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骄阳依然似火。秦雨辰背着行囊一下火车,很快就寻着一辆去紫麓大学的接送车,连忙跑着挤上了。车是直接开到报名处的。报完名,秦雨辰辗转寻到宿舍,见门开着,便大声嚷嚷道:“是哪位同志抢先占领了革命阵地啊?”
“你是干嘛的?”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用浓重的山东腔一脸严肃地问道。
“上学的。”秦雨辰有点茫然,鬼使神差地竟也用的山东腔问道:“请问,这里是三一三吗?”
“是啊是啊。”左手边靠窗的一个瘦高男孩边微笑边冲他挤眼,说:“你刚到吗?我叫张东苒。”
“我叫秦雨辰,”秦雨辰边说边给中年男子递烟。“以后请多多关照。”
“小小年纪就抽烟?”中年男子厉声说道:“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噢——我抽着玩的!”秦雨辰慌张得烟差点没掉到地上,说:“对不起,您是——张叔叔吧?”
“不是的!”张东苒连忙解释说:“他是曹叔叔。曹志民领军装去了。你还没领吧?要不要我陪你去?”
“好啊,”秦雨辰忙说,“我正发愁会在学校里迷路呢!”
“让他自己去!”中年男子说:“小小年纪做什么事都要人帮忙,将来怎么顶天立地啊?”
“是!是!是!”秦雨辰不住地点头,心里却憋屈,闷闷地往楼下走去。刚点上一只烟,便听到身后哈哈一阵大笑——张东苒赶了上来也学着山东话说道:“兄弟,怎么样?有进监狱的感觉吧?曹志民他爸是山东某看守所的。”
“原来如彼。”秦雨辰恨恨地笑道:“把这里当成他们家的看守所了!真是可恨青龙偃月刀啊!”
“关青龙偃月刀什么事?”张东苒奇怪地说。
“可恨青龙偃月刀,华容道上不斩曹;至今留下奸雄种——硬把宿舍变监牢!”
“你这小子。”张东苒笑着捶了他一下,带着他说说笑笑地去领了军装。回头又到紫麓商店买了些日用品,因怕回去,就在旁边的梧桐树下纳凉喝可乐。两人磨蹭了半天才回宿舍。宿舍又到了三个新同学。大家相互作了自我介绍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了傍晚,秦雨辰正拿了饭盆要去吃饭,却听到楼道里有人高喊他的名字,开门就见着原来是姑父带了东西来看他。雨辰忙招呼他们进来。没说几句话,姑父身后的女孩就走上前来麻利地拿出土特产来招呼大家来吃,然后看了一下表说:“杨总,那差不多我们去吧!”姑父就带着雨辰边下楼边说:“小雨,是这样:我一个朋友认识你们系里的一些领导,所以我在状元楼定了一桌酒席招待一下!——这位是林香林经理,等一下她先带你过去点菜!我要跟张处去接一下他们!”
雨辰点头说好,跟了林香一起去校门外打车。林香生得高挑白净,清丽脱俗,身穿一袭丝质的粉红色长裙,高扎着马尾,显得既高贵典雅又热情奔放;更兼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走过人群犹如一阵香风飘过,人们都纷纷忍不住地回头来看她。雨辰见了忍不住说道:“你的名字叫林香?你的回头率很高嗳!你真的很香,你索性叫林很香吧!”林香听了咯咯直笑,说:“谢谢夸奖!不过你还是叫我林姐姐比较好!”
“但你看起来还是林妹妹呢!”雨辰说。
“是吗?”林香微笑着说,“说不定你都该叫我林阿姨了!”
雨辰抓抓脑袋问:“那你多大了?”林香笑了笑说:“女人的年龄可是秘密哦!Gentleman可从来不问女士的年龄!”雨辰听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到了状元楼,林香刚点好一些凉菜,杨德忠他们就到了。待酒菜备齐,杨德忠率先举了酒杯说:“今天通过张处引荐,杨某有幸结识紫麓大学的各位领导,略备薄酒,还请诸位以后多多关照。”
“杨总太客气了!”冼院长说,“张处跟我算是老朋友了,您跟张处也是老朋友,所以杨总您就不必客气了!早听说杨总也写得一手好字,我是久仰大名啊!”
