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局里办好拨款业务后,我们就坐客车赶回镇里。昨天在刮了一天的寒风后也许把乌云吹散了,也带走了寒流。今天的天气开始好转起来,这时一轮淡淡的红日正从那厚厚的云层里慢慢的拱了出来,天边也开始泛白。风变的柔和了许多,虽然吹在身上还带着一丝丝的寒意。当我们走到单位院子里时,镇里有几个干部正站在水泥坪里闲谈着,不时发出几声笑声。
我们财政所办公楼就建在政府办公楼的侧面,共着一个院子,所以每天我们一没事就会在一起混着,常常玩到好晚。当我们走近财政所时,我看见学区里的曹会计和晏主任正站在我们“香樟财政所”牌子的侧面在张望着,曹会计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陈所长,王所长两位回的早呀!”见我们走近他们赶紧过来和我们握手。我知道肯定是来找我们要钱的。由于建立乡镇国库后,乡镇一级所有吃皇粮的单位都要找财政所拨款。为了减轻一部分压力,我们也只是按年初预算给各单位进行差额补助。今年年初我们在预算他们对学生收取的学杂费后进行了缺口预算安排25万,分上,下半年各一次进行拨款。但今年是农村税费改革的第一年,全县在改革试点中由于没有形成一套完美的政策方案,在8月份的农业税和特产税收缴过程中却出现了我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一想起那次事件,我至今还记忆尤深,因为我见证了整个经过,孰是孰非我自己也理论不清.征收期间我分配到了那个合市村,也就是在收缴税收中遇到的最后让整个香樟镇今年陷入被动局面的一个村。这个村就坐落在马路的两边,交通相对方便,人均9分田,1600来人口,在这里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大的村。我们财政在制定他村的时候发觉这个村人均农业税和特产税及附加费多的达到了100元以上,加上这个村今年准备对几个组的水利设施进行维修也在村委会上加摊了人均10元的一事一议资金,这已经超过了历年的税收和提留款。今年中央在提出税费改革的总体要求是要比上年降低10个百分点,我们全镇总的税收任务是达到了上级的这个要求,但是在具体匡算中,我们也没办法达到一至。开始我们也担心怕出问题,但也没预料到会那么严重。
在我们税收组进入合市村前两天,我们也作好了比较充分的准备,一是每户送去一份农村税费改革至农民朋友的一份信,二是每个村民小组开一场现场政策宣传办公会,当面对他们进行政策疑惑解答。就在我们正式准备征收的时候,村干部就向我们反映有不良的苗头出现,一些农户在串联,准备联名上书到省里去告状。
整个村没有一户愿意上缴税收的,有的说稻谷还没弄好过几天再说,也有的说这段时间双抢很忙没时间......各有各的理由。可我们却规定8月20号前要与县财政接好帐的。在我们走了整整3天,我和镇里几个干部一碰头,大家也明显感觉到今年的气氛真有点不对头。
大家从那正午的烈日里走回村委王主任家里,一个个火红的脸上汗水禁不住直往下流,我的黄色制服短衫基本上湿透了,贴着身。我一走进屋赶紧把他家的吊扇开到5档,那扇叶也随着一下子飞转起来。这时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一个个牢骚满腹。负责这个村的胡镇长助理,27岁但带着年轻的富肚,别人都笑说他有官像。坐在风扇下一边用手不停的揩着汗一边说:“我们这样可不是个办法,半个月的征收时间已经过去3天了,可我们在那么热的天气下却是白白走了3天,这些人比往年还疵毛,我想今下午集中行动拿一两户开刀,杀出一条血路,不然我们今年那是死跷跷!”
