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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的冬天》

第8章第八章天降骠奇兵

作者:甘泽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第八章天降奇兵

  古兰经和党员证

  中午十二时,野狼谷口。太阳的光芒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生气,在雄伟的山峰下面,河床里的冰反射着点点明光。而在河边的一个普通的阿富汗小院,也在这时有了人的活动。小院的院门敞开着,一个阿富汗男人在门口仔细地修理着鞋子。而在小院的房顶上,一个妇女打扮的人不时出现,把一捆捆草料搬到房顶。从外观上,的确是看不出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在大约一百多米外,一条洪水冲出来的干沟沿上的枯草丛里,两双眼睛还是逶过望远镜,警惕地看着这平静的小院。

  嬴涛有点疑惑了,悄悄地对旁边的甘清泉说:“清泉,我怎么看都有点不放心,可是就是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甘清泉说:“不是什么地方不对劲,而是这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么一个院子。你说,院子的北方就是河床,院墙足足修了百多米,地方够大了,可是却偏偏要把房子修到北墙边上,而在正对大门的东面,却没有修房子,难道就不怕夏天里河床里泛洪水吗?”嬴涛这才明白了,说:“也就是说,院墙修到河边,是为了在关键时候从河床里的地产逃走,而正对着大门的东面修子房子,如果敌人**,直接打的就是房屋。而如果房子在北面,敌人**就只能越过河床,而这条河在夏天里河水也是很大的。”但是转头一想,嬴涛又觉得不对,说:“可是这里是阿富汗,战乱时期,这样建房不是不可能。”甘清泉说:“你再看看,那房顶上的女人在干什么?”嬴涛再向望远镜里看去,说:“还在晒草料,对了,昨晚我来侦察时,听到了院里有牲口的声音,有马,也有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甘清泉说:“晒草料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已经把刚刚搬上来的草料又搬下去了。”

  嬴涛再看了看,说:“还是你行,那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利用晒草料打掩护,在房顶侦察。”

  甘清泉说:“还不是那么简单,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原始。在房子里放个望远镜比人在房顶上要好得多,也许只是想告诉我们,这里有女人,所以不是什么情报站,只是普通的民居。”说到这里,甘清泉向后一看,阿克孜勒正看管着塞利亚蹲在枯草从中,甘清泉用目光示意,阿克孜勒立即悄悄向沟沿上爬过来。

  阿克孜勒接过望远镜一看,拿望远镜的手顿时抖了起来。他眼前突然浮现出家乡的那座城市,那一条熟悉的街道,那个大院门口,父母正向他挥着手的情景……不!不!阿克孜勒在心里已经一万遍地喊过了,不!不要!……可是枪声还是响了,血!血从父亲、母亲的胸腔喷溅而出,在阿克孜勒的眼前渐渐幻化出一片地狱的颜色,而在那辆飞驰而过的汽车上,传来一阵阵狞笑的声音……阿克孜勒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血液在血管中迅速加热,直到沸腾而仍然不能停止,心就要碎了……

  甘清泉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当阿克孜勒突然想抬起身子时,一把把他压到了沟里,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嬴涛压低了声音说:“阿克孜勒!你要干什么?”再看到阿克孜勒已经涨成青紫色的脸,嬴涛也愣住了。甘清泉拍了拍阿克孜勒的肩膀,问:“给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阿克孜勒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一样,泪水就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痛苦,半天才说:“门口那个,就是杀我父母的人,他叫艾克迪。是东突主要匪徒,国家一级秘密通缉犯!”说到这里,阿克孜勒的牙齿已经在咯咯地打战,而他目光中的火焰,更是仿佛火山一样,随时都会迸发出来了。塞利亚此时才知道,这个让她唯一感到亲切的人,原来也和她一样,心底里藏着仇恨,而把泪水强行咽下的人。

  嬴涛说:“你看清楚了?”阿克孜勒说:“我以古兰经和党员证一起发誓:就是昆仑山上的雪全都化了,我也不会忘记那张脸,就是他把戈壁滩上的石头全都搬走,我也不会饶了他!”嬴涛咬着牙说:“那就干,灭了他!先抓他个活口,就知道‘先知’在哪儿了。”

  “不!”甘清泉说:“现在不能动,我们答应了阿米勒,下午三点交还塞利亚,如果现在动手,山里听到风声,可能会逃走,再说,到今天十八时,就是先知在山村的那拨人和他派的联络员该回到这里的日子,他可能已经派人在等候了。所以,不打则已,要打就要打过以后立即进山。可是我们还有那件事,只能把塞利亚交还以后才能打这里。”他说到这儿,看看嬴涛,看看阿克孜勒,说:“阿克孜勒,我知道你想报仇,以我们现在的机会,杀那个狗东西易如反掌,想怎么杀都由你,不过,我们是中国人,要守信用!我们还是军人,要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惜牺牲一切,你明白吗?”阿克孜勒咬着**点了点头,旁边的曹雨轩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嬴涛看看各人的反应,也点了头,和甘清泉一起低下了头,和“雪狼”其他人一起,从一条洪水造成的干沟里悄悄离开了。最后走的是阿克孜勒,在沟沿上最后向那个院门望了一眼,那眼中,是火,人类几千年来不曾熄灭的仇恨之火。

  阿克孜勒又一遍地在在心里说:“我以古兰经和党员证一起发誓:就是昆仑山上的雪全都化了,我也不会忘记你,就是你把戈壁滩上的石头全都搬走了,我也不会饶了你!”

