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黎明中被寒冷惊醒,城市用喧嚣隔开我们的梦境。只是思维里的时间能够不规则的跨越,世界只是一把我可以用话语假设操作中的发条。
也不知呆了多久,他始终昏昏睡着,白天显得极其漫长。我想去请一个医生过来,看来他病得很严重。这时候门被打开了。我感到很惊讶,没有料想到他居然把钥匙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脚步匆匆走进卧室,我看到另一个女孩。
我**保护着他,仿佛在保护我的孩子。仿佛他极易受到伤害,而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中。
四目相对,都显得尴尬。我要用目光杀死她,不速之客。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请坐——”多么欣喜热情的声音,任何人听见都会心生暖意。我多么希望他是在欢迎我,用胜过接待国际贵宾的礼节。“清,你去给她搬个凳子来,快点去,别挡着我!”我的背脊一阵发凉。
“呃,”我站起身,极不情愿得就范。她根本就不知道谢谢,很干脆得坐上去,并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我。“你出去吧,我要和她单独在一起,不要打搅我。”我仿佛是他的奴仆。我满含怨愤地望了他一眼,无法理解他。他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他是权威。
“那我帮你请个医生好吗?你真的病得很重。”我已经整夜没有合眼了,这时眼神疲惫不堪,无力和他们较量。
“你先出去,到外边去。少管闲事。”他心情不好,满脸狰狞。我害怕看到他这样子,于是退出去,关上门。我坐进客厅,沙发松软而舒适,我起身为自己泡好一杯热茶,可他显然在屋里听到外边的响动,生气得嚷道:“我叫你出去,到外边去,给我远远地滚开,别在这里偷听我们的悄悄话!”怒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把杯子拼命放到茶几上,带门出去。
为什么这么对我说话,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这原是我设想的和他美满的家庭寓所。可他——我仿佛是一只被遗弃的孤儿,原来的美满如此轻易就被击碎了。当初,我带他来到这里时,他是多么惊喜,多么好奇,他想着他富起来了。然而总是不肯和我学鸳鸯剑,总是不肯坐到那把鸳鸯椅中,似乎和我在一起总是会玷污了他。我是一个异类,他恐惧并排斥着我。那一回,我再次提出成婚的请求,他简短地说了一个字:“滚。”似乎我是一个球,他玩腻以后随时就能把我踢开。那天外边大雨倾盆,我泪流满面,在雨中无助地跑着,不知该往何处。
现在也是这样,不知该往何处。
我一定做错了什么,可究竟错在哪里?或者根本就不该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在别人眼中,我一定傻得好笑,世界上这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我就放不下城?这是我的命。时代命。
我想到了城,这个名字很有寓意,本来那个男的可以叫其他什么名字的,可是故事必须进行下去,必须不断陷害,**背后留下大片空白,是失落的标志。那片空白由于匆忙无暇顾及,但一直是存在着的。所以匆忙间就用了城这个名字。如果宽裕的话,我大可以像给那个**村一样,苦苦想一个更巧妙、更富于故事浪漫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现在还没有诞生。
同时,我也觉得故事里的我太弱智太心软,甚至痴情地不可理喻,让人发笑。可我却坚持扮演她的角色,深入到假设的爱恨中去,为她流泪,不能自拔。如果我是那个男的,睡在那样一张豪华的屋子里,虽然生着病,却绝不会这样无礼地对她。我会一心一意去爱她,我甚至为我编造的城感到恶心,不可理解。就像那个我一样,无法理解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把成这个人物设计得这么没有人性,简直不由分说,不能由我这个创作者主张,而硬生生的暴虐,残害深爱自己的人。
我轻轻叹了口气,于是继续回到故事里,出现。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却不知走向何处。我不时地回头,望他那间房子,生怕离开之后就永远无法回来。饥饿与寒冷这时袭来,我赶紧坐进一家酒吧。这个酒吧是多么相识啊,好像我在里边坐过很多次似的,然而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要了一杯干红葡萄酒,借以暖身子,同时销一销心头的郁闷。红色液体在杯中静静躺着,杯子的曲线反射出我憔悴的神情,病了病了。我轻握杯颈,仿佛举着前世的命,用微颤的手送到我的唇前,软软的凉,红色摇动。我的刘海散落,在红色间垂下,拂得我越发惆怅。一旦失去了他在身旁,我就不再是我。
