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失去母亲的英子,真的太需要父亲的关爱了。可是,张则理现在的处境,又让他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女儿。即便是这次女儿病了,生产队也没给他一天假,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过晚饭,张则理简单收拾了一下,叮嘱了英子几句,起身刚要起身,英子跑上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爸爸,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呀,我一个人在家真没意思……”英子拉着爸爸的衣襟,恋恋不舍,始终不肯放手。张则理回过头来,深情地望着女儿:“爸爸也想多陪陪你,可是不行啊,这不是生产队有事找爸爸吗!”英子将头**地贴在了张则理的后背上,她问父亲:“是不是生产队又要开会呀?”
“是啊,又要开会了。英子,我走了,你把门闩好,别害怕,一会我就回来了!”
“爸爸,好长时间都没开会了,怎么又开会了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开就开呗。”张则理苦笑道。
“爸爸,外面可冷了。你去开会,多穿点衣服!”说完,把一条围巾戴在了张则理的脖子上,随后又将两只特制的护膝拿了过来。“爸爸,你把护垫穿上,别冻坏了膝盖!”英子蹲下身,给张则理套上了护膝。
“好儿女,还是你知道心疼爸爸!”
“还说呢,去年,有一次你开会回来,你的膝盖都紫了,看着我就心疼!”张则理把女儿扶起来:“英子,爸爸开会已经习惯了,再说有你精心照料,这回不能了。”
“爸爸,如果你不开会就好了!”
“我已经习惯开会了,再说,现在的会也好开了,不像以前那样了。”
“爸爸,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愿意让你去开会!”
“乖女儿,爸爸也不想去啊!女儿有病在家,我不能陪你,还要去开会,以后爸爸就不开会了。到那个时候,我就天天陪陪我的女儿,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呢,那该多好啊!”
“爸爸……”英子扑在爸爸的胸前,张则理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毅然地走出了家门,英子透过窗户,望着爸爸远去的背影。
晚上,生产队队部,屋内的几盏油灯时明时暗地闪烁着。在东山墙的上方,贴上了“批判右派张则理大会”的白纸黑字的横幅,张则理低头站在台上,台下坐了好多村民。有的抽烟,有的唠嗑,会场嘈杂,满屋子都是旱烟的味道。
赵长富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
“一个时期以来,尤其今年入冬以来,咱们生产队阶级斗争,又出现了新的动向,一小撮阶级敌人贼心不死,又有了新的动向。值得咱们注意的,是阶级敌人把腐蚀的对象,瞄向了青少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今天召开批斗大会,就是要狠狠地批判这种罪行,同志们,咱们千万不能让阶级敌人的阴谋得逞啊!”赵长富滔滔不绝地说着。
“打倒右派张则理!”
“打倒右派张则理!……”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喊起了口号。
英子家的油灯依然亮着,忽明忽暗,英子躺在炕上。山娃、二丫和小扣子几个孩子陪伴在英子的身边,共同等待张则理的归来。
批判大会继续进行。
会场上,没人发言,只有赵长富一人振振有辞地讲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刚才我已经说明白了。广大社员同志,一定要提高警惕呀,在大是大非面前,可要站稳立场,要擦亮眼睛,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和捣乱。特别要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能让坏人给拉拢过去……”
批判大会终于散了,人们纷纷朝自己家走去。
张则理在人们鄙视的眼神中,最后一个走出批斗会场。当他快步跨进家门时,几个孩子都趴在英子的身边,他们都睡着了。张则理逐个摸摸他们的头,将被子给他们盖上。听到声响,山娃第一个睁开了眼睛,尽管张则理再三挽留,山娃还是他拉起了二丫和小扣子走了。张则理给女儿掖了掖被子,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点点头,脸上**了淡淡的微笑。像往常一样,他每天不管多累,多晚,都要坐在那看书、写笔记。这半年多时间,又多了一件事,每天在睡觉前,都要来到北炕边看看,不时用手摸摸,好像欣赏宝贝一样。
凌晨,天还没亮,英子就醒了。黑暗中,一个女孩拖着虚弱的身体,悄悄地从炕上爬起来。她穿好衣服,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屋里冷冰冰的。女孩划起火柴,点燃油灯,把油灯放在灶台上。回身抱来玉米秸,放在了灶坑里。然后,她熟练地从厨房的屋角找来一根麻秆,用拇指和食指捏开,放在油灯上点燃,女孩用麻秆燃烧的火苗烤了烤手。一不小心,麻秆的火苗灭了,麻秆头剩下红红的火炭。女孩熟练地用嘴轻轻一吹,“呼啦”一下,麻秆又燃烧起来。她把麻秆放到灶坑里的玉米秸下,一会的工夫,玉米秸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女孩坐做在灶坑前,里面的明亮的火光,映衬出她清瘦的脸膛。一双大眼睛,黝黑的头发,一根很长的马尾辫,这是个十分俊俏可爱的女孩。一会的工夫,锅里已经冒出了热气,整个屋子被热气所笼罩了。女孩一边烧火,一边烤手。
张则理被屋里的动静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已经微微发白,立即穿上衣服,看到女儿不在身边,他大步跨入厨房。“英子,英子……”
“爸爸,我在这儿呢……”张则理立即跑到女儿的身边。“我的宝贝女儿,你的病还没好呢,怎么能起来给我做饭呢,要是着了凉,那还得了啊?”英子仰起头,微笑地看着张则理:“爸爸,没事的,我好多了。”
“那也不行,你还没好呢,快进屋,千万不能再着凉了!”