“哪里哪里,是我久仰冼院长大名啊!”杨德忠谦虚地说:“早听张处说您和他一样博学多才,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而且还擅长微雕,方寸大小的地方就能刻下数千个字,并且还是铁勾银化、字字珠玑,真是令人在佩服之余又十分渴望能够欣赏一下啊!”
“过奖!过奖!”冼院长也谦虚地笑道:“我只是在学校里太清闲玩玩罢了,现在好石头少,时间也少,所以最近手上倒生疏了。”
“哎呀,真是巧了冼院长,”杨德忠惊喜地说,“我那里正好有几方石头,是去年我一个青田的朋友送的。当中有副对章还不错,放在我这里**了,下次我让小雨带来给您瞧瞧。”
“不用!不用!”冼院长忙摆手说:“杨总您别太客气了!”
张处说:“冼院你就不用客气了!宝马赠英雄嘛!杨总为人爽直,你要这么拒绝他倒要不高兴了!”
“就是——石头有价情无价嘛!冼院您就别再推脱了!”林香说。
“那这也太麻烦您——们了!”冼院长半推半就地说。
“嗨,哪里会麻烦哪!小雨这孩子没事就去我家玩,轰都轰不走!要说麻烦他才是个麻烦,以后还请冼院长您多费心哪。”杨德忠微笑着说。
“我是麻烦?你还是麻烦的姑爹呢!”秦雨辰显得气呼呼地说道。
林香听了首先笑起来,举了酒杯说:“我们就不麻烦来麻烦去了,我先来敬张处和冼院长——两位大艺术家一杯吧!”
“算不上!算不上!”两人满脸堆笑地起身与林香碰杯饮了。林香给他们斟满了酒,转向高主任说:“接下来我敬一下高主任!”高主任连忙起身说:“林总您太客气了,您随意就好,随意就好!我干了!”
“叫我小林就可以了。”林香眉目间带着笑喝完酒,继续说着劝酒的话。因她言语大方得体,又是天生丽质,一双美目也总是秋波流转,很快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酒也就喝得热闹起来。林香并无半点害羞,雅俗共赏地左右逢缘,调节得整个酒席的气氛更加活跃,末了倒纷纷向她拍胸脯说起保证关照雨辰的话来。
次日天刚一亮李存哲大声嚷嚷着起床,又胡乱唱道:“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上茅房。茅房有人,急得四处找茅房……”边唱边拿着脸盆出去了。赵明率先响应,直喊天热让大家赶紧起来。大伙儿就果然觉得天热了起来,又听得屋后不远处的梧桐树上有知了在拼命鸹躁地叫,于是纷纷起了床。待洗完脸回来却见曹志民他爸一脸气愤地坐在王磊光的**,吐沫星子横飞地在教训李存哲。大伙儿都没了话,乖乖地坐在各自的**收拾东西。直到中午王磊光乘飞机到了,曹志民他爸才收拾了东西。吃完午饭后磨蹭了半天,终于在赵明提出要学水泊梁山排座次的时候,又把大伙儿语重心长、义正词严地教训了一通才志得意满加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下大家才像在当初毛**宣布“中国人民终于站起来了”的时候一样欢呼起来!高分贝直接喊来了蔡班长,蔡文峰说:“别吵了!明天就要军训了,大家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今天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剃板寸头,没到的等到了班干通知一下。张东苒和秦雨辰负责一下。”
“张东苒是舍长,秦雨辰你是干啥的?”曲国强问。
“我?团支部书记吗?”秦雨辰疑惑地文张班长说。
“怎么还没选班干就全定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杜伟华气愤地说。
“公平?”李存哲呵呵冷笑道:“这年头卖多少钱一斤儿?谁有后门儿,谁会钻营儿,谁就得宠!谁老实谁傻冒儿!”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杜伟华有点生气地说,“找你这么说,我们老实人反倒成傻瓜了?”
