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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第6章仿父~莫明其妙//混痴汉频生事端

作者:霞中子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

小石子三岁了,当时我国农村正掀起农业合作化的**。小石子看到他的父母和隔壁邻居的社员们都非常活跃,每天傍晚,他们劳动回家,一路都在讨论队里的种种事情。有时晚饭后都还隔着壁讨论。因为桂北山区人家,房屋都是杆栏式建筑,房间都是用木板隔成的,不隔音的,在那排大房子里,住着五六户,他们可以在各自的家,大声地互相说话。他们所说的事,都是小石子一点也不明白的事儿。京道家隔壁是归枉家。那时节归枉四十多岁年纪,妻黄氏,生二女,大女叫媚光,二女叫媚林。媚光比小石子大一岁多,十分聪明伶俐,容貌姣好,媚林比小石子小两岁。媚林因患先天性夜盲症,耳朵有遗疾,听觉不太好,因而导致说话发音不准确,显得比较迟钝和弱智。媚光近五岁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发育比较快。她又比小石子大了近两岁,所以一切都比小石子懂事一些。她当时是充当“小保姆”的角色,她负责看护四岁的妹妹媚林。因她有这个任务,她不得太多的玩耍,她一走开,妹妹就乱淘气了。她爷(她家习惯管父亲叫“爷”,而爷爷就叫“阿公”)她妈出门常嘱咐:“只能在家里玩,不能到别家游玩。”媚光是个精灵的,她哪里守这规矩,当着她父母的面,她答应得好好的,她父母一离开家,她马上就带着妹妹溜过小石子这边来玩耍。她哪里愿意在那昏暗的家里呆着,她说她怕大老鼠、怕猫、怕鬼,又说在家里闷闷的没有意思。他父母心眼也小,总生怕别人偷他们家什么东西,特别是要提防与他共堂屋、共阶梯五公。

五公原是归枉的亲父,归枉少年时,五公娶了二房(人称五奶),原配与二房不睦,原配便携了归枉及归枉弟归希另立一户。世逢霍乱流行,原配及归希离开了人世。当时房族三公显魁无子女,便接归枉为养子,住韦京道隔壁的两间大房。过不了多久,三公去世,归枉就继承他的全部遗产,成为那两间大房的主人,这是解放前的事了。解放后,归枉娶妻黄氏,生了媚光、媚林。已分居多年的五公和归枉,因归枉多年来常常与后母五奶发生口角和纠纷,于是父子反目成仇,虽同堂屋共阶梯,但父子两家势不两立。因为媚光一不在家里看屋,五公五奶就可以很方便地越过堂屋去偷归枉家的东西。尽管五公五奶很少这样做,但是归枉却时常提防得**的。归枉一旦发现家中少了什么东西,他总怀疑是五公五奶偷的,因为有证据,不好明说,只是怀恨在心。随着媚光的长大,归枉的这种怀疑也相对的少了,因为他想,自己的女儿也有可能捣鬼,乱拿家里的东西送人。虽然如此,日久天长,归枉与五公五奶的争吵和摩擦,也是不少见的。归枉时常教训媚光、打骂媚光,因为她没有遵守他定的规矩,因为她常常不在家里呆着,没有看好屋子。归枉主要是提防五公和五奶,对于归元公、韦京道、唐秋时等领里人,是不会怀疑的。因为这边邻家一贯是正道、开明和大方的人家,韦京道还是村里的干部,归元又是老道公,他们不可能做那种下三烂的事儿。

媚光很鬼的,她在她爷面前装得百依百顺,爷一离开家,她马上就过小石子这边来玩。她总是把门一掩,就带着媚林过来了。

却说每天晚上,韦京道、归枉、爱莲奶、秋时等,都隔着板壁互相议论那合作社的事儿,特别是归元公去做道事不在家的时候更加热烈。因为如果归元公在家,他一听到她们隔着壁在大发议论时,他就双眉竖起,满面怒颜,用低重地声音自言自语地责骂:“咦!尽是话头儿,狗调他妈的,在队里为何都不讲,到家来吱吱喳喳个没完!扰我的耳!”这时如果是爱莲奶也跟着接话交谈,归元公就大发雷霆,虎须倒竖!搬板凳时就将板凳狠狠地往地上磕,若是在切菜或切烟叶时,他就狠命地将菜刀往地板上砸下去,“劈里叭啦”的声音,响切屯里,可见愤怒之极。有时他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因为归元公最看不惯本家的女人与邻家的男人聊天。这左邻右舍的人们,看在他是屯中年纪最大的、是村老、是有名的道公的份上,不敢与他计较。他们只当他是“老头脑”、“老顽固”、“老封建”,多少也让他几步便了。这老道一发威,大家就不出声了,尽管各人肚子里不舒服。

