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看下去我们学校还挺不错的嘛。”站在候龙山顶的望龙塔上,欧阳意气风发地指着眼底的景物道。四合院式的校园,一排排正正方方的建筑,中间四四方方的运动场、游泳池、植物院,看着就像小时候积木堆起来的城堡。
张开双臂,风从腋下穿过,灌进鼻子口腔,又在耳边呼啸。衣袂飘荡,发丝飘扬,不禁心摇神荡。
“我可看不出。”肖然靠在柱子上,意兴阑珊地说,带来的吉他裹在套子里,躺在地上了无生趣。
“我是怎么也看不出这县城怎么就像只展翅欲飞的仙鹤了,倒像条快僵死的蛇。”又头也不抬地挑起关于“鹤城”的毛病来。
欧阳听出了肖然心中的不快,停了一停:“找我到这里来,什么话都可以说了吧,只有我们两个了,风还挺凉快的。”
“欧阳,你说说,温琳有多少比我好的,凭什么雪玲喜欢他不喜欢我!”肖然劈头就直接地问道。
“哦——!你表白了?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喜欢的不是我。”
“那她说她喜欢的是温琳了吗?”
怔愣了几秒之后,肖然眼里有复苏的生机:“倒没有那么说。但这段时间她天天跟温琳那家伙说说笑笑的,还不够明显啊!”
“兄弟,你选的时间不对,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只有胸无大志的人才会在这类事情上斤斤计较。别让人家女生看不起你了。我看她跟温琳谈的都是学习方面的。”
一席话,说得肖然欢颜重开,抱起吉他来就是一曲激昂的《海阔天空》。
吃过晚饭后,欧阳又爬上教学楼的楼顶。
看着地面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开阔的视野让他深切地感受某一种不平凡的视角,心内异乎寻常地平静,好似一片深湖。
“就知道你在这里。”子卿出现在楼道口,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一把抓住了欧阳,身后跟着巧笑嫣然的蒋浩洁。
欧阳转过头来,仍倚在护栏上,笑着等两个俏女郎嬉闹着向他靠近。
一首儿歌在耳边回响:
白月光,郎纺棉,闲弄琴,苗舂米,汉女嫁,你要上哪儿去呀我的俏女郎,女郎着白裙。
蒋浩洁的笑,一如蒋琴琴教他唱那首儿歌时的清爽。
子卿和蒋浩洁已经交接完广播台的播音工作,正准备到南宁参加专业强化训练,找欧阳道别来的。
因为是晚上的车,只匆匆地说了几句话后,两个女孩又嬉笑着离开了。
温琳只隔着前后脚,也找了上来。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欧阳看着学他的摸样靠在护栏上的温琳笑着说。
跑道上,体育组的学生们还在辛勤地练习着。
“假如我向雪玲告白,你说会有多少成机会?”温琳讷讷地开口。
“我知道你当我是兄弟你才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当你兄弟我才说。肖然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给你们两个的答案是一样的: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好好复习,把高考考好。你温琳在学习上一直是我们的榜样,可别在最后关头摔倒了。别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绝,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
温琳看着欧阳脸上不可多见的严肃表情,终于释然地笑着擂在他胸膛上。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变成100天的时候,是每年例行的“高考誓师大会”。
醒目的横幅挂在舞台顶上,高高地招摇着。**台上,一溜桌子一字儿排开,还罩上了喜庆的红绸。
一列台签威风凛凛地,按上面写着的姓名分三六九等各占据一个席位。茶水在一旁,安静地伺候着,日理万机的领导总是姗姗来迟。
领导的讲话,一向都是高水平的,包含着名目繁多的政治及专业术语,以高中生那点可怜的觉悟,是无法真正领悟领导的苦心孤诣的。加上关心过甚,领导们接二连三地讲着,让这一群顽劣的学生误以为即将参加高考的是台上的领导,与台下的他们没有丝毫干系。于是,台下塞着耳脉听歌的,咬着耳朵说笑的随处可见,而闭目养神的更是一大片。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阴郁了整个冬天的天空,开始泛出潮红的春色。
早归的燕子掠过天幕。
学校对面的缓坡上,农舍边梨花撑开一片雪白的世界。
嫩黄绿的新叶,点染了远近的山野,次第伸展。
平时无暇顾及的景致,在这个清晨不经意地一抬眼间,便不容拒绝地全数闯进眼睑。
忙里偷来的闲暇,最能让人感到惬意。
坐在队伍最后面的欧阳,靠在椅背上美美地闭上眼睛。左邻的候龙山,偶尔一声清越的鸟啼,引得春困一阵阵地涌来。
正欲朦胧睡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串低唱,刻意压抑的声调仍掩不住的圆润甜美把他从梦乡召回,几疑天籁。
寻觅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到另一双晶亮的眼。那双眼正盯着他看,见他醒来,一惊之下羞赧地避了开去,含羞地笑着,又坦然地回过头来与他对视。
四目交接之下,欧阳带者几分惊喜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昨天晚上走了吗?”
