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二周岁的时候,秋时又有了身孕,她对小石子的照顾也不太周到了,但是娇弱的小石子,还是一样的是瘦弱多病,并且还经常闹夜,哭啼不止,今人心烦意乱。小石子的爸爸经常半夜半夜的起来背着他在房屋中来回踱着,有时闹得大人一整夜都睡不安的。一天夜里,小石子夜半又哭又闹,吵着要吃鸡腿,要啃骨头,可是那年头乡村里都很穷,那时节又是“四月荒”,青黄不接,人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肉吃呢?何况又是三更半夜的。京道东哄西哄,哄他不住,便带有几分堵气说:“想吃肉,想吃肉就咬的我肩膀吃一口吧!”小石子闹得多了,也就只好哭着脸抽泣着。这时京道见小石子不再哭了,就安慰他说:“乖孩子,别哭了,明天爸爸到街上买水果糖给你吃吧。”小石子不知道什么是“水果糖”,但他知道屯东头五奶奶家有一棵叫“黄皮果”的树,结下的果子可好吃了。这时期正是这种果子成熟季节,他想一定就那种果子了,于是他吞了一下口水答应说:“爸爸,你一定要买回来啊!爸爸,什么时候天才亮呢?”韦京道说:“快睡吧,快睡吧!天快亮了的。”小石子闹都闹困了,他伴随着吃果子的幻想进入了梦乡。全家人这才恢复了安宁的状态。
秋时分娩了,生了个小妹仔。由于刚生下来各方面护理不当,得了破伤风,不几天,可怜的小生命就夭折了,全家人好不伤悲。从此,小石子更加受到溺爱了。尤其归元公,爱莲奶,更把小石子视为掌上明珠,不用京道、秋时请求,他们到哪里都自动带着小石子。韦京道夫妇把伯父伯母当作亲父亲母看待,归元公婆两老也把韦京道夫妇当作亲儿子亲儿媳一样看待。他们之间名义上是两户,其实是一家人,他们之间有什么好吃的就互相分送。小石子更是不分彼此,哪边好吃到哪边,哪边先熟到哪边。冬天来时,因为归元公这边有固定的火塘,房子又密不漏风,所以小石子更把归元公这边屋子当作自己主要的居住地和最好的活动场所,他几乎成天都在归元公这边玩。
小石子才两岁多,毕竟年幼,少不得经常淘气的。小石子最喜欢跟他爸爸,经常哭着喊爸。当人家“得罪”了他的时候,他就哭着喊:“爸呀,快点回家呀!......”有一天,京道要到东山坡去砍沙树来剥沙皮。小石子闹着要一起去。这怎么行呢?大人劳动,哪能有闲工夫管他,现在他能走能爬了,万一爬到石头上滚落下来怎么办呢?所以韦京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带小石子去的,秋时又做庄稼活去了,京道只好自己来哄小石子。京道用烧火用的玉米芯教小石子在堂屋中间的地板上学砌梯子,小石子不感兴趣,他眼看着爸爸垒玉米芯的手,手却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放。韦京道没法,又生一计,他指着家门口那块自留地上仅有的两棵沙树说:“小石子,你且在这里坐下子,爸爸不去远的,只是在园中间砍那两棵沙树的,你不必去哦,在这里坐着也能看见的。”小石子听如此说,也勉强放开了爸爸。韦京道逃脱了儿子的纠缠,就去拿了一把柴刀和一把刀鞘,把刀鞘急促地往身上系好,小石子看着爸爸的一举一动,便本能的猜出这是爸爸要远走的行为,于是他又哭闹起来,不让他爸走。京道又舍不得离开哭闹的儿子,于是又哄说:“真的,我真的只到园子中砍那两棵,远的我不走了。”可是小石子却说:“爸爸到园子中砍树,我也要一起去的。京道被小石子纠缠得实在没法儿,只好另想法子。