“你们别吵了!”秦雨辰息事宁人地说:“其实可能是因为我们离南京近点,所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那我比你还近呢!”杜伟华不服气地说:“我们扬州过江就到了!”
“好!好!好!你更近,那回头我跟年级主任说把团支部书记让给你好不好?”秦雨辰没好气地说。
“我不稀罕。”杜伟华说。
“难怪听讲吃不到的葡萄总系酸的啦!”王磊光用他的广东普通话说。
“就是酸啦,”秦雨辰说:“我也没想要当,只是我家人说团离党最近,硬要我当的!”
“嗳哥儿们,昨天那香妞是谁?”李存哲似乎对政治不感兴趣。“她可真是漂亮啊!”大家也都纷纷围过来问这问那的。秦雨辰“啊”地一声叫,烦躁地说:“她是我姑父的助手,他们只是到这里出差路过的,求求你们别再围着我了,热死人了!”秦雨辰说着跑去坐在一边空着的**说:“万——大——勇!这小子怎么还没来啊?”大家也就七嘴八舌地乱猜,一会赵明就重新要求起诨号排座次,数来数去就他最小。大伙儿说虽然现在人还没齐,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老九,就叫臭老九赵明,或者干脆叫小明,因为小明是很多故事的主角呢!赵明听了气呼呼地去剃头去了。大伙也都觉得没趣,索性一起去剃了头。回来却见有个农民工一样的人神情黯然地蹲坐在门口地上,张东苒疑惑地去开了门。秦雨辰问道:“你是新来的——万大勇吧?”万大勇点点头,提着包袱进去了。王磊光说:“你几多岁了?”万大勇一脸迷茫。赵明说:“他问你多大年纪呢?我们宿舍在排座次,就差你和姓曹的了!”说着抬头看到他头后面若隐若现的白发,轻声嘀咕道:“估计是比我大吧!”
“我属牛的。”万大勇依旧埋头整理着他的东西。
“那你肯定是老大。”秦雨辰笑着说:“而我估计只能做老六了!我叫秦雨辰,以后请多多关照。”
正说着曹志民埋头进了屋,李存哲抓住他喋喋不休地说道:“你丫的那老爸太不像话了,这里就你丫的还要你老爸送,也就是你丫的最不独立!你说他丫的没事教育我们干嘛呀?不行,我得好好帮他丫的教育教育你丫的!”
“就是啊!”秦雨辰忿忿地说道:“我那烟还是我老爸给我的,让我见到老师家长分一分!他不抽就不抽呗,教育我干嘛呀?”
“就是!”赵明也支持道:“你说他没事管我们排座次干嘛呀?对了,你这家伙多大了呀?”曹志民脸都已经被说紫了,正深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一听问他多大连忙说了。
李存哲看他已经知道了羞愧,就转向王磊光说:“嗳哥儿们,你果然是倒数第八,简称倒王八!你是选择叫倒王八啊还是剃光头啊?”
“丢!”王磊光抱怨了一声,摸摸刺猬似的寸头说:“我还是请你们吃饭吧!兄弟们食饭去——今朝我请客!”
“噢——”大家都一起哄笑着跟他去吃饭,惟有万大勇仍然低头理着蚊帐,似乎根本就没听到。秦雨辰走过去说:“一起去吧老大,东西回来再收拾嘛!”
