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客座下第二杀手小广并不知道杀掉一个让民众怨声载道的都尉居然会闹成这样的乱子。
小广逃到扁担城城外的桂花溪,捧起清澈的溪水,洗却脸上的脂粉,直到这时她还不知道城里正因为她的缘故而大遭灾难。她庆幸自已能够顺当地脱身,在事先就商量好的地方等待着荒乐师。
隐士崖训练出来的杀手,接过一次活儿后,都要有一整套完整的计划。小广和荒辰是细细打听好了猪头都尉的癖好,才走进醉仙楼的;都尉府的布局,也是荒辰买通都尉府的一位老妈子弄清楚的。小广和荒辰经过无数次的推演,终于定下刺杀猪头的具体步骤;他俩甚至留意到猪头都尉最近在崴子海千用金求来了匹良驹崴子马;这匹马整天拴在都尉府的堂前。因为都尉最近脚扭伤了,不能骑马,所以只能每天坐在藤椅上,看着他的宝贝马。
所以等到猪头都尉再次到醉仙楼强征歌女,别的歌女纷纷躲避,小广才会自告奋勇,毫无惧意地跟着兵们走进都尉府;她和荒辰两个人想找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她怎会错过?
六月的夏日,满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桂花。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浸入心脾,此刻,完成任务的小广还为自已的替天行道而感到自豪。
她和荒乐师其实都是隐士崖孤独客的门下。据说,孤独客师承东方远土的鬼谷子,专修刺客的学问,他的门下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小广就是其中最出色的女杀手之一,她在孤独客编制的杀手榜单上排名第二;第一的是位叫做淘气的女人。虽然她长的瘦弱,弱不禁风,但她就象孤独客嘴里的要离,有十足的把握刺杀掉庆忌一样万人敌般的勇士,何况一个酒囊饭袋肥猪都尉呢。
本来,孤独客不愿让小广出手,虽然杀一个都尉容易,可要从一百名兵的眼皮底下脱身,还是有一定难度。而小广是孤独客手中的好钢,好钢得用到刀刃上,区区一个小都尉,算不上什么刀刃,即使能杀掉,也不可能名扬天下。可是当小广看到被都尉的利箭射死的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以及那妇人的哭诉,和那位锦袍玉带的商贾的煽动,恻隐藏之心顿起,执意要去,孤独客才不情愿地放她离开隐士崖,还派了荒和她一起同行。
只是小广不知那个商贾和孤独客在密室里的谈话;否则她也会犹豫的。
锦袍玉带的商贾刚由无言引到孤独客面前时,只是一个劲儿地控诉猪头都尉的残暴,说自己是义愤填膺,才替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出头摆平这件事的。
锦袍玉带的商贾是由花雨天沉引来的;花雨是孤独客的朋友,时常来到隐士崖和孤独客摆上一盘棋,或者对觥几盅;唯独那次,他破天荒地当起中介,干起本来是木风该干的事。原本,负责和外界联系的一切事宜都是木风经手的;花雨只是孤独客的好友,从不管这样的闲事。可他这次忍不住义愤,就做了一把木风做的事情。
据说,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是花雨天沉在落蝶谷那涧溪水边发现的;落蝶谷是花雨天沉隐居的地方。那个妇人蓬头垢面,大着肚子,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抽啜。本就有侠者风骨的花雨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也就在他看到身怀六甲的妇人的同时,一行马队也不期而至;为首的那位锦袍玉带的商贾不知为什么,和那些为富不仁者大不相同,他看到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妇人,不仅扔下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还跳下马,和和气气地询问怎么回事;当锦袍玉带的商贾听到身怀六甲的妇人遭际,义愤填膺,破口大骂,甚至要去和那位都尉拼命去。
一位惜财为命的商贾都可以为了与已不相干的事情豁出性命,何况一向有侠义心肠的花雨天沉。
一向放荡不羁的花雨天沉就是这样被感动,才带这位锦袍玉带的商贾和身怀六甲的妇人来到隐士崖的;因为孤独客的原则就是每一单生意都必须有人埋单付帐。这位锦袍玉带的商贾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付帐的东家。
可是到了隐士崖,孤独客却用他的鹰眼瞧出一些倪端,把那个商贾叫到秘室,谈了半天才出来。等孤独客从秘室里出来,他满脸严肃,把小广叫到一边,嘱咐了她两句,交给她几包青铜针,就放她和荒辰,也就是荒乐师一起下了崖。
