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木说着这些往事，那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围在方桌前就着咸菜，啃着窝头，那年大旱，收成不好，能做窝头的小麦都不多了，二凤、大凤又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一个比一个能吃，一顿饭下来，光二人就要吃上十个小窝头，金大木看着一个个好似饿死鬼投胎的孩子，准备再拿起一个窝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那时候小凤还小，面黄肌瘦的在母亲怀里寻找着奶水，孩子的母亲也正需加补身子的时候，金大木望着家徒四壁的家，虚弱的老婆，嗷嗷待哺的生命，只能忧心憧憧地从甜蜜的回忆中走出，像是拨牙一样，让他不舍与痛苦，但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大凤现在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总能想起每每父亲将手中的窝头，放入锅中再次煮开，父亲告诉她，说这样面糊比窝头好吃。记得有一次，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下抢过父亲手中的碗，一口气咕噜咕噜几碗下肚，肚子就开始哐啷哐啷地作响，饱了，但没过多久，肚子又饿的咕唧咕唧地叫起来。多年后，这些清晰的时光片段，停留在大凤的脑海里定格，像是成了一幅永不磨灭的电影画面，才知道父亲的面糊，其实是让她们姐妹能更多吃到一个窝头，每每想到此，大凤的心里就弥漫着阵阵酸楚，也是从此她开始立誓，希望改变家庭的现状，让她的母亲和她的俩个妹妹过上好日子。
金大木去世的那天，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秋天早晨。一群麻雀在他家门前的梧桐树上唧唧喳喳地唱着歌；一只乌鸦哇地两声从他家的屋头飞过，落在对面河流边上的大柳树上；一只停留在树梢的一只喜鹊忽然受到乌鸦的惊吓，扑通声震翅高飞。随后又有两只乌鸦飞过来，再接着飞过一群，它们汇集在一起，彼此哇哇地叫着。柳树梢随着它们扑通的震动，剧烈地颤抖起来。有几枝枯枝哗然落下。
乡村里升起袅袅炊烟，农家妇女们早早地都起来床，忙着给一家人做饭。田野里的稻谷一片金黄，有勤快的男人已经下田了，忙着放秧水，清理沟渠，做好收割前的工作。
那天金大木没有像往常一样起的早，大凤挑了三担水，将水缸装的满满的，她放下担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纹汗珠，接着走到灶口前，坐下，忙着给锅灶内添着火。
二凤在家门口附近一块荒地上，打了一篮带着露水的猪草回来了，她小腿的**处，已被露水全部沾**。她的那条湿**，从远处望出去，像是她穿了一条不同颜色的两截裤。
小凤正在趴在门前的一张木凳子上，正摊开书本，努力写着本是昨天就应完成的作业，她手握着铅笔在练习薄上东倒西歪地出现：“大小多少日月水火云电风雨山……”
一会儿，大凤娘做好的早饭，见丈夫怎么还没起床，就叫二凤喊他起来吃饭。二凤那时候湿裤脚让她很不舒服，秋天的清晨带着嗖嗖的凉意，忙活停下来她感觉着丝丝的寒冷。她便站在父亲的窗前，边摆弄边绾着她的湿裤脚，边喊道：
“爸，起来吃饭啦……”
父亲没有回应。
二凤又喊了声：“爸，起来吃饭啦。”
父亲还是没有应声。二凤又大声喊了一遍，父亲还是没有反应。见父亲怎么还没应声，她就拖着湿裤脚，来到父亲的床前，叫道：“爸，起来吃饭啦。”
父亲双目紧闭，在**一动不动，二凤又叫道：“爸，快起来吃饭啦……”
金大木还是一动不动，像是沉睡在梦中。
二凤就走近床前，推了推父亲，但父亲没有一丝惊动，醒过来的样子。
二凤觉得奇怪起来，怎么今天父亲睡的这么香？心想平时都是一喊就应的，而且父亲一般也不会睡懒觉的，她便走出房外叫来大姐。
大凤听二凤说喊不醒爸爸，心里更是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会这样？她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父亲的床前，对着熟睡中的父亲也叫道：
“爸，起来吃饭了。”
父亲还是一动不动。他像是没听见，两眼紧闭，睡态安详。
大凤走到床前，上前推了推父亲，父亲还是昏沉入睡。
大凤推着父亲的身体的时候，感觉到父亲的身体有些僵硬，似乎没有了体温。大凤在想是不是父亲被冻得这样？便叫来了妈妈。
妈妈进来的时候，看见金大木还在昏沉入睡，双目紧闭，她也叫了声：“大木。”母亲见丈夫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突然有着不详的预感，她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身体，丈夫的身体冷如冰霜。
父亲断气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大凤娘也不知道，之前在起床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到。
但父亲真的死了！
小凤那时候还趴在小凳子上奋笔疾书，赶写着作业，她已写到最后一个字，她还不知道父亲已永远离她而去了，那时候她将“月”字反复写错了几遍，月子中间的两横不是写出头，就是竖钩写出格，练习本已被她用橡皮擦出一个大窟窿，越急着完成任务，越完不成，铅笔这时候也好像和她过不去，突然咯崩声笔铅断了，这时候她忽然听见妈妈与姐姐们大哭的声音，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慌乱中丢下断了铅头的笔，呼啦地站起身，冲进屋里。她怎么也不会想起，最疼爱她的父亲突然死亡，永远离她而去。她惊恐地豪豪大哭，幼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她们撕心肺裂的哭声，震飞了门前那群乌鸦。山川恸摇。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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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撞子”』
第三章“～～子”大凤丈夫朱旺从田～田桂花家杀完猪，已快到傍晚了。乡村的风俗东家杀了年猪，～请附近的邻家来吃顿饭，在狼头乡俗～“打猪荤”。田～就用刚宰割～来的猪肉烧着菜，留～屠夫朱旺，另～丫头田小花请来村长李有才、王木匠，还有小花的表叔、二大爷等人。田～那晚～了好几道菜：萝卜烧肉、炖新鲜猪～、咸菜煮猪～、豆腐、大白菜等，一年中少有的丰盛大餐，桌前田～～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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