“你们先去吧,我刚刚吃过了。”万大勇一直埋着头,胡乱地整理着东西。雨辰劝了几句没反应,只得走了。到了饭馆突然想起还没提醒他要理板寸头的,怕他晚上赶不赢,忙跑着回去,进门就说:“嗳老大,忘了提醒你我们都要剃——头的。”
万大勇正干啃着馒头,见他突然进来连忙把剩余的馒头往嘴里塞,一下脸就憋得通红。秦雨辰心下明白,想拉他去吃饭可又怕他尴尬,索性就装作没看见似的走了。
新生军训被整编成一个团,各院系以连为单位,下属各班级为排。秦雨辰和张东苒因个高分别当了二、三班长。两人都很兴奋,回到宿舍还命令赵明立正稍息玩儿。杜伟华嘟哝说,不就是个排头兵嘛,得意什么呢?秦雨辰说,不服气你也长到一米八零啊,排头的权利可大呢,回头我跟一班长说说,让他关照关照你?张东苒硬拉了他下去吃早饭,劝说他不要刚没来两天就跟人结梁子。秦雨辰辩说道:是他那人一看就是个小肚鸡肠,成天看我们眼红。张东苒说,不理他就是了呗,不然我们不也成了小鸡肚肠?!
两天正式军训下来,大伙儿一个个都叫苦不迭。回到宿舍秦雨辰一面脱鞋一面说这才开始呢,等以后踢正步那才叫累呢。说着汲了拖鞋要去洗脚,赵明说,军容军纪里面可规定九点半之前要穿戴整齐。雨辰说,管它呢。自顾着去洗了脚回来,惬意地说,真舒服啊,饭后洗洗脚,舒服哪里找;再抽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曹志民和杜伟华似乎被他说得动了心,也陆续去洗了脚。大伙儿写信的写信,看书的看书。只有赵明四处找人说着不着边的话,见大家都不太愿意搭理他,甚觉无聊,刚要换鞋去洗脚,就见连长、辅导员和排长等一群人呼啦啦地走进来,连长微笑着说:“怎么样?还挺得住吧?”大伙儿也纷纷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
“你!起立!”突然高辅导员冲曹志民一声大喝,“谁让你穿拖鞋的?不是跟你们讲过九点半以前要穿戴整齐吗?还有谁穿拖鞋了?都给我站出来!”杜伟华一面拿眼瞅着秦雨辰一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你们俩十五分钟后到班部来一趟!对了,还有,刚才教官来了你们怎么不起立敬礼?舍长是谁?”高辅导员大声说道。张东苒连忙起来一个立正,大伙儿也都跟着纷纷站了起来。
“坐下吧,大家都坐下。以后注意就行了!”连长微笑着说:“我们还要去看看别的战士。”
等辅导员他们走了,宿舍里气氛有些沉闷,只有赵明在一边排着胸脯暗自庆幸。过了一会儿曹志民和杜伟华去了班部,回来脸色都阴沉沉的。曹志民板着脸对秦雨辰说:“秦雨辰,辅导员叫你去一趟。”秦雨辰换了鞋到了班部。辅导员正在严厉地训斥一个新兵,见雨辰来了,就先让那同学先回去反思,然后语重心长地对雨辰说:“小秦哪,听说是你先带头洗脚的?”秦雨辰心一沉,说:“哦,谁说的?”辅导员说:“小秦哪,谁说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注意一点啊!身为班干部要以身作则嘛!——不过你也别太紧张,年轻人不可能不犯错误嘛,我们就是要在错误中不断学习、不断提高嘛!——另外小秦哪,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让你来当后勤部长怎么样啊?也就是生活委员啊!”秦雨辰先是云里雾里的,见他说得认真,犹豫了一下,想想自己一来在高中时干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二来如果当了还可能会更遭大伙儿嫉妒,就说:“还是不用了吧,我想一来可能我不太忙得过来,再说我又刚犯了错误,这样可能不太合适!不过当然我还是很感谢高主任对我的关心!”
