不文弱、冷静却又充满生气的年轻人。东方将军无法理解,那个年轻人怎么就敢对他下手,不顾全军传统,敢于冒犯上级而且是高了四级的将军。就为了在演习中露一下子?还是想引起轰动、哗众取宠?不,不对,在那次演习之后,司马倒是升了,甘清泉却没有动,仅仅是由代营长变成了营长。这不对劲,作为一名全军闻名的特种作战专家,连美军特种部队的上校都敬畏有加,还有专著由军刊出版的人,司马显然对他太薄了。东方想到这里,才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开始替那小子想事情了。可是他一转念就立即明白了,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司马将军为什么会同意甘清泉的掏心行动?不就是因为司马剑就是飞虎营的一连连长吗?为什么在那样出彩的行动后不给甘清泉提升?仅仅是他还太“年轻”吗?不!不就是因为甘清泉没有让作为主力的一连去攻占指挥部,却用了二连的刘沧海,这就让司马剑的一次绝佳的亮相机会泡了汤。而在“骠骑将军”行动开始之前,司马将军突然找到他,他还以为是要让甘清泉当“雪狼”小队队长的,却发现司马将军和他想的竟然一样,用嬴涛!为什么?就因为嬴涛是那种一向循规蹈矩的军人,不会有太大的作为,而甘清泉要是当队长,其他人就没有一点儿出彩的机会。这就是司马将军。

  东方将军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口气,他服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赢过司马了。但是他又猛然想到,这一次,在骠骑将军行动出现问题时,他,作为直接上级的昆仑军区司令员,却一直在北京和黄州之间奔跑,就为了推开自己的责任,而司马将军却在指挥中心里,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让所有人为之一振。东方将军有点着急了。他突然明白自己的表现不但不能让下面的人满意,就是上级在听取了其他方向的情况之后,也会对他不满意的!要知道,现在的首长和几年前的可是大不一样了,单是从近几年的演习和口号就能发现,中国正在走出韬光养晦的政策,而渐渐走向一种强势姿态。这次绝密的行动能够展开,本身就说明了上层的决心,而他却在此时一再地开脱自己,恰恰暴露了他的软弱。难怪在北京时上将会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足为怪!关键是:目标尚未达到!这才是不能容许的。”现在看来,上将已经对他说的很明白了,可是他当时怎么就不明白?难道,他真的老了?东方将军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顶,是的,多年的军旅生涯的确让他忽视了,他头上已经变白发了。可是,他不想就这么退下去,作为军人,一生没有打过仗是最大的遗憾,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却只想到自己的荣辱,不!他还没有老呢?在**军装以前,他仍然是个军人,中国的,军人!

  想到这里,东方将军已经心急如焚了,他急切地想回到昆仑去,去告诉陈汤尽快派出部队营救雪狼,同时对二号营地发动攻击,就是雪狼没有找到,能把二号营地打下来,……也行。可是现在他又怎么忍心走呢?他派人专门去把白雪找来,原本是要告诉她雪狼出事了,而不论是他给安排的司马剑还是她所倾心的甘清泉,都已经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她妈妈找来电话,在长安的家中,意外地发现了东方白雪的结婚证书。这才是他要当面向女儿证实的。可是就在这么半个小时之中,东方将军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司马剑在他心里的份量突然小了许多,而当年那个时不时就出现在他家里,把他的手枪都拆成了件的甘清泉,却似乎成了他心中更大的牵挂。

  灞桥柳

  这时,熟睡中的东方白雪喃喃地说着梦话:“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依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东方将军心中一震,他知道,那一定是和甘清泉有关的,这个傻女孩,怎么这么痴啊?他真想叫醒她,可是他又能对她说什么呢?难道要告诉她她的爱人已经生死不明?不!不能!一个父亲的心,在流血。

  东方将军突然站起身来,向大门走去。他要给女儿一个能让她高兴的答复,他要立即去做些什么,而她……只能继续等待了。

  东方白雪的梦里,正处在一片杨柳树下,那是灞桥的杨柳。三年前,当她在沙漠里突然见到那个让她等待了十一年的人之后,她在那里一连呆了半个月,可是再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直到她心灰意冷地回到长安,却突然在手机上出现一个短信: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她马上明白了,那个陌生的号码一定就是他的。她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灞桥。是的,从唐朝开始,灞桥的柳树就是这么婀娜多姿、名闻天下,别离的人们走到这里,总是要折柳相送,依依惜别。而那首词里的意思,她是再明白不过了。古灞陵桥已经不在了,可是一座现代化的铁路大桥却跨过了灞河,不远处还有刚刚建起的高速公路大桥。在灞河两岸,依然栽种着一行行的杨柳。柳枝如云,轻轻拂动着夏日的热浪,也拂动着她的长发,她的心房。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堤向前走着,河堤上没有几个人,只有河中的沙洲边上,有人不顾热浪在钓鱼。她有些失望了,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雪妹妹,在找我吗?”

  东方白雪没有回头,她不知自己有没有勇气在面对他的时候能够不流下泪水。在调整了心态之后,她回头了。

  她没有说话,她看到了一身她熟悉的军装,一张似笑非笑了脸,一张英俊、自信的脸。在含情脉脉的眼睛上面,一对卧蚕眉还和当年一样。不,不能给他好脸,在沙漠里给她那么大的震惊,又这么长时间不和她联系,让她足足等了半个月,忍受了半个月的煎熬,可恨!

