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在张芍药人鬼对峙的时候,末末正坐在公司电脑前和一个都市报的编辑套瓷。正拍的那厮高兴,眼看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忽然手机像只微型轰炸机一般,在办公桌上跳起了舞。末末抄起电话,按下接听键,然后把手机别在肩膀和腮帮子之间,一边飞快地继续在QQ上打字,一边问:“谁呀?”
“末末,我是爸。快回家,你金霞姐出事了!”末末闻言浑身一颤,手机脱离桎梏,优美地划了个弧线,坠落在地上。抓起手机,啪地切断电脑电源,飞步向经理室跑去,砰地撞开门,不顾经理一脸的惊愕,嚷道:“老板我请事假!”说完扭头狂奔。
“哎,哎,什么事呀,你倒说清楚呀!”经理回过神,追出门,哪里还有末末的影子,回屋趴窗户一瞧,刚好看见小姑奶奶钻进大厦门口的出租车。
“师傅,去延庆,麻烦您快点!”末末跟的哥师傅交代完毕,疲倦地靠在位子上,闭上了眼睛。
金霞姐是二姑的独生女,她的生日即是她母亲的忌日,二姑父在她嗷嗷待-脯的日子里离开家门,一去不归,从此金霞姐被爸爸抱回,视同己出。一年后自己出世,和她形影不离,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金霞姐从小对书本之类不感冒,敢作敢为,上房揭瓦,下河摸虾,在同龄的男孩子中也敢称王称霸,一路走来,没少照顾末末。她职高读的是服装专业,毕业后自己在镇上开了家时装店,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前几天短信联系,还野心勃勃地跟自己说,准备盘下另外一家面积更大的店,扩大经营规模。
可眼下,一切已成转头空。无须再追问爸爸金霞姐的情况怎么样了。末末心里明白:朱家的女子,都活不过25岁。二姑如此,金霞姐如此,她末末也概莫能外。心情沉重的很,只想放声大哭一场,为这两小无猜的情谊,为这年轻余恨的命运。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大姑,她是疯子,20岁那年,风华正茂,还没来得及体验人世间最美妙的爱情滋味,她就疯了。彻底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也许这正是她得以活到今日的原因吧。不知道是划算,还是不值得。
金霞姐的生命无可挽回,这残酷的事实已经被朱家十几辈的年轻女子所验证。末末催促着司机,快些,请您再快些,为的是争取能赶得及见金霞姐最后一面。
姐,黄泉路远,别走太急。
汽车已经上了八达岭高速,开到昌平境内,司机不愿意再往前走,说回程不好载客。末末眼一瞪:“尽管开,我给双份。”
于是继续前行。到达延庆,进入沙溪村,天色已暗。末末的心剧烈地狂跳,**已经咬出血来,左手指紧抓着右胳臂肉,右手指紧抓着左胳臂肉,思维混乱,表情狰狞,惟恐自己一个坚持不住,就要晕厥。
不管怎样,家还是到了。
二.
如约打发走司机,末末立在家门前,街门大开着,等待她进去。但是她步伐沉重,举步维艰。有时候,你明知道前方是无尽的黑暗,却还在迟疑,在等待。为什么?为的是渴求,渴求生命能够出现奇迹。死并不可怕,他人的死不可怕,自己的死也可坦然面对,最不忍萃睹的,是亲友的黯然别离,此恨绵绵无绝期。
然而,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末末深呼吸,挪动脚步。绕过影壁,大脑轰地爆炸。两个高脚长凳支起的门板上,铺盖着一方雪白的布,清晰地勾络出一个僵硬的身躯。
迟,已是太迟!
眼前一黑,喉咙腥甜发痒,末末一个仰八脚朝后折去。
“末末!”一名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急忙上去跑住她,立在两旁的人手忙脚乱地给掐人中,灌温水,良久,末末方才转醒,神智朦胧的一刹那,似乎听到有街坊在小声叹息:“唉,这一辈的女孩子只剩下她独一个喽。”
“噗”地一口,末末吐出了一口血痰。挣扎着,站起,站稳,走向那具曾经温暖的尸体,缓缓掀开白布,入眼的,是金霞姐那惊恐绝望的,漆黑扭曲的脸。
末末猛地蹲下,“哇”地大哭,不可以把眼泪落在金霞姐的脸上,否则她会走的不甘心。再会,金霞姐,一路走好,投生个好人家,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
几番痛哭,几番转醒,夜里,末末终于沉寂下来,问守在一旁的父亲:“爸,姐是被烧死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父亲,这位老实的庄稼汉,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很多,他木纳地望着无尽的黑夜,迟缓地说:“她今早出门还好好的,说新进了批货,要赶紧整理,谁知道中午就出了事。警察看过现场,说是熨衣服时导致起火,她因为抢救衣服才被困在店里没出来。”
末末追问:“她店里不是还请了两个人吗,她们怎么说的?”
