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痒没有生气和活力的家庭,春梅走出家门在生产队打谷场的隆隆机声中,挑稻麦的劳动号子中,婆婶们河边桥头的玩笑声中才能释放出生命富有的天性,欢呼声从活泼的心跳声里不由自主地发出。
春天的鸡叫得早,春梅翻身起床,她没开灯,借着月光看枕边的手表,半明半昏的春夜耍得心烦,才三点半钟,她感觉到自己醒的太奇怪,几乎没有再睡的意念了,她索性穿上衣裳,端过床头柜杯子喝了两口白开水,她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她梦见一只展翅的大鹏不知是何缘故扑通一声从天空落下来,她走近时,大鹏的头仰着向自己看,大鹏的头竟是丈夫的头颅,她于是在惊吓中醒来,这几天她老是做恶梦,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减少恶梦,做梦是每个人免不了的,恶梦是可以避免的,恶梦以后她浑身是汗,明显地减少了白天的精神和干事情的集中力。她伸了个腰,拍打着自己的头和脸颊,她觉得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和热力,热力涌向小腹提升到胸腔随之在全身荡漾开来,浑身有一种懒洋洋需要抚mo的念头,哦,四十五岁的女人了,也许是更年期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吗?渴望情欲和无奈情绪交织的网笼罩着她虽到更年期还很年轻的心。她想,过去的生活可以一笔抹掉,只有如今有滋味的日子,酸甜苦辣掺和酒一样的日子才是生活,她把自己看作是村外老河里一条搁浅的老船,老船修修补补还可以出航远去,沿着大运河去观赏风景,只是河道已经堵塞,去远方的河道被扩梅的城市填补成高楼大厦作商品房出售给进城的农民,看着花费10几万块钱进城买住房按条件转了户口的农民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工作时也披金戴银。她便渴望着好日子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她开豆腐坊,在农贸市场买得摊位就是想靠自己的积蓄实现自己的心愿,她少女时的女伴有进城当教师的,有在纺织厂上班的,有响当当大酒店总经理的,而她虽然四十几岁,还想为自己为丈夫争口气,智力不健康的丈夫已经给了她许多委屈和怨气,他从没有关心过自己,她充满生命活力的身躯渴望的是真实的爱情。
大毛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人将半百已经习惯,无论兄弟们明的对他说,他总是一只脚裤管高一只脚裤管低,依然穿着紧巴巴皱巴巴的中山装,大都是蓝色的,脚上的吴胶鞋质量比部队上的要差,洗的发了白,三角眼显得更加吊起,给人奸诈的想法,秃头秃脑,让人看起来便有些倒胃口,建华给他买了章光101,天然的脱发已经无可救药,只有穿戴整齐些就算,大嫂刻意他装饰自己的丈夫,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只能干些直路活养活自己,春梅为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有肉有鱼却没有精神安慰和情感的沟通愤愤不平。
后来,轿夫们统一了劳动布夹克衫,**,他的模样才不那么引人注目,他有的是力气,没有因为阴阳不调脱毛软骨,他没有啥爱好,空闲时看人家玩麻将,到处淘鱼摸虾,傍晚时开了邻居的羊圈栅栏在田野赶上羊乱追,一年一次的羊疯病大都是春上,大毛的大脑有不大不小的毛病,村上人也理解。每当他到集体的山地挖了毛笋用蛇皮袋扛回家或者掮了几根毛竹回村,村干部也不说啥,大毛的智力大概是小学前如今幼儿的程度,他比兄弟几个吃的苦多,他是长子躲避不了的,太浦河工地,是苏南较大的水利工地。那时,他刚处在发育期,他粪箕里挑着铺盖卷,经受住了人生第一次打击,每天挑几百担河泥,从六七米深的底处一步步挑到几十米远的河堤上,肩上垫了棉布,照样磨出连片的血泡,左肩右肩轮着挑,两肩后来长满了老茧,他没有哭一声,有泪落进吃饭时的菜汤里,他把一大盆菜汤喝过精光。后来,生产队每当“推选”出差民工,参加农业学大寨水库工地劳动和生产队里到远地装氨水割草,他总是充当第一线的卒子。他有恶毒的诅咒也只能放在心里,父亲龙宝其实是个刚直执拗的人,在外头见人点头笑,对儿女们总是板着脸孔,长期身心的疲劳使大毛只长到一米六还不到,身心的催残更是永远抹不掉。
他麻木地过着生活,春梅看着木呆的大毛追着村上的公鸡和鸭子四处奔跑,想着一年四季找上门来赔鸡赔羊的人便发出长长叹息声。
春梅的脚步声也许惊动了楼下的公公。
公公独自坐在春的黎明里,滋巴滋巴吸着水烟,从前地方老爷那一套,看上去很有情调的样子。
春梅觉出公公在春夜很孤单,睡不着。
“大毛又发病了?”龙宝问。
“没有,已有几月没睡一床了,他要独自睡,我给他在后房间又铺了一梅床。”
“大毛这个样子,多亏你了。”龙宝轻声地说。
“爹,你年岁大了,早睡多睡,鸡才叫头一遍呢。”
“你不懂,上了年龄的人啊,早上是睡不安稳的,我去茶馆店还早些。咳!”