“不用谢。”高主任说:“小秦哪,那你以后好好干,千万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心理压力啊!只要你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我们还是会把你提为先进的啊。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啊。”说着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亲热地送他出了门。
秦雨辰一回到宿舍,张东苒忙问他怎么样了?雨辰假装气呼呼地一直盯着曹志民和杜伟华看。曹志民转过脸说:“是他先说的。”杜伟华忙说:“是你先说的他的名字!”曹志民涨红了脸辩解说:“可是是你先说还有其他人的——”
“好了,别吵了!”秦雨辰有点不屑地说:“大爷也懒得理你们!是吧,老李?”说着递了烟给他。
“就是!”李存哲说着拉他一起坐到张东苒**聊天,问他女朋友还哭吗?头发到底剪了没有呢?赵明也蹭进来,问,八哥,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接过吻呀?张东苒说,那你自己去谈不就知道了!我恋爱的感觉怎么能告诉你呢?李存哲吃吃地笑,说这下老八算是有了外号了——巴哥!张东苒冲赵明说,滚!赵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雨辰说,幸好你不姓王,不然小明要叫你王八哥了!弄得张东苒哭笑不得。
一会儿熄了灯,大家仍七嘴八舌的说个没完。张东苒说谁来讲个小明的故事就睡觉吧,大家都累了!李存哲说那我来吧,就问张东苒:你造过人吗?张东苒说:什么造人?李存哲说:“是这样的:有一回天帝到人间巡视时看到一对男女正在缠绵,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就招土地小明来问。土地小明挠了半天脑袋,最后说,‘他们在造人呢。’天帝就‘噢——’地一声表示明白了,然后又问,‘那他们多长时间造一个啊?’土地小明说,‘一年造一个。’天帝就奇怪了,说,‘一年才造一个那他们为什么那么急啊?’”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张东苒说:“你小子!难怪人家说北京人嘴贫,好啦好啦,大家睡觉吧,小明同学可千万别在梦里造人哪!”赵明“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李存哲笑着说:“老九肯定常造,还造了一脸青春美丽疙瘩儿呢!”大家又笑。
“你才是呢。我又不是小明!”赵明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万大勇翻了一个身,长长叹了口气。秦雨辰说:“大家快睡吧!”大家也就没了话,渐渐只听到老大在**辗转反侧、叹息连连。雨辰想去问问他为什么总是睡不着,可又怕吵着别人;又想他或许并不想跟别人说他的心思,回想他每天总是干啃馒头的景象,心里莫名替他难过……可他人很敏感,既不愿跟大伙儿一起吃饭,又不愿意吃别人的零食或土特产!而脸色总是惨白惨白的,明显的是营养不良——雨辰心想得找个办法帮帮他才好,可是怎样才能帮到他呢?
一个多星期过去,排长渐渐与大家熟悉了。大家就知道排长是安徽人,一家有七、八个军人的。有同学就问到底是七个还是八个呀?排长说,是七个也是八个!我有个哥哥牺牲了,在“六四动乱”的时候。同学们都深表同情,想方设法地去安慰他。
一日晚上,排长到三一三检查大伙叠豆腐块。只一会儿检查就变成了辅导,气氛甚是轻松。大家就问排长多大了?谈恋爱了吗?排长“唰”地一下红了脸,笑着说我还小,才二十四呢。赵明说,二十四还小,我们舍长现在都有女朋友了。张东苒笑着说,哪有?你少乱说。排长笑笑。李存哲说,我们连长真过分!自己霸占一整个女兵排,也不说给我们排长分一个,一点都不体恤下属!大伙儿就哈哈笑起来,排长笑着让大家注换个话题。秦雨辰就说:“排长,我觉得你今天说的‘六四动乱’不太对,国家已经说是‘六四事件’了!”
“怎么不对?”排长突然有点激动地说:“那帮学生根本就是一帮土匪!一帮无知的土匪!”
“怎么能说是土匪呢?”秦雨辰说:“他们也是因为爱国救国呀!”
“爱国?爱什么国?”排长冷笑了一声说:“国家需要他们那样来爱吗?”
“怎么不需要?”秦雨辰说:“‘五四运动’不就是学生在爱国、救国吗?学生因为爱国,因为看不惯政府的无能和共产党的专制、腐败和堕落,所以才要运动!学生运动什么时候错过吗?”