  将进酒兮大漠风

  大队长陈汤一身戎装,肋下**一支加挂了榴弹发射器的M4自动步枪,面色沉重地走出了帐蓬,向着机场跑道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下,帐蓬门口已经聚满了人。他没有说话,又继续向机场走去。

  大西北苍劲有力的风,凛冽地吹过机场跑道外的荒草,带着刺骨的寒冷,从跑道上席卷而过。在跑道上,两架刷成土黄色的黑鹰直升机紧挨在一起。高原的正午刺眼的阳光照射在风挡上,反射出冷冷的寒光。不知为什么,宽阔的机场上,除了远处停着的各种飞机旁的哨兵,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了。

  陈汤的脚步稳健而有力,一百多米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当他到达第一架直升机时,机舱门呼啦一下拉开了。他跨进了机舱。机舱里已经坐满了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看着他,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慷慨赴死般的悲壮。陈汤目光炬炬地看着这些军人,似乎已经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再一回头,对机长说:“起飞!”

  直升机的旋翼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卷动起周围强烈的气流,机舱里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武器。

  突然,直升机前面的天空中出现一架“直八”直升机,并开始向下降落。机长回过头来,对陈汤大声说:“陈大队长!东方将军来了命令!暂缓起飞!”陈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机舱里的特战队员们也变了脸色。有人低下了头,有人握紧拳头对着舱门捶打。机长又说:“东方将军命令,所有人下去集合!”陈汤恼怒地说:“不!我命令你起飞!立即起飞!”可是看到机长的眼神,他知道,他没有能力改变将军的命令。他摇摇头,痛苦地看着和他同样表情的军人们,有气无力地说:“下去,集合。”

  队员们缓缓下了直升机,慢腾腾地站好了队,从那架“直八”上下来的东方将军已经到了跟前。东方将军没有象平时那样穿着笔挺的军装,而是一反常态地穿着一套沙漠迷彩作战服。戴着头盔,甚至在他武装带上,还挂着一支手枪皮套。东方将军走到陈汤面前,目光直射到陈汤脸上。陈汤没有说话,目光直向前方望去,仿佛在等待着一个他已经预想到的结果。

  东方将军开口了:“陈大队长!我还没有给你调动直升机的权限!”陈汤平静地说:“是!”

  “我也没有批准你任何营救雪狼的计划。”

  “是!”

  “可是你已经擅自调动了部队,在没有上级批准的情况下,要进行只有大军区才能批准的行动!”

  “是!”

  “是什么是?你这是违抗上级命令!是在破坏我军纪律!这样的罪责有多大?你想过吗?”

  陈汤不说话了,但手却伸进了衣兜,当那只手再出来时,手心里放着一发子弹。东方将军看着这发子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说!”

  陈汤说:“不论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我都将用这发子弹结果我自己。我军的纪律是铁的纪律,从来没有人在纪律面前得到宽恕。作为军人,破坏纪律是不能原谅的!我只能用死亡,来维护我军铁的纪律!”

  将军的眼眶发红了,他怜惜地看着陈汤,说:“是什么,让你敢于用生命去冒险?”陈汤的脸上异常平静,说:“为了我的兄弟,为了国家的荣誉,我的命,随时可以付出!”

  东方将军长出了一口气,从列队的队员们面前走过,他看到的,不是平时部下们对于一个将军应有的尊重,而是一束束怨恨、不满的目光,当他再回到陈汤面前时,一位少校军官,已经双手托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方盘走到了他跟前。

  东方将军一把掀开了那块红绸子,众人一起看去,那盘子里,是整齐排列着的四十个大号酒杯,每个都装着大约半两白酒,而在每个酒杯里,都斜靠着一枚军功章。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东方将军端起了一个酒杯,双手送到陈汤面前,说:“你没有权力调动直升机,可是我有。你和我都没有权利出国作战,可是我担责任就比你担着强。去吧!把‘雪狼’接回来,这里还有酒等着他们。”陈汤接过了酒杯时,眼眶已经红了。东方将军再转过身时,队员们已经从少校的盘子里都端起了酒,盘子回到了将军身边,将军端起了最后一个杯子,对着一群几乎就要哭出来的汉子们说:

  “我老了。已经没有你们那样的勇气和体力了。上阵杀敌,我是不行了。不过,掏腰包给你们买点二十年陈酿的西凤酒,让你们暖和一下再上阵,还是可以的。酒不能多,就这一杯,等你们完成任务,我让你们放开了量地喝!“

  将军的话音渐渐高了起来:“你们!都是我军最可宝贵的财富。不是因为你们是精锐部队,也不是因为你们的任务,而是你们身上、你们血液中那种精神,中国军人傲视天下、视死如归、为祖国不惜牺牲一切的精神。这种精神,才使我军从组建以来,打蒋匪摧枯拉朽、抗日寇以血保国、抗美援朝、抗美援越,灭残匪于缅甸,逐印度于西陲,炮击金门以制美蒋,血战北疆以拒苏俄。七十多年来,我军与多少强敌作战,从无败绩。我相信,你们,还将创造奇迹!”