“我换票了,今天下午才走。”蒋浩洁笑着回答,脸上还有几分未褪尽的羞红。
“那不是你一个人了吗?”
“不要紧,子卿会到车站来接我的。”
“就想和她多呆一会。”蒋浩洁说着,指着另一边的一个女生道,“这是我朋友玉兰。”
欧阳微笑着打招呼,却发现那女孩脸上一块伤疤,从耳根直到下颌,猩红楚楚地,爬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动人心魄。
“喜欢听s-h-e的歌啊?”欧阳问。
“恩—,这张牒不错。”
“我是被你唱醒的,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欧阳坏笑。
“很难听吗?”
“我还想再听一首完整的,你说呢!”
蒋浩洁眼里闪过一抹动人的神采,愉快地答应了。
“靠过来一点,离得太远别人都听去了。”
欧阳顺从地挪了挪椅子,又将身子倾了过去,笑问道:“这样吗?”
“不许看我哦!”蒋浩洁手臂支在欧阳的椅背上,呼出的气习习地缠绕着他的耳朵。
笑就歌颂,一皱眉头就心疼…………
温吞粘软的气息,和着宛转起伏的旋律,听得欧阳心里波涛汹涌,忍不住转过身去看那个唱歌的女孩是怎样的表情。
“下午几点的车?”
“五点半。”
“我去送你吧!”
清晨不再有琴房练声的声响。支着画架写生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誓师大会,真的从某种意义上起到了动员的效果,倒计时牌上百位缩成十位的数字似乎暗藏着某种转折。
包括蒲飞在内的体育生们,一天比一天练得更勤勉,强度也在不断地加大。
学校全部毕业生统一在校食宿的规定也做了相应改动,体育组学生允许外出就餐,以均衡、补充营养。
班里一位同学肝功能检查呈阳性,被勒令回家自习了,只余下一个空空的座位,整个教室看着像一块被剜去了一片的蛋糕。
熟识的朋友,逐一湮没在渐垒渐高的试题堡垒里。
欧阳开始注意邻班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孩玉兰,发现她从来都不和其他人交往,每天循着相同的时间做着相应的事情,削瘦单薄的影子显得特别地孤寂,来来去去一样的孤单仿佛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一阵风里。
空气中布满沉重的因子,压得胸口一天比一天沉闷。
内容单调重复,节奏却越来越急促的日子,又一次面无表情地把疲惫不堪的学生推到又一次月考的考验前。
体育生也到省城参加体育高考去了。
欧阳送给蒲飞一个正全力奔赴终点的运动员塑像。那是云豪临走之时送给他的。
有人开始彻夜失眠。
校门口送安神送补品食品的家长队伍,粗长到很多时候阻断了交通,交警大队不得不增设了一个临时岗哨。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打饭到教室来的肖然,倒掉没拔拉几口的饭菜,甩出一句怨天尤人的话来,又无可奈何地接着翻阅那些沉实的辅导书。
“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真是越读越有味道啊!”翻来翻去,却又翻出语文课本来。
“是啊!可那些人却用来做高考题目了!老师讲课也是,一字一句地分析,就像把好好的一幅画,硬是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还要给每一小片染色!暴殄天物!”肖然没好气地应答,却看到欧阳一脸的心事,吃惊地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那种田园生活值不值得过而已。”一抬头,又是一片阳光,“你不想想,不这么做那不是有不少人没饭吃了吗?”
肖然给他说得一乐:“哈哈——一些人忙着给我们设套,一些人教我们怎么解,就形成了一个可以互养共生的生物圈了,真是有意思啊!只是苦了我们这些个夹在两方之间的学生了。”
欧阳拿着物理试卷,找方乾解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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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来』
铅云~城,一场风雨悄然地酝酿着。“从明天起,学校~场停止对毕业班学生开放。”政教~~钢铁般生~冰冷的~音经扩音~的放大,无异与一~惊雷,响彻校园的每个角落,擂打着毕业班~爱好者们的~鼓和心房。其时是~午,第九节,自习课。教室里,~地站起几个人,毫不犹豫地走出大门。欧阳也被肖然拖回宿舍,换~全套的~装备。~场,早已经集聚了几十号不约而同地来踢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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