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兰英是个善良、勤劳的农家妇女。
村上的人都说她有一双灵巧的手,有一手很好的针线活,总也闲不住,这会,她正在坐在炕头做手工活。花白的头发下,藏了一副老花镜,老花镜已经少了一条腿,是用一根细麻绳套在耳朵上的。她的丈夫肖殿福,也是个十分正直、勤奋的庄稼汉,平时话语不多,老实巴交的,也是勤快的庄稼汉。在家的时候,总喜欢摆弄他的木匠家什。老两口结婚后,先后生了四个孩子,可是,都先后夭折了,一个也没站住。肖殿福曾遗憾地说过,咱是没孩子的命啊!他们夫妻做梦也没想到,当肖殿福五十五岁那年,他才有了“百岁”。老来得子,夫妻俩欣喜若狂。因为他俩的岁数加起来整好一百岁,所以,就给孩子起了“百岁”的乳名,希望他长命百岁。夫妻俩都不识字,特意请张则理给“百岁”起了肖学民这个大号。也许是太想得到孩子的原因,看了谁家的孩子都喜欢,就像喜欢百岁一样,对于孩子们的事,不论是谁家的孩子,他们都特别上心。
太阳已经爬上了东山,百岁躺在炕上还没起来,他睡得特别香。
肖殿福在外面为做爬犁准备着木料。这会,他累了,也冷了,他走进屋来坐在火盆旁烤手,他兴致勃勃地对老伴说:“哎,你知道吗,山娃和百岁他们到狐狸洞原来是给英子讨药的!”
“知道了,昨天俺问过百岁了,是他告诉俺的。”钱兰英低头偷偷地笑了。看到老伴的表情,肖殿福也忍不住笑了:“这臭小子,咋没和我说呢,还是跟妈亲啊!”
“那当然是了,俺儿子能不向着俺?”钱兰英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百岁,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肖殿福是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你还真别说,这几个孩子还真不错,懂事了,真的懂事了!”
“可不,大人都不敢做的事,他们敢做,上哪找这么好的孩子!”
“是啊,这年头,哪有人敢管闲事啊,这些孩子真了不起。咱别说那山洞里有没有药,也不说那药好不好使,就这份心思,就了不得!”
“要说这山娃啊,真是个好孩子。想起他给咱百岁地瓜的事,到现想起来俺还感动呢。自己挨饿,还把地瓜给咱百岁吃,这是多好的孩子啊!”钱兰英放下手里的活,摘下老花镜,擦了擦眼睛。
“那真是一家子的好人!王玉琴更没的说,在咱村,数她心肠最好。咳,就是山娃他爸出民工时伤了腰,他家也不会那么困难。”
“哎,好人啊,啥时候才有好报啊?”钱兰英伸伸腰和脖子,仰天长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听说,赵队长对这事还没死心呢,还在调查到底是谁在指使的呢!”肖殿福一直为张则理担忧,生怕他再摊上啥事。钱兰英不屑一顾地说:“那又怎样,俺就不信了,他还能把人给吃了?”别看钱兰英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说出的话特别让人佩服,她的果断、善良和是非分明的劲头,连村里的爷们都服气。
“也别这么说,人家还在调查呢,说非要查出结果呢!”
“你瞧赵队长他那小耗子眼儿,瞅谁都不顺眼,这两年就黑上张老师了。就让他查,看他能查出啥结果来!”
“跟百岁他们好好说说,别提是给英子整药的事,也别再去了,那太危险了!”
“放心吧,孩子们不会再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出了事,倒霉的是张老师啊!”
“刚才,你在外面忙啥呢?”钱兰英问。
“我想给孩子们做个爬犁。百岁和山娃他们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说等英子的病好了带她去玩爬犁。”
“你可真能惯着他们,你还以为你是小伙子呢,悠着点干吧!”
转眼一周过去了。
山娃他们脚上的冻伤已经好多了,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能自由活动了。但是,英子的病却时好时坏,还是没有根本好转的迹象。为这事,张则理一筹莫展,他眼睁睁看着女儿病得这样严重,药也没了,又没有基本的营养保证,女儿的病怎么能好?更糟糕的,是自己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别说没辙可想,就是有,生产队也不让他去。
英子的病牵动了山娃家、百岁家等好多人的心,人们在暗地地里偷偷地帮助英子。孩子们更是天真无邪,他们帮助英子从不掩人耳目,天不怕,地不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毫无顾忌。他们听大人们说,要治好这种病,必须要有好的营养,最好是有肉吃,那样才能好的快。听了这话山娃真傻眼啦,他心想,眼下自己的肚子还填不饱呢,哪有肉啊?再说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两顿肉,平常上哪整肉啊?山娃坐在炕上,望着房梁,眼睛发直。
功夫不负有心人,执着聪明的山娃还是想出了好点子。
村里的场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到处白雪皑皑,找不到一块没雪的地儿。
上午,在一棵高大杨树的枝头上,聚集了好多的麻雀,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树下,有一小块雪地上撒落有少量的粮食。树上的麻雀飞来飞去,在空中盘旋。一会,饥饿难忍的麻雀,终于在这里落下,急不可待地分头寻找食物。
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两个孩子趴在草堆上静静地等待。忽然,小扣子从稻草堆里跳出来,挥舞着双手,高喊道:“打中了,打中了!”山娃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小声说:“你嚷啥嚷,没看见还有几只家雀没飞走吗?”