“爸爸,昨天晚上你很晚才睡,多辛苦啊,我就想给你做顿饭……”张则理没再言语,一把拉起英子,抱起,走进里屋,把女儿放在火炕上:“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女儿!”
“爸爸,别说了,吃过饭,你就放心上工吧。”
“放心,我能放得下吗,病还没好呢,吃的药都没了!”
“爸,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县城吗,赵队长给你假了吗?”英子将话茬岔了过去。
“没给,过几天再和他好好说说,也许能给。”
“爸,能不能告诉我,你去县城干什么呀?”
“大人的事,你就别问了。”
“不嘛,我要知道!”英子的态度很坚决。
“咳……咱家不是养了点天麻吗,我想到县城卖了,好给你买些药。”
“爸,你别冒险了,弄不好,生产队还要开会的。”
“傻孩子,你的病需要钱啊,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我现在真的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傻孩子,你这种病是慢性病,要长期治疗的!”
“爸,我不让你去,我真的不让你去!”
“英子,好女儿,听话啊!你不能有个好歹!”
“爸,你太苦了,还要为我去冒险,我也不让你去!”
“英子,别这样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也应当买点过年的东西呀。”
“爸爸,我什么都不要……”
“那咱也得吃顿饺子吧?”张则理疼爱地抚mo着英子的脸。接着说:“好孩子,放心吧,爸爸没事的!”
太阳**了淡红色的脸庞,伸着懒腰,慢慢地爬上了东山顶。飘溢在整个村子上空的炊烟还在继续升腾,村子的上空依然笼罩在炊烟和雾气之中。
百岁家的饭桌上,摆放好了玉米饼子、酸菜汤和咸菜。钱兰英在屋内擦着木箱。“百岁,百岁,快起来吧!”钱兰英连叫了几声,百岁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走到百岁的身边,用力拍打儿子的屁股。百岁从梦中惊醒,抬头看了看:“我的亲妈,我求你了,让我多睡一会行不行啊?”
“这几天,你天天睡不够,这是咋整的?”
“妈,你咋这么多话呢,不是跟你说几次了吗,我没干啥!”钱兰英无奈地摇摇头:“俺不说了,你快起来吃饭吧!”“我知道了。”说完,百岁蒙上头,又躺下了。
“瞧瞧西院人家山娃,老早就在院子里干活了,再瞧瞧你,太阳都照屁股了,还蒙头大睡呢!”老太太无奈地叹息到:“真没办法,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整的,总也睡不够?”
一个农家小院。
院内,山娃在扫雪。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二丫和小扣子跑进小院。“山娃哥,我的夹子做好了吗?”小扣子急切地问。“做好了,一会你就拿去。”
“山娃哥,你不是说多做几个吗?”
“全做完了,这回够咱们用的了,保证能打更多的家雀!”二丫跑到山娃面前,伸出了右手。“还有我的呢?”
“你别要了,哪有女孩玩这玩意儿的呀?”小扣子也跟着凑热闹:“可不是吗,山娃哥根本就没给你做!”“看你那傻样,哪都有你的事啊,我又没管你要!”二丫撅起了**,生气地站在一边。山娃大声地说:“你们别吵了,准备一下,今天咱们还继续行动!”
“真的假的?”小扣子高兴地问。
“我还能骗你咋地,你去告诉百岁一声,今天的任务是10只,咱们要完成计划。”
“山娃哥,大利跟我说了好几次了,他也要参加咱们的行动,你看行不?”
“他?算了吧,他吃不了这个苦,再说他妈也不能同意!”
“山娃哥,我也去!”二丫央求说。
“不行!”
“哼,不行就不行,好象谁稀罕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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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贴入微』
一大早,大利就起来了,~好~~,吃过早饭,他正准备偷偷溜出家门时。田淑媛早有防范,她已经在门~拦住了大利。“我告诉你呀大利,今天,你哪都不能去!”“我找百岁,不去英子家。”“那也不行,今天,你老姨来,让她给你讲讲数学。”“~,老师讲都给我讲过了,我都会了!”“会?会~才打98分!”“不就是马虎点吗,就差了一个小数点,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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