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眼泪的河流
褪不去记忆的颜色
大哭或者大笑
只是日子里的感叹
奔波千年
你只在一个圆里挣扎
------摘自西风诗《日子的悼念》
春天的雨和夏秋都不同,没有雷鸣闪电,也没有冷风相伴,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天空上也看不见一丝的缝隙,城市和乡村都被笼罩在灰色**的气氛里,不分黑夜和白天都一直这样淅淅沥沥的下着,无休无止,好象委屈媳妇看见亲娘一样尽情的倾洒着多日的压抑和郁闷,大街小巷上的各式花雨伞成了流动的彩色油画,虽然这阴郁的天空里找不到一点快乐理由,忙碌的人们依然行色匆匆,天空早来的燕子蹲在电线或者街旁的树梢上依然旁若无人的歌唱着它们酝酿一个冬季诗歌,街道中央的花木依然偷偷的生出了嫩黄的枝桠,枝桠上也已经漫不经心的生长出了大大小小的**……
已经连续几天的阴雨使得本来就不好的生意更加萧条,站在门口,心烦意乱却有不知道到底烦什麽,看着街道上一个一个的被雨滴砸起的水泡碎了起起了碎,思绪也随之起起伏伏,但其实心里空空的又什麽也没有想起。……自从韩兵死后中断了绿化工程,我和青树每人赔进去一百多万,生意也一直不好,心情就没好过,如果说单是因为赔进这些钱也不至于这吗郁闷,是因为生意的萧条还是因为小玉托付的事情我无法去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无论玲怎吗劝我也高兴不起来,整天望着大街发呆,玲甚至想让我回老家去住一段,改变一下环境可能心情会好起来,我想,难道我得了忧郁症了吗?夜里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一遍一遍的听曲子,民乐和钢琴曲,古琴《平沙落雁》和钢琴〈〈秋日私语〉〉是我最喜欢听的曲子,我陶醉那悲凉里渐渐入梦,妻子不忍看我郁闷的样子有时放点快乐的曲子可我听着却感到那曲子每一个音符都对我充满讽刺和嘲笑,妻子也被我感染的充满忧郁,我几次看到她夜半醒来默默的流泪……
今天的雨好象要停下来,天空有了一丝风,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的缝隙里有了微微的亮光,街道上积水里的水泡渐渐变得弱小和稀疏,天空的鸟儿也飞得很高,流淌在街巷里的伞也逐渐撤去,我依然呆呆地站在门市前,直到韩雪站在我跟前喊我:“闯子哥!”
我机械的抬头看,发现韩雪不知道啥时候站在我的面前,韩雪脸色惨白形容消瘦,一头被雨水打湿的短发有几缕凌乱的粘贴在额头,她穿的还是去年进去时候的衣服,衣服虽然都是名贵的品牌但由于长时间的保存不当已经变的皱皱巴巴,原先清澈亮丽的双眼也充满着迷茫和忧伤,这曾经风姿卓越的女子现在落魄的站在我面前,我吃惊的看着她,她站在零星的春雨里,**发紫,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犹如雨中的树叶一样单薄无力。我说不出是惊喜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觉得我问她的语气好象充满了惊诧和疑问,“你,你是韩雪?”
“我是小雪,”韩雪的眼泪刷的流淌下来,她张嘴还想说什麽,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我急忙上前抱住她连声的向里面喊“玲!玲……快出来,快!”
玲慌忙跑出来问我,“这是谁?咋的啦?”
“是韩雪,快过来,她晕倒了!”我把韩雪让妻子抱着连忙去开车。
在医院急诊室韩雪苏醒过来,她挣扎着要下床,医生过来制止了她,“别动了,你血压太低了,肯定长期营养不良,怎吗搞的,到这样才想起上医院,这要是一个人晕倒没人知道就麻烦了,家里人也太不负责了,你去交押金吧,病人需要住院。”
我交了一千元押金回来韩雪已经输上了液体,妻子在用勺子给她喂水,她的脸上闪烁着泪光,眼睛里流**感激和歉意,“我真是没用,真没用啊…….”
看见韩雪涌出的眼泪,妻子的眼睛也**起来,我走出病房,看见东边的天空竟然**了太阳的光芒,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我想起来,韩雪的事情应该让小玉知道,小玉很想见韩雪一面,她春节时候就和我说过。我拿出电话拨通了小玉的号码。
小玉接到电话就连夜坐车赶了回来,我从火车站直接把小玉送到了医院,我和小玉赶到医院时,韩雪还在睡梦中,妻子坐在床前一脸的疲惫,她可能一夜都没有合眼。
我不知道这两个以前水火不容的女人见面的心情,我也不想知道,这也不是我需要了解的,我要把妻子送回家让她好好睡一觉。
妻子每天都去医院给她们送吃的,回来后告诉我韩雪和小玉看起来好象很融洽,如果这样小玉想收养韩雪孩子的事情就可能有希望。
三天过后韩雪出了院,她和小玉一起打的回到我家,韩雪仍然是说不完的感谢,我让玲开车拉着她们去洗了澡,小玉又给韩雪买了几身衣服,她们回来的时候有说有笑,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女人心里却充满伤感。到底小玉和韩雪怎吗谈的我不想知道,也许看到这里你们以为我无法叙述这其中的曲折或者感人的场面,其实这里面除了感情的交融,更多的是其他的事情,譬如韩雪刚二十几岁,她带着个孩子怎吗继续生活,小玉的出发点很明确,她要为亮子抚养他唯一的女儿,她和亮子没有生过一个孩子。她要为亮子尽完一世夫妻的情缘。这点我和玲都很佩服也很感叹。
第二天,小玉和韩雪就到郑州去了。
送走了她们,我重新望着大街发呆。妻子真的很看不下去,我也知道,这样我终究会倒下。但我又能干些什麽呢?太阳一样的升起落下,星辰一样的满天闪烁,鸟儿一样的飞跃欢唱,城市和乡村的树叶一样的吐露着新鲜的嫩绿,街心花园的玫瑰已经含苞欲放了,电器行业已经开始准备夏季的空调大战,我依然无法让自己振作起来。我终于接受妻子的建议,决定回老家住几天。