我听他这么一说,虽担心怕出事后而不可收拾,但借鉴往年征收的经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不采取过硬一点的措施那确实也是不行。于是说:“如果要来个杀鸡敬猴,最好是按税收法律程序办,现在他们正准备上告,不要让他们抓住把柄。”
“那我们不是要再等一个月,就是以征收老欠为名,我们在下达文书后也还要好几天的,可我们没时间等。”确实我们也有很多苦衷,特别是他,年轻气壮,正想在工作中争个先,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以便早日解决个副镇长,如果在这干部重点考核指标中被杀了那还有什么希望。所以他心里很着急。
最后他下决心说:“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搞过,跟这些人讲文明,那真是秀才遇到兵,在具体工作中左一点也不是怪事吧!下午我们还是集中突击几户,打开一个口子,就听我说的好吧。”
3点钟的时候我们镇村干部一起6个人一起去第一组,正午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走在柏油马路上,只觉得一股股热浪直逼过来,树叶一动不动的,屋檐下那一条条躺卧在地面上的小狗吐着长长的舌头在不停的喘着粗气,秋蝉“热了,热了”也在拼命的痴叫。
我们商量分两家走,就集中在附近进行。我与财政所一个同志刘志华和王主任走一户,胡镇长他们另走一户。当我们走进农户家时,一个50多岁瘦瘦的男子正眯着眼在睡午觉。王主任走过去喊道:“苟云,粮谷晒好哒吧,明天送去怎么样?”
“还没呢,那有时间,你看年轻的都不在家,就我两老在,做的吗咯动,他们都没交就要我交呀,你是看我老实是吧?”他头也没抬,懒洋洋的回答。
“今年是吗搞噻,皇粮国税难度也赖的脱啊,就算帮我个忙,交哒算拉!”
“年年给你面子,别人还挖苦我是假积极呢,今年我要别人都交哒我才交,我今年也站个末名就不可以呀?”说话分明带着几分挑衅。
王主任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说“老兄,过来一下,我单独跟你讲件事好吧。”
“你少来那一套哒,反正我现在是不想交的,今年开始说是减轻的,现在我们一点也冒的少,我要等他们告好状回来再讲也!”
我看他一点也不吃软,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了,于是带着强硬的语气说:“老乡,口气不要那么硬,我们是按国家税法在执行公务,不是你想不想交的事情,而是必须要交的,你懂政策吗,税收具有无偿性和强制性,,可不象以前的提留款,如果在我们反复做工作还是顽固不化的话,那我们没办法也只有强制执行的.......”我看情形不对,跟王主任打了个侧耳,要他拉他到一边做点工作。
正在我们交谈陷入僵局的时候胡镇长他们3个人过来了。现在我们都清楚他们是全体对抗。怎么办呢?我和胡镇长,王主任三个人走到一边,悄悄商量着怎么办。我们询问了这家人的底细,并知道了他以前也并不是很调皮的刁难户。“那怎么办?”我问胡镇长,毕竟是他在这个村负责呀。
“我看呀,就从他家入手,中午也没什么人,他就两老在家,屋里也有谷,以前我们也是搓谷兑现的,就算出了什么乱子,我们也不怕的,是吧?”
我也没有什么更好主意,便说:“那就听你的安排。”
于是他把手一扬说:“同志们,给我上,就搓谷,看他怎么样,我今天就不姓这个邪!”于是带头一起涌到谷仓动起手来。
苟云娘们见我们真的动手,于是从外面猛扑过来挡在前面,并一边大哭一边嚎叫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呀,镇干部打人了。”那泪水随着她的随意胡弄而满脸都是,就好象我们真的打过她一样悲天切地的样子。
我们见她这么耍无赖于是索性拖开她动起手来。就在我们刚刚搓好一袋谷时,只见从外面跑过来四五个附近的汉子,一个个黑黝黝的赤着上身,跟在后面老老少少涌来了十多个,一下子把我们包围在里面。当时我由于在里屋搓谷,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进屋就有人高喊“打!”箭拔弩张,我以前可从没见过这种集体抗税斗欧的局面,虽然在税收中也遇到过一些矛盾,但今天这种局面我真的吓懵了。面对着把厅屋围的水泻不通一个个咬呀切齿的愤怒人群,我们六个人也马上一起站着背靠着墙,一个个相互瞥了一眼,这既是在打气也是在患难中的相互鼓励。我们手无寸铁,而他们一些人从外面弄来了好几根木棒,在高叫着:“打呀,打死这些吃人精!”一阵阵狂扫,打得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也是一个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为何今天我却成了他们的仇敌呢;我们完全成了他们今天复仇的靶子,就连我以前打过招呼的人也对我一棒棒雨点般飞来,难度今天真的是我的祭日?”在未回过神时我的手被重重的受了一棒,鼻子的鲜血直流了下来,身边我所里一个同事的制服也被撕得稀烂......我们几个也顾不得什么了,在**而悲壮的争斗撕杀中好不容易掩护一个人逃了出去报信。我们在那里整整被围困了2个小时才等到镇里的同志们赶过来。