“你这叫反动!”排长气愤地说:“‘六四’能叫运动吗?他们是一帮疯子!他们又打又砸又抢!他们不但侮辱戒严的士兵,还用石头砸他们,有多少拿着枪的战士被活活砸死了你知道吗?——有的人被他们砸死了他们还不甘心,还要放火烧!多少人被烧得只剩一尺多长了你知道吗?这有多么残忍多么可怕你们能想象吗?他们哪里还算是人哪,简直连**都不如!”
“那也有一些学生死得很惨啊!另外还有很多人还失踪了呢!”秦雨辰也激动起来,恼怒地说:“如果学生不算人那难道解放军就算是人了吗?”排长听了脸涨得通红,粗着脖子吼道:“放你妈的屁!”万大勇连忙把他拉开,连声劝他不要发火。
张东苒也忙过来把秦雨辰拉开,劝说道:“老秦你就别闹了,你陪我去找我女朋友吧!”说着硬拖他下了楼。过了一会儿看他平静一些了,就问他,今天怎么会这么激动啊?秦雨辰黯然叹了口气说,我哥就是那会儿失踪的,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张东苒拍拍他肩膀说,难怪!说着看看表,忙疾步往紫麓商店走去了。
到了商店门口,梅雪雁正在和一个女孩喝着可乐。张东苒讪笑着拉过秦雨辰来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就是我女朋友梅雪雁!这位是刚刚跟我们排长吵架的秦雨辰,我的舍友。这位是刘雅——雪雁的舍友。”
秦雨辰细细看去,见刘雅额头上轻轻掩着几缕刘海,一头齐耳的短发柔柔地贴在那雪白的脖子上;一双眼明亮而又宁静,乖巧的鼻子下藏了一张生动的**儿,使得她整个鹅蛋型的脸儿都显得在微微笑着了;一身淡绿色的军装朴实无华,却更点缀了她骨子里流**来的典雅!忍不住说:“‘雅’是雅俗共赏的‘雅’吧?真正是人如其名啊!”刘雅脸一红,微微低了头。梅雪雁就把乜斜张东苒的眼睛收回来,俏笑着说:“不是说我吧?”张东苒松了口气说:“他是在说刘雅呢!怎么样刘雅?要不要我把他介绍给你?——他不错的,还吹牛说他现在是‘千里良田一根苗’呢!”刘雅听了笑问道:“什么是‘千里良田一根苗’呀?”秦雨辰瞪了张东苒一眼,说:“没有啦,你们别听他胡说。”梅雪雁会意一笑,说:“‘千里良田一根——苗’?那也太浪费资源了吧!不过我们刘雅可也是一位千金大小姐吆!我还怕人家看不上你呢!”刘雅拢了一下齐耳的短发,微笑不语。秦雨辰说:“你们俩是不是嫌我们在这儿当电灯泡所以拿我们开涮哪?要涮你们也应该涮羊肉呀,哪有涮鱼肉、牛肉的,是吧牛同学?”
刘雅“腾”地又红了脸,低头不语。梅雪雁捶了他一下,说:“你讨厌啦,哪有你这么说人家女孩子的呀?”
“对不起!对不起!”秦雨辰连连拍着自己嘴巴,见刘雅仍不讲话,就说:“哎呀你们看我们这种俗人就是话多,而雅人就是话少,要不怎么叫‘哑人’呢?”刘雅脸又一红,轻声责问道:“你——你怎么老是说我呀?”张东苒说:“别理这小子,我们宿舍就数他说话损;还有一个北京的,特贫!他们两个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活宝!我们大家都被他们搞得又好气又好笑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秦雨辰连连反驳。又坐了一会儿,张东苒牵了梅雪雁边走边说:“那我们先去逛逛,过一会你送一下刘雅吧。”秦雨辰说:“去吧!去吧!去织你们的‘开思米’衫去吧。”张东苒笑着牵着梅雪雁走了。
“开思米?”刘雅一脸狐疑地看着秦雨辰说。
“哇——哦,Kissme?!”秦雨辰作势欲躲,坏笑着说:“虽然我是长得很帅,但是刘雅同——学,我们今天才刚——认识唉!”