父亲无力地转头看了末末一眼,使劲吸了口旱烟,忧伤地说:“有什么意义吗?这都是命啊。闺女,爸知道你心里苦,可你就认了吧。”
末末的眼神立刻暗淡下去,父亲说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不甘心,想做些无谓的抗争罢了。
北风呼啸,满院子的树随风晃动,仿佛群魔乱舞。身体不好的母亲早就睡了,末末扶着父亲躺下,独自承担起了守灵的任务。
朱家的女孩,从清朝某代算起,所有的女孩死后都进不得祖坟,因为所有的女孩都是暴死。这么些年来,烧死的,上吊的,跳河的,服毒的,遇害的,断断续续也有好几十口了,眼下,自己是硕果仅存的独一个,明年就25岁了,死神的脚步越发临近。自己会面临怎样的死法呢?
“哈哈哈……”一阵尖利的怪声掠过头顶,把末末从胡思乱想中打断,她闻声抬头,昏暗的月光下,树影层叠,怪云变幻,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三.
末末一向自诩不是个胆小鬼,但是今夜在这特殊的情况下,她也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立,鸡皮疙瘩顿起。恰在这心惊胆颤的时刻,她发觉眼前有东西晃动。猛地抬头,赫然见到了金霞姐,身披白布,身形如木炭。
“姐!”末末不及细想,欢叫着就要往金霞身上扑。金霞呼扇一下往后一荡,顿时飘出一丈开外,同时伸出黑木桩一般的手臂,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叉。
末末呆立原地,凄然泪下。双臂在胸前划叉,这是她们姐俩打小约定的暗号,或嬉闹,或打赌,或一起使坏,凡是打叉,便意味着发生了状况,打叉的人要求停止。金霞与末末,现在已经人鬼殊途,她阻止自己,是怕她的阴气伤害到自己呀。
末末杏眼圆睁,低声恶狠狠道:“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我替你报!”金霞悲戚地摇头。“那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替你完成!”金霞依旧摇头。她那焦黑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但是流**的目光,依然温暖亲切。只见她艰难地扯动着本应是**的地方,痛苦地挣扎,却说不出话,是了,她的喉咙和**都被大火摧毁了。
末末又觉喉咙腥甜发痒,“哇”地吐出血痰。
金霞见状,痛苦地浑身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狂风大作,末末耳畔再次传来那“哈哈哈”的怪声,像极女人的尖笑,歇斯底里。
金霞闻听此声,目光中忽然流**又惊又怕的表情,她用右手臂反复急速地在末末面前划着,末末只来得及看清楚一个“大”字,后边的笔画已经凌乱不堪,乱了章法。
“哈哈哈……”怪笑再次划破长空,金霞的身躯痛苦地扭曲,变形,烟消云散。
“姐!姐!”末末发了疯一样满院子寻找,甚至拉开街门查看,哪里还找的到。她转身又跑到金霞的尸体前,唰地掀开白布——金霞安静地躺在那里,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窝胸,呆立,叉腰,喘粗气。末末绝望地注视着金霞的脸,轻声说:“姐,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这口气我一定要出,这些仇我一定要报!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大不了一死,姑奶奶跟它拼了!死了接着跟它招呼,咱没完!”声音戛然而止,已经接近嘶吼。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给末末披了件大衣,爱怜地说:“闺女,去睡会吧。”“爸,您睡,我再多陪姐一会。”末末把老人家搀回了屋。
风依然紧,时间已经太急。末末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霞的尸体,不时地给她添香。然而一夜过去,金霞再未出现。
清晨,直奔火葬厂,回来,怀抱骨灰盒。一行人行至村边一处小面积的坟场,早有邻居帮忙挖好坑,放好,铲土,烧纸,立花圈。一切结束。
末末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冷冷地巡视着这片号称“朱家女坟”的荒凉地,一时之间仿佛产生幻觉,看见好几十个形状恐怖的女子向她招手。“哇,哇哇!”一只乌鸦飞过,幻影消失。眼前依旧是冷清的黄土。
不管怎样,入土为安。后面的事,我来管。
很多时候,人的成熟睿智,只在瞬间。
四.