  军人们的眼睛已经**,但是军人们的血液也已经沸腾了。大漠凛冽的风,吹过英雄们的胸膛,有一丝凉意,更有一种苍凉。将军把酒杯一举,喊一声:“干!”一仰脖子,酒杯已经空了。可是陈汤没有干,“骠骑将军”行动大队的队员们都没有干,陈汤说:“首长!按规定,上飞机前不能喝酒。我们要去打仗了,还是不喝了,这酒,你给我们留着,下午回来后,我们和‘雪狼’一起喝。”

  东方将军点了点头,“好吧。如果见到嬴涛,告诉他,他孩子已经到大军区总医院了,很快就会好的。再告诉那个小子,我已经知道他的事,让他……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陈汤有些不明白:“哪个小子?”将军摆摆手,对着已经杀气腾腾的队员们说:“同志们!我相信你们!祝你们马到成功!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直升机起飞了。在强劲的寒风中缓缓离开了地面,向着西面飞去,消失在白皑皑的群山之中。

  东方将军目送着直升机离去,无限惆怅地回头准备回帐蓬,却一眼看到,在机场跑道边上,一位女军官怔怔地站在寒风中,望着直升机离去的方向。两行清泪,从已经冻得发紫的脸上,缓缓流下……

  

  萋萋荒草连天尽

  从野狼谷口到黑风峡谷之间,有一片长达五六公里的平坦地带。虽然已经接近高原,但是由于河流的作用,在这里形成了一片难得的湿地,湿地中的的植被依然很茂盛,半人高的蒿草,顶上挂着洁白的绒毛,在风中摇曳着。从南方的峡谷到北方的群山之间,仿佛一条巨大的地毯。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太阳从南方很低的天空斜斜地照过来,光亮还不如平原地带的傍晚。

  这时,南方的峡谷口中,突然窜出十几匹骏马,向着北方野狼谷方向急驰而来。十二匹马,十一个骑手,跑在最末的是一匹空马。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倒好象是骑手在追逐影子一样。所有骑手都包着头巾,并用头巾把脸也包裹进去。背上的AK步枪在阳光下反射着黝蓝的光芒,看起来都保养得很好。

  为首的一匹马上,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军人,他没有背步枪,而是在马鞍上挂着一支AK74短管步枪,这是苏联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虽然头巾几乎包裹住整张脸,但从他眼角的皱纹可以看出,他的年龄已经至少五十岁了。

  马队正往前疾驰,已经到了这一大片荒草滩中间了。突然在前方大约百米距离上,站起来一个人。为首的骑手右手向上一举,其他人立即拉紧了缰绳,一匹匹骏马头高高昂起,当前蹄还没有落地时,一个个骑手已经跳到了地面,背上的枪支同时转到了肋下,枪口向前伸出,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短短几秒钟时间。可是为首的骑手并没有下马,而是将缰绳稍微拉了拉,让战马以小跑方式迎向那个站起来的人。

  那人也穿着阿富汗服装,但是他的长袍下面,明显**武装带的痕迹。他拉下了头巾,**一双东方人英俊的脸,一双乌黑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来人。当那骑手到他身边时,他说:“你来得早了点。我们说好是三点钟的。”马上的人下来了,拉下了头巾,说:“是的,不过你和我说好的是在野狼谷口,而不是在这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忽然间都笑了起来,骑手伸开双手将对方抱了一下,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会守信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能,我们没有名字。”骑手有些遗憾,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你是军官吗?”

  “不能,我们没有身份。”

  “你也许已经知道了,我叫阿米勒。虽然我们老师长是死于你们之手,但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成为敌人。”

  “我们本来就不是敌人,可是我们的一个错误,却差点毁了我们。不过,我们犯的错,我们一定会补偿你们,即使我们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的国家也会。战争结束了,国家会对你们的重建工作给予帮助的。”

  阿米勒说:“我知道,就是现在,给阿富汗最多的还是你们国家。所以我没有把仇恨放到心底。好了,既然已经见面了,我们还是办正事吧!塞利亚在哪里?”

  甘清泉向后看了看,草丛里站起来一个人,一个姑娘,那是塞利亚。甘清泉微笑着回过头来,看到了阿米勒满意的笑容。可是阿米勒却看到了甘清泉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正诧异之间,甘清泉问:“你带来了多少人?”

  阿米勒有些奇怪,说:“这是这么多人,十个,我的卫队。”甘清泉说:“好吧!我相信你!不过你要立即让你的人趴下,你们后面,还有人。”阿米勒明白了,他的脸色也变得紧张进来,就在这时,南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随即从天空传来一阵呼啸声。塞利亚身边突然站起一个人,一把把她按倒在草丛之中。而阿米勒看到后猛然回身大喊一声,所有卫队士兵都在瞬间卧倒,消失在路旁半人高的草丛里,而在他身后的甘清泉却猛然向他扑了过来,从背后将他扑倒在地,刚刚倒下,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了他们旁边。

  阿米勒感激地看了甘清泉一眼,甘清泉却拉着他向路旁的草丛里滚去。一到草丛中,甘清泉立即将长袍脱去。这时,第二发炮弹又落了下来,两人伏在地上躲开了。阿米勒呼唤着他的人,那些卫兵立即向他们所在地匍匐着爬过来,甘清泉说:“跟我来!”阿富汗士兵跟着他向北方移动,这时,又一发炮弹落了下来,最后面的士兵一声惨叫,一条大腿飞上了天。草丛被点着了,但又很快被新的炮弹的气浪所熄灭。受了惊的战马四散逃走。

  南面传来了马蹄声,足有上百匹战马向着甘清泉他们藏身处冲了过来,随着密如骤雨的枪声,子弹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阿米勒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那是他的17师的骑兵团。

  眼看骑兵已经逼近到离他们不足三百米距离了,阿米勒的卫兵开始开枪还击,但是他们刚刚**头,就迎来密集的火力。又有两人被打碎了脑袋。阿米勒无助地看着甘清泉,说:“对不起,是我们的人!骑兵团造反了。这该死的突利!”他猛然想站起来,被甘清泉一把按住,而甘清泉却一抬头,一个短点射,一匹战马倒了下去。