妻子一般都不开车的,今天她例外的坐在驾驶的位置,我知道,她怕我神情恍惚开车出事,我好象已经好久没开车了。
车子渐渐的钻出了灰蒙蒙的城市进入了一望无际被绿油油的麦田包围的乡村公路,田野里都是忙碌的农民,他们正在为他们的一个季节的希望施肥浇水,我曾经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我深切的体会过麦子进场后的喜悦,感受过手捧着麦子闻着粮食的醇香的舒坦和幸福,那一种滋味是任何城里人永远无法品味的满足和欢欣。我逃离这里已经很久了,城里人把我看成乡下人,乡下的人把我看成了客人,我是挣扎在城市边缘的异类,曾经在乡下父老跟前炫耀的资本成了我无法改变的悲哀和无奈,但仍有一群又一群的乡下兄弟姐妹奋不顾身的奔向把我看成异类的城市,他们未必比我的混的更好,或者根本就进入不了这城市的血液里,他们也许只能在为城里人盖完高楼后因为黑心的包工头不给他们工钱而含泪的离开,或者在城关人员的怒目威吓下拖着满载青菜的三轮流浪在小巷里和一脸鄙视的城里人讨价还价,也许他们只能睡在郊区的大桥下等着运水泥石灰的车辆挥洒他们的汗水,也许她们只能租住一间破房子夜晚奔波在各个娱乐城和酒吧里出卖她们廉价的青春,也许她们会被抢光一年的出卖身体的积蓄被杀死在城市的哪个角落,也许他们或者她们的父母在为他们或者她们骄傲的时候他们或者她们已经命归黄泉,我流浪在城市很久了,也许我的儿子才会变成真的城里人,但我是不可能的,城里人或者和我一样拼打在这城市的乡下兄弟都拿这样的眼光看我,尽管我比一般城里人有很多钱,我看出他们的眼红和诅咒却从没看出他们眼里流露过一点的羡慕或者赞许,这是骨子里的事,也是城里人的高傲或者乡下人的诚实和自卑的惯性,我不敢在这里侮辱城市里的人,因为我的儿子早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城里人,也许我这个乡下人的儿子会成为城市人眼里流露羡慕和赞许的人,也许他也会成为在街上对一个乡下卖瓜老汉讨价还价的小市民,这不是我所能管的了的。我上高中时我老师说过,上学的人比牛毛还稠,成功的人比牛角还稀,这比喻用在进城的乡下兄弟姐妹身上也贴切。记不清谁写过一本书叫《丑陋的中国人》虽然我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有些他说的确实很透彻。
车子又到了转弯进老家的地方,我又想起这路是亮子出钱修的,我让妻子把车子停下来,下了车,我看见路沟里的玉米秸杆下的石碑,这肯定就是为亮子立的功德碑了,亮子出事不久就被拉进了沟里,这也怪不了谁,连亮子的亲弟弟都不肯出席亮子的火化何况他人,我跳下沟里扒开秸杆,看见石碑已经被砸破了一角,而且上面粘满了泥土和牛粪,我用一把秸杆把脏物清理干净,眼前又闪出亮子那苍白的脸和半睁半闭的眼睛,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无力将石碑弄上路面,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干吗还要把它弄出来让亮子再一次的受到侮辱呢,既然它躺在路沟里就让它安静的躺在这里吧,这也许会使它少一点的受到指点和嘲讽,我又用秸杆将石碑盖住,对妻子说:“走吧!”
哥和嫂子已经知道我们要回来,我们临来的时候玲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本来要去打工的哥今天特意在家等候着我们,我们到哥的家门的时候,哥已经在门前等候了很久了。
看见我勉强的笑容哥吓了一跳,“闯弟这是咋了啊?脸色砸这吗不好看啊?”
“太多事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我对哥苦笑着,“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想在家里住一段日子,松口气在走。”
“你嫂子知道你们来去赶集去了,先进家再说吧。”哥把我们让进家里,问玲,“闯弟是不是病了啊,生意再要紧也不能把身子弄垮了,真是的!”
我们进屋坐下来,我把这一段发生的事情给哥简单的说了个大概,哥不停的摇着头,我说完了,哥对我说,“那让弟妹先回去,你安心住几天再走吧,等缓过气来再走,这样怎吗行,我这几天也不去干活了,陪你到老河里玩几天,你嫂子也该回来了,早吃饭让弟妹走。”
哥又走出去,站在门口张望了一阵子,等到看见嫂子的人影就高声的喊:“哎,你肉的母猪一样,不能快点啊,赶个集用一晌午。”
“这不是回来了吗,就知道狼嚎,”嫂子进了门,把自行车放好,向屋里喊,“弟妹出来帮帮手,累死我了,你哥就知道瞎叫唤。”
我和妻子忙出来,见嫂子脸热的通红,一边解自行车后面的东西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她转过脸看见我就高声的喊道,“我的天,俺兄弟这是咋啦?脸色咋这样,给烟鬼一样!”
“没粮食吃饿的,”玲走过去帮嫂子掂着菜篮子,和嫂子打趣道,“这不是俺俩来逃荒来啦?”
“可是真的啊,谁说走谁是那八个爪的,”嫂子的眼睛又在我脸上看了几下,“俺兄弟真是不中啊!”
“回头再说,”哥对嫂子说,“先摆弄饭,弟妹吃罢饭还要回去,做着饭你们俩在说话。”
“催命啊,”嫂子对哥瞪一下眼,“再急我也得解个手去。”
我和妻子不约而同的被嫂子逗的扑哧一下笑了。
在饭桌上我妻子又把我刚才对哥说过的话对嫂子重复了一遍,嫂子听完就把碗撂桌子上,“他娘的个巴子,这不是白让那娘们弄走了半架车子钱啊,要我我非和那浪娘们撕大撕打不中,你还大老爷们,连一个妇女也弄不过!算了吧,钱没了就没了,反正你也没要饭,也不值当不活啊。甭走啦,叫你哥借个网去,这几天恁俩天天上河里逮鱼去,逮少了吃逮多了卖,几天就把事忘了。”
哥用筷子点着嫂子脑袋哈哈的笑者说,“真是狗嘴里张不出象牙,看你说那水平!”
