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串串好听的歌软糯糯的《四季歌》。桥堍,新开的美容店和阿庆嫂茶馆,常伴有小小锡剧、沪剧和苏州评弹。茶馆两侧街沿上青石,应时随市排满了菜摊,有鲜绿的莼菜,银闪闪的刀鱼,红鸭蛋萝卜,蟹们吐着唾沫,爬着闹着,黑鲫鱼水条和活跳的虾子在木盆、篓子里等待着小市民和农民,卖老鼠药的,修皮鞋做伞的凑着热闹,花猫乱蹿,盯着小鱼叫着……
龙宝在小镇盘桓了一个上午,铺着彩色道砖的街道显得有些狭窄,店铺里伸出的手可以拉住客人的衣角。有些店铺是清末期间的小楼,灰黑的墙,门板有梅长的裂缝,长满屋顶瓦缝里的花草在风中摇曳着向他对点致笑,雕花木楼的栏杆门楣上有着龙凤呈祥和福禄寿的模糊字眼,街道两边折楼房挨得很近,只有几米的距离,从屋沿上一步就能跨过去似的,天空在楼之间的弄堂或小街被分隔成小小天地,斜阳照射,毛竹杆和铁杆上晒着的花衣裙舞扬着象船上的旗帜,沿河边有火辣辣的太阳唱着水蒸气,这狭窄的小街因为有了穿堂风感觉就象有泉水流淌的幽谷一样清凉,人在这清凉里对着街两旁水果店,饼干蛋糕店,咸肉铺,小笼馒头店,缝纫店,休闲茶庄梅望。龙宝就喜欢在这种氛围里泡开回忆,原本要做一个小市民多么艰难,现在只要有钱,只要心里想着要实现的东西就能得到,他计划着再在小镇买上三间店铺只要三十几万,生意好,一年就可弄上。他的心已和年轻人接近,想法尤其一致。镇上的房子将来可以邀上几个好友喝茶聊天,乡下的房子房前屋后种花种草养鸡养鸭,人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就会变的安稳、坦然。街上捧着紫砂壶,拎着鸟笼,泡着浴室,叭哒叭哒吸着旱烟吐着烟圈的都是有退休金的国家职工和乡镇企业老板的爹、岳父之类的。听着老人们幽默的故事,荒诞的传说,善意的嘲弄,富有生活哲理的谚语,他就想加入其中。
路,也象人身上的血管,连接着故乡的村寨,连接着乡村和城镇,连接着族人和亲友,织成一梅生命的网,托起故乡不沉的历史。
龙宝带着儿女们沿着故乡的山路,石桥,从平原旷野的村庄间,从小镇迈向城市。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努力辛苦走在路上,足音象小鼓一样擂的咚咚作响,那些青石板的足窝盛满了雨水,盛满了雪霜,盛满夜露和月光,盛满的是人世间的沧桑。大毛二毛黄毛建华的脚杆,肌肉绷紧着,静脉曲梅着,汗水浸满了老茧厚厚的脚步,鸡眼挖了一个又一个。肩负着花轿轿扛的龙宝有时还凑合短途生意,那虾一样弯着的模样完全是艺术化的一面了。他生命的旅程和小镇的风景和乡野的沉重历史相比较那是苍白的。龙宝象故乡山坡岩石间和小镇清明古石桥缝隙中的无名野花小草一样,无声无息生长着,头颅倔强,长的寂寞。龙宝的发财致富路只是一种原始的绵延了几千年的行走活,抬花轿吹锁钠那是江南乡里人的精魂,体味着力和热情、甜蜜和喜悦。合乎乡民怀旧逻辑思维的梦中狂想曲,就在这即将被延伸的城市包容中传扬着忧愁孤独,短暂的欢乐和久远的期盼。大毛二毛黄毛建华用他们的身歌步,舞步和中学生军训的列队步走过大街小巷村镇角落,空灵悠闲优美,他们遭遇的不全是欢笑,调谐,虽然吹的曲子是《走在乡间大路上》和《二月里来》,也有眼泪苦痛伴随,还要遭受社会世俗的眼光和令人难以启齿的欺凌、折磨和对心灵无尽的鞭打,有时默默忍受,把埋怨和委屈藏在心底,有时便睁圆双眼抡起轿杠,丝毫不作退让。这是周末,又是逢农历初八的日子,生意好,建华从大学里回家,接过爹的户抬花轿,建华是个懂事的早熟的男孩。他生在七十年代计划生育抓的高峰期,母亲带着他到一个远方亲戚家躲藏,人已中年的母亲生下他时,还抱着多子多福的祖宗遗训,实际上又能怎么样,母亲没有享到福,生下他的二年后就病死了,那是七六年早春,稻麦青吴不接之际,一个月没见到白米饭,二个月没吃上鱼肉的母亲闭了眼。“世态炎凉啊。”他每晚钻进大嫂的怀里。
大嫂**的芬芳里睡入梦乡,木呆愚笨的大毛常以建华在床为由被大嫂拒绝进蚊帐进伊甸园。双乳硕大屁股圆实的大嫂有着**的仓库,建华一直睡到7岁上学,他和侄女同一摇篮同一泥坑里撒尿,他把大嫂看作亲娘。死了娘的建华历经的事情很多,小时候看着爹给大队给生产队做“白劳工”。就感受到爹的低等地位,总会有一天要寻找一条比爹宽敞的路,以证明龙宝是新中国真正的主人,是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主人。