  敌人还是接近了,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突然,从北面草丛中传来一阵密集的短点射的声音,夹杂着美制M14狙击步枪特有的沉闷的单发射击声,骑兵们纷纷落马。骑兵们终于发现,他们已经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敌人不知有多少,也不知藏在哪里,但是枪法却是出奇的好,在骑手们接二连三地掉下马时,还活着的人开始动摇了。战马放慢了速度,最后干脆纷纷向后跑去,可是他们的敌人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撤退而停止射击,枪声还是那么急促,却已经变成了单发点**。骑手们的后背,成了这些伏击者的活动枪靶。这种和死亡赛跑的游戏大约继续了一分钟,终于,荒草地上安静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将草丛下面的积雪蒸发,一缕缕白色的烟气,伴着人马尸体的焦糊味,在荒草地上构成一道奇异的景观。

  甘清泉拉着阿米勒到了嬴涛的跟前,嬴涛正在把一个弹夹压进弹仓。甘清泉间:“塞利亚没事吗?”“没事!”“在哪儿?”嬴涛向后一指,甘清泉和阿米勒向后猫着腰走去,走了十多米,就看到了在阿克孜勒身边瑟缩着发抖的塞利亚。甘清泉说:“阿克孜勒,带她到河边洞里去。”看到阿米勒有些犹豫,甘清泉说:“你放心,她已经自由了,但是你认为现在她能呆在这里吗?”

  阿米勒沉吟着点点头,说:“我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可是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就这样离开的。突利要是杀了我和塞利亚,就能控制17师。可是只要我能活着回到部队,他就没有办法了。”甘清泉看着阿米勒,再猛地一抬头向周围看了看,说:“恐怕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阿米勒一惊:“为什么?”甘清泉说:“左右两面都能看到草丛的抖动,看来他们正在从两翼迂回,想包围我们。你们要是这样站起来,马上就会被打成筛子。”

  阿米勒痛苦地向天空看去,好久才说:“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这样完了吗?”

  大风起兮敌若云

  这时,嬴涛从前面匍匐着过来,问甘清泉:“清泉,现在怎么办?”看到甘清泉没有说话,嬴涛有点急了,说:“敌人正从两翼包抄,我们得赶紧撤退!”阿米勒看到嬴涛的眼神,也充满期待地看着甘清,好象现在只有他,能够化解危局了。

  甘清泉脸上没有任何惊慌,问:“那个骑兵团有多少人?”阿米勒说:“我也不知道。”“什么?你怎么能不知道?”

  阿米勒有点难为情地说:“以前,老师长为了安抚米高,也就是我们前任的副师长,把骑兵团交给了他,而他不是我们一族的人,他用了大量的外族人,也用了塔利班的俘虏,他的那个手下突利,不知从哪里搞来那么多的钱,骑兵团的实力越来越大,我刚才看了一下,有不少战马根本不是我们这里的……”甘清泉打断了他的话:“那总有个大概吧。”

  阿米勒说:“可能……有七八百人,四门迫击炮,还有火箭筒、机枪、狙击步枪。”

  嬴涛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甘清泉的脸色却依然没有变化。甘清泉说:“那么,他们就有足够的兵力,不但从两翼包抄,还能腾出至少一个连绕到我们背后。”他停顿了一下说:“火箭筒倒没有关系,关键是迫击炮和狙击步枪。”他再看看嬴涛和阿米勒,说:“恐怕……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

  三人的目光汇聚到了一起,甘清泉一字一句地说:“战斗!战斗到他们无法承受伤亡为止!”

  嬴涛无话可说了,向不远处向这里张望的阿克孜勒说:“你,就地防守!保护好塞利亚。”然后便向前爬去。阿克孜勒明白了,他卸下背包,取出工兵锹,开始把他的散兵坑扩大。而一边的塞利亚则失望无助地把阿克孜勒挖出的土向周围推动。

  在东面左翼的司马剑突然离开了战位,向甘清泉的位置匍匐过来,甘清泉瞪了他一眼,说:“你干什么?回去!”司马剑停了一下,又向前爬了几步,语气有点惊慌地说:“有敌人,在向我们后面运动。”甘清泉的目光异常坚定,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我知道。防守你的阵地,到你的坑里去!”

  司马剑犹豫了一下,回去了。甘清泉一算,右翼有曹雨轩,正面有嬴涛和刘沧海,李准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敌人不论从右边还是后面来,都是不用担心的。只有左边,原来安排的是阿克孜勒和司马剑,现在阿克孜勒到了后面,左翼就是最弱的。他能够理解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司马剑在此时的的恐惧,那是一种面对危险而自己处于孤独之中的自然反应。他知道他应该处于什么位置了。可是他首先要向阿米勒的人布置任务。那七个卫兵,两人一组被派到三个方向,而多出来的一个人则被安排和阿米勒一起负责北面。阿米勒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他可以就近保护塞利亚了。但是他也知道,十五个人,是没法对抗五百、六百甚至七百人的。但是,只要他一息尚存,就决不能让他看着长大的塞利亚,受到任何伤害。

  甘清泉到达司马剑的散兵坑旁边时,司马剑正紧张地看着对面瑟瑟抖动的草丛。看到甘清泉到来,司马剑才稍稍有点定神。这时,从南面传来一阵高音喇叭的喊话声,是塔吉克语,甘清泉等人都听不懂。可是阿米勒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疾呼。旁边的阿克孜勒立即将他拉倒,刚刚倒下,那个位置立即就被迫击炮弹的烟尘所覆盖。甘清泉一惊,急忙猫着腰向那里快速运动过去,子弹就在他的耳边纷纷掠过。他到达那里,一个前扑,避过炮弹,就势滚到了阿克孜勒的散兵坑里。阿米勒的左臂已经受伤了,阿克孜勒正在给他包扎。甘清泉问阿克孜勒喇叭里说什么,阿克孜勒说:“他们说塞利亚和大叔背叛了17师,他们团长命令将他们和我们一起杀掉。”甘清泉看看阿米勒的伤势,说:“现在你知道了,他们已经不是你的部队了。他们,是敌人!”