刘雅一下明白过来,羞得满面飞红。两人就没有话,良久,秦雨辰说:“哎——不开玩笑了!请问我能不能借你的‘雅’字用一下呢?”
“干什么?”刘雅一头雾水地说。
“你看哪——”秦雨辰说,“我的名字里有一个‘下雨’的‘雨’字,加上你名字里的‘雅’字,加起来那可就是‘雅雨’了!——连下的雨都是雅的,那感觉多美妙啊!”说着又拿手乱比划着说:“只是不知道刘雅同学你懂不懂得哑语呢?”刘雅听了呵呵笑起来,甜甜地说:“我不懂呀!难道你懂吗?”
“我懂呀!”秦雨辰挺了挺胸,假装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刚才就是用哑语在跟你说:刘雅同学,你看我们孤男寡女两个人穿着军装单——独坐在这里要是被老师发现当成谈恋爱的被抓了那该多冤枉哪!——可能比‘窦娥’还冤哟!”刘雅更是笑个不住,说:“还——还有吗?”
“还有就是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雨辰说着起身与她一起往六舍走。刘雅意犹未尽,微笑着说:“那还有吗?”
“还有啊——还有就是你应该长得有点像薛宝钗——温柔、恬静,加上也是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和小小的嘴巴!所以你既有古代江南的朴素典雅,又有现代江南的精巧别致!很有气质!”
“是吗?”刘雅微笑着说了一声,心里一下子感觉到甜甜的。
秦雨辰回到宿舍时已熄了灯,大伙正吵着什么;一问,说是李存哲教大家唱“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杜伟华骂他庸俗,又说他现在是生活委员,以后不许他再在宿舍乱唱的,俩人就吵起来了。秦雨辰就说:“杜伟华同志你这样就不对了嘛!你现在可是生活委员啊,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合情合理呀!”说着见李存哲在得意地笑,又说:“老李你也别太得意,要说调皮捣蛋就数你小子最调皮捣蛋,要发老太婆也是给你发一个老太婆!”赵明说:“你说的也不全对,革命军人还有女的呢,她们要老婆干什么?应该是革命军人个个要爱情!”
“爱情?爱情是狗屁!”曲国强说,“你们知道爱神丘比特英文是怎么拼的吗?是‘C——U——P——I——D,Cupid’,音译就是‘狗屁的’,所以说爱情就是狗屁!”大伙儿听了都哈哈大笑。李存哲鼓掌大声赞赏道啊:“哲学家!三一三的哲学家啊!真是不屁则已,一屁惊人哪!”秦雨辰说:“精辟!精辟!”杜伟华说:“放屁!放屁!”李存哲说:“金屁、银屁都不如狗屁。”说着话张东苒溜了进来,轻声说:“你们干什么呢?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两边屁声啼不住啊!”赵明笑着跟他讲了原委。张东苒说:“曲国强我倒想看看你自己什么时候吃狗屁?”曲国强说:“舍长那你先告诉我们狗屁是什么滋味我们再决定吃不吃,好不好啊舍长?”李存哲深吸了几口气,作陶醉状说:“狗屁香——香啊,能把人香一跟头啊!是吧八哥?问——世间狗——屁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大伙儿轰然而笑,张东苒哭笑不得地说:“好了,好了,你们先别管它狗屁香不香了,快睡觉吧,不然被主任抓到了可要被抓出去喂蚊子了!”大伙一听连忙都压低了声音,没说几句就全部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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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3章:二”内容快照:
『二』
~班会~生们终于是正式认识了班~的~生们,都显得格外兴奋,想方设法地~出各样的~响来~引~生的注意。效果一般,所以蔡班长就让大家安静了,建议说:“现在大家都认识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们现在~生和~生分组混着坐好不好~?”“好!”大伙都大~说好,李存哲就混在~高~了一~“班长万岁”!引得人群~哄笑。分完组后,是七个~生围住一个~生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谁也不让谁,整个教室都闹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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