“俺嫂子说的对,咋啦,”玲捶着嫂子的肩膀,“就是猴精,连逃荒的也不放过,还想叫恁兄弟给你打鱼挣钱交伙食啊!”
嫂子也咧着嘴哈哈的笑了。
这顿饭我竟然吃了一个馒头一碗面条,我不知道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吃的这吗开心了。
妻子要走了,嫂子送她出去,看见妻子发动了车子,嫂子又打招呼,“哎,弟妹,俺兄弟不在家,你可别叫花和尚背跑了啊!”
嫂子说罢拔腿就往家里跑。妻子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对嫂子的背影喊,“小心你那破嘴,下回来我非得捎个针给你缭上不行。”
妻子对我招招手,又向哥嘱咐一句,“让他多住几天,不回过神来就不让他走啊。”
“中,中!”哥向玲摆了摆手,玲关上车窗,车子慢慢的远离了我们的视线。
下午我和哥到三狗家去借网,三狗一看见我,慌忙接出来,“哎呀,那阵风把兄弟吹来了,快到屋里坐,香,快倒茶,你叔来了!”
香从屋里走出来,她捧者大大的肚子,已经显的很笨拙,她向我和哥笑着说,“叔啥会来的,爸,你和叔坐屋里吧。”
“不啦,”哥对香说,“我和你叔来拿你爸的网,下午去老河里逮鱼去。”
“真的假的?”三狗接住我递过去的烟点上用力的抽了一口,“要是真的我也去。”
“这能说瞎话啊!”哥对三狗说,“咱兄弟这回要住几天再回,就是回来玩的。”
三狗立马精神抖擞,“走,走,我把网装三轮车上,这几天我啥都不干了,咱仨好好玩几天。”
我们三个开着三轮车到了村后的老河岸上,三狗对我说,“你先等一会,我去弄个船来。”
三狗一路小跑的去了。我站在河边向河里望过去,河面很宽,大约有一公里,平静的水面上偶尔有几只水鸟飞过,远处朦胧的有几个小船,岸边的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悠闲自得的小鱼游来游去,河水在微微的春风吹动下轻轻的荡起细小的涟漪,从河中心向岸边慢慢的涌来激起一层微微的白色泡沫,沿着河岸渐渐的向两边散开去,岸边的老柳树已经吐**黄黄的嫩芽,我儿时这个季节都回每天爬到树上折下柳枝做很多的柳笛,呜哇呜哇的乱吹个不停,不远出有几个女孩子正赤着脚站在柳树下的河水里洗衣服,还有写凉的河水把她们的小腿冻的红红的,可她们毫不在意,不停的说着笑着,有时用手撩起几滴河水向伙伴们泼过去,笑声很亮,在这平静的河滩上有如笛声般清脆悦耳,岸上两株柳树之间栓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上亮晒着洗净的衣服,彩色的衣服在微风里轻轻飘扬,给这初春的河滩增添着赏心悦目的颜色,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三两个小孩正在赶着几十只雪白的山羊放牧,这是少年是最熟悉的生活,我和亮子高山就经常在这里放羊摸鱼,可这种生活只残存在回忆里而且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还有机会回来看看我儿时的家园,亮子连这样的机会也永永远远的没有了。
这段河湾叫老鳖湾,黄河故道从这里绕了弯就进了江苏的地界,从我们这里向东不远有个村庄叫三省庄,解放前属于三不管的地方,有个老秀才写过一个对联描写的很贴切:水声静听一村小,鸡鸣唤醒三省春。我以前写过一篇小说《老鳖湾人》对这里作过详细的描写和叙述,但自从我混身于商海后就很少关心这片用红薯干养大我的地方了,只有在梦里才偶然回到这里玩耍,重温我少年时候的那些永不褪色的生活记忆,我知道,现在我成了这里的客人,我儿时的朋友见到我时客气和陌生的问候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尽管城里人都是用不屑的眼光看我,仿佛我永远散发着一身的牛粪的气味,但无论他们怎样的鄙视,我老家的人已经认为我是个有钱的城里人了,我已经成了蝙蝠的同类,或者说成了随水漂流的浮萍,这是每一个和我一样挣扎在城市里的兄弟姐妹共同的悲哀。
“把网递过来,”三狗从西边划过来一条破旧的小船,船还没靠岸他就大声的招呼我和哥,“我从那边过来看了,西边肯定有大鱼,赶快把网弄上来!”
“兄弟把皮鞋脱了吧,这船有点渗水,”三狗一边和哥把网弄到船上去,一边对我说。我把鞋袜**来,放在三狗的三轮车上,岸边的水很浅,小船不能靠到边上,我要和哥一样躺过去,脚一和水接触身上就激凌打个寒战,“水好凉啊!”
“一会就不凉了,”哥从船上伸过手拉了我一把。三狗笑着说,“鱼身上有火,一会看见网里的鱼你就冒汗了,站稳,走了啊。”
小船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河岸,慢慢的向西划去,深处的河水依然很清澈,从船上就可以看见水草中间游动的小鱼,河道里微微的吹着清爽的春风,几只水鸟清脆的叫着从我们身边飞过去落在不远的地方依旧嬉戏或者觅食,。三狗忽然对我说,“闯弟,你不是写过诗吗,你看恁三哥作一首咋样?”
“屁!”哥哈哈的笑了,“就你还作诗,作屎吧你!”
“甭看不起人,我上小学三年级那会还得过作文奖状呢,你先别笑话,看我作的是诗还是屎。”三狗对有对我咧咧嘴,“你可评好啊,甭偏心!”
我看着三狗笑了,也忽然来了兴致,“那就作啊,我保证评好!”