朱家是沙溪村的老姓,虽然现在人丁凋落,可搁在百十来年前,那也是享誉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祖上开过钱庄,当铺,粮行,据说其鼎盛时期,三十里地开外就能清晰地看见他家的粮仓。然而,从方字辈开始,其家道迅速衰败。首先表现在人丁上,本是百十来口,子孙满堂,从此男丁不旺,多产千金,其次是此后历代千金们的早夭。即便千金早早出嫁,膝下又是多女,如此循环,店铺逐渐流落到外姓人手中,家丁纷纷离散,诺大的家族,很快便树倒猕猴散。到末末父亲这辈上,除了一处祖宅,已经别无其它。朱家的子弟,也沦为土里刨食的庄稼汉。
当前健在的长辈,只有大姑,大爷大妈,和父母,末末这辈,惟剩她自己,以及那个她刚进门时扶她起身的年轻人,表哥学武。
朱家子孙们共居一处宅院,末末家住西院,大爷家住东院,大姑独自住在后花园边的房子里,一日三餐由大妈照顾。
从很小的时候起,末末便从村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家族的诅咒,知道自己的命运,但即使是金霞出事之前,她还当那是无稽之谈,还幻想它被解除。可眼下,如同当头棒喝,末末清楚,不能再麻痹自己,时间已经所剩不多,眼前的每一秒,都要珍惜。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诅咒的来历。
于是,在饭桌上,末末提出了问题“爸,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似乎被戳到痛处,他怜惜地瞧了瞧女儿,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么多年了,家里都很避讳它。你爷爷你奶奶,谁也没跟我提过。”母亲皱皱眉,拎起筷子敲碗沿:“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怎这么闹心!”
末末不再吭声,母亲不亲近她,她打小就知道。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大概母亲早就知道自己这件小袄过不了冬,靠不住吧,索性就懒得投入。母亲,这个叫苏媚的女人,漂亮的城里女人,现实,冷漠,少笑,易怒,捂不热。
草草吃过饭,去东院大爷那里,问同样的问题。大爷没有父亲那么沉重,毕竟事不关己。他醉醺醺地嘬着酒,嚼着花生豆,摇头晃脑,东拉西扯。末末暗自冷笑,掏出钱包,拍两张老人头在桌上:“大爷,回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买东西,您拿这钱买瓶酒喝。”
被叫做大爷的人,耳朵一动,眼神一瞥,立刻笑成弥勒佛:“大侄女,你说你咋这么客气。来来,坐这,陪大爷喝两盅,咱爷俩有日子没见啦。”“爸,您喝多啦。”学武表哥有些脸热,忙过来阻止父亲。
“没事,哥。”末末已然坐在大爷对面,稳当,坦荡,“这是我亲大爷,孝敬他,陪他喝酒那是应该的。”
大爷耳朵复又动了动,咂摸口酒,击桌叫道:“好辣!哎,末末,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你大爷老啦,耳朵不好使啦。”
五.
末末给大爷满上酒,耐心问道:“大爷,咱家诅咒的事,您肯定知道吧。”大爷眯起眼,瞄了末末两眼:“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老祖宗得罪了一个女人,她临死前下的这个咒,至于为什么,怎么回事,你可把我问住喽。”
殷勤地反复劝酒,直把老家伙喝瘫在铺上,末末也没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随便和大妈聊了几句家常,便告辞出门。
出门,右拐,向后花园走去。那是大姑独住的地方。从儿时的记忆起,大姑就没清醒过,她胆小,惧光,怕见人。终日不出后花园。末末没打算从大姑那里询问出什么,只是亲情,促使她常来探望这个不幸的女人。
一进后花园,就看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呆坐在井旁。目光痴呆,头发凌乱,手足发颤,嘴角哆嗦。见有人来,她噌地站起,呼啦一下躲到了井旁树后,惊恐地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末末叹息,还是老样子,一见人就嚷嚷这句话,不知道当年是受了什么刺激。想到这里,电光火石般,心里升腾起灵感:为什么大姑会疯呢?为什么她能活过25岁呢?
边琢磨边缓慢地朝大姑走去,念叨着:“大姑别怕,我是你亲侄女末末呀。”
没用。大姑依旧**抱住树干,像要把自己塞进树里,或者干脆就变成树。
末末叹口气,离开。一步三回头,放不下。
回到家,母亲在自己房间看电视,父亲还在等待。看到女儿紧锁的眉头,他就知道收获甚微,张嘴,又闭嘴。不忍问。
末末坐下,给父亲续上茶,默默地看着父亲,他老了,未来看不到希望。眼角发酸,指尖麻木,控制半天,末末才开口:“爸,刚才我去看大姑了,她一点好转都没有。当年她是怎么落下病的?”
