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

第五章

选专业的时候，Spring再三踌躇，始终在电子、计算机、财会、师范等适合女生的专业前徘徊。踌躇不定，问芮甄，芮甄说读师范吧，当老师很好，我爸就是老师。Spring还是不能做主，再准备问Shaly，可是找了半天不知她的去向。只在寝室与教学楼之间的水泥路上碰见了钱中原，问他选好了专业没有。答曰没有，就又说你觉得师范是女生专利，哼！Spring想了想，就又去学校电话亭打电话问她姐，她想毕竟她姐是读师范的，问问她也不为过。

她姐听了她的想法，没说什么，只答：“好吧，你自己的事情，还是你自己选择好些。”于是她就和芮甄一起填报了师范专业。

其实这所全县唯一的中专没有什么竞争力，其前身是中等师范学校，为本县培养了大批教师和国家干部。中等师范学校撤消以扣，原毕业于本校的政界人士就格外体恤它，好比是这些人养的独生子，县里的各种名目的奖项和建设项目不停地给，生怕它改良后名不正名言不顺。定理就是这么形成的，老子越溺爱儿子，儿子必会越不争气。老子所说的“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①”也便是如此道理。后来政府觉得照顾得还不够，就干脆将校长提拔为教育局副局长，也大概算得上是补偿。

自从中等师范撤消后，理工中专入户其内。师范因此亦停办了好几届，直至今年，为了更好地彰显学校特色，打算重开两个班。可惜好多人并不热心教育事业，导致最后只能凑合一个班。此班之最大特点，女生多，男生只有七个。可惜那个女班主任少年不得志中年才得子，有重男轻女之倾向，班上干部男生占了重要位置。那个班长个子不高不矮，人不丑也不靓，但是很勤快，人也很诚实。Spring和芮甄来的时候，一会儿帮她们去教材室领教材，一会儿又去给她们搬桌椅，献殷勤献得不亦乐乎，反倒让两个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自习，班主任说请同学们一一作自我介绍，让同学们多了解一些新同学。班长第一个带头，上台就义不容辞地说：“我叫汪小波。”搜肠刮肚了一翻，只可惜历史上除汪精卫这外似乎没哪个姓汪的出名，汪精卫是汉奸因此不能拿出来炫耀，只得在黑板上写“汪小波”三个字，内心不免有些遗憾。就在这时大家看见他瘦瘦的个儿；瘦瘦的脸蛋；瘦瘦的脸蛋的额头上的个深刻的疤痕，如二郎神的天眼，只不过一个是凹一个是凸的问题。

李晓阳上台就拉开了嗓子：“大家好，我叫李晓阳，李尔王的李②，赫鲁晓夫的晓③，阳光的阳……”就这样她给自己的名字注入了新的意义，文学、政治甚至大气都被包容进去了。

在一切自由的气息里度过了一段明亮而苍促的生活，待到步入日子的正轨，已经快到教师节了，班上搞了个班干部选举，中原被尊推为班长，汪小波则填了副班长的空，李晓阳成了文娱委员，而芮甄则以学习成绩见长，上去当了个团支部。团支部和班长的任务是参加学校里形形色色的会议，作好详细笔记，以便传述。学生会那地方的干部为了体验做干部的滋味，三天两头传唤各班班长或团支书，否则那学生会就没事干了。

Shaly去读了电子专业，她说自己读书不会更不是教书的料，余光中也为了极力讨好她借口说怕以后误人子弟，也去了电子（2）班陪她，怕她寂寞。

这天晚饭后，Spring就和芮甄一同到教室。芮甄说做做刚学习的逻辑用语，Spring逼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书，看着就看不进去了。只好坐在座位上发呆。这时汪小波递给Spring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吾靉you”。暗想这才子真是博学才广，那个“靉”字把Spring弄得左右不解，再看汪大侠，头埋在一本书上，便自查词典，一查出真相，结论令Spring浑身大抖④。只可斗智不可斗勇，硬给他来了句：“夕阳草木本无恨，才子佳人空自悲。”他一看，大概不懂，红了脸问这是什么意思，又给他来句：“夫物芸芸，各自归其根”。他更是一头雾水，Spring看着他在那儿发呆，觉得他发呆还蛮可爱的。Spring就说你是王小波徒弟呀，一见面就心术不正。那厮笑了笑，笑得极难堪。

就在这时，心理老师左老师闯红灯了——电铃还没响就先入为师了，一进来见与汪小波侃大山，就开诚布公似的说：“我总是说男女交往要注意分寸，可有些人啊¨¨¨”说着又绕到了陈词滥调：“我读书的时候哪像你们，男女同学一学期说不上几句话，就算男女同桌也要把桌子尽量拉出一条三八线¨¨¨这又是个人心理健康与否的问题，心理成不成熟的问题¨¨¨”这番话，同学们都可以倒背了。不料电铃声靠空气传播得比他的土话快，一时旧观念旧思想被铃声冲刷到九霄云外，试图打破旧思想来获取新知识，就说：“这就是心理学所要研究的问题。”总结得似乎天衣无缝，下一句就无缝可插，就又不甘的大讲三纲五常。

教师节放假了。三天。放假前一天晚自习，后墙黑板上发布了一条消息：

据新华社消息，理工中专从明日起放假三天。又据美联社透露，理工中专校长办公会通过决议：从9月10日起放假，12日起放假，12日收假。法新社又报导，上述消息有待时间考证方可证实。