这一天晚上,归元公不在家,他们的讨论甚是热烈,众说纷纭。媚光与小石子各自坐在自己父母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大人们的每一句话,那些话有许多都是他们不曾听见过的。那些话,他们虽然很好奇,但又弄不清其原义,又不敢插嘴乱问,只好静静地听着,慢慢地思索着。

“听说今年‘中糙’用‘大甲粳’......”归枉认真地说。

“上级要咱们‘闯过水利关’......”韦京道像传达上级指示似的接着说。

“听说上面的‘都烧’(屯名)没有搞合作化......”秋时又像新闻报道一样说了一些话。

“今天我从街上回来,到了‘之光村’那里,有‘压旁’(狐狸的壮音)抓鸡,好多人一边喊一边追。追到一片烂泥田,‘压旁’突然不见了,四周空荡荡的,人们搜寻了半天,什么也不见,你说有鬼不有鬼”,归枉又传奇的报导着他的见闻。

众人都有纷纷议论,一会儿,归枉又传奇了:“前几天,外地一对‘泥犬’(疯狗的土话)进入我们高岭,谁要是被它咬了就会发癫,狗被它咬了也会变疯狗的。我说呀,我们屯人少孩子又小,你们听见了没有,媚光和小石子,以后大人不在家,你们可要小心了,泥犬咬了就糟糕了!”归枉说到这,媚光连连对她妈妈说:“妈!妈呀!真可怕呀!”她妈对她说:“你们每天都关好门在屋里呆着,还怕什么?”小石子听得汗毛竖起来,他又连想到‘压旁’,他简直怕得要命,连屋子里灯照不到的暗角,他都不敢走近。这时他**地钻进爱莲奶的怀里,说:“奶奶!疯狗来了!‘压旁’来了!我怕!我怕啊!”爱莲奶是个面慈心善的人,又没儿没女的,眼看花甲将尽,爱孙之心更切。她将小石子**地抱在怀里,逗着道:“嘻嘻哎,哦哦哦!莫怕!莫怕!我的好孙子!”小石子哪里知道什么人情世故,历来都是将伯奶奶当作亲奶奶看待,当作亲奶奶称呼,当作亲奶奶亲近。爱莲奶在归元公溺爱小石子的精神影响下,也将小石子当作亲孙儿一样关心、爱护和照料。可是秋时与爱莲奶暗中却不十分和睦,明里也是时好时坏,有时趁归元公与韦京道不在家时还闹口角斗嘴呢,婆媳两个妇人,胸怀都有些狭窄。爱莲奶对小石子时常来吃她的饭菜和归元公做法事得来的鱼肉鸡腿而有些不满,但又觉得孙子可爱。秋时则常常恼火爱莲奶拿她的是非到队里、到邻家、甚是到别的亲戚家说闲话。所以她们两人既合好又有些怨气,她们内心的矛盾颇为复杂。无论怎样,她们在家中受归元公与韦京道的主持下,表面上只好和睦地、热情地过活,所以一讨论起屯里的事来,大家都好好说话。

第二天,人们照样在屯里劳动,媚光照常到小石子家菜园的篱笆边玩。小石子篱笆边是个玩耍的好地方,因为那里有一棵老柑树,树杆有两人围抱之粗,高四五丈,其荫能有一个大水塘的面积。这棵大柑子树原是呆子京色祖上的遗产,由天柑子树下种不了庄稼,历来又是大家玩耍的地方,所以解放后柑子树下的地没有归属,但人们都默认那棵大柑子树是呆子京色的。

春天来时,柑树开花,成千上万的蜜蜂在树上面嗡嗡的飞来飞去,纷纷采蜜;夏天来了,柑树下面极为阴凉,连大人也喜欢拿个凳子到树下乘凉、谈天、说话、打趣。柑子熟时,风一刮,“扑扑突突”的落下柑果来,大人们和小孩们都纷纷地去抢着捡吃。人们仔细地寻找那些落在草丛里的柑子,谁寻到归谁,历来如此,自成规矩。自古以来,柑树底下,也是人们春节打陀螺玩的地方,这也是吞团屯中,唯一好玩的地方,人们都管这地方叫做“柑树下”。

那天,小石子与媚光到了“柑树下”,首先议论起昨晚大人们讨论的话头。“哎!石子,你听见没有,昨晚我爷(即壮话的爹)说‘中糙’、‘大甲玩’,你懂这些吗?”