父亲咕咚咚灌口茶,慈爱地看着女儿:“实情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我只能把我知道的,跟你说说。”随着父亲时断,时续,时回忆,时补充的叙述,一副副情景穿连成影片,在末末眼前徐徐播映:
都说末末和大姑的模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此类推,当年年芳20的大姑称得上是位美女。大姑是高中生,毕业后直接到村里当会计,高傲,矜持,自重,懂事,是人见人想,人想人痴的角色。
是年大串联,村里出现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英俊,活络,知书达理,勤劳能干,很快便赢得了全村的欢心,于是顺利地安营扎寨。可惜不久,该人就成为全村男青年群起而攻的对象,因为他手脚不干净——居然没人知道,他在什么时间地点,通过何种方式,偷走了大姑的心。村花芳心被盗,轩然大波掀起,小伙性命危在旦夕。
一夜月黑风高,两条人影偷偷溜向村口,正是蓄谋私奔的恋人。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又或者是有人故意阻挠,当人们被大姑的尖叫声惊醒,纷纷爬下炕头跑出去查看时,大姑已经疯了!
六.
黑云遮月,恶风扑荡。被人群围住的大姑,目光涣散,面色如纸,她睁圆了眼,如临大敌般,弓腰,后退,双臂胡乱挥舞,口中发出含混不清地哽咽:“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宛若遭受巨大威胁的小兽。
人们狐疑地四处寻找,弄不清楚大姑在对谁哀求,大爷和父亲从背后抄过去,一上,一下,牢牢抱住了她。此时,她仿佛已经透支了所有精神和力气的垂死之人一般,身子刷地软下,随即口冒白沫,昏死过去。
早有一帮倾心大姑的青年忿忿不平,妒火中烧,抄着铁锹满世界搜寻那外来的小伙,然而,那人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十几号人骑自行车兜出村子几十里开外,空手而归。
外姓小伙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姑的世界从此只在后花园。这段公案,尽管在此后的几十年间被演绎成无数版本,传奇,遗憾,可耻,龌龊,遭人暗算,抑或天意弄人,父亲已经不在乎,他唯一关心的是,把花照顾好,让大姐每天都能闻到花香。
末末久久地沉默,多情自古空余恨。当时一对已经计划把今后命运**相连的爱人,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他们在实施计划,并大有把握成功的途中发生变故?她猜测不出答案。但是,大姑因疯而保全性命是不诤的事实,外姓小伙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彻底消失也并非虚构,这应该脱离不了诅咒的干系。玄机,因果相连,翻开一张牌,局面也许就能扭转一片。
但是绞尽脑汁,点燃不了导火线。
和父亲畅谈很久,没有头绪,末末决定暂时放手。夜已深,人该静。劝父亲休息。父亲稳身不动,口若悬河。末末心知父亲怕自己也时日无多,多陪一刻是一刻。当下心凄然,深呼吸,强笑:“爸,你闺女强壮地很,又这么聪明伶俐,一定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到时候,我一个一百岁的老太太,搀着你这个一百三十岁的老头子上街,把他们都震啦!”
趁末末兴高采烈,父亲偷偷用手背抹抹眼角,咧嘴傻笑。
雄鸡报晓,旭日东升。爷俩整整坐了一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于是,和母亲打声招呼,赶早班车返城。
生活,总要继续。不能因为明天可能发生的悲伤,就放弃今日喜悦的权利。
在末末坐在汽车上沉思的时候,张芍药正在自己房间内烦躁地打转。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什么叫没吃着羊肉倒惹一身臊。连着两个晚上,在天桥上,从六点蹲到十一二点,白瞎!那个土妞楞是再没现身。耽误了正经生意不说,爷丢不起这份人。问过她边上卖盘那小子,说她那天也是头次来。这个人,今后还摆不摆摊,摆摊还选不选天桥,他奶奶的鬼才知道!两天了都捞不着,这一天天下去,还得了!
没完成任务,人家能叫你消停?关严了窗户,棉被子蒙了头,都挡不住脑袋上小凉风成宿的刮。这不,裤腰都肥了!谈判,谁爱搭理你,叫你对着空气,干瞪眼,瞎起急。
扔了一地的烟头,张芍药郑重发誓:今后打死都不再惹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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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麻人生』
早九点,末末准时到达公司。~经理办公室补完事假,和同事几句嘻哈,开电脑,~咖啡,~理杂务,工作完毕,然后,凝神,端坐,打开google搜索。目前,只能先~行头脑风~,把一切脑海里迸现的~,转换成为我所用的相关信息。第一个关键词“延庆沙溪村”,只有一片村名的来历,剩~的都是~~蒜皮的新闻报道,或者是党政建设的利好消息,几千个网页翻过,没有收获。第二个关键词“清朝朱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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