一会儿,韦京道从洞房里拉着一条若有五尺长的钉鞋线,然后又找来一把钉鞋针和一根小竹竿,当小石子的面,把线的一端系在竹竿上,另一端穿上针,权当钓鱼钩;再找来一个木盆,盆中放些水,水中放两个小小的搪瓷汤匙权当活鱼。他教小石子学着钓鱼玩,小石子第一次听说这样叫钓鱼,但是他不知道,钓鱼竿是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知道鱼是什么样子的。他想,鱼会动吗?这样的竹竿怎么用?针又有什么用呢?鱼又怎么上钩的呢?这一连串的问题真使他不解,他想得出了神,好奇地玩着那“钓鱼竿”。他越玩越想知道,鱼在什么地方呢?是不是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会有鱼呢?什么时候要是有个地方有鱼钓就好了。他想着,想着,他爸爸早已溜出家门,他也不知道,他只管自己玩着,韦京道到东山坡上砍完了沙树,捆绑成一大捆扛回家来,然后又挑着水肥,到门对面山坡上那片狭长的自留地去,给玉米苗施肥,小石子独自在家,东寻西找,东钻西窜地闹着玩,此时他忘了想爸爸妈妈了,何况他在家门口还能见到爸爸妈妈在地里劳动呢。
小石子走着玩着,他走光着脚丫,到归元公的伙房里去,爬到柴火堆旁边去,在灰尘里走着,走着。突然他觉得脚底一阵刺痛,他立刻提起脚来一看,啊!原来他是踩中了一段带刺的木根。木根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锋利的刺儿,许多刺儿刺进小石子的脚板里去了。他痛得大哭大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归元公的伙房来,那段木根的刺儿深深地**他的嫩肉里,小石子像穿木鞋一样“巴得巴得”地向大门口走去。他痛苦地走到大门口,边哭边喊着爸爸。韦京道闻声赶来,才把木刺拔了出来,他安慰小石子说:“不要紧,过两天就不痛了。”小石子止住哭声,两手乱揉着哭得红肿了的眼,泪水还不住地流到他胸前的衣服上。肮脏的小手,加上泪水一调和,就像浓墨汁一样,在小脸上划出了一道道黑迹。一横横一纵纵的,比戏院里的大花脸还要好看呢。他爸爸温和地说:“唷!这么长的刺儿,真背时,以后你别乱窜到柴火地去啊!来,我给你洗脸去。”说着,京道拿来一块湿毛巾,在他的小脸蛋上擦了擦。
这地方农村里有个风俗习惯,凡是青年夫妇生第一个小孩的,都要给儿女找一个干外公,干外婆的。找什么姓氏的,找多大年纪的还得找道公算命来定。韦京道的姨妈嫁在吞团屯的相邻屯——弄敢屯。韦京道的姨丈叫韦景湖。景湖生有一子三女,长子韦朝金,长女秀莲,次女秀萍,三女秀菱。那时节,朝金已有妻房,秀莲已嫁人,尚有秀萍,秀菱二闺女在家。照理论,韦京道本应称景湖为姨丈,朝金与韦京道是平辈。可现在为小石子找干外公时找到了景湖,景湖因此成为京道的父辈,作为姨丈也是京道的父辈,这是非常合宜的了。于是京道便认景湖做干爹,小石子便叫景湖为外公,叫朝金为舅父。这就是双重亲戚关系,即使不拜干亲,论姻亲也是该如此称呼的。干外婆最爱小石子,每当秋时到弄敢屯的地里劳动的时候,都是把小石子寄放在他干外婆家的。他干外婆心肠非常好。有一次,她煮熟了红薯就叫小石子到地里去喊秋时来吃。秋时因农活太忙了没有去,她就拿出小篮子,选了几个又大又甜的放进去,叫秀萍送到地里给秋时。为了哄小石子,不让他闹着找妈妈,她就把自己珍藏的橘皮糖拿出来给他吃,他吃得津津有味。那干外婆还不放心,一边给糖,一边在他的耳边吩咐:“你就在这里吃吧,别走出屋外去,小心别家的娃子们抢了去。”小石子默默地点点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儿吃糖。小石子听说会有人抢东西的,他胆子很小,很害怕别人抢走他的糖。这时他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小孩,他害怕得**抓住干外婆的裤脚不放。从此小石子非常怕人,生人一抱他,他就会吓得直哭。别人见他哭了就越发哄他:“我要你去了”或者是“你妈妈死了”。这种哄骗常把小石子吓得魂不附体,哭喊连天,当他被妈妈接过来时,他还在瑟瑟发抖,恐怖地打量着那些哈哈大笑的人们。那些人,有的说:“这个仔哟傻乎乎的,哪个吃了你哟!”有的说:“他只怕谁抢走了他的妈妈!”小石子全不了解他们这些都是些什么人,都说些什么话。他也不理解他妈妈为什么不怕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是人越多的地方越可怕,讲话越多、声音越大的人越可怕。