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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暖殇》

第3章续章之碎梦

作者:の颜渊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山庄的毁灭深深冲击了断风,一切都好像是预先设计的一样。偏偏在断风离去的晚上发生,而这所有又是那么的离奇。横劫山庄的那个人不仅没有取走山庄的财物,而且连山庄最贵重的传世宝物---鸿蒙神剑也毫发未损,只是轻而易举地杀害了山庄所有的人,这不免让人心生疑虑。但是一个人要杀掉整个山庄的人不借助鸿蒙神剑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而鸿蒙神剑却又安静地躺在那里,由此推下去,那个人该是多么出神入化的武艺。

轻颜花了些许银子雇来许多人清理尸体。整个山庄被白色覆盖,一种死亡绝望的气息。断风又抱着他的剑在高处站立,无论何时从任何角度,断风的身影都是那么的孤单,那种孤单足以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高处寂寞,高处不胜寒。原本锦灿无边的春色在白色幕帐和断风的背影中慢慢黯淡,犹如深秋枯叶落满的树林。等到那些人把所有的尸体都集聚到武场的时候,断风在空中轻轻一旋转便落到了地面上,他仔细地检查着那些尸体,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剑穿心而死,显然是很专业的杀人动作。断风看了许久忽而一滞,众多的尸体中他终究没有找到一个人,那便是残落,在武艺比赛中胜出的那个鬼魅般的女子!

和原本想象的一样,是残落灭了整个山庄之后逃亡。断风看过之后转身走到墙边蹲了下去,随之把利剑揽于怀中。断风回想着残落的样子,在比武的那天最后一刻,她那简单的一个跳跃便成就了她的一切。一个女子面对那么多的生命凋零,血腥冲天却依然面不改色,沾满鲜血的利剑和脸庞依然孤傲如初。那会是一种多么无情的心境!但是残落为什么要杀害整个山庄的人呢?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抑或是什么人利用了她?断风想着想着握紧了利剑微微低头,几缕零散的头发丝丝垂下,在他凌厉的目光中摇晃!

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不禁让人心生酸楚,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时间在历尽繁华后消失无踪,那些曾经的故事也亦落花之水,波印扩散。举世名望,一朝坍塌,也如离离的野草被大火一瞬殆尽!天上的云自由地飘来漂去,在地上投下的影让人难以捉摸,变幻莫测。

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突然得甚至没有多少人知晓,山庄内满目疮痍,冷冷清清。所有的地面都被鲜血浸染,花草被怨气侵袭。不时地从远方飞来信鸽落在断风的身旁,断风转眼看了看他们随即取出纸条,然后随后扔掉,安静地看着信鸽腾空飞起渐渐远去……

整个山庄重新打理很长时间后,亦是另一番的沉重。无昔时半点色彩。轻颜打发走雇来的人后对着众多的尸体站了许久。虽他只为一个佣人,但他对山庄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深深的情感,这么多人的突然死去无疑也重重地敲击了他的心灵。轻颜缓缓抬手在脸旁抹了一下,似乎许多泪水早已倾洒,只是心已僵直,无力成全。又过了许久,轻颜深吸了几口气抖了抖衣服径直向庄外走去,空留一道忧伤的背影。

山庄外亦是热闹非凡,轻颜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行走。周围的人也不理会他落拓的样子,只是以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然后迅速转过。平常的一些的时候,轻颜是很少出现在大街上的,他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陪伴着一株鲜花看人们练武,喜欢跟在断风的身后感受他特殊的气息。偶尔的时候骑着快马在大街上一晃而过。而此时轻颜心中空空,不知该往何处,或许他根本就不该走出山庄,静静地守护在断风的身旁。大街上的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轻颜的心中落下回音,仿佛天苍地茫的荒原,只有他一个人在野草纵横的深处行走,不远处几只乌鸦惨叫,几许落叶飘零。

断风一个人留在山庄心中亦是另一番排山倒海的酸楚,此外便是平静。他默默地注视眼前的一切,恍惚都距自己很遥远,许多往事如流水退却,浮云归去。手中的剑不在叫嚣,心头的怨气也已停止。断风不明白他想什么会突然如此清净,仿佛天地纳于他的胸怀,其中藏着别人无法明知的广阔,断风又一次低下头,感觉中已无所谓命运变幻,韶光远逝,让时间就这样走吧,而人渐渐老去……