“不懂。”小石子一边玩一边说,“那你懂吗?”

“我懂了。”媚光歪着头得意地说。

“那是什么呀?”小石子问。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甲’是‘坦甲’(壮音,是晒米用的摊平玉米粒的家具,长丁字形,有短齿);‘坑’是一个大窟窿。来,我们也搞‘大甲坑’吧,你去捡些石头来,我去找木薯杆儿。”媚光信口开河,用很得意的口气说。

媚光将小石子捡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和砖块,在‘柑树下’垒了一个高约五六寸、一尺见方的“小石围”,里面放些青菜叶树叶之类,又寻来两根三尺来长的木薯杆子,将一根给了小石子。

那木薯杆子,原先种下时是一节五六寸长的种杆,埋进土里之后,种杆发芽,木薯长大以后,长出地面的木杆就与泥土中的种杆相互垂直,那种杆上结有木薯根块。收获时,人们将木薯杆连同原来的种杆一起**土来,摘去木薯以后,种杆与木杆就像个“7”字形状的钩子,或者像个“T”字形状的钯子。媚光将一根“T”字形木薯杆递给小石子,并叫他站在“小石围”的一边。媚光自己拿一根“7”字形的木薯杆,两人相距四五尺。然后两人时而互相向“小石围”靠拢,时而又互相离开,并将木薯往小圈子上边掠来掠去,学着大人们摊平晒坪上的玉米粒的动作,同时口里伴随着脚步的行进而拼命地嚷嚷“大甲坑!——大——甲——坑——”两小孩伸着脖子反复直喊“大——甲——坑——”、“——大——甲——坑——”,直喊到喉咙发哑,引发咳嗽了才愿意停止。他们认为这就是‘大甲坑’的含义,并且玩得是那样的欢快啊。

他们玩了一阵子,两人直冒着汗,才歇了一会儿。小石子开口道:“光,你懂得我妈讲的‘都烧’吗?‘都烧’是什么呀?”

“我也不晓得!你讲讲那‘都烧’又是什么?”媚光反问。

小石子神秘的说:“‘烧’(壮音是锅头之意)是锅头,‘都’是放锅头用的架子,圆圆的(这也是壮话之意)。你来,你来!我跟你去逛‘都烧’去!”说着,他领着媚光跑到屯口的高坎上。那坎子上有一大块顽石,两尺来高,五尺见方。顽石中间有三个大小不等的似园非园的凹坑,凹坑有汤碗大小。凹坑底下有土,还长有青草呢。小石子就带头往这些凹坑的里边、上边、旁边爬来爬去,口里大声尖叫,一个劲地嚷嚷“‘土六烧’、‘土六烧’!大爬‘土六烧’!”媚光也学着小石子,一个劲的爬呀,喊呀,嚷呀,笑呀,直玩得满头大汗方休。他们都认为‘都烧’就是这个意思了。其实‘都烧’是一个地名,那里是一个集圩,这个集圩,确切地说是个山头市场。大石山区里难得有一块平地,一些不多的平地要留作耕地种庄稼的,是舍不得用来做圩场的。‘都烧’这个地方,集圩就设在山坳上,自古以来就叫“都烧街”。幼稚的儿童就是那样的天真烂漫,那样的自以为是和乱想。

他们玩累了,就在那块顽石上在休息。媚光觉得这样玩已经够了,再玩就没意思了,下一步玩些什么呢?她忽然想起昨晚她爹讲述的‘压旁’叼鸡的故事。她琢磨着什么叫‘压’(壮音是奶奶或婆婆)?可能是像老奶奶一样,老老的、瘦瘦的、头发白白的人。那么‘旁’又是什么东西呢?她再也想不出来。她忽然灵机一动,认为可能是水塘中的影子了。

原来,吞团屯中有一个壮音叫做“科Φ”(意思是大竹子)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洗衣塘,塘边有一块巨石,倒影在塘中。有一次,媚光去塘边洗鞋子时,发现那巨石的倒影被水面的波纹弄得像一团团黑黝黝的东西在水里翻滚游动着,她觉得真有些可怕。此时她连想到水里的石影,想那‘压旁’必定是那水中的一团团晃动的黑影,并且应该也是那样的有些恐怖感。