在秋时到弄敢屯干活的许多日子里,小石子都是在干外婆家寄留的,但是他对这个家并不觉得有一丝的温暖,他常常怀着恐惧的心理在那里度过。他宁愿到地里去和妈妈一起被太阳晒着,也不愿意在干外婆家呆坐。干外婆为了逗好小石子,拿出珍藏的小巧玲珑的陶制玩具小吹鸟儿给他玩,这吹鸟儿真好玩,只要灌上一些水,用嘴吹它的尾巴,它就会“啾啾”地鸣叫起来了,酷似真鸟的叫声。虽然有如此好玩的东西,但是他由于恐惧不安的心理占了上风,什么东西都不能使他产生兴趣,他只是**收敛着脸,像时刻都要哭的样子。他拿着陶鸟,盯着它洁白的身上的红翅膀,一动不动地直发愣。只有他妈妈回来了,他的小脸上才有一些笑容,恐惧的心理才会消除,这时他才会有说有笑起来。
从吞团到弄敢要翻过一座山坳,那山坳之路很不好走。路的两旁杂草丛生。路两边尽是高大的千形万状的大石和碗一团,瓢一块的乱石头。吞团屯人多地少不够种,许多人吞团人家自打祖上就在弄敢屯买地。韦京道家也一样,有土地在弄敢屯,因此秋时和爱莲奶得经常到弄敢屯干活儿。有一天傍晚,收工时秋时和爱莲奶与吞团众人从弄敢一同返回吞团屯,大家都挑着担,谁来背小石子呢?没有人,怎么办呢?秋时想出了一个办法,将已平分好准备挑回家的两半筐红薯重新分装,一筐多一些,另一筐少一些,少的那一筐用衣服垫在红薯上,然后抱起小石子放进筐里坐在衣服上,拿起扁担挑着走。吞团众人笑说:“小心这个大红茹,别让他跌下来哟!”秋时也半开玩笑说:“跌了就不要了!这个大红茹又不是能吃的!”小石子全不理会他们的话,他用两只小手扶住筐沿,两只小眼透过筐子的网眼窥视筐下面的路,只见路边的杂草和石头都在筐底下悠悠而过。那筐子摇摇晃晃的,像摇篮一样,他觉得有些舒服,但又担心筐子会突然掉落下来。
第二天中午,秋时和爱莲奶又与众邻居们到弄敢屯干活,傍晚收工了没东西可挑了,秋时挑着空箩筐回去,爱莲奶徒手背着小石子。小石子在奶奶背上,他用小手摸着奶**上的簪子玩。他只顾玩,也不管奶奶和妈妈走到了什么地方。他玩够了簪子,又摸着奶奶的脖子,他看着奶奶脖子上皱巴巴的老肉皮,认真地说:“奶奶啊!你真瘦呀!”旁行的许多人听了都惊讶地说:“小石子懂事了,真乖啊!他懂得奶奶瘦了,将来一定是很孝顺老人的。”逗得秋时和爱莲奶都乐了。
那时候,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各种各的地,各收各的粮,大家都早出晚归、披星戴月。那时候小石子的爸爸韦京道,自从参加了土改工作以后,就成了积极分子,他入了党,参加了党的工作。那时候,韦京道是三联乡民兵组织的骨干,又是三联乡信用社的会计,他经常在外面工作,不得经常回家。从此以后,照看和管教小石子的主要责任,就落在秋时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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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社人心茫茫//炼钢铁来去匆匆』
小石子两岁那时候,农村里正在搞农业合作化,吞团与~敢~队~合起来,~~“并队”。小石子从此也不安宁了,他一天~跟随~~~动好多地方,~生产队的活儿。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又到西岭;一会儿去南坡,一会儿又去北谷。不论风里雨里,小石子总得跟随~~到地里去。小石子是最怕人多的,他看到工地~的人,像蚂蚁一样纷纷~动,心里总有不安和不愉快的~。工地~那些人,大~大~地说话,好像~吵架似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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