许久以后,轻颜终究还是走了回来,他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就算山庄已经不在,至少还可以跟着断风一起重建昔日的繁华。若自己在外面晃荡,说不定哪天一命呜呼了也无人知晓。不过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提了两坛酒,后面跟着的一个人则用托盘端了些许饭菜,那人看到这么惨的景象时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将托盘放在地上后立即转身跑去。

轻颜看到那人这么快的向外跑去,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他打开酒坛将酒倾洒于地,不时地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在远送那些逝去的生命。一坛酒洒完后,轻颜高高举起空酒坛狠狠砸向地面,随后只听“铛”的一声摔得粉碎。接着又打开另外一坛酒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断风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轻颜,无心言语。待两坛酒都倾洒完毕后,轻颜转身端起饭菜向断风走去,并说道:

“少庄主,你吃点东西吧!”

轻颜将饭菜放在断风的面前,随后也蹲在了断风的身旁。而断风依旧远远地凝视着刚才被轻颜洒酒的地方,不出一语。他的表情平和静滞,让人丝毫察觉不到他内心的感触,如同被超度彼岸后安心观赏之前的幻幻灭灭。轻颜见断风不动也不语,于是又开口有些埋怨的说道:

“少庄主不吃,我也不吃。我从小就在山庄内生活,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是山庄里面的人把我养大的,我早已把自己当成是山庄的人,山庄没有了,我也很难受!即使山庄没了,所有人都死了,我还是山庄的人……”

生命被捆绑的时候开始变得单调,轻颜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不了解生命释然后是何种的解脱,不了解盖世权贵和举世繁华其实是人生的负担,亦不了解断风此时无边无际的心境。他的心中有些怨愤,哽咽难抑。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热泪纵横,面容愁苦。断风默默聆听轻颜的话依旧不语,仿佛他从前汹涌澎湃的心现已停息,静若止水,任世间千变万化的事物都激不起半点涟漪。断风随后又看了看碧蓝的天空,清纯明净中如同一个人的笑容。他站了起来缓缓向庄外走去,边走边岁轻颜道:

“山庄已经消失了,你收拾点值钱的东西离开吧!这里不需要任何人了!”

轻颜有些惊讶,接着又抹了一把眼泪,道:

“我不会走的,山庄没了,我就跟着少庄主你,我是不会走的,我是属于山庄的人!”

轻颜刚说完话又开始抽泣,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又远远扔出。他看了看断风的背影,忽而些许细碎的片段向记忆的深处弥散,焕发出各种色彩。就是这个黑色灵秀的背影,超越世界所有的光华,深邃得有些不真实,让人琢磨不透。轻颜想过这些后回过了神,将目光又一次落在那些尸体上,眼神安静祥和,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

断风走出山庄后回头又凝视了一阵,有些触动在心头荡漾,但是稍纵即逝。鸿蒙山庄的声望早已无人能及,仅仅就凭那几个字也能让人谈之色变,而此时曾经的辉煌已经灰飞湮灭,在历史的道路上悄然凋谢,流水东去。即使再过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人们谈起它也只是隔着时间的雾纱模糊的想象,也许自己在这个想象中是一个不完整的角色,也许根本谈不到自己,但是自己已不在乎这一些,只能试着将刚烈的杀手的血液传下去,等待他重新爆发的一刻。断风想着便用了更大的一份力量握紧利剑,转身走去。

街上的些许人开始议论山庄内发生的事情。有人说鸿蒙山庄的灭亡是顺应天理,罪有应得。也有人说山庄救济了许多的穷苦人民,毁的冤屈。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来,仿佛鸿蒙山庄只是一块会发光的金子,就算人们可以在它的光芒中耀武扬威,而到了最后光芒谢下的一刻,谁的终究还是谁的,没有人关心身外之物的生死存亡,在幸灾乐祸中继续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和一颗贪婪的心行走下去。山庄的毁灭并没有给附近人民太多的冲击,相反是更多的欣慰,人们终于可以安心的生活了,不会再为无意中招惹了山庄的人而引来杀身之祸。

断风提着剑一个人在街道上默默的行走,前面的人看到他远远地便向两边散开。没有人能承受他那冰冷的气息,哪怕是一丁点也能将人冻结。所有人在两边也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就是毁灭山庄的人。断风已习惯了别人这样盯视他,所以他也不理睬别人,继续向前走去。曾经有人说过断风是一个凛冽的人,从来不笑却不是因为权势和孤傲,而是他内心的无情。但谁又知道这份无情叫做仇恨呢?恨自己命运的多患多难,恨有情人不能相聚,恨……

所有的往事都随时间慢慢沉淀的时候,空留一个人的的感伤和追忆!