  当甘清泉再次回到司马剑旁边时,迫击炮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起来。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雪狼队员们周围。一名阿米勒的士兵被炸断了胳膊。幸亏他们早就挖好了工事,不然伤亡必然不会小。炮击刚停,刘沧海从战壕里探出身子,将机枪架在了坑沿上:嘴里嘟囔着:“这帮狗日的,要不是我工事做得深,还真就完了!这炮,也打得忒不准了,什么水平……”敌人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已经知道骑兵在这片旷野上是没有作为的。

  一阵风,一阵凛冽的高原上特有的风,呼啸着吹过草原。带动起漫天飞舞的枯叶和枯叶上的雪花,从平坦的荒原上横扫而过。风头刚过,在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从四面八方同时跃起了无数的阿富汗士兵,如沙漠里突然出现的尘暴一样,密密麻麻地、狂吼乱叫着向雪狼方圆不足百米的阵地,冲了过来。

  这是一片旷野,一片上午还是异常宁静的旷野,荒草萋萋,草尖上挑着点点积雪,在晴空万里的映照下,本是一幅多么美丽的高原风情画卷。可是此刻,却已经在一道道火箭弹编织的火网中,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战场。奇怪的是,在四面向心冲击的围猎者中间,那一片雪狼的阵地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阿富汗士兵们开始相信他们的炮火的威力了。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五十米,越来越近了,阿富汗士兵已经不再猫着腰冲锋了,许多人已经开始为胜利而欢呼了。

  司马剑蹲在战壕里,手中的枪不由自主地抖动着,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和作用,也知道旁边的阿富汗士兵已经对他的表现产生怀疑。可是他不能抑制自己,在第一天到阿富汗,他曾经发过抖,但是那是因为恐惧,现在他知道,他不是恐惧,而是,对于即将成为真正的军人,他在激动。这时,甘清泉站直了身体,也就是说,他的枪伸出了草丛之上,司马剑明白了,他开枪了,同时看到,一个敌人的脑袋血花飞溅,以及那些在他枪口下滚动着的,尸体。

  枪声就是信号。刹那之间,一串串子弹如雨点一样泼洒出来,从那个不足百米的环形阵地,向四面辐射出火和铅,在一粒粒不足五克的子弹头的冲击下,一个个**象风中的落叶,转瞬之间就变了成了死亡的躯壳。阿富汗士兵的惨叫声、**被子弹撕裂和侵彻的声音,还有刘沧海那支7.62毫米机枪畅快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战场特有的音乐。潮水一样滚动着的**者开始崩溃,又象风中的落叶一样象四面飘散。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阿富汗骑兵团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他们一边用AK47步枪向面前的草丛盲目地狂扫,一边在那种他们从来不可想象的精准的射击下向后退却。死亡在不断蔓延,倒下的尸体在雪狼阵地的周围不断累积着,直到那四面聚集的潮水远远地躲到三百米外。那支致命的机枪才终于停止了精准的散布射。然而那支机枪的对面,尸体已经摆成了一个巨大的扇面。

  过分的轻敌造成了队形的过于密集,队形的过于密集和雪狼队员们精确的射击,造成了阿富汗人巨大的伤亡。第一次**,被挫败了。在峡谷口的一辆吉普车旁,一名阿富汗军官正对着步话机焦急地喊叫:“团长!团长!我们**受挫!**受挫!敌人的火力很强大……已经死了上百人了……什么?他们肯定不止七个人,阿米勒有十个人,已经死了几个,但是中国人太厉害了,他们的枪法太准了,我们的人根本就不敢露头……什么?……明白了,我这就去。”那军官放下步话机,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支冲锋枪,向着北方草原冲去……

  雪花飞处血如花

  ……大队长陈汤焦急地站在机长后面,,手扶着机长的座位靠背,目光看着前方。直升机在山谷中穿越,仿佛精灵一样轻盈。刚转过一个山口,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峭壁,机长猛地转向,在他后面的陈汤差点跌倒。机长说:“陈大队长,你还是回去坐着吧,这样太危险了。”看陈汤摇摇头,机长又说:“你放心,野狼谷我知道,再半个小时,我一定让你安全地到达。”

  这时,机长的耳机里传来声音,机长听完说:“是!”然后回头对陈汤说:“东方将军命令:如果遇到美军,就要立即返航,如遇美军袭击,可以还击,但能够摆脱就尽量摆脱,不能和美军硬碰。”陈汤说:“你这也是美制‘黑鹰’直升机,为什么不能和他们干一场?”机长无奈地说:“我要是有两架阿帕奇,我还怕他?我机上只有两挺机枪,还不能朝前打,你让我拿什么和他们干?”

