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丘常可到中堂来，也时常到制药处为父亲帮手，或者是到药房取药。医房他是不能去，有人寻病，只是父亲带进房里，关上门，诊毕且锁上门。钱丘只撞进父亲卧室一次，这一次……父亲目送土娘出了卧室，土娘的背影飘飘欲仙，出门时，她下步迟疑。钱丘看见土娘从窗下晃过，洁白的裙衫随身而动，她的胸脯翘然高耸，有些逼迫自己。
第二天清晨，钱丘正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时被父亲叫住了。
“丘儿，你去给我弄一只癞蛤蟆来。”父亲声音清亮，正如他清癯的容颜，赏心悦目。
父亲坐在医房的木椅上，闭目静养又不时将手中茶碗送到唇边，咂、咂两声，其音悠扬。制药房外便是一小块地方，四周砌上道围墙，形成一小院，有土，有石，也有草，全都**，透出浸人的冰凉。这里养有百余只癞蛤蟆，全是雄性，其体肥壮。钱丘平日极不愿到此逗留，父亲却常来悠转，时时用手拨弄一下伏地不动的蛤蟆，面色喜悦，如握掌中玩物。
其实，钱丘巳多次为父亲捉过癞蛤蟆了，但依然浑身生起鸡皮疙瘩。
“父亲，蛤蟆捉来了。”
“好的──放在桌上。”
钱丘扔下癞蛤蟆，招来父亲一阵喝斥。
“怎么能扔呢，不通人性的东西！”钱丘知道是自己招惹了父亲，平日里，他都是小心翼翼如置珍宝。此时他就想惹怒一下父亲。
“去吧──”声音和缓了许多。
父亲知道钱丘在九十九个午夜中的一个午夜，又惊醒了。
一个影子在窗口一晃而去，钱丘双眼黑洞洞的，脸上满是遗精后的羞愧。他感到影子如猫。又一个影子在窗口移过，影子全黑，好像身体裹上一块黑布，遮到严严实实的，如女子。他眼花缭乱起来，似乎是给一个梦幻或是错觉惊醒的，那时——如猫的影子蹑足出中堂门槛，其手或是爪牵住如女子的影子，游曳到父亲医房虚掩着的门前。
“钱老……就是这个人，我把她带来了！”
“啊—呵—可怜的人儿。”父亲之声如丝如缕，发出绝少的缠绵。
“用你的回春妙手给她治一治吧，钱老……我跪谢你老了。”
“不要这样，起来，回过道呆着。助人回春，我之本职。”
“诚谢您老……诚谢您老……”一阵闩门声。“真是令人心痛，可怜的人儿，除去你身上那块布吧。好的，太好了——一段完整的躯体，俨然是天地交合的杰出精品，我是不该诅咒上天的。可怜的人儿，你该通晓！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别声被色而生者也，按**草木，皆天地所生，而不得为天地之心，唯人为天地之心，故天地之生，此为极贵，天地之心谓之人。能与天地合德果实之心，亦谓之人。心，在天地之中，在你体中。你懂吗？好，这样就好，你不用回答，你的身躯巳告诉了我，你看你如天鹅之颈项少经脉，如**之乳少血气，血气不盈，软耷而无形，无形便无生；你如丘之臀少阴气，如云之腹少风雨滋润，风雨只能得于男性。天地交合你**，你绝少的形，却损了你作为阴形的心，呵—不，不是天地的过错……是一种雄性的飞虫附在你体上，吸干了你盈盈的阴气，哦——我明白了，语音全无实为虚，静而少动多为寒，虚寒妊娠在你茁壮生长的体中泛发出一种花蕊之味，如此之味招引飞虫采撷你身。孩儿，我只能去你的虚寒，除尽你体味，准是有些痛楚，来吧，用口对着我的口，好的——口张圆，圆如杏状，好的，好的！使出体内之气，哦——我用手来帮你，收腹挺胸握掌屏住呼吸，聚气入口腔，好——吐口气……”声音如狼嗥虎啸鬼哭鹤唳，钱丘为之耸然。
如猫之影蹲伏在医房门外，跃跃欲势。
“去吧—去——吧，过五日在浩月当空之时—去—吧，去吧。”父亲话语微弱，吐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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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城幻像·之十』
五天里，父亲整日蹲在制～房一角，～～索索。钱丘～端饭菜，刚～门，父亲蓦然回头。“出去，～来打拢我！”钱丘本是知道父亲制～时滴～不饮，但是就是想惹怒他一～。他发现父亲面色青黑，形如骷髅，掌中正握一撮～色～末渗～砂锅里的青叶中。钱丘倒是偷看了父亲摆～癞蛤蟆的情景，看得确切。癞蛤蟆雄踞桌面，昂头与父亲脸相对，鼓动的双眼布～血丝迸～出振奋之光芒，尖尖的～咕嘟咕嘟不停，父亲如视婴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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