从此，那地方散布或发布的谣言或真理都成了对外开放的窗口。

收假后反校，状态好了一些。中原她开始如夸父逐日般地赶着未来的路。

可是光明的前途被无情的光阳埋没后，就知道“明天”等于“阴天”，或者“光明”等于“光阴”。

翌日早晨，举行了俭简的开学典礼。中原起床和汪小波他们一起去操场站队。谁知还是去晚了些，操场早已一堆堆人，班级队伍也一时半会找不到，以往只听说我校有六千大军，今日早晨一看果然同学林立，不同凡响。让人看了不得不想到计划生育的必要。那个如政府首脑深藏不露的校长终于露了一次面。热情洋溢演讲是操着中央首脑们发言时的口气抑扬出来的。话讲完，掌声如好望角的风浪此起彼伏着。

散会后已经不早了，同学们直奔食堂。这食堂比教学楼还气派，跟以前的中学食堂相比那才知道什么是小兀见大兀。站在操场上仰望，只见那“餐饮中心以服务为中心”，“后勤服务为学生而服务”两条巨幅标语从三楼顶直泻而下。看来还是天大地大不好吃饭的事情大。虽然食堂地大物博，但是人口多，没办法，还得排长龙队伍，看来在中国只有当人们排龙头蛇尾的长队时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是龙的传人。这队伍由值周的教师和值日的学生会干部监督，防止学生插队。不过还是会有人那么牛地去插队，给站队的来个后来居上。

站了十余分钟，丝毫没有进步，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大哥”“大姐”们插队和大厨们慢腾斯文，心里着实不好受，恰在这时学校里在两个交通要塞装上了两个信箱，中原就一纸怒告食堂吃饭站队没什么秩序，可是暗自等了好久，等到菊花都谢了没见有什么实质性的答复。看来这装上的箱子只不过是种装饰，之后便对这校长信箱失去了信任和兴趣。

一天李晓阳给Spring看了一篇文章，名曰《有趣的计算》：

如果令A，B，C……X，Y，Z这26个字母分别等于百分之一，二，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这26个数值，那么我们就能得出如下有趣的结论：

HARDWORK(努力工作)：H+A+R+D+W+O+R+K=（8++1+18+4+23+15+18+11）%=98%

KNOWLEDGE（知识）：K+N+O+W+L+E+D+G+E=（11+14+15+23+12+5+4+7+5）%=96%

LOVE（爱情）：L+O+V+E=（12+21+3+11）%=47%

这些通常被人们非常看重的东西都不是最完美的，虽然它们非常重要。那么究竟是什么能使得生活变得圆满？

是MONEY（金钱）吗？不！MONEY：M+O+N+E+Y=（13+15+14+5+25）%=72%

是LEADERSHIP（领导能力）吗？

LEADERSHIP：L+E+A+D+E+R+S+H+I+P=（12+5+1+4+5+18+19+8+9+16）%=97%

是SEX（性）吗？更不是！

SEX：S+E+X=（19+5+24）%=48%

那么，什么能使生活变得圆满呢？是ATTITUDE（心态）：

ATTITUDE：A+T+T+I+T+U+D+E=（1+20+20+9+20+21+4+5）%=100%

正是我们对待学习、生活的态度能够使我们的生活达到100%的圆满！

Spring看了以后觉得这将语言学、数学结合得如天造地设般，觉得这作者肯定是大思想家，觉得……可谁知李晓阳一脸自豪地问：“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Spring木然地摇了摇头。

李晓阳更得意地说：“作者是——我！”

Spring天直地问“直的？”好答：“当然”。

Spring又说：“看来你还是一个思想者啊。”说完一脸羡慕的神情。

李晓阳说：“不对不对，罗丹的《思想者》是一个**男子，而我则是一个目清脸秀身材标致的美女，所以我应该是思想家！”语调着重强调“家”字。

Spring又只能频频地点头。

李晓阳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说：“想不想跟思想家学英语？”

Spring又乖乖地点头。

李晓阳略略思考了一下，道：“荷兰怎么说。”

Spring只得重新拾回曾经的记忆，说：“Holland啊。”

李晓阳说：“它其实是‘Hopeourlovelastsandlleverdies（希望我们的爱永恒）’的每个单词的首写字母，记住啦？”

Spring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问：“那意大利呢？”

李晓阳说：“‘Itrustandloveyou(我相信你并且爱你)’啊”。

Spring的兴趣被撩拔了起来，还想多问几个，不料李晓阳玉手一挥，话题一转：“好了，今天就学这两个吧，傻孩子。”说着用右手抚mo着Spring的头。想了想，又说：“我们现在讲Humeour(幽默)如何？”

Spring继续点头。

李晓阳说：“那么这回你说。”

Spring一下子愣住了，在头脑中搜寻了几十秒，终于说：“某次考试考语文，我的同桌在默写的时候，突然灵感来了——前句：‘问君能有几多愁’（要求补后句），他补道：‘恰似一道红叉卷上留’。结果老师毫不客气地在卷上打了个X，他还沾沾自喜地说：‘原来我的灵感好灵的！”

李晓阳听后连连摆手：“太书卷子气了，不好。听我的。护士看到病人在病房喝酒，就走过去小声叮嘱道：“小心肝！”病人微笑道：‘小宝贝’。说完自己倒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说：“好了好了，不能大笑了，我想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是感性的人还是性感的人？请务必回答。”

Spring一听更傻了，想怎么想得出这么个问题啊。只好硬着头皮想，忽然也来灵感，找张纸写道：

女生如果不性感，就要感性；如果没有感性，就要理性；如果没有理性，就要有自知之明；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那她就只有不幸。

注：

①“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出自《下篇德经四十四章》。此处意为：因为过于爱名利而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丰厚的奖项就必定会招致惨重的损失。

②李尔王：莎士比亚悲剧《李尔王》主人翁。

③赫鲁晓夫：曾任苏联执政领袖。

④“靉”：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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