一直快乐无比,有着爽朗笑声的公公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怎么心事重重起来。春梅无话可说,她开了煤炉的封门,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生意怎样?”公公问。
“生意一般,上午在街上菜市场,下午和傍晚就去村庄里骑着三轮车转悠。”
“既当老板又当伙计,过的实在,就这样好。”龙宝喜欢踱步,背着手沿着河港堤岸走,边走边回头看雾里淹着的村庄,那朦胧的树、屋脊就在雾里沐浴,村庄就有了海市蜃楼的感觉,他留意这生生不息繁衍子孙的村庄,绕着村庄的河流有鱼虾蚌蟹,有芦苇和柳丛,潺潺流着的水有着脉脉情韵,他少年时在河中洗澡游泳,和村姑们开怀地笑,那种情景呢?他不愿坐在茶馆里和老头们咂巴着,他喜欢和村里年轻的人在一起,说明他心灵的年轻和纯真。
脱了地主的帽子,无拘无束的日子,他反而感到无所事事不自在,春风里的燕子是自由的,燕们飞翔歌唱和作巢,没有伴的巢是家吗?他是一中孤燕。
他看着春梅,心里负疚,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找,她却受着感情的煎熬,自己呢,同样受着生活的折磨,他想找女儿说说心里话,二个女儿顾着家小,极少一次回家来也只是盯着他的腰包,女儿们把钱看得很重,他看不起不劳而活,坐吃三空的人,村里有个赌鬼,向他借钱,他说,算了,二千块钱,一时手头紧,这样吧,不要借了,送你二百块不要还我的。他就这样有礼貌地拒绝村里那些敲诈者。
龙宝其实是心胸坦荡漾的,他最怕那些贪吃懒做、不劳而获的年轻男女。村里的老人们,他不会忘记,生产队原先和年龄一样大小的老头老妇,每到逢年过节他总是给些红包,虽然只有五十块一百块,毕竟是一份心意。过端阳节,他手捡咸鸭蛋一户户送上门去。
“龙宝啊,我敬老院也有,我那份就不要了,你对我如此厚道,想想年轻时穿吴衣裳戴红套子干的荒唐事没有老脸见你啊。”阿坤是他年轻时的死对头,夏天蚊虫苍蝇嗡嗡叫,他不让龙宝睡觉,光着膀子坐在木椅上。
龙宝没有怨恨谁,他始终认为是爹在世时作了恶,留下了怨仇。
江南地主,也只有几十亩地,农忙时也是自己赤脚下田插秧,牵牛犁田,也是心肠慈软没有霸占人家老婆,爹不死,阿爹就不是接班地主,最多只是地主的子孙,少了那份罪。
“活着的人老提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死了谁能提起我们呀。人啊就是这么一辈辈过来的,有多少苦多少委屈随一把枯骨葬在土里就啥都没有了,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倒是一点错不了。”龙宝也爱回忆,他的回忆瞬间便消失。他说:我这辈子不指望谁,四个儿子二个女儿让他们自己干事情,和我没啥关系,儿女们也是朋友一场,老天安排进一个家门进去罢了,龙宝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小镇的集场热闹非凡,几处卖VCD碟片的摊位放着音响,卖衣裳的用小喇叭喊着,小镇的河两岸便有了激荡的鼓声,石桥和街路好像也抖动着,声音在桥下的河面回荡。
龙宝被这种乱轰轰的场景震的脑袋发麻,他想到公司或者回家去躺着,打了半夜的麻将太疲倦了,上了年纪的人磨夜简直是受罪。
忽然听见喊,有人跳河了,有一个女人跳河了。
龙宝睁开慈迷的眼无力地看了一下对岸,岸边已经站满了人,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梅望着,河里有一条机帆船从西边来向东边去。
“快救人啊,被机帆船螺旋浆打死就遭了。”人群里有尖尖的叫声。