于是,媚光拿着一根“T”字形木薯杆,也找一根给小石子。她对小石子说:“石子,石子!快跟我打‘压旁’去!”小石子也不追究她现在所要打的‘压旁’到底指的是什么,也不问‘压旁’现在哪里,他拔腿就跟着她跑。小石子跟着媚光来到洗衣塘边,学着媚光的样子,将木薯杆的“T”字头捅进塘水里,并用力地将木薯杆儿抽上来又捅下去,嘴里拼命地不断地高喊“打压旁!打压旁!......”两个小孩一直用力地捅呀、打呀、喊呀。他们各自又都带有几分害怕,因为他们想,要是那水塘中真的有那种会吃鸡的‘压旁’,那么它会不会也咬人呢?小石子一边捅一边想,越想越觉得可怕,他突然把木薯杆一扔,飞快地跑离水塘边,一边跑,一边喊“‘压旁’来了!‘压旁’来了!”媚光听他这么一喊,也觉得可怕,她也不问‘压旁’在哪里,也不知首小石子是否真的发现‘压旁’了,她一个劲地跟着小石子狂跑,她很快就追上小石子。他们两个一同跑回家来,大家都气喘吁吁的。可是媚光并不埋怨小石子,大家都笑着、乱嚷着,觉得这一天的玩耍活动真快乐、真有意思。

一天上午,乌云布满了天空,风一吹来,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半小时过后,山洪暴发,山泉奔流,西山脚下的水塘满溢了。清清的流水从山上冲下来,越坡跳坎的,煞是好看。小石子在自家门口,早看得出神了。等雨一停,他就想约媚光出来玩水。可是怎么约她呢?他想,叫喊吧又怕她爹知道,不让她出来事小,甚至还会骂她,如果她爹骂她,自己妈妈就会知道这事了,也不会给出去的,她也会骂自己的。他想了想,就到隔壁那间归元公的屋子中,尖尖地、短短的叫一声“光”,媚光听见,完全会意了,知道是小石子在约她出去玩。她将刚吃完的冷饭碗一放,撒脚就往门外跑,找小石子去了。她出了家门,小石子早就在门外等她了。等到媚光出门之后,小石子朝着西山脚下一阵猛跑,媚光用力追上了小石子。一会儿,他们一同到了流水哗哗的西山脚下。他们挽起裤脚,并用两手抓着它不放,尽情地淌着流水,他们一同兴奋地喊着:“闯过水利关!闯过水利关!......”他们不懂得“闯过水利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学说大人们的语句。他们都知道,将近高岭街有许多“河”(其实是渠道),大人们都管这些“河”叫“水利”。于是,山脚下凡是有流水的地方他们都叫做“水利”。由于他们想起了前几天晚上京道说的“闯过水利关”一句,今天他们学着了,就“闯过水利关”、“闯过水利关”地喊起来了。

却说小石子家西隔壁有一户人家,户主韦居安,他是韦归平妻的继夫,韦京兹的继父。

在解放前,那家住着韦京兹的祖父韦显得,人称得公。这得公在清末民初时期非常富裕,人谓他家“谷有千石、地有百亩、牲口成群、银元万贯”。得公为人心性刻薄毒辣、吝啬小气、更贪得无厌、又常作威作势。他雇了一些长工和许多短工,给他们吃的东西很差。四月饥荒之时,穷人吃糠咽菜,他宁可将生了虫之米倒入粪池也不分给穷人拿去充饥。还大搞商货贩卖,放高利贷款。他家天天杀猪卖肉,出牛进马,每天都有商贾来往,每天都有钱财进账,每天都要数钱到半夜。他把铜板大洋数好点清并锁入大柜妥当之后,直到半夜才安心睡觉。他一贯视穷人如草芥,从无施舍救济过谁。韦京道在儿童时,有一天他到得公家玩。那时正值春节,得公家客人来往很多。按当地风俗,每逢春节,大凡到人家做客,见小孩时都要给一些“压岁钱”的。那天,得公的一位女婿来贺年,在大门口见到韦京兹与韦京道玩耍,便给了他们每人几个铜板。这时恰被得公看见了,得公竟然当着那位女婿之面,将分给韦京道的几个铜板夺了去,并说:“这不是我们家的子孙。”韦京道含着眼泪回家告诉母亲,他母亲也流下了眼泪。