“这个,这个,”三狗故作高深状眯上眼摇着头象电影里的老夫子一样念道,“三人划船上正西,鸟过头顶不是鸡。河里大鱼逮不住,逮住泥鳅也欢喜。”
“你这算啥**诗!连狗屎也不跟,”哥把烟头仍到水里,“老三你看我来一个,三人划船上正西,河里有鱼不生鸡。要是大鱼逮不住,炖了狗肉卖狗皮。”
我看着他俩作诗,忍不住的大笑起来,“中,恁俩比那梨花派做的好几百倍了。我也做一首,三人划船上正西,春风抚面心里急。要问三人急的啥,不见大鱼见鸟飞。”
“中,”三狗哈哈的笑着,“都是狗屎!哈哈------哈哈------”
三狗忽然把船停下来,“就这里了,闯弟看见没有?前面那一群!”
我顺着着三狗的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在船前面大约几米的地方游动着一群一尺多长的大鱼,三狗压低声音说,“慢慢的把网顺好,甭惊着它们了,惊了就一个也逮不住!”
哥蹑手蹑脚的一边整理网纲一边低声的说:“好家伙,有二十多条,这回可来着了!”
我的心砰砰的跳起来,气也不敢大声的喘,好象呼吸的声音就可以惊跑它们。三狗接过哥递过去的鱼网忽然站起身子大声的喊了一下,“嗨!哪里跑!”
只见鱼网从三狗手里飞出去圆圆的展开哗啦一下正好罩住刚才那片大鱼游动的水面,有几条鱼奋力的跳起,但鱼网已经落在了它们的上方,它们注定成了三狗这漂亮的一撒下的猎物,三狗和哥慢慢的收着网纲,兴高采烈的对我说,“这家伙得逮个十几条,保证有二斤以上的**!”
网慢慢地近了小船,我已经看见网里面挣扎的鱼在网里拼命的想挣脱鱼网的约束,但一切都成了徒劳,当鱼网快要到船边的时候,哥快速的脱光了衣服跳进了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收拢了网纲,三狗的眼睛瞪的想铃铛一样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把网拉上了船。哥也爬上船来,衣服也不顾的穿就蹲下身子看,“乖乖,真有**!”
大小不等的鱼在船舱里扑扑腾腾的跳着,我激动的胡乱的扯着网,“真有**,这不有二十多条啊!”
”靠,还说鱼身上有火呢,”哥用裤头擦了一下身上的水,我看见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吧嗒吧嗒的响着慌忙穿上衣服,“有火还一身鸡皮疙瘩,要没火就一身琉璃珠子了。”
三狗一边收拾鱼网一边对哥笑道:“这鱼小,火不大,要不咱到前面看看,说不准水里面就能逮着大火。”
我见哥发抖打颤的样子,就对三狗说:“咱回家吧,三哥,这些鱼也狗今天吃的了。”
三狗笑着咧咧嘴,“看闯弟的面子,回。要不非叫你在这里凉快凉快。”
哥不理他就抢过船桨把船转过头向岸边划过去。
到了岸上,我们把鱼和鱼网弄上三轮车,我穿上鞋,掏出烟来我们仨个点上,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
这时天已经临近了黄昏,西边天际的太阳象一个巨大的车轮辐射着红红的霞光无声的向远方坠下,霞光从西边漫过来铺在整个河面上,整个水湾犹如一幅轻轻浮动的彩绸,水鸟们已经回到它们栖息的地方,远处的几只迟归的小船游动在这彩绸上好象移动的黑色剪影,河对岸的村庄已经抹上几许铅色,袅袅的炊烟慢慢的从那若显暗淡的村庄里徐徐上升,和天空的云霞融为一体,使人分不清哪是云霞哪是炊烟,这梦一样的颜色慢慢的在缥缈之中越来越浓,河面上已微微的起了薄雾,薄雾缠绕着从村庄里飘来的炊烟笼罩着静静的水面,黄河故道夜幕在这如诗如画的静谧里悄悄的扯起,是那样的淳朴和温柔。
回到家里,嫂子已经做好了晚饭,一碗从自家园子里挖来的青菜,一碗嫂子亲手腌制的酱瓜,馍筐里是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玉米窝头,我知道这是嫂子特意为我做的,这些东西城里的饭店也有做的,但那已经没有了一点乡村的气息,仅仅是城里人标榜自己喜欢田园生活的一个装饰,和坐在这没有一丝虚伪和客套的农家小院里的滋味无法比较,即使那些师傅们添加再多的调味也不能调出这淳朴和温心的感觉。
“杀鱼,杀鱼!”三狗把车开回家就一溜烟的回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的对嫂子喊,“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今个要弄个原始的吃法,叫老弟再过过从前的瘾,烤着吃,恁看中不?”
“中,中!”哥刚洗完手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水一边对嫂子说,“你快点去摆治几条,我去弄几根柳树条子来。”
“一说吃就没头魂了,咋象吃屎的三岁小孩儿,”嫂子一边笑着挖苦哥一边麻利的取来几条鱼三下五下就收拾完了用盐腌上,然后又对三狗说,“三哥可别叫嘴水把脚后跟砸冒血了啊!”
“就肯吃咋啦,”三狗对嫂子咧咧嘴说,“今就赖在这里了,撵也撵不走!”