那次事件对我一辈子也是不寒而栗,我在家里养了20天的伤。后来听说由于我们在政策上出了问题,县里也只好在事情过后不了了之,镇里对整个合市村今年15万的税收也只有不了了之。
今天学区的同志来要钱,可我们拿什么给他?因为今年的税收尾欠很大,我们在与县财政4/6开中我们补齐县里后就所剩无几了。陈所长闭着嘴好一阵子也没说什么。我知道说钱不是好事,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于是替他开了口:“晏主任,曹会计,你们也知道镇财政的难处,去年我们不是自己借了几十万也没少你们一分钱,上半年我们那么困难也拨了8万给你们呀,下半年本来是打算农业税完成后就拨10万给你们的,可是你们也知道就是那次合市村的税收事件轰动了整个香樟镇,后来我们也就完全陷入被动,到现在还有30多万的税收没收上,而我们应交给县里的却一个子也不能少给,镇里已有3个月没有发放工资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吧!”
曹会计见我这么说赶紧接话:“你们有困难我们也理解,可财政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管的,你们年初的预算不能不兑现吧,如果没有那我们也只好要全镇老师来找你们发工资了,还有那中学正在兴建的实验大楼,当时也是镇里的领导着手筹办的教育工程,老板现在是天天找我们要钱,我们也是受不了才来找你们的呀”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困难是大家的又不是那一个人的,我们也造不出钱来,如果你要真要这么说的话那你就去找镇长书记,不要来找我们财政!”
看我说话口气不对,宴主任忙打圆场:“王所长,曹会计刚才也是一时心急,不要计较,不过我们真的是有难处,你们也知道的,我们本来就在上面的基础上每期一个学生多收了20元,才使你们给我们安排的预算资金减少了10万呀!我们也是在冒着很大的风险为党委政府你们镇财政减轻负担的,只是现在我们资金相当紧张,教师两个月没发工资一个个议论着再不发工资就要集体罢课,我们也是被逼急了才敢来找你们呀!今中午请两位所长去街上那个非非排挡吃点便餐,赏个脸吧。”
陈所长开始沉默着,听我们讲了一会后,又良思了一会才说:“宴主任,不是我们不给拨钱,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要互相体谅难处,你说是吧,我尽量争取去,如果行的话,过一个礼拜我要王所长拨付5万元给你解解急,好吧!现在大家都是过了今天再说明天的事情,至于下少的年底再给安排吧。”
见陈所长答应安排5万元,宴主任赶紧站起来,伸出那热情的双手朝我们握过来,不过这一次是一种特别的真诚和恭敬,并邀我们两个一起去他们学区玩再去吃饭。
在路上,我悄悄问所长:我们好不容易办的5万元就马上答应拨给他们?”
“没办法呀,谁叫我们是管财政呢,不过也不是就说是那5万,我那天与地税分局冯局长说了,要他帮我们这个月多入点钱,年底给他们点好处费;明天我们就去找找吧,记得下午去买几箱蜂蜜,明天顺便带去,好吧!”
“恩,谁叫我们要求他们呢,其实我们镇财政是真的象唐僧的肉,只要有机会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我这几年也算是看穿了,想起这些,禁不住心里忿忿不平,等下我也要自己带一壶回家给我老妈吃去。”我们一起在走的时候路上我不禁一边走一边想着:“全给别人吃了,自己也吃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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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刚刚亮,灰蒙蒙的。我正在半~半醒中,突然~机响了起来。谁那么早呀,我半闭着眼睛,一接~,才知道是陈所长打来的。他在~里说,地税税~单志平昨晚来~说今天准备去株州,因为一个工地老板联系~他过去开税票,具~怎么分成他不好定~我所里去一个人,所以~我坐直通县城的早班过去,他在县城里等我。本来是说好了今天到地税分局去,我还以为可以~个懒觉,没想到今天又~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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