“本来是打中了吗,我看得明明白白,干嘛不让说?”看到山娃生气的脸,小扣子十分茫然,嘴里小声嘀咕着。山娃更生气了,用眼睛瞥了一眼:“你以为就你能看见啊!”
“山娃哥,我……”小扣子低下了头,山娃用手拍了他一下:“小扣子,别说了,你就等着瞧好戏吧!”两个孩子又重新趴在了草堆上,睁大了四只眼睛,静静地观察雪地上的麻雀。
黑虎非常懂事,它趴在了两个孩子身边,一动不动。一阵惊慌后,树上的麻雀又飞了下来,它们急切寻觅食物。有几只麻雀慢慢地朝孩子们放夹子的地方跳过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快速地寻啄着食物。小扣子抬起头,睁大眼睛,山娃把他搂在怀里,生怕他再喊出声,用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忽然,觅食的那群麻雀,突然受到了惊吓,一齐飞跑了。小扣子和山娃一同跳起来,高声喊着:“打中了,打中了,这回真的打中了!”两个孩子一边高喊,一边朝前跑去。灵巧的黑虎迅速跑到了放夹子的地方,抢在他们前面,叼起了麻雀,飞快地送到山娃面前。
“哈哈,山娃哥,你真行,一个夹子一次能打中两只家雀。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你看,这只还是活的呢!”小扣子看到麻雀,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的脸蛋已经冻得通红,两条鼻涕已经淌到了嘴里。他用棉袄袖蹭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天长日久,两只袖口已经明显又黑又亮。
山娃别提有多开心了,看到一上午的收获,他很有成就感:“小扣子,你数一数,咱们打了几只了?”
“7只了……可能是7只了。”
“不对吧。你小子是不识数,还是跟我玩迷糊?刚才是5只,又打了3只,应该是8只才对呀!”
“嘿嘿……我没数……没数准……”
“你小子那点心眼,我还不知道啊!好了,咱们现在回家吃饭,你饿了吧?”
“我早就饿了……”小扣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山娃哥,一会能不能给我吃一只啊?”小扣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你嘴馋,不行!”山娃很严肃,脸也绷了起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些家雀是给英子补身子用的,谁都不能吃!”
中午,在东山脚下,刺骨的寒风刮得让人睁不开眼,喘不出气。一个中等身材,身穿蓝色的棉袄的中年人,踏着积雪,在山坡上艰难地爬行。
这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路,确切地说,这根本就不是路,也找不到路眼儿。前行时,脚深深地陷进积雪中,积雪深的地方,雪没过了他的膝盖。每迈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在严寒中,他没有退缩,依然缓慢地爬行……
在松林边上的一个不显眼的雪堆旁,他停了下来。坐在雪地上,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在他帽子边上**的头发上,已经挂上了白霜。摘掉帽子,头上冒着热气。他快速地清理完雪堆边的积雪,从棉袄兜里掏出一些烧纸,用火柴点燃。站在那里,他向雪堆鞠了三个躬,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小玫,马上就到你的祭日了,今天我看你来了!”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
“小玫,是我连累了你啊!本来,你是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可你却偏偏嫁给了我,跟我吃苦,跟我受罪不说,还搭上了性命……”他越说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浑厚的哭声在空旷的山谷回荡。他把烧纸一张一张地放在燃烧的火上,继续叨念着。“你生下英子后,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走了……是我对不起你啊……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啊……为什么?小玫,咱们的英子已经13岁,她长大了,也懂事了,长得和你一样漂亮、聪明。可是,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孩子,我对不起你!她从小就身体虚弱。现在,又得了肺病,病得很严重,我这个当爸爸的不称职啊!”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然后站了起来。
这是十几年来,张则理第一次白天为妻子小玫上坟。不是他不想,而是生产队根本就不允许他去。
“小玫,你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张则理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小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培育的天麻,已经成功了!我打算用卖天麻的钱给孩子看病,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会好了!我还想告诉你,现在,生产队批斗我的时候,再也没人打我了。我也不用天天早上到各家去收粪便了,也能和社员一样到生产队干活了。我还想告诉你,村里的山娃他们几个孩子对英子都很好,经常偷偷地帮助我们,为我们做了很多的事情,这两年多,幸亏有这几个孩子的帮助!”
“要过年了,我想把天麻卖一点,给孩子买点肉,再买一件新衣服,让孩子高高兴兴地过个年。小玫,你放心吧,以后,我还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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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患难与共』
完成任务后,~娃和小扣子分别朝自己的走去。小扣子的家在村的东头,两间草房已经十分~旧。冻了一~午的小扣子已经浑~发~,一路小跑~了家门,他本想将鞋带~,可是,~双~冻得发~,说什么都不好使。王玉~帮他~鞋带时,发现~~冻得通~,看着浑~发~的儿子,将他~到炕头,心~地把小扣子的两~搂过来,~棉袄,~~自己的怀里,用肉~给他暖~。王玉~长得很俊俏,清秀的面容,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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