  陈汤虽然知道将军的命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东方将军一反常态地敢于许可对美军还击,已经让他感到意外而欣慰。他也知道,真要是遇到美军武装直升机,他们也只有撤离的份。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祈祷,千万不要遇上,能把雪狼平平安安地接回来,就是让他上军事法庭,他也认了。……

  而在同一时刻,坎大哈的美军特种部队指挥部里,同样是一片忙碌。汉克少校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屏幕,上面正显示着野狼谷口的俯瞰图象。这时,一名上尉军官领进来一个穿西装的人,虽然大腹便便,可是那双眼睛放出的光却异常敏锐而深刻。汉克少校立即迎了上去,可是在大厅中央的指挥台上的杜威上校却并没有动。直到汉克毕恭毕敬地把那人领到他面前,才应付着敬了一个军礼。汉克少校兴致勃勃地向上校介绍:“这位是中央情报局高级……官员弗洛伊德,这位是……”

  弗洛伊德打断了汉克的介绍,向杜威上校伸出了一只手说:“不用介绍了,杜威上校我认识。在索马里,我们曾经打过交道。”可是杜威却并没有伸手,而是两只手叉在怀里,冷漠而傲慢地看着弗洛伊德,说:“我不记得我在索马里认识过什么中情局的人,我只记得有个混蛋,非要让我依据他的情报去抓什么人,说那些人都是罪犯和毒品走私犯,可是当我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抓到那些人时却发现,那些人是整个部族的长老。我们按照中央情报局的命令要把他们带到美军军营,结果我的特种部队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死了八十二个人,竟然就是因为那个狗屁中情局的情报。”

  上校说到这里,目光已经异常犀利,直盯到弗洛伊德的脸上。弗洛伊德明显有些不自在了,可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美国中央情报局资深特工,又怎么会为这点儿小事而不知所措呢?弗洛伊德故作轻松地说:“上校!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要干一件正事了。我想你的上司已经向你说清楚了,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抓到那些中国人。”

  上校冷冷地说:“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并不碍我们的事,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我们的盟友,正在清除基地的人。”弗洛伊德说:“这是国家利益!”

  上校一听到这话,仿佛又看到当年他手下血肉模糊的士兵,他转过头对鲍罗说:“你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和中情局的人有任何瓜葛,他们都是瘟疫,会毁掉任何一个清白的军人的。”说完这话,上校挑衅地看着弗洛伊德和汉克,仿佛在看着两个怪物一样。

  汉克有点难为情地看着弗洛伊德,可是弗洛伊德却无动于衷,问汉克:“现在到了哪一步了?”

  汉克说:“我已经动用了我在阿富汗17师里的人,用一个骑兵营和部分炮兵,大约五百人去包围并消灭他们。并且动用了美军的无人侦察机,在战场上空观察情况。那些阿富汗人有点不中用。炮火偏差很大,我说了不能把炮火直接打到中国人头上,可是他们却仍然打偏了,还好中国人很聪明,做了工事,现在还没有中国人死亡。”

  弗洛伊德说:“你就不怕他们冲出去?阿富汗人不会真心为我们卖命的。”汉克说:“我知道那个骑兵团长,叫突利,他不但是我的人,还是我安插给基地的间谍,他的团里有至少三百塔利班第五师的人,他告诉他们是中国人杀了他们的师长,所以他们会用心的。不过,我见那些中国特种兵,他们的能力的确是超凡脱俗,那些阿富汗人杀不了他们。”

  杜威上校和鲍罗少校听到汉克说他见过中国人的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鲍罗说:“是的,连美军特种部队和中情局的人都能被他们俘虏,那些阿富汗人肯定杀不了他们。”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汉克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可是还得回答弗洛伊德的问话:“那你如何能抓住他们?”

  汉克说:“那些阿富汗人的作用就是消耗中国人的弹药,等到他们的弹药不足时,美军就会出现。虽然他们第一次**的方式极为蠢笨,不过我已经告诉突利,换一种方式。四架‘阿帕奇’和两架‘支奴干’已经待命起飞了。等到阿富汗人第二次**开始时,就会飞过去。”

  弗洛伊德满意地说:“那么,阿富汗人开始**了吗?”

  汉克这才想起什么,赶紧看了一眼大屏幕,说:“开始了。”然后他一把抓起电话,冲着话筒喊道:“准备起飞!”……

  ……阿富汗人调整了战术,他们不再向第一次那样猛烈冲锋了。而是在荒草的掩护下,步步紧逼,在互相掩护之中缓慢而小心地向前推进。

  枪声大作。各种子弹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在空中横飞。蒿草的绒毛在子弹的切割下纷纷飞落,又随着狂风向天空抛洒。一片洁白的绒毛从甘清泉的眼前飞过,仿佛一片洁白的雪花。他眼前突然出现一丝幻觉……

  ……那也是一片荒原,一堆堆草皮散落在戈壁上,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笼罩了整个世界。不远处是一座军营,红色的旗帜在雪花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鲜亮。军营门口岗亭里的哨兵正在向手上呵着气,眼前突然飞过一个人影,他急忙向外探出头去,已经不见了那个人影。哨兵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不知那个飞也似地跑出去的人,就是甘清泉。

  他一口气跑出几百米,越过一个小慢坡,就到了一条极为隐蔽的公路,在公路上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旁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姑娘。雪花落在她的长发上,将一头秀美的黑发变得如同霜染。而那一张被冻得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已经要冻成冰粒的泪珠,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正当她向着慢坡上面焦急地张望时,一个穿着白色雪地迷彩服的人风风火火地跑到了面前,人还没到,一件军用大衣已经张开了,那姑娘知道,是他来了。

  甘清泉一到东方白雪面前,就急忙把一件大衣裹到了她身上。同时也隔着大衣把那个冻得让人心疼的人拥在了怀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在两个沉醉一般的脸上,一齐流下热泪。良久,两人终于分开了,东方白雪仰着头看着那张英俊的脸,说:“你真的要去吗?”甘清泉点点头。东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把头伏在甘清泉胸前无声地啜泣。甘清泉说:“你也知道,我是军人,命令来了,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东方白雪没有抬头,就在甘清泉怀里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能说!这是纪律!”

  “那我总得知道,我的丈夫,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吧?”