断风走着走着,突然扑捉到一个角落细微的声音:“昨天晚上呀!不仅鸿蒙山庄没了,听说源乾山庄的庄主也被暗杀了,这人可真够厉害的啊!”断风听后忽而一惊接着便寻声望去,只见两个妇人在那个角落小声的议论着,其中一个夫人看到断风后立即摇了摇刚才说话人的衣服,随后两人有些胆怯的快步离开!

断风转过头,心中一阵悸动。源乾山庄的庄主也被暗杀了?这和鸿蒙山庄的灭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倘若这一切真的都是残落所为,那残落究竟是为了什么要下此毒手?断风静了静心,但是无法抹去刚才的疑虑,他一直都在想着子矜,不知她此刻怎么样,或许正一个人弹奏着哀婉的曲调,或许和众人在一起吊唁她的父亲。而她绝对不会和自己一样,心态平稳,任随过去的都过去,抛在自己的身后。断风低了低头,忧郁的目光中飘起漫天的大雪,正引导他想远处走去……

漫长街道,熙嚷人群。不经意间断风的脑海中呈现出过往的倒影,清楚明晰,恍若刚刚发生一般。那梦幻般的初次相遇,那飘荡在竹林深出的动人琴声,那倾国倾城、气质脱俗的容颜……一切都在印记生命里,难以忘记。若相遇相知相识是一次生命的华丽闪光,那结束后的回忆回首回望亦是千般的美意,让人如痴如醉,光彩闪烁。

许久以后,断风穿过大街又行了数里来到了敬竹亭。刚刚临近,断风便感觉到一股浩然之气,这种气息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它只属于这里。而断风就如同这里的一缕轻风,自由自在地肆意飞翔。竹林中香风习习,花气蒙蒙。一切都在断风飘起的衣带中舞蹈,似梦似幻。

当整个亭子完全呈现而出时,断风停止了脚步静静站立。只见亭中子矜一袭白色的锦衣其上缝满了白色的布条,映照在湖中的倒影仿佛一块寒冰。而她面前的古琴两端也是被白色缠绕,寂静无声。子矜深蹇两道秀眉,面颜愁苦,其上隐隐约约可见些许泪痕。而断风的身边飞舞几只彩色的蝴蝶,无限旖旎的**在断风绝伦的姿态中渐渐失色。他凝视着子矜,忽而觉得她远的如同天边的一片云,风一吹就会消散。

敬竹亭上虚浮一层淡淡的光芒,远远望去仿佛其中另有天地。那些光芒飘逸地洒在幽蓝的湖面上,明净清润如一快美玉铺张。周围的花儿尽情绽放,争妍斗媚,灿烂似血。不时地几只鸟儿从上空飞过,唱着婉转动听的歌曲。而子矜依旧一副哀伤的神情,天地的美景在她的心头只能化为一腔仇恨,渐渐地向外侵蚀着属于这个季节的繁华。最后她娥眉低扫,双眸含烟,惆怅的表情在她的脸上瞬间定格。她缓缓地抬起胳膊向前伸去,触拭琴弦……

忽而一串琴声翻飞起舞,在竹林中上上下下。声音或嘹亮高亢,或低沉徘徊。韵和音雅,不亚伯牙。继而韵律委婉曲折,绵绸悲怆。在这哀婉的曲调中,风停光滞,莺伤蝶痛,一切无知无觉中都已被俘获。而断风远远地望着子矜,感觉此身飘渺,如在云雾中一般,难以释怀。这韵律没有从前刻意安排过体现的轻圆流利,也没有天下绝唱那般深厚广阔,但它只为真挚的感情流露,一弦一泪,一音一殇。足以让人听之柔肠千转,寸寸成灰。子矜呆滞着注视自己的双手和琴弦,悠然滑落一星泪水,滴在衣服上后慢慢隐去。只听她用颤抖的声音缓缓唱道:

《暖殇》

前尘如絮纷飞舞,愁不尽,心犹系。

青天世世,萧萧黛窗剪绫湿。

碧海年年,楚楚阑珊面不言。

寒风飘云,织泪?抚情,残殇暖梦戏水鸳鸯?



