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在祖母的抚养下渐渐地成长。转眼之间，黑木已经上了初中，他的性格变得内向，学习成绩一般。课间，很少与同学交谈，他时常读一些著名的诗篇，他崇拜屈原，喜欢唐诗。班里只有一位女生能和他谈笑风生，她叫何芳香。她也喜欢诗歌，尤其爱读与她名字差不多的一位当代诗人何其芳的诗歌，那首《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她能一字不差的背诵给他听：

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

我歌唱早晨，

我歌唱希望，

我歌唱那些属于未来的事物，

我歌唱正在生长的力量。

我的歌呵，

你飞吧，

飞到年轻人的心中

去找你停留的地方。

……

她为他背诵一百遍，她也背不够，他听到一百零一遍，他也听不烦。由于他对一位女生的密切，这不能不引起同学们的怀疑。有同学告诉老师，说他们在谈恋爱，像他这样一名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学生，对一位女生有这么多的交谈，这不能不引起老师的重视。有一天放学后，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里，与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说学生早恋是要受学校纪律处分的，不听劝告的、酿成严重后果的，给予开除校纪的处分，他向老师辩解，他们没有谈恋爱，他们之间更没有发生不正常现象，他们只不过是在一起谈论文学作品。老师说，我相信你，可是，你也应该注意影响，不要单独和女同学接触，这样别人就不会说什么，高昂，你说对吗？老师的话语变得温和了，他勉强答应了老师的建议。

黑木与何芳香之间的谈话少了，黑木的性格变得更加孤僻。他宛然觉得自己真的离不开她，在那个年代早恋是多么可耻的事情，在同学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事。黑木能够克制自己的行为，但是，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思想感情，他每天睡觉前都出现芳香美丽的影子。这天夜里，他梦见了芳香躺在他的被褥里，他吻了她。他突然间从梦里醒来，发现内裤里面有一种粘糊的东西，芳香根本不在他身边。他厌恶自己怎么能做这种梦，这是对爱的侮辱，对芳香的侮辱，也是对自己的侮辱。他点亮煤油灯，找到一张纸，擦拭内裤上的粘液。他的心理上甚至产生自卑和内疚，对芳香应该是纯洁的思想。他的这种内疚和自卑的心理一直延续到一次生理卫生课，才知道这是一种生理现象。

初三的第一学期结束时，何芳香告诉他，春节过后她就不会来上学了，高昂问他原因，芳香说，傍晚在村西小河边等他，到时告诉他详细情况。

腊月暮色的村外，行人很少，偶尔村落传来一两声鞭炮响，昭示着春节的气息。小河边一对少男少女恋恋不舍，芳香告诉他，她全家都去东北边疆地区，在靠近苏联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煤矿，芳香的爸爸在那里当煤矿工人，家属可以随牵成非农业户口。高昂问，你走后还能想起我吗？芳香说，高昂就是黑木，黑木就高昂，我们都姓黑，都是煤矿的儿女，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我永远也不会把你忘记，我走后会给你来信的。黑木说，何芳，我只叫你名字的前部分吧，因为这更有代表意义，以后，我们不知是否有缘相见，何芳你将去向何方？此时此刻，芳香已泪流满面，黑木不是木头，也哭泣起来。他终于鼓足勇气说，芳，我爱你！她说，我们还小。他说，是的，我不想说，我怕以后没有机会，我只要你记住，有一个男孩，他长得黑，他深深的爱着你，永不变心！

芳香说，高昂，我冷。

高昂说，我们回家吧。

芳香说，不，你抱我，我在你怀里，就不冷了。

高昂说，你妈找你。

芳香说，我给她说了，我去同学家。

高昂说，我也是给祖母这样说的。

高昂把芳香揽在怀里，问，这样暖和吗？

芳香说，抱紧我就暖和了。

芳香说，我让你吻我。

高昂说，我们是早恋。

芳香说，不，这不怨我们，你让我记住你，永远的记住你，你就吻我。如果不是分别，我们不会这样做的。

高昂说，你不后悔。

芳香说，决不后悔。

高昂吻过芳香之后，又问，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已家破人亡。

芳香说，也许因为我们都是煤矿的儿女，你有诗人的气质，你的名字高昂，很有个性，你知道唐代诗人陈子昂吗？

高昂听到她说陈子昂，随即背诵出那首《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后两句芳香与他齐声背出来。

高昂说，你也喜欢陈子昂的这首诗？

芳香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高昂说，我喜欢黑色。

芳香说，我也是。

高昂说，我崇拜屈原。

芳香说，我也是。

高昂说，祖父生前说我命独。

芳香说，我不信。

高昂说，你只会说三个字。

芳香说，我爱你，是三个字。

高昂说，这次，你说的是七个字。

芳香说，七字，音就是妻子，我以后做你的妻子好吗？

高昂说，真的。

芳香说，真的，你长大回煤矿吗？

高昂说，回，我一定回煤矿，到时我们调在一起。

芳香说，来，我们拉勾。

高昂伸出右手的小指与芳香的拉在一起，同时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芳香说，我们该回家了，我们吻别吧。高昂把芳香抱得**的，**的吻后，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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