至于孤独客在秘室里和那个商贾谈了些什么,谈完后脸色又为什么那样严肃,小广就不得而知啦。她只知道临在下崖时,孤独客一再叮咛荒辰,让他一定保护好她;只知道孤独客一再嘱咐她一切要当心,只知道孤独客似乎挺厌恶那个商贾,收下一千两黄金,就连夜捻走锦袍玉带的商贾。一千两黄金,可是隐士崖接过的最大一单生意;以往,小广只看到孤独客接过五百两白银的任务,那还是在她童年时,木菊,金菊和猫猫等五位师姐联手刺杀榉国大盗逆水寒泉;在那单生意,五位师姐追踪了七天七夜,费尽周折,才把逆水寒泉搞定。当时逆水寒泉可是七国绿林共同认定的武功第一。
而这次,一千两黄金的生意,这个猪头都尉一定也很了得;可就是这样,还是给她一下就搞定,前前后后,总共用了不到三天。所以,此刻,完成任务的小广才会抑着激动,忐忑不安,等待着荒辰。
小广在坡前的一个隐秘的洞里掏出个包袱,换掉歌女的服饰,穿上在隐士崖时的土布衣裳,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毕竟她这算得上除暴安良,为百姓,为苍生解决掉一个祸害;并且这也是她出崖后做的第一桩事情。在做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她都抑制不地兴奋与紧张,如今终于成功啦,她能不感到轻松与激动吗。
小广原本是赭石国范州人士;十八年前赭石国的那场水灾使得许多赭石国百姓背井离乡,襁褓中的小广的父母就是在那场水灾时,来到和嘲国毗邻的谬国的。可谬国也好不了哪去,搁嘲国蔓延的瘟疫席卷而来,眨眼间她就成了孤儿。但她命该绝,孤独客路经谬国的愚州,看到那些失去双亲的孤儿,不禁泪水澹巾,把她,连同二十几个孤儿带回了隐士崖。如今,二十几个孤儿都不知不觉成为一等一的高级杀手。因为这经历,小广心里打小就有股潜动的阴影,脾气倔强,再加上寡言寡语的孤独客孤霜冷月般的薰陶,她视恶如仇,听说那草管人命的都尉那样残暴,不由得升起怨气,才执意要来的。
清澈的桂花溪潺潺流动,几条鱼儿倏忽游来又游去。小广等了半晌也不见荒辰的到来,反倒看到零散的人们慌乱而苍惶地朝这边匆匆奔来,三五个,十几个;他们一面跑,一成还谈论着城里的乱,这叫她心也慌了起来。
拦住其中几个人问过后,她才知道城里的事情,才知道荒辰和那些无辜的乐师们都已经不在人世,这叫她更加惴惴不安。她没料到刺杀掉一个残暴的小小的都尉居然会导致成这样的后果。她甚至于怀疑自已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对吗?——既然对,那么为什么会祸连苍生?!
错吗?——不能错,猪头都尉本来就该杀,谁叫他祸害百姓......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可事实就摆在这里,让她不能不深思,让她不能不惭愧。她忍不住端详起自已的手。这是双瘦削的手,却也是双杀手的手,上面既沾满恶人的血,也间接溅上了无辜者们的血。瞬间,她觉得天旋地转,不能原谅自已:是她捅了这马蜂窝,是她导致了这悲惨,她必须有责任,否则在天之灵的父母也不会原谅她。
弥漫在空气里的桂花的香气不再使她感到泌浸心脾,反倒有股萧瑟的寒意。
她再不能等下去,荒辰已死,为她的活而死;许多无辜者已死,为她的鲁莽而死,她必须做些什么。
小广叹息声,怅然地离开桂花溪,向扁担城奔去。她要替荒辰,替百姓,更是替自已……赎罪……
罪孽。
真的是很大的罪孽,居然会牵连到这么些人,使得那么多无辜永远安息。
她杀掉了一个人人皆可杀的恶人,却也同时开启了一个纷乱血腥之门。刹那她觉得那些死者的冤魂都在冥冥之中瞧着她,指责她。她,无地自容。
她不敢看自已的手。那是真正的杀手的手,上头有着洗不净的血。
杀手,一个以杀人为谋生手段的职业,难道真的要象师父说的那样,不问正邪,不问黑白,只看谁给的钱吗?
生命如此脆弱,就象一只虫子,不经意地踩上,就会消失;就象……唉……
小广无声地哭了。
她怎能不哭,因为,整座城都陷入一场劫难,有多少无辜被扯进其中,有多少幸福从此戛然而止,永远结束。
**不是尔所害,却是因尔所死......
祸起倪端。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9章:第八章~途的雪兔子和侠~雪兔子”内容快照:
『第八章~途的雪兔子和侠~雪兔子』
这是何方?慕容双薇——不,还是......雪~子?她不知道是幻是真。~脑际里~是~惑。跌跌~~走~~,淌过汩汩的小溪,~过那片粟田,已经累得~疲~竭;可是离那个小村子还远着呢。刚才看着~近,似乎近在咫尺,一走起来就那么遥远。她已经走了多久?杲日当空,她已~~浃背,直想就此倒在地~,再也不起来。也就在这时,忽然,她听到旁边白桦林里~~啜~,还有纷曳的~步~,以及~~的喝咤~,狞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