三狗到柴禾堆里捡来一抱树枝放在院子里,用一把干草点上引着,撅着屁股呼哧呼哧的吹了几下树枝劈啪劈啪的着了起来,哥在树上弄来了几根柳条把鱼穿上我们每人拿起一个伸进了汹汹燃烧的火堆里。这是我久违的生活了,但我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从火里鱼身上滋滋啦啦声音里知道,鱼身上已经被烤出了油,那种无法描述的香味从那起伏的金黄的油泡里纷纷扬扬的随着晚风肆意的流淌开来,无声的诱惑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里越来越浓的蔓延着,成群猫正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出发,在灵敏的鼻子的指挥下奔赴我们这个火光里辐射着沁人心脾的味道的小院,照耀在我们脸上的火光渐渐变的暗淡了,我知道鱼熟了,我咽了一下口水高声对嫂子喊:“拿酒来——”
这天晚上,我们都喝得酣然大醉。整个夜里我的梦里都充满着烤鱼的香味。
“靠,还说鱼身上有火呢,”哥用裤头擦了一下身上的水,我看见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吧嗒吧嗒的响着慌忙穿上衣服,“有火还一身鸡皮疙瘩,要没火就一身琉璃珠子了。”
三狗一边收拾鱼网一边对哥笑道:“这鱼小,火不大,要不咱到前面看看,说不准水里面就能逮着大火。”
我见哥发抖打颤的样子,就对三狗说:“咱回家吧,三哥,这些鱼也狗今天吃的了。”
三狗笑着咧咧嘴,“看闯弟的面子,回。要不非叫你在这里凉快凉快。”
哥不理他就抢过船桨把船转过头向岸边划过去。
到了岸上,我们把鱼和鱼网弄上三轮车,我穿上鞋,掏出烟来我们仨个点上,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
这时天已经临近了黄昏,西边天际的太阳象一个巨大的车轮辐射着红红的霞光无声的向远方坠下,霞光从西边漫过来铺在整个河面上,整个水湾犹如一幅轻轻浮动的彩绸,水鸟们已经回到它们栖息的地方,远处的几只迟归的小船游动在这彩绸上好象移动的黑色剪影,河对岸的村庄已经抹上几许铅色,袅袅的炊烟慢慢的从那若显暗淡的村庄里徐徐上升,和天空的云霞融为一体,使人分不清哪是云霞哪是炊烟,这梦一样的颜色慢慢的在缥缈之中越来越浓,河面上已微微的起了薄雾,薄雾缠绕着从村庄里飘来的炊烟笼罩着静静的水面,黄河故道夜幕在这如诗如画的静谧里悄悄的扯起,是那样的淳朴和温柔。
回到家里,嫂子已经做好了晚饭,一碗从自家园子里挖来的青菜,一碗嫂子亲手腌制的酱瓜,馍筐里是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玉米窝头,我知道这是嫂子特意为我做的,这些东西城里的饭店也有做的,但那已经没有了一点乡村的气息,仅仅是城里人标榜自己喜欢田园生活的一个装饰,和坐在这没有一丝虚伪和客套的农家小院里的滋味无法比较,即使那些师傅们添加再多的调味也不能调出这淳朴和温心的感觉。
“杀鱼,杀鱼!”三狗把车开回家就一溜烟的回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的对嫂子喊,“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今个要弄个原始的吃法,叫老弟再过过从前的瘾,烤着吃,恁看中不?”
“中,中!”哥刚洗完手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水一边对嫂子说,“你快点去摆治几条,我去弄几根柳树条子来。”
“一说吃就没头魂了,咋象吃屎的三岁小孩儿,”嫂子一边笑着挖苦哥一边麻利的取来几条鱼三下五下就收拾完了用盐腌上,然后又对三狗说,“三哥可别叫嘴水把脚后跟砸冒血了啊!”
“就肯吃咋啦,”三狗对嫂子咧咧嘴说,“今就赖在这里了,撵也撵不走!”
三狗到柴禾堆里捡来一抱树枝放在院子里,用一把干草点上引着,撅着屁股呼哧呼哧的吹了几下树枝劈啪劈啪的着了起来,哥在树上弄来了几根柳条把鱼穿上我们每人拿起一个伸进了汹汹燃烧的火堆里。这是我久违的生活了,但我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从火里鱼身上滋滋啦啦声音里知道,鱼身上已经被烤出了油,那种无法描述的香味从那起伏的金黄的油泡里纷纷扬扬的随着晚风肆意的流淌开来,无声的诱惑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里越来越浓的蔓延着,成群猫正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出发,在灵敏的鼻子的指挥下奔赴我们这个火光里辐射着沁人心脾的味道的小院,照耀在我们脸上的火光渐渐变的暗淡了,我知道鱼熟了,我咽了一下口水高声对嫂子喊:“拿酒来——”
这天晚上,我们都喝得酣然大醉。整个夜里我的梦里都充满着烤鱼的香味。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和蔼的照在床头上,窗外的绽发着新芽的树枝几只麻雀蹦来蹦去的唱着欢快的歌子,院子里一只漂亮雄健的公鸡不停的咯咯的叫着,时不时的就引颈高歌一声来炫耀它的漂亮的羽毛和高亢的歌喉,用以吸引它众多妻子多情的目光和赞许。稍带些凉意的晨风轻轻的吹动老瓦屋脊上的风旗,一阵阵嘹亮的鸽哨从天边划过,使这故道春天早晨越发显得的娴静。
吃过早饭,我执意拒绝了哥再陪着我下河的好意,哥拗不过我就到一家建房子的地方去打工去了。
我出了门向西走不远就可以看见那片沼泽,芦苇已经开始发芽,有的已经钻出了浅浅的水面,粉红带青的芽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的光芒,成群的水鸟在沼泽里飞舞盘旋着。目光越过沼泽就可以看见那永远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白光的盐硷地,少雨的春天这里更是如刚刚下了一场薄薄的小雪一样,只有中间的一条小道象一条黑色的带子将这雪后原野分割开来,且一直蜿蜒的延伸到目光所不及的远处,偶尔的几株低矮的荫柳就象雪野里的散落的凌乱的黑色标点,这如雪的原野的上空没有一之飞翔的鸟儿,与近在咫尺的沼泽里好象是远阁天涯的两个世界。这若显悲凉的状况不知是从哪个年代开始一直延续至今,没有人改变过它荒寂的一切。
我忽然想起春节时三狗曾经说过的退耕还林的事情,这虽然和退耕还林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但如果真的把这片荒芜的盐碱地改造成一片绿荫冉冉的树林可是造福千年的好事啊!
我心里一阵激动,转身向村里三狗家奔去。
三狗因为昨天喝的太多才刚刚起床,眼睛还带着一丝的迷糊,他见我到了他家就惺忪的问我:“咋?今个还喝啊?我可撑不住了。”
“三哥不是海量吗?”我故意和他开着玩笑,“今个我想在你这里喝点呢,怕我喝你的酒啊!”
