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寒风还在不住地刮着。
山脚下,山娃和百岁搀扶着小扣子,向山下缓慢走去。黑虎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围着他们打转转,跑来跑去,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显得焦躁不安。突然,它向山下跑去……
“山娃哥,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也走不动了,咱们休息一下吧!”小扣子央求道。
“是啊,如果有点啥吃的,那该多好啊!”百岁哀叹道。由于饥饿和寒冷,百岁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山娃立即去拉百岁。“不行!不能坐下,快起来!不然,咱们就会被冻坏死的!”山娃的态度十分严肃,说话的语气也特果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硬是把百岁从雪地上拉了起来。一天了,还是早上吃的饭,肚子早就空了。山娃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了啥,从棉袄的里怀摸了一会,掏出了两个地瓜,看了看,闻了闻,分别递给了小扣子和百岁。
“你不说饿,我都忘记这地瓜了,你们一定是饿得没劲了,快吃吧!”
“山娃哥,给你一半。”百岁把分给自己的地瓜掰成两半,递给山娃一半,山娃看了看,没有接,把百岁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只是摇摇头。
“我不饿,还能挺住,你们快吃吧!”小扣子像饿狼一样抓起地瓜,张开大嘴,贪婪的眼神十分可怕,他一口就咬掉一半,还没等品尝到啥味,地瓜就到了肚里。百岁看了看山娃,把地瓜放进了嘴里,没用三口,也把地瓜吃光了。
“山娃哥,如果再有两个就好了,一个地瓜刚够塞牙缝的,根本就不顶事!”小扣说完,嘿嘿地笑了,嘴上的肌肉都变了型。
“看你那德行,吃啥都没够,山娃哥还一点都没吃呢!”
“我不是饿了吗?”
“那山娃哥就不饿啊,就知道吃,要不说你是猪呢!”百岁生气地说。
“别说了,咱们快点赶路吧!”三个孩子互相搀扶着,向山下艰难地走去……
月光下,刺骨的北风刮得让人无处躲藏。
村里的路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黑色的带大襟棉袄,头上裹着蓝色的头巾,迎着刺骨的寒风,步履蹒跚地行走。一边走,她一边高声喊着:“百岁,百岁啊!”她见人就问:“你看见俺家百岁了吗?”这位说话带着山东味的小脚女人,就是百岁的妈妈钱兰英。她自言自语:“每天这个时候,这孩子都回家了,今个儿是咋了,真是急死俺了!”
空旷的村路上,老太太继续朝前走着,继续呼唤她儿子的名字。“百岁,百岁啊……”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蓝色的棉袄上扎着一跟麻绳,头上戴着黄色的狗皮帽子。他就是山娃的父亲王忠臣,急匆匆地走来,看到钱兰英,他停下了脚步。
“是肖大嫂啊,大冷的天你咋也出来了?”
“这不是百岁还没回来吗,我在找他呢……”
“你也在找百岁呢?”
“咳,可不是吗,他王叔,你说怪不怪,这孩子跑哪去了?往天,到这个时候早就回来了,今天咋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钱兰英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谁说不是啊,我家山娃也没回来呢,也不知道跑去哪了?”
“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呀?”
“兴许啊,不管到哪去了,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说的是呢,这冰天雪地的,都急死俺了!”
“咳,谁说不是啊!哎,二丫能不能知道啊?走,咱们去老冯家问问二丫,看她能不能知道。”说完,俩人朝二丫家走去。
二丫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两人快步跨进二丫的家门,钱兰英张口就问二丫:“你知道百岁和山娃他们去哪了吗?”
“我……我不知道!”二丫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话时有些含糊。
“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不要急死人吗,他们能不能出啥事呀?”钱兰英担心地问。“不能,看你们说的,他们能出啥事啊,一会他们就能回来了!”二丫听了他们俩的话,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比谁都着急。
“二丫,如果你知道,就快告诉他们吧,别让他们着急了!”二丫的爸爸冯占魁叼着烟袋,从炕上站了起来。
“对了,你要是知道,就快告诉俺,省得大娘着急!”钱兰英踮着碎步,朝二丫走过来。“二丫,你们平时老在一起,要是知道就告诉俺吧,再不回来,他们会冻坏的!”