得公曾与同宗房族韦归化,闹土地官司,他恼羞成怒,发下毒誓,他对原告韦归化说:“我若打官司输给你,我就会倾家荡产、绝子绝孙!”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灯吹灭了,然后又指着灯说:“就像这盏灯一样,声消迹灭!”韦归化明知得公无理,可是官家受了得公重贿,屡判韦归化败诉。韦归化不服,村里打不赢就告到乡里;乡里打不赢又告到县里。后来在县里打了两次,韦归化终于赢了官司,得公最终输了。那年头打官司,得用金钱铺路,必然两败俱伤。得公因为欲夺人产,本来无理,打官司时,他花的钱自然要比韦归化多得多。得公输了官司不久,说也奇怪,他的大公子韦归仪、二公子韦归品相继而亡。当时韦归品之妻刚怀其子六个月,韦归品就病故了。在韦归品病故三个月后,其子出世,取名韦京兹。人道韦京兹是个“胎里孤”,是父先死而子后生之缘故。这时得公家是输了官司又死人,得公得婆两老因经不起家中如此大的变故,气愁交加,不到半载光景,便相继离世而去。这时得公家只有归品妻和韦京兹母子二人,撑持门户。

话说得公的房族韦显魁、韦显秀、韦显纪他们,眼见得公一家只有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他们这三位堂弟都有谋分其财产之心。虽然得公家两三年间连办四宗丧事、连开四场大道场,把得公在世时所积攒下的家财几乎耗罄,然而俗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得公的遗产还是足以让三位堂弟眼红的。得公原有五间大瓦房,那场变故之后卖掉了两间,如今尚有三间。得公的遗产中,浮财已是不多了,但是那三间房也是很值钱的。

三位堂弟合谋,要逼京兹母出门改嫁。京兹母虽然身材矮小,但在得公家生活过,受到得公横蛮霸道家风的熏陶,加上生来一副灵牙利齿,到了人家谋夺财产的关键时刻,她倒也十分强硬起来。她面对家族中三位剽悍的叔叔的联合**,她没有畏惧和屈服。三位叔叔动手打了她,她就势造事,趴在地上不起了。屯里人怕人命关天,有人到村公所报事。村警接案前来问事,知是三位叔叔与这桩事有关,将他们一并锁了去,并叫带上京兹母,一同到堂审讯。于是这一干当事人全被押到加禁村公所。当天初审没有结果,村官命放了京兹母,将三位叔叔拘留禁房。谁知京兹母却大声道:“此事未了,我不愿回家,我原意与他们一同接受拘留!”村官与村警想不到这娇小的年轻妇女,却有如此胆气和血性,暗暗佩服。

京兹母之所以如此举动,是因为她提防三位叔叔与村官串通。第二天续审,村官判三位叔叔败诉,无权干预得公遗产。回到吞团后,京兹母指着三位叔叔的鼻子说:“我这辈子生在吞团!死在吞团!决不离开吞团!死了一定要占吞团的九蔸玉米之土地埋丧,看谁能把我怎么样!”三位叔叔正要发火,恰好家住佛海村“下刁规”的“游击队”的老李,身别两支驳壳枪,闻信急冲冲赶来。老李双手插腰,厉声指责三条汉子:“你们欺负孤儿寡妇!实在可恶!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是爱珍(即京兹母)的娘家人!你们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你们必须赔偿五十块大洋的医药费,否则食我的子弹!”这三位叔叔惊得屁都不敢放。这事就此了结。