“不是怕喝,要怕你喝酒我是孬孙!”三狗当真的脸都红了,“我昨天喝的太多了,夜里喝了几瓢凉水,这不刚起来还汤水没进呢。”
见他当真了,我笑起来,“看你吓的尿**,不是喝酒,我找你说点正经事。”
“啥正经事?”三狗趿拉着鞋倒了一缸子热水蹲在我前面边喝边问我,“不是喝酒就中,靠,昨天真是喝麻了。”
“你春节说的那片盐碱地的事,”我扔给他一棵烟,打着火给他点上,把我的想法给他说了一下,最后问他,“这时候再去抱退耕还林晚不晚?”
他听了我的话眼睛盯在我脸上半天没动,好象在从我脸上找东西一样仔细的看着,眼睛里长满了疑问和惊诧,好久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慎重的问我:“老弟不是说着玩吧?”
“真的!”我从他的眼睛里也读出了一种不相信里的渴望,我这时候感觉我是认真的,而且这想法越来越清晰和坚定,如果说我从沼泽向他家走过来时只是一种朦胧的意识,那我现在已经认定我要在这片盐碱地上种树,而且今年春天就要动手行动,这已经成了一个坚决的决定。我对三狗郑重的说:“我今天看了那片盐碱地,太可惜了,如果可以申请下退耕还林项目我就投资改造。这不是说着玩,是真的!”
见我认真坚决的态度,三狗忽地站起来,眼睛里竟然要涌出泪来,他声音哽咽和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说:“如果你真的敢投资我代表咱村里所有的父老爷们给你磕头,申请项目的事包在三哥身上,犁地挖沟三哥也不要你找一个人,都交给三哥,只要你这次真的办成了,三哥就是做你孙子也甘心情愿!”
我**的握住三狗的手,我被他的真诚感动得心里热乎乎的,我对他说:“你准备到上边去办项目吧,费用我出,一会我就给你弟妹打电话,让她送点钱过来。”
“中,中!”三狗的脸上绽放着激动的红晕,“我一会就到乡里去,乡长知道这消息说不定要请我吃一顿呢!”
我和三狗说好,只要他把项目申请下来,我就马上签合同。
午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哥嫂,哥听了却没有一丝的兴奋,蹲在板凳上默默的吸了几棵烟摇摇头对我说:“你可要想好,这片硷地要是能种出树来能搁这吗些年没人下手吗?五几年大跃进的时候据说种过桑树,现在几乎都死光了,这片地大约有两千亩,如果弄下来要不老少的钱,万一树栽不活可就血本无归啊!”
我笑着对哥说:“我已经仔细算过了,如果项目申请下来,一亩土地国家补助三百斤粮食,第一年补助五十元林苗费,还有二十元教育医疗补贴,就算树苗成活一半,也赔不了钱的。“
嫂子插嘴说:“你钱多烧的,这不是往坑里扔吗,帐算的怪好,要是万一赔了能是玩哩!”
“看看三哥的办的如何再说吧。”我把话截住,但我心里的主意没有丝毫的动摇,“如果成了,我每年交给哥三万管理费,也不用出去打工了,也算你弟弟帮你的忙了。”
嫂子听见这话用脚踢了一下哥,半开玩笑的对我说:“我看你是鸭子吃秤砣铁了心了,还没办成事呢就准备使唤长工了,可甭学周扒皮半夜鸡叫啊!”
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对我说:“你在想想,可要想好啊,我先去工地,晚上再说吧。”
哥骑上他的破摩托去干活走了,临走我还看见他眉头紧皱着,一脸的迷茫和无奈。
“靠,还说鱼身上有火呢,”哥用裤头擦了一下身上的水,我看见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齿吧嗒吧嗒的响着慌忙穿上衣服,“有火还一身鸡皮疙瘩,要没火就一身琉璃珠子了。”
三狗一边收拾鱼网一边对哥笑道:“这鱼小,火不大,要不咱到前面看看,说不准水里面就能逮着大火。”
我见哥发抖打颤的样子,就对三狗说:“咱回家吧,三哥,这些鱼也狗今天吃的了。”
三狗笑着咧咧嘴,“看闯弟的面子,回。要不非叫你在这里凉快凉快。”
哥不理他就抢过船桨把船转过头向岸边划过去。
到了岸上,我们把鱼和鱼网弄上三轮车,我穿上鞋,掏出烟来我们仨个点上,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
这时天已经临近了黄昏,西边天际的太阳象一个巨大的车轮辐射着红红的霞光无声的向远方坠下,霞光从西边漫过来铺在整个河面上,整个水湾犹如一幅轻轻浮动的彩绸,水鸟们已经回到它们栖息的地方,远处的几只迟归的小船游动在这彩绸上好象移动的黑色剪影,河对岸的村庄已经抹上几许铅色,袅袅的炊烟慢慢的从那若显暗淡的村庄里徐徐上升,和天空的云霞融为一体,使人分不清哪是云霞哪是炊烟,这梦一样的颜色慢慢的在缥缈之中越来越浓,河面上已微微的起了薄雾,薄雾缠绕着从村庄里飘来的炊烟笼罩着静静的水面,黄河故道夜幕在这如诗如画的静谧里悄悄的扯起,是那样的淳朴和温柔。
回到家里,嫂子已经做好了晚饭,一碗从自家园子里挖来的青菜,一碗嫂子亲手腌制的酱瓜,馍筐里是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玉米窝头,我知道这是嫂子特意为我做的,这些东西城里的饭店也有做的,但那已经没有了一点乡村的气息,仅仅是城里人标榜自己喜欢田园生活的一个装饰,和坐在这没有一丝虚伪和客套的农家小院里的滋味无法比较,即使那些师傅们添加再多的调味也不能调出这淳朴和温心的感觉。
“杀鱼,杀鱼!”三狗把车开回家就一溜烟的回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的对嫂子喊,“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今个要弄个原始的吃法,叫老弟再过过从前的瘾,烤着吃,恁看中不?”
“中,中!”哥刚洗完手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水一边对嫂子说,“你快点去摆治几条,我去弄几根柳树条子来。”
“一说吃就没头魂了,咋象吃屎的三岁小孩儿,”嫂子一边笑着挖苦哥一边麻利的取来几条鱼三下五下就收拾完了用盐腌上,然后又对三狗说,“三哥可别叫嘴水把脚后跟砸冒血了啊!”