  甘清泉想了想,似乎要下很大的决心一样,终于说:“也许是春天。”他抓着东方白雪的双肩,向外轻轻拉开,让她的脸对着他的眼睛,说:“好了,我们的纪律是不允许人出来的。我现在必须回去。等我回来,我们好好办一次象样的婚礼。”其实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个承诺的可能性能有多大。可是他宁愿相信他一定能回来,能见到他心爱的人,能和她象模象样地办一次婚礼。东方白雪同样知道,他这一去,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是她既然选择了他,选择了军人,就不能不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突然推开甘清泉,抹了抹眼泪,说:“你去吧。我知道你们的纪律。我不应该来,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再最……再见你一面,你放心,我会在家好好等你的,还能利用这一段时间把结婚要用的东西准备一下。去吧!泉哥哥,我永远是你的雪妹妹,永远是你的人。明年春天,我等着你。”说完,东方白雪一把甩开甘清泉的手,转身上了车。

  吉普车开走了,留下了孤独地站在雪地里的甘清泉,手中有一张纸条,展开看时,上面是一首词:“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东方白雪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知道,她只要回头,可能就走不了了。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负责警戒的李准问开雨轩:“要不要汇报?这是违纪的。”曹雨轩把头转过一边:“我没看见。”李准点了点头,再去看甘清泉,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说:“我也没看见。”

  长天亦可起狼烟

  

  ……甘清泉想到这里,心里顿时乱成了麻团一样,全然忘了这是战场,全然忘了子弹就在他耳边飞掠而过,全然忘了他身边正在阻击敌人的司马剑和两名阿富汗卫兵。随时会把他春天结婚的梦想变成一个永远的遗憾。在他的旁边,一名阿富汗士兵突然向后倒去。脑门上多了一个小眼。正在不住地射击的司马剑向后一看,那具尸体上又多了一个弹孔。敌人已经越来越近了,司马剑忍不住开始扫射起来。激烈的、近在咫尺的枪声终于把甘清泉唤了回来,他一回过神来,正看到司马剑正在向枪里装进一个新弹匣。他一急忙问司马剑:“还有几个了?”司马剑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摸弹匣时,已经只剩了一个了。他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甘清泉从他的脸色已经判断出了答案。他一抬手将一个刚刚探出头的敌人击毙,然后就势将枪丢给了司马剑,同时将自己的两个弹匣扔了过去。一个横滚到了阿富汗卫兵的尸体旁,抓过了尸体上的AK74步枪。

  “雪狼”小队的其他人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刘沧海已经一口气打完了三个弹链,向战壕里的背包里一摸才发现,已经只剩了一个弹链了。两百发子弹对于M60机枪来说,不过是连续射击下20秒钟的事。再看他旁边,嬴涛也已经放弃了点射而改用单发射击了。

  “雪狼”的火力明显减弱了。阿富汗人趁机向前推进。双方已经到了相距不足三十米。阿富汗士兵的手榴弹扔了过来。“雪狼”队员们不得不随时伏下头躲到战壕里去。火力更弱了。没错,西方兵学宝典:《战争论》曾经说过:“数量上的优势必然会压倒其它的一切。”现在,这种数量上的优势就在阿富汗人那里体现了出来。

  雪狼的环形防御终于被突破了。最先最突破的是司马剑的位置。当甘清泉跳到一边去寻找阿富汗人尸体上的弹药时,司马剑正在更换弹匣。突然他左边的草丛动了一下,一个阿富汗士兵出现在他面前,一刹那间,两人都愣住了。司马剑首先反应了过来,可是他却犯了一个错误——他的枪上没有弹匣。他开枪了,可是枪却没有打响。那个阿富汗士兵也开枪了,却在一发千钧之间被司马剑拨开了枪管。枪口暴烈的火焰就在司马剑的耳边穿过,而巨大的响声使他的耳朵失去了听觉。就在他正要从腰间拨出匕首时,另一个阿富汗人出现在他身后,一枪托砸在了他的头盔上,司马剑昏了过去。当那两个阿富汗士兵举起刺刀正要刺下时,甘清泉一转头,一个点射结果了那两人,而他身后也出现了更多的敌人,一个敌兵一把抱住了甘清泉的后腰,甘清泉当即扔掉了枪,刹那间一把长刀出现在他手中,刀光闪闪之间,刀锋一转,刺入身后的人脖颈。再回身时,长刀如电,转瞬间已将面前的两个敌兵结果,然后抓起地上的枪支,再度射击起来……

  ……这时,在坎大哈的美军特种部队指挥部内,弗洛伊德和汉克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大屏幕。而在他们后边,杜威上校和鲍罗少校也正关注着战况。弗洛伊德说:“真是难以置信。他们居然连肉搏都用上了。”他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杜威上校,说:“上校,如果是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上校气愤地扫了一眼弗洛伊德,看着旁边的鲍罗少校。少校明白上校不愿回答,他说:“如果是美军,不论是特种部队还是普通步兵,在这种情况下都只有一种选择:投降!”他看了看上校,上校点了点头,鲍罗接着说:“可是你们也看到了那个中国军官的刀,那把刀没有弧度,是直的。就象他们的精神,只有抗争到底的决心,决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投降。就是那个中国军官,曾经对我说过:中国的军人,都是秦始皇的军人的后裔,以伤口在背后为耻辱,以战死沙场为光荣!所以,你们想要活捉他们,不可能!”弗洛伊德不以为然地回过头去再看大屏幕,却突然发现,一名中国军人,正向着天空举起了枪……