  东方白雪的脸是那样的冰冷,眼睛里透出无限的怨恨。反倒轮到甘清泉不知所措了,可是他毕竟是当了特种兵营长的人。表面上看来他仍然是一副处乱不惊的样子。东方白雪终于忍不住了,在泪水流下的一瞬间,突然伸出手打在了甘清泉的胸口,甘清泉笑笑说:“十一年了,还是当年的脾气,一点没变。”东方白雪住了手,气乎乎地看着甘清泉:“什么话?我当年很厉害吗?”“我不知道,反正贺兰师的大院里,除了司马剑和孔政委的那个傻儿子,谁也不敢和你说话的,而他们两个,又不敢和小公主说一句硬话。当然,我甘清泉是个例外,我有种!”东方白雪脸上还带着泪珠,却已经破泣为笑了。可是又很快变了脸色:“你给我的那首词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吗?”甘清泉的眼睛里透出一缕忧郁,说:“我在演习时查到了你的手机号,让上级知道了。虽然没有处分,但是司马将军告诉我,你是他未来的儿媳妇,不准我有任何想法。”

  东方白雪怔住了,她无法想象她的手机会被这些人轻易掌握,而且竟然引起这么大的事,突然之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向她头顶悄悄袭来。她愤怒了,说:“胡说,司马剑是到我家里来过,我也知道他一直爱着我,可是他送的东西我没有收。我也没有答应他任何要求!司马伯伯他凭什么管我的事?而你,当年走的时候,我给了你我的住址,说好了要给我写信的,可我就见过一封!我写的信你一封都没有回,为什么?为什么?”甘清泉叹了口气,说:“当年我爸爸转业,他也知道我和你的感情,可是他扣下了我所有的信,我还是一直写,直到我十六岁时,偷了家里的钱要去找你,他才给了我你的信,一共五十一封,可是我再写信去时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后来还是从刘沧海那里我才知道,你爸爸又升官了,你家变了地方。”东方白雪有点明白了,她低头想了想说:“我明白了,一定是我爸爸给你爸爸留下了什么话,他也一定扣下了你给我的信。从你爸离开军队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同时,在他们眼里,你和我,也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甘清泉说:“是的,我爸爸劝我说,咱们已经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了,就不要再高攀了,那是注定不可能成的事。我不信命,可是我又不能不信命,在我从上学到军队的全过程中,我看惯了关系和官位带给一些人的好处,也忍受了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因为家世和地位带来的屈辱。我还告诉你,虽然司马剑就在我的一连,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营长。我,就是他和他父亲的工具,给他带来一次次立功受奖的机会的工具。直到我不能再继续忍下去,给他们造成了一次小小的麻烦,而他们也再也不能忍受我对他们的傲慢了,尤其是我在演习中查到了你的手机号码时,我就成了他们的对头,从全军区有名的新任飞虎营长,变成了军事指挥学院的教官了。不过,在军区首长的关心下,我又回到了我的飞虎营。明年,我会在‘大漠长烟’演习中,再给他们一次震惊的。”

  东方白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疑惑地问:“全军闻名?我爸爸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对了,他不会说的,他只会说司马剑如何如何,他不会说你的。也怪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还会当兵,居然没有到军报上查一查,直到我上次见到你是军人,才注意了一下,果然有你的消息,军刊上有你的文章。”东方白雪无奈地停了一下,摇摇头说:“算了,不说这个了,他们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拆散我们,正说明他们都知道我们的感情。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甘清泉点了点头,说:“我想问你,你还记得当你知道我爸爸转业的消息,跑到我家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东方白雪的脸一下就红了,她低头羞涩地一笑,说:“那时我才十一岁,能说什么呢?那话……不算数。”甘清泉的头歪到了一边,“不算数?那么……我说的也自然不算数了?”东方白雪立即说:“不能不算数!你是男人,说的话就是铁板上钉钉!”

  甘清泉看着东方白雪,象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说:“那我就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时,他的脸上一片肃穆,仿佛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话。而东方白雪的眼睛里已经泪水盈眶了,在一片朦胧之中,她眼前仿佛又见到了祁连山的雪峰,见到了大沙河的激流,见到了那个背她过河的男孩,见到了因为司马剑的告密而被老师叫去的甘清泉倔强地说:“我就是早恋了,怎么着?”东方白雪的心,又到了那一片杏花如雪的河岸边,又到了那一个不该早熟的季节,不该在唐诗宋词中憧憬爱情的西凉戈壁。她的心,也在一瞬间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她说,“我也是那句话:十五年后,我是你的……你的……”甘清泉突然打断她:“不说了,不论你三年后是我的什么,哪怕是……我都不会怪你的。”东方白雪一把抓住甘清泉的手,捧在自己胸口,说:“还是那句话:十五年后,我是你的爱人。”

  两个人影终于合在了一起,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传承了几千年的爱情和离别,两颗寂寞了十年的心,终于找到了皈依,在任何语言都已经推动了作用的心的融合里,夏天,已经远离。直到有人走近才分开,甘清泉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位空军中尉和一位陆军的女少尉携手而来。那名空军中尉向甘清泉敬礼,甘清泉回了礼,再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东方白雪说:“是不是看那那个女军官漂亮?”“那里,我看那个中尉,是我的同行。”正在这时,那中尉回头看了一眼,立即传来那个女少尉的话:“是不是看那个,比我美?”甘清泉和东方白雪相视一笑,再看去,那中尉也已经回头,意味深长地向甘清泉投来一束难以捉摸的目光。……

  

  甘泽

  2007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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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降骠奇兵』

第八章天降奇兵古兰经和党员证中午十二时,野狼谷~。太阳的光芒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生气,在雄伟的~~~,河~里的冰反~着点点明光。而在河边的一个普通的阿富~小院,也在这时有了人的活动。小院的院门敞开着,一个阿富~~在门~仔细地修理着鞋子。而在小院的房~~,一个~~打扮的人不时出现,把一捆捆草料搬到房~。从外观~,的确是看不出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在大约一百多米外,一条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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