“就肯吃咋啦,”三狗对嫂子咧咧嘴说,“今就赖在这里了,撵也撵不走!”
三狗到柴禾堆里捡来一抱树枝放在院子里,用一把干草点上引着,撅着屁股呼哧呼哧的吹了几下树枝劈啪劈啪的着了起来,哥在树上弄来了几根柳条把鱼穿上我们每人拿起一个伸进了汹汹燃烧的火堆里。这是我久违的生活了,但我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从火里鱼身上滋滋啦啦声音里知道,鱼身上已经被烤出了油,那种无法描述的香味从那起伏的金黄的油泡里纷纷扬扬的随着晚风肆意的流淌开来,无声的诱惑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里越来越浓的蔓延着,成群猫正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出发,在灵敏的鼻子的指挥下奔赴我们这个火光里辐射着沁人心脾的味道的小院,照耀在我们脸上的火光渐渐变的暗淡了,我知道鱼熟了,我咽了一下口水高声对嫂子喊:“拿酒来——”
这天晚上,我们都喝得酣然大醉。整个夜里我的梦里都充满着烤鱼的香味。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春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和蔼的照在床头上,窗外的绽发着新芽的树枝几只麻雀蹦来蹦去的唱着欢快的歌子,院子里一只漂亮雄健的公鸡不停的咯咯的叫着,时不时的就引颈高歌一声来炫耀它的漂亮的羽毛和高亢的歌喉,用以吸引它众多妻子多情的目光和赞许。稍带些凉意的晨风轻轻的吹动老瓦屋脊上的风旗,一阵阵嘹亮的鸽哨从天边划过,使这故道春天早晨越发显得的娴静。
吃过早饭,我执意拒绝了哥再陪着我下河的好意,哥拗不过我就到一家建房子的地方去打工去了。
我出了门向西走不远就可以看见那片沼泽,芦苇已经开始发芽,有的已经钻出了浅浅的水面,粉红带青的芽尖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的光芒,成群的水鸟在沼泽里飞舞盘旋着。目光越过沼泽就可以看见那永远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白光的盐硷地,少雨的春天这里更是如刚刚下了一场薄薄的小雪一样,只有中间的一条小道象一条黑色的带子将这雪后原野分割开来,且一直蜿蜒的延伸到目光所不及的远处,偶尔的几株低矮的荫柳就象雪野里的散落的凌乱的黑色标点,这如雪的原野的上空没有一之飞翔的鸟儿,与近在咫尺的沼泽里好象是远阁天涯的两个世界。这若显悲凉的状况不知是从哪个年代开始一直延续至今,没有人改变过它荒寂的一切。
我忽然想起春节时三狗曾经说过的退耕还林的事情,这虽然和退耕还林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但如果真的把这片荒芜的盐碱地改造成一片绿荫冉冉的树林可是造福千年的好事啊!
我心里一阵激动,转身向村里三狗家奔去。
三狗因为昨天喝的太多才刚刚起床,眼睛还带着一丝的迷糊,他见我到了他家就惺忪的问我:“咋?今个还喝啊?我可撑不住了。”
“三哥不是海量吗?”我故意和他开着玩笑,“今个我想在你这里喝点呢,怕我喝你的酒啊!”
“不是怕喝,要怕你喝酒我是孬孙!”三狗当真的脸都红了,“我昨天喝的太多了,夜里喝了几瓢凉水,这不刚起来还汤水没进呢。”
见他当真了,我笑起来,“看你吓的尿**,不是喝酒,我找你说点正经事。”
“啥正经事?”三狗趿拉着鞋倒了一缸子热水蹲在我前面边喝边问我,“不是喝酒就中,靠,昨天真是喝麻了。”
“你春节说的那片盐碱地的事,”我扔给他一棵烟,打着火给他点上,把我的想法给他说了一下,最后问他,“这时候再去抱退耕还林晚不晚?”
他听了我的话眼睛盯在我脸上半天没动,好象在从我脸上找东西一样仔细的看着,眼睛里长满了疑问和惊诧,好久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慎重的问我:“老弟不是说着玩吧?”
“真的!”我从他的眼睛里也读出了一种不相信里的渴望,我这时候感觉我是认真的,而且这想法越来越清晰和坚定,如果说我从沼泽向他家走过来时只是一种朦胧的意识,那我现在已经认定我要在这片盐碱地上种树,而且今年春天就要动手行动,这已经成了一个坚决的决定。我对三狗郑重的说:“我今天看了那片盐碱地,太可惜了,如果可以申请下退耕还林项目我就投资改造。这不是说着玩,是真的!”
见我认真坚决的态度,三狗忽地站起来,眼睛里竟然要涌出泪来,他声音哽咽和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说:“如果你真的敢投资我代表咱村里所有的父老爷们给你磕头,申请项目的事包在三哥身上,犁地挖沟三哥也不要你找一个人,都交给三哥,只要你这次真的办成了,三哥就是做你孙子也甘心情愿!”
我**的握住三狗的手,我被他的真诚感动得心里热乎乎的,我对他说:“你准备到上边去办项目吧,费用我出,一会我就给你弟妹打电话,让她送点钱过来。”
“中,中!”三狗的脸上绽放着激动的红晕,“我一会就到乡里去,乡长知道这消息说不定要请我吃一顿呢!”
我和三狗说好,只要他把项目申请下来,我就马上签合同。
午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哥嫂,哥听了却没有一丝的兴奋,蹲在板凳上默默的吸了几棵烟摇摇头对我说:“你可要想好,这片硷地要是能种出树来能搁这吗些年没人下手吗?五几年大跃进的时候据说种过桑树,现在几乎都死光了,这片地大约有两千亩,如果弄下来要不老少的钱,万一树栽不活可就血本无归啊!”
我笑着对哥说:“我已经仔细算过了,如果项目申请下来,一亩土地国家补助三百斤粮食,第一年补助五十元林苗费,还有二十元教育医疗补贴,就算树苗成活一半,也赔不了钱的。“
嫂子插嘴说:“你钱多烧的,这不是往坑里扔吗,帐算的怪好,要是万一赔了能是玩哩!”