繁华似血水东流,弋千万,思不断。

清风猎猎,疏疏花败红颜灭,

瘗雨沥沥,漠漠孤乌向天际,

空时有伦,死非?风静,几何消得一世疏狂?

……

微风轻轻拂过断风的一丝黑发,在空中肆意飘扬着优美的曲线。断风闭目倾听子矜的歌声,渐觉如临梦境,天外来音。声幽以远,声咽以沉。仿佛天地造化弄物时的那份广袤,道出了人生其最根本的意义和印记在生命中的点滴浮沉。人生一世,就如同花开一春,任你如何绚烂,终归寂灭!

而子矜在自己的琴声中更是悲痛难抑,愁苦十分。不觉中又是两行热泪,深艳灼炙,恍若所有的青春容貌和醉人故事都在弹指之间随风飘远。在愈加精粹的琴声中葬了无数的美好时光。忽而琴声变得更为低沉,如同撕心裂肺的悲鸣,随着无限的**翩跹而去,在竹林的另一个深处回荡……

断风微微睁眼,忧郁的目光凝定静滞,许多画面在其中迅速变换。他已记不得曾经无数次的拼杀争夺,记不得从他的剑刃上滴下的血液,他想起的却是和子矜的初次相遇的那个瞬间,是子矜在亭下楚楚动人的姿容和他那胜却天籁之音的琴声。断风倾力用支离破碎的想象拼凑不完整的往事,想让那些快乐美好的时光再次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三十哀怨的琴声由不得他回忆,他只能无声地站立原处,任他所想记起的事情在意识中荡漾……

远处阳光,清风萌动,一切又变得异常遥远……

忽然之间,一阵遭杂的声音越过断风的耳畔随之所有的音律都戛然而止。断风猛然向子矜望去,只见子矜的嘴角微微渗出些许红色的液体,指下宫羽两弦的断端高高翘起,仿佛春蚕死前的最后一缕丝线。子矜抬手抚摩着另外几根琴弦,瞳眸中溢满了忧愁,这一张举世闻名的古琴就这样毁掉了,多可惜!

在琴的生涯中,它只能作为一件高雅之舞供人们弹奏,而人也仅仅是一个过客,无论在谁的指下,无论在谁的曲中,音符都如同天然浑成一般,感人至深。子矜看着琴忽然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所有的感知和经历,仅仅能给这张琴锦上添花,能给别人快乐或者忧伤,谁都不属于谁,谁都拯救不了谁,只能按照特定的宿命轨道行走下去,直到一天,犹如断了的弦一样,所有的记忆往事渐渐褪色,落定尘埃。子矜愈想愈感伤悲,不知不觉中热泪倾洒,花容惨淡……

断风依旧站立远处,纹丝不动。只觉得那琴弦上的音律和子矜的意志都是如此的脆弱,经不起一点的波澜摧残,而且破灭得如此轻描淡写。或许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细腻的感情,莫名的忧伤,在丰富至极的情感思维中身不由己地向着虚无和浮幻的世界前行。断风想着想着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忽而温柔了许多,眨动的眼睛定格满地鲜花的灿烂,还有翩然舞蹈的蝴蝶……

**无边,断风就这样和子矜隔着一段距离,许久时间了,谁都没有跨越。冥冥之中一些花儿随风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霎时鳞波扩散,涟漪曳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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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章之花曳』

又过了许久,子矜渐渐停止了哭泣,莹~如玉的脸庞显得清纯明朗,秀治中又有几分愁态,真是让人又喜又怜。她微微抬~将两~翘起的琴弦折回原~,然后转头静静看着湖泊,仿佛一切都幻化成舞台~的一出戏~,生~离别现已演绎完毕。徒留人走楼空后的冷清,其他无关风月。这时远~的蝴蝶缓缓翩翩而来,~绕在子矜的~旁,恍如久别重逢的知己,间或之中全是浓浓的情谊……而断风微~起眼睛,~冥中子矜如同一个超然尘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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