  ……曹雨轩和李准在一起。他没有象刘沧海那样**地扫射,而是尽量在敌人到达身边不到十米时才开火,同时昼掩护着旁边的李准。而李准则用敏锐的目光,在随风摇摆的蒿草从中寻找敌人的军官,再用步枪准确地一一狙杀。在喧嚣的战场上,他依然是那样冷静而沉稳。他的耳朵里突然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的眼睛立即向上看去。蓝天上晴空万里,却有一个小黑点在缓慢地盘旋。李准举起了枪……

  大屏幕突然没有了信号,美军指挥大厅里一片混乱。杜威上校对那些还在检查系统的军人们说:“不用查了,那架无人机被击落了。”汉克说:“那不可能,一发子弹,就一发子弹,怎么可能打下一架无人侦察机?”鲍罗和上校相视一笑,说:“对你来说不可能的事,在中国军人那里,都有可能。”……

  战场上的情况已经异常危急了。阿米勒带来的人已经全部报销了。刘沧海的胳膊被打了个眼,但是他还在用随手抓来的自动步枪猛烈地射击着。他旁边的嬴涛正在射击时,头盔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使他向后倒在了战壕沿上。他顺手摸了一下,两发滚烫的子弹,镶嵌在他脑门位置上。

  在最后面防守的阿米勒已经彻底绝望了,他茫然地看着他脚下卫兵的尸体,看着还在拼死抵抗的阿克孜勒和他身旁抓着一支手枪无助地哭泣的塞利亚,看着已经因为胜利在望而纷纷站起身**地冲锋的敌群。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交战双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天空望去——两架“黑鹰”直升机出现在天空,阿富汗营长愤愤地看着天空,他认得这种美国的直升机,他觉得,在他们费尽气力即将消灭中国人时,美军的出现简直就是要抢功。外围的阿富汗士兵也纷纷向天空指指点点,而内圈里的阿富汗人则继续他们的**。天空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同时从两架直升机上,几十个手榴弹向着阿富汗士兵群里落了下来,在爆炸的烟尘之中,阿富汗士兵纷纷倒毙。而“雪狼”队员们则趁机从一具具尸体上抓起枪支,向惊惶失措的敌军猛烈扫射……

  阿富汗人终于崩溃了。他们在不断传出的惨叫声中向南方逃跑,无助地向直升机射击,甚至大声向天空咒骂美军的无耻。可是那魔鬼一样的直升机却依然毫不留情地追杀着他们,大口径机枪的子弹无情地扫射着,在蒿草的绒絮纷纷飞舞之中,阿富汗人的鲜血,也在空中飞溅。红的血,白的雪,红的死尸上,覆盖着洁白的绒毛……

  甘清泉看着直升机,从12.7毫米机枪的声音他已经判断出来,这是他们的人。看到周围确实已经没有敌人了,他急忙跑到司马剑旁边,一把抱起司马剑的头,一摸鼻息,禁不住笑了出来,可是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他抓起一把雪,揉到了司马剑的脸上,司马剑终于醒过来了,新式头盔内衬的防震设计救了他的命。

  当他一睁开眼,看到的是他曾经深深恨过也从心底里敬佩不已的甘清泉。他的头还是疼得要命,有点昏沉,可是他的意识却正在恢复,只是耳朵还是嗡嗡作响。他想转头看看,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甘清泉说:“不用看了,敌人退了,我们的直升机来了。你还行吗?”司马剑欣慰地笑了笑,使劲喘了口气说:“我还行,就是有点头昏。甘清泉,你说,我今天还象个军人吧!”

  甘清泉嘴角动了动,他想笑,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笑,他绷紧了脸,用严肃的表情说:“司马剑,你今天是个军人!真正的军人!秦始皇的军人!”司马剑说:“可是我的伤,是被敌人在背后打的,我不配做秦始皇的军人。”甘清泉说:“你怎么能不配?今天在这里活下来的人,都是中国最好的军人。”

  这时,两架直升机已经停止了追杀敌人,飞回到“雪狼”的上空,其中一架在空中盘旋,另一架悬停在离地十米高的空中。大队长陈汤出现在机舱门口,他看到了他的弟兄,他日思夜想的“雪狼”!直升机缓缓下降,一直悬停在几乎贴到地面的位置赢涛和刘沧海首先上了直升机,然后,阿克孜勒搀扶着阿米勒到了直升机下面,塞利亚和阿米勒被拉了上来,陈汤禁不住一愣,可是他听到阿米勒用汉语说:“你好!”

  突然,直升机机长从驾驶室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美军!美军直升机!”陈汤一惊,问:“多少?”“两架‘支奴干’,四架‘阿帕奇’!七点方向!”陈汤立即向后看去,六个黑点正在变大。

  一刹那,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眼看着甘清泉背着司马剑正在接近之中,其他队员也在靠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突然,背着司马剑的甘清泉向前倒了下去。直升机上所有人都禁不住惊呆了。甘清泉翻身爬起来,却发现他的脚脖子上抓着一支手,他蹬了一下,却蹬不开,他一把抽出环首刀,刀锋过处,那支死死抓住他脚脖子的手从手腕处断开了,他再次扛起司马剑,却一眼看到了急速接近中的美军直升机。……

  

  甘泽

  第八章结稿于二零零七年七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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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雾野狼谷』

第九章~雾野狼谷生~与共直升机的旋翼,搅动起~劲的旋风,带着雪粒和蒿草的绒~~天飞舞。甘清泉焦急地看着急速接近的美军直升机,他知道,时间不够了。这时,陈汤所在的直升机机长说:“将军命令:起飞!”直升机开始向~拉起。陈汤向机长怒吼着:“停~!停~!”可是他和所有人都明白,机长是对的,他在忠实地执行着东方将军的命令。可是作为大队长,眼看着自己的~~就在~,只着那么十多米距离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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