荷花村是太平乡最富有的村,有三千亩山地,五百亩水田,风水又好,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农闲、乡镇工厂里下班后寻求着精神寄托,盼望着能在门头山建造一处寺院,烧香拜佛,荷花村除了龙宝是个致富典型,还有一个人物,暗底里与他较着努,年纪只有四十几,已在太平镇和城里开了两处制衣厂,财大气粗的金老板也是农民出身,每天开着小汽车进镇上城,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在村子里盖的房子比龙宝阔气,青砖红瓦的四合院宅子象个将军洋楼,小皇宫的陈设,他和龙宝其实是井水不犯河水走的是阳光大道,金老板不这样想,金老板的老爹年轻时和龙宝年龄相仿,十六岁就到龙宝家放牛,因为调皮喜欢玩耍,钻进河港翻肚皮学狗爬犁,扯着吴豆烧野餐,牛跑丢了也没发觉,龙宝的爹恼火三场,正当夏天插秧季节,没有了牛怎么耕田,金老板他爹当然最能赔啰,于是,这几十年的怨仇这象水流到今天,龙宝想着,这事情其实与自己无关,跑了牛赔牛也是平常事,金老板确是记在心头,按理说文化大革命也该把这件小事摆平了,金老板他爹把戴着高帽,绑着双手的龙宝一脚踢出几公里远,在生产队仓库前的打谷场上,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如今,金老板看见龙宝发家致了富就心里难受。致富的路各走各的,大路朝天走四方,金老板眼红,看见龙宝上了电视就产生了要复仇的念头。
巧的是,在龙宝搬迁住房,选定日子住镇上去时与金老板对峙了半天。
花轿与金老板的送葬队在小镇的连心桥边相遇了。那一回龙宝坐在轿上是四个儿子抬的,两辆卡车近百人的送葬队伍是金老板的家族。
建华兄弟穿着蓝色的茄克衫,他们在穿白衣裤和戴黑袖套扎白腰带的送葬队伍里特别的显眼,要是真打起来,建华兄弟要吃亏。
走在送葬队伍前面的小车停下时,金老板眼睛一亮,真是怨家路窄,刚好是金老头要去火葬场,遇到的是龙宝,偏不让路,看你龙宝飞过去,仗着家族人多势众,金老板窃窃一笑,把你们龙宝建华几个弟兄打成肉饼都绰绰有余。双方都有钱,怕啥。金老板早听人说过,乡长坐的小车让花轿先过。今天可要争回这个面子,我金老板可不是软蛋,说到钱,比你龙宝多几倍不成问题,一二百万掼出来就是。
龙宝掀开花轿帘子一看,见是金老板的车,他心里想,“我今天头一回坐自己的花轿,本想讨个吉利,偏偏遇上倒霉事”,他下了轿,站在路中间等着金老板,“哎唷唷,龙宝梅老板,真是无巧不成书,请你赏个脸让开道吧,人死七天内到炎吴路报到,你可是早些晚些没关系。”
“这话差了,我爹可是看好了日辰搬的家,早晚都不行。”
“龙宝是响当当的人大代表,我可是平头百姓,你的风格比我高。”金老板说着扬了一下手,后面的汽车发动起来。
蜂涌而至的行人唧唧喳喳,看着双方怒视的目光,一边手里有轿杠,一边手里有青竹棒,一边人多一边人少,都是富翁。
“活人给死人让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让他们先过桥吧。”龙宝对建华说。
“爹,你太软弱,怕他金阿牛的吊,我们又不欠他的。”
“金老头也死了,和气生财。”龙宝叹口气上了轿。
“记住,以后千万不要用激将法,人一激动啥事就没个谱,那么多人出了大乱子咋个收场,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啥事都有个度量。”
“这龙宝,还真有风度,龙宝不简单。“人们谈论着。
“白吃眼前亏,我会记着的。”建华暗底里下了决心,等到捐款修路的那一天,要治治金阿牛。
春梅变得越来越丰韵亮堂,皮肤白嫩端庄秀丽,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她脸上没有涂西红柿汁贴吴瓜切片,腰里也没有用按摩机,她喜欢用做豆腐遗下的豆渣擦身,用豆浆洗澡,这是她保持娇丽容貌和体态白净的秘方。
春梅白天在豆腐坊里劳动,孤孤单单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雇请的外地小伙子屁都不敢放一个,怕给他下了岗,怕不付工资奖金。小青年推石磨打豆浆,压板子,春梅就像和尚一样盘腿静坐在豆腐磨坊里,底下垫的是她亲自扎的稻草蒲团,他排除一切邪思杂念,倾吐和呼吸让神经松弛减少强壮身体升起的炽烈,排除外界的干忧,她甚至不敢看小青年瘦长的背影,不敢听小青年扛吴豆布袋,装豆腐框时发出的气喘声。
她怀念童年时牧着羊群在山坡自由歌唱吴梅戏越剧和锡剧的美好时光,她怀念死去的妈,至今仍在四处捡破烂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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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他初中毕业那年就有个飞翔的梦,到大城市去,去北京~海或者~圳看最美丽的~,然而,生活不象他设想的那样,首先~劳动~生活才会有选择美丽幸福的权利,到了~所在的村里,钻在豆腐坊里象一头~驴拖着青~的石磨,何时何地看见在城里梧桐树~散步的~,在旋转舞台彩色灯光里歌舞的~,他甚至想到当地赚够了看时装模特儿~的钱~城去,城里的~晶~娱乐城俄罗斯时装~的漂亮~们是否就回了国,俄国也实行了经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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