女人跳下河时,没了踪影,大概是过了三分钟左右朝河面蹿了几下,然后朝下沉了。这是仲春时节,天已经很暖和了,中午的阳光可能达到20几度,上午八九点钟还是很阴凉的,水还是有些刺骨。
不见一个人下河救人,只有桥上的人梅牙舞爪的叫唤,人随着河水漂流过了桥,“进桥洞了,过桥了,没了影儿。”
龙宝心里骂道:“尽是龟孙子,没一个是人,还用我这七十岁老头亲自出马。”龙宝脱去外衣和羊毛衫,只留一条大裤衩,他从石驳岸斜坡滑下去时,把背上的皮也拖掉一块。
许多年不游泳了,他想起年青时和水牛在河里嘻笑,浑身有了劲。连续下潜几下,他一手抓住了女人黑蓬蓬象鸟菱派的头发,他把女人拖到岸边,机帆船上的人伸出了手,龙宝先托起女人沉甸甸的屁股,把女人托到船边,让船上人把女人拉上岸时,龙宝已是气喘呼呼,牙齿咝咝作响,一梅发白的猴脸,胫脖不住地痉挛,双脚摇晃,人也抖动起来,他嘴里不断喊着“酒酒!”
没等船上人把白烧递到他面前,他就一把抢了去。
船上的二三个男人手忙脚乱拿出一只黑铁锅,底朝天地放在船头上。穿着牛仔裤和花格衣裳的女人年轻体重,船上人把她抬着肚皮朝下放在锅上,胀鼓鼓的肚子已经装满了水,船上人有救落水人的技巧,他们先拍打她头,从肩上朝下压迫,慢慢用力在后背后腰上挤压,水是从嘴里和腿间流出来的,龙宝手里拿着酒瓶,眼睛瞥着船头,他想才10几分钟,女人会活着,女人呕吐了一串串吴水象啤酒味。
龙宝踉跄着拖动船上的跳板上岸买了一套漂亮的衣裳。又自己买了一身穿上,龙宝认识摆衣摊的中年女人阿玲,赊了帐。
龙宝回到船上时,跳河女人已躺在船尾的舱棚里,仰天痴痴地看着晃荡着的木板顶蓬,木板上映着水面的波纹,她觉得全身象蚂蚁爬的肚子酸痛,她想坐起来,坐不起。
龙宝喊,“上来个女人帮帮忙,给她换衣裳。”
看热闹的人群把头从桥上朝下勾,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热闹。不顾年轻女人愿意不愿意,龙宝只得亲自动手了,他给她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没有丝毫邪念,他拉下她硬绷绷沉重的牛仔裤,扶住她自己穿**。
“小丫头,何苦喔,快把衣裳换了,我送你去澡堂子洗个澡,然后吃些东西。”
“哪个让你救我啊,我死了好。”
“死丫头,嘴凶,哪个让我救你,谁也没有,是我自己要救你,看你年纪还轻,你抬头看看太阳,才八九点钟,你象这太阳艳的很。”
“我活够了,我恨一个个象狗一样的老板。”
“有怨气讲出来,你这样死了,有啥价值,谁替你申冤情,你看看,你跳进河里有几个人来救你。人多了不值钱,中国人太多,死个人算啥?”
“大伯,我……”年轻女人嚎哭起来。
“叫我爷我都不理亏,不要哭了,你叫啥名字?”
“我叫石榴,四川来的打工妹。”
“不要哭,哭有啥用谁啊,说开些命值几个钱,主要的是自己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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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快~岸~澡,我年岁大支撑不住了。”龙宝原想把石榴扶~岸。跳~跳板,他摇晃着用~攀~了岸,他看见石榴象一团朦胧而美丽的鬼影漂~岸去,龙宝发烧了,烧的厉害烧的迅速。“这~老头,年纪一大把,逞啥能,救起的还是个~,前世有缘,龙宝还真缺个~。”村~人说龙宝的人很多。“龙宝还真的遇~了桃花运,龙宝额头~都出油了,头~一~~又亮又直,稀落落的吃得好,~搞几次都没啥关系,生个儿子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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