“看看三哥的办的如何再说吧。”我把话截住,但我心里的主意没有丝毫的动摇,“如果成了,我每年交给哥三万管理费,也不用出去打工了,也算你弟弟帮你的忙了。”
嫂子听见这话用脚踢了一下哥,半开玩笑的对我说:“我看你是鸭子吃秤砣铁了心了,还没办成事呢就准备使唤长工了,可甭学周扒皮半夜鸡叫啊!”
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对我说:“你在想想,可要想好啊,我先去工地,晚上再说吧。”
哥骑上他的破摩托去干活走了,临走我还看见他眉头紧皱着,一脸的迷茫和无奈。
接到我的电话,玲下午就带着一脸的疑惑驱车赶来。
“你又折腾啥事啊?”见到我精神很好,玲很高兴,但她不知道我要钱要干啥。第一句话就问我,“你不好好的养精神又发啥神经呢?”
我没直接把事情和她说,就叫她把车开到村西边的盐碱地边上,玲的脸上的问号比刚才写的更大,我问她:“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土地吗?”
玲摇摇头。
我领着她一直向西走去。
已经很多年没踏进过这片盐碱地了,每次来只是远远的望它几眼,从没想过它回和我发生什麽联系。现在我走进它的深处,脚下的地面发出一种滋滋的响声,举目向四周望去,满目都是盐硷闪出的熠熠白光,一片一片的茅草刚刚发芽,茅草周围有很多野兔撒下的粪便,除此之外看不见任何生命的影子。我记得我小时侯春末的时候这里生长着大片大片的一种叫做碱蒿蒿的野菜,那种野菜无论是凉拌或者是蒸着吃都不需要放盐,现在可能是季节没到或者它们已经灭绝,寻遍视野也找不到一棵了。玲停下脚步问我:“难道你想开发这里吗?”
“还是老婆最了解我,”我对妻子有些讨好的笑笑,“是的,我打算把这里承包了,都栽上树,这不是和你商量商量,你看可行不可行?”
“绝对……”玲故意的把话停住,我的心一下子被吊到嗓子眼,我猜妻子不会也绝对不可能同意我做这些看不见希望的事情,这在我意料之中,但我心里仍是被无边的失望一下子遮盖,虽然已经考虑好怎吗做妻子的工作但我还是幻想妻子能和我配合的象一个人一样默挈,二十年的风雨同路我最习惯的也是妻子和我无论在任何事情上都与我相知相通,但这次我注定要花很多的时间构思很多的蓝图来向妻子说明我的决定的英明和高瞻远瞩。玲看见我发呆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绝对可行,我丈夫的选择从来都没这次英明!”
我惊异的看着妻子,这话在我耳朵里比任何动听的甜言蜜语更让我感动,我做梦没想到妻子会这吗爽快的答应,妻子还在朝四周极目眺望,就象一个英雄在扫描他的战场,午后的阳光照在她已经若显沧桑的脸上,我发现妻子被风吹起的发瀑里已经出现了几根白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释放出的成熟女人摄人的美丽。但这时我发现妻子除了美丽耀人还充满了一个要强男儿般的气质,我的眼睛渐渐模糊,我知道我这是在为妻子的赞许而感动,这时我除了感动还会有第二个想法吗!
“看你那傻乎乎的样子,”玲被我看的不好意思起来,“都在一起半辈子了,还没看烦啊。你是不是奇怪我咋就这吗快同意了啊?”
我点点头。妻子反问我:“你知道我娘家村后的盐碱地吗?”
我豁然开朗。妻子娘家在兰考县,那里的盐碱比我们这里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倍,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为了战胜这祸害兰考人不只多少辈子的灾害壮志未酬就献出了他的生命。可是现在兰考已经找不到一片盐碱地地了,以前寸草不生的地方都成了泡桐林和葡萄园,沿黄河故道的下面现在又改造成了速生杂交杨树防护林。难怪妻子这吗想得开,这样看来我计划的实施只等三狗的项目了。我和妻子相视大笑起来。
也许是老天要帮我的忙,一切都顺利的超出我的想象,晚上三狗满面红光的从乡里回来,他竟然带回来了退耕还林项目申请呈报书,我把妻子留下的五千块钱拿出来要给三狗,三狗只接了三百,剩下的又递给我,他很动感情的对我说:“这本来要我请你客的,你这是给咱村里人做了件大好事,给你磕头都不多,你知道吗,只要项目一启动,村里的孩子上学就不用在花一分钱了,你承包期过后,这里永远也在不会是白花花的碱地了,这些地咱村里平均每人要分到三亩多,如果能种庄稼或者载树以后的孩子们就不再是穷的叮当响了,我做成了这件事一是完成了今年咱乡的招商引资指标,二是以后说话也敢挺直腰了,想着以后那里成了望不到边的树林我心里就象喝醉了一样,我想着就是以后蹬腿走了,在底下见着祖宗脸上也光彩!”
听见三狗说这样的话我脸上直发烧,我小看了我家乡的父老兄弟,原先我以为三狗跑成这项目肯定要说费用,要说如何分成,要说他要在里面捞多少油水,现在看来我和他比起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这使我从心里感觉到一种钦佩,我想了想对三狗说:“如果项目批下来,我们合同就签二十年,每年的医疗教育补贴都是村里的,项目的其他政府补贴我也只要十年,十年过后一切补贴全部都归村里,这话我说出就不会改变!”
三狗看着我哈哈的笑了。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哥这时也笑了,他嘿嘿了几下对三狗说:“这事也许中,中就干吧,我给俺兄弟当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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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焚烧思想的~望乘着电梯~爬升最后成为唯一~达过天堂的一枚~光牙齿的灰烬———摘自夜也的诗《城市》我没想到我因为回老家所谓的养病竟然象梦一样促成了我骄傲一生的事情,现在任何人看那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杨树林都会感叹我当初所~的决定是如何的英明,尽管第一年我投~了将近二百万而且每年还~投~四十万左右,但这些钱在第十年就可以在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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