“二丫,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他们吧!”二丫的妈妈秦玉兰也着急地说。二丫走到钱兰英身旁:“早上,我……我听他们说,好像是要去西山……”二丫吞吞吐吐地说。“我的娘啊!去西山?那可是十来里的山路啊,去那么远能干啥呢?”钱兰英喃喃自语,别人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啥。王忠臣也是一脸的惊讶,他在原地跺着脚。“这是咋说的啊,这不是要孩子的命吗!”说完,他大步冲出了房门。
钱兰英也跟着王忠臣跨出了大门。冯占魁蹲在炕头,嘴里叼个烟袋,闷闷不乐。秦玉兰在地上来回地走动,二丫坐在炕沿上,低头不语。“我说二丫,你咋不早说呀,早说也好想想办法。这仨孩子万一有个好歹,咱这心里能过意得去吗?”说完,冯占魁又站了起来,使劲地抽烟。
“我没想到他们到现在不回来,也没想到能这样啊?”二丫真的害怕了,说话的语调也变了。
“大冷的天,他们去了西山,那么远的路,这是要冻死人的。胡闹,胡闹!”
“他们没跟我细说,就说到西山去一趟。”
“他们没说去干啥吗?”冯占魁的目光盯在二丫的脸上,她不敢面对这犀利的眼神。“没……没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平时好得像一个人儿似的,他们去干啥,还能不告诉你?”
“我也没想到这么晚不回来啊……”
“他们去西山,是不是去了狐狸洞,是不是和英子的病有关系?”
“是……是……”二丫将头低了下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冯占魁爸把烟袋用力地朝炕沿磕去,发出了很大声响。
“那么危险的地方,又是贼辣辣冷的天,你为啥不拦着?”秦玉兰听了,脸都变了色。“我拦了,可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尤其是山娃,不管我说啥,他就是不听吗!”
“你们真是混啊,这不是胡闹吗?要是让赵队长知道了,那还了得呀!”
“是啊,本来赵队长找张老师的茬还找不到呢,这不是给人家留话把吗。整不好啊,又要给他增加新罪名了。”秦玉兰也紧张起来。
“咱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帮英子整点药,让她的病快点好!”二丫这才感觉事情的严重性,身体在颤抖,眼泪也流了出来。
“你们帮英子,这是好事,我不反对,可这事不是你们孩子干的啊!这不是胡闹吗,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冯占魁大声吼了起来。
“我说老冯,你今天是咋了?平时三脚都踢不出个屁来,今天知道着急了,还跟孩子发这么大的火?事都出了,埋怨孩子有啥用,还是想想咋办吧!”秦玉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二丫也拉住他的手央求道:“爸,快想办法去救救他们吧!”
“我这就去找人!你们都记住啊,对外人,谁也不许提他们去狐狸洞给英子讨药的茬。不然,山娃和百岁家倒霉不说,英子他爸就更惨了!”冯占魁使劲地抽了两口烟,用力把烟雾吹得很远,穿上棉袄跨出了家门。
王玉香没把丈夫的话当回事,依然在家里等儿子回来吃饭。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儿子回来。她真的着急了,再也坐不住了,她跑出去到村里四处打听孩子的下落,还是没有结果。这回,她的心有些发毛了,在屋里坐卧不安。听到钱兰英和王忠臣也在寻找孩子的消息后,她的心里就像小猫抓心一样难受。
这时,赵队长走了进来。“小扣子还没回来吗?”
“还没。”王玉香的嗓门也没以前的大了,有气无力地说。“这么晚了,咋还不回来,这小兔崽子到底跑哪去了?”
“我正着急呢,这孩子能去哪呢?”
“我就说让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整天乱跑。你倒好,老惯着!这回好,孩子丢了吧,都是你惯的,你这个败家娘们,连个孩子都管不住,还能干点啥啊!”赵队长生气地对她咆哮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埋怨呢,赶紧想办法找孩子啊!对了,我听说山娃和百岁他们也没回来,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呢。”
“他们三个在一起?那他们能去哪里啊?”赵队长也着急了,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可别转悠了,整得我直迷糊,快想办法呀!”
“这么晚了,再不回来了,这三个孩子不得冻坏啊!”王玉香催促着赵队长。
“你别叨咕了,我这就派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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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饥寒交迫』
三个孩子失踪的消息,很快就在~村传遍了。人们猜测着,担心着,从来不出远门的孩子,在大冷的天,能去哪呢,会不会出事呀,人人都为他们捏把~。赵队长找来二十多个民兵,兵分三路,从村里出发,分别向东、西、北,分头寻找。在通往西~的雪地~,暗淡的~电的灯光在隐隐约约地晃动,寻找孩子的民兵沿着通往西~的路~呼唤着。“~娃……”“百岁……”“小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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