无限的时光环绕于周身,街上骑车的人流,挤公交的人,抽着烟不行上班的男人,证券交易所的人,火车站等车的人,沿街做小买卖的商人,建筑工地上忙碌的人……我。我是他们,他们环绕着我。没有这些人,我又有什么呢?作家?我只有一支笔,为他们写作。假如没有他们,我将失去意义。
突然间我感觉走不进去了,被挡在故事以外。作家?呵呵,这是我的梦吧。现在我有什么?编故事?自从原来的故乡被拆迁以后,我何不是四处流浪着?到这远方的城市中求学又快满四年了,我反而觉得,生活里空虚了很多。在大学里,除了学习之外,不得不面对更多的东西,有意义的,或者是浪费精力的。而我这样一个低调的人,是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的。日子,过起来真快。从前的理想,从前的抱负,似乎那样遥不可及。而从前那个拼命学习的我呢?怎么也那么陌生了?我是否依旧单纯?依旧满怀希望?呃,不,我也逃课,我也睡懒觉,我也包夜玩游戏,看电影。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而现在呢?什么都不曾有了,奖学金、兼职,都没有了。父亲卖了祖地,跑去给人做工,又能挣多少呢?母亲一个月也才一千左右。又怎么能始终靠着她?父亲何尝不像我一样,在城市里孤独流浪呢?没有归宿,从来都没有。整天是挑砖头,推石灰,吃了上顿,顾不着下顿,今年过年好不容易攒得的钱,又要在挤火车时花掉一些,他也不容易啊。
我咬着牙,怪就怪我。天之骄子,一无是处。于是我赶紧闭上眼睛。不要胡思乱想了,命令你马上入睡,准备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明天的学习。
这的确是煎熬和痛苦。我想做一个有用的人,在城市之中站稳脚。
当我在电梯上遇到城时,我一无所有了,寒碜得要死。我不想告诉她自己的遭遇,没评上奖学金,她会拿部长的口吻讥笑地安慰我一番。我害怕被她耍。
我说:“还有什么事吗?”
“圣诞节快到了,难道不想逛逛?买点礼物什么的,送给你女朋友吧!”她话里有话。难道她不知道我没有?
“我,”我很窘,知道会成这个样子的。首先是没钱,其次没女友可送,“我没女朋友,让你见笑了。”
然后我就更加害怕她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心想上回她在雨中追我就不对劲,那事还没了结呢,她却提都不提。也许她也不愿再提那事,都是一时冲动。
“那么老了,还没谈恋爱?”她笑起来,有些放肆。我很生气,她怎么可以对我这样说话,哪怕是部长,也没有权利这么直接地嘲笑我!
她可能看到我的脸色不对劲,但没有害怕,接着捂着嘴又笑起来,直到笑够为止,这时候我的脸色可想而知。但她停下得恰到好处,没有留给我大发雷霆的时机,况且我们在人群中,男的向女生发火,吃亏的一般总是男生。
“呃,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呢?”她正儿八经得看着我,我浑身一惊。什么都用不着在怀疑了,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后又窃窃自喜。
“什么怎么样?”我只能和她装傻,尽管在这一方面一点都不地道。
“你喜欢我,对吗?”她也很会说话的,而且隐隐说到了实质性的东西。虽然是她主动的,却将任务又交到我身上,给自己留下很大的退路。这不愧是做新闻的技巧,置换主语,触及本质。
可我能承认吗?我现在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本整天被她耍弄?我有点猝不及防,傻傻地看着她。她等了等,好像是等一个真相最终大白于世。看我没有说话,便又循循善诱起来,激发我的表白:“你别装傻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这话锋很凌厉,“那天你在南山,是不是偷偷在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吓了一跳,连这她都知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呢?她的敏感出乎我的意料。
她狡黠得笑了。那个我跟踪的倩影,那个我欣赏不已的美人,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女生,现在站在我的面前,等待我把真相全部揭开。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8章:城里城外”内容快照:
『城里城外』
我望着她,多么想一把~搂住,~~~她。真的,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这个城市里恐怕也再难找出向她这样美丽的~子了。我心中有的只是感动,老天不负,将这如花的~子引~我的世界。那个紫竹林,风~轻拂。当我们从木屋里走出来之后,漫天的霞光将大~笼~其中,宛如仙境。然后一切安静~去,踩着黄叶,我们牵着~走~~岗。她哼着歌,歌~引来大匹大匹萤火虫,萦绕着我的~际,潺潺溪~让世界如此空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