话说京兹生在他家变故之秋,又逢官司吵闹,其母不得安宁,年幼的他长在不安宁的环境,得不到良好的照顾,落下弱智和时发性神经分裂症的病根。从小就显得傻傻的,加上时有尿床的毛病,所以屯里人常称他“呆京兹”、“傻京兹”或“痴京兹”。得公在世时,家中很有钱财,故送京兹进学堂读书。因为他是弱智者,记忆力极差,反应迟钝,他读那些书都是“昨天背得今天忘”,像是风过树梢、水过鸭背一样。成年时还伴随时发性神经分裂症,喜怒无常,又懒惰又粗鲁。每当天要变晴或要下雨,他的神经病便发作了。这时他不是歌声悠扬便是骂骂咧咧。特别是他长大到十八九岁时,他母亲以韦居安为继夫之后,韦京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他一不承认韦居安是继父,二不承认自己的母亲,他总把他母亲与居安骂得很臭,可谓不堪入耳。有时他甚是还大叫他母亲的小名,自然地,居安被他叫小名是常事了。但居安毕竟是“上门”的,不好奈何妻子前夫的孩子。韦居安任韦京兹骂他的小名,常不与他过分计较。居安有几个怕:一怕京兹有几个房族人;二怕外人说他当继父没良心,不亲前夫之子;三是京兹长得身材魁梧年轻力壮打不过他。所以韦居安任韦京兹漫骂,他只是他是“神以病”,不当一回事。居安总是对人解释道;“他是疯子,不能与他计较的。”韦京兹还小的时候,每当他骂母亲时,他母亲就用鞭子抽他,他也害怕,他也哭了。他母亲虽然恨他不成材、不争气,但毕竟他是她自己的骨肉。虽然韦京兹长大后闹着与她和居安分了家,但是若有好吃的她也忘不了给他送一些,为此韦居安也常暗中生老婆的气。尽管韦京兹已以长大成人了,但每当受到房族人或外人侮骂或戏弄时,她也站出来维护或还击他们。韦京兹长大了,神智又不太正常,他母亲又奈何不了他。作为母亲,儿子成了这样,她的心也隐隐作痛的。有时候韦京兹还打了她,她只好诅咒道:“老天啊,为什么不收了这个疯子去呢?”;“这个魔鬼不得好死呢”;“子骂母,得罪了上天,雷公一定会劈他的,他不知在哪一天早上,被雷劈死了。”她妈骂得也是很难听的。自从韦京兹长到二十一二岁以后,屯中更不得安宁了,时常听见韦京兹母子相骂之声,韦京兹也时常与韦居安吵得很凶。

话说那个韦京兹虽然发神经时**放肆,但在不发病时时也很合气的。也会搞些编织之类,也还记得写上几个字,他写的字还很工整的呢!因为他曾经上了近十年的学,但也降级了四五次。他长得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方面大耳,看上去还有几分贵人之像哩。他的样子也有些风流,唯一的毛病是有时神经错乱、语无伦次、喜怒无常,这么大了还常遗尿于床呢。他时常独自走路,嘴巴总是自己动来动去的。他发病的时候,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失声自笑。有时他呆呆的自己站着,一站就是半天不动。他有时与别人说话,还见得有些道理、有些分寸,但是免不了傻乎乎的样子。

在那时,韦京兹虽然已经十七八岁了,但他总喜欢跟小石子和媚光他们玩。他发神经时就把小石子和媚光扳倒在地,然后哈哈地笑着。有时还将小石子和媚光头朝下脚朝上地提着打转,弄得小石子与媚光哭笑不得,又不敢骂他,只好跑得远远的。有一次,京兹将媚光扳倒在地,然后脱她的**,摸她的批批。媚光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毒骂他一边跑回家关起门来,然后再不停地大骂他,京兹只顾“呼呼”地傻笑不止。过后,媚光把这事告诉了她父亲归枉,归枉气得九窍生烟,立即寻到京兹,给他好一顿拳脚,从此,京兹再也不敢乱摸了。

有一次,小石子与媚光漫骂韦京兹,却被韦京兹追上了。韦京兹给小石子和媚光各掴两个巴掌,还在他自己的手心吐上口水,然后用手心去涂抹小石子和媚光的嘴巴,小石子和媚光觉得很恶心,直想吐。从此,小石子和媚光除非万不得已,是不轻易敢骂韦京兹了。韦京兹有时也在小石子和媚光面前说他们妈妈的下流话,小石子和媚光又把这些话告诉了他们的妈妈。他们的妈妈恨得要死,但是也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在背地里诅咒:“天杀的!夭死的!头断的!落崖的!活埋的!神经的癫崽!”除了此外,更无他法。

一次,韦京道知道韦京兹欺负小石子,又说了秋时的坏话,他想法子要京兹知道他的厉害。于是,他邀韦京兹与他比赛从地面往上跳,看谁跳得上四级台阶,谁跳不过就挨跪下来磕头。说着韦京道先跳上四级台阶了。韦京道虽然身材比韦京兹矮小一些,但身手灵活,手脚有力。韦京兹虽然身材高大一些,但身体笨重,手脚无力,他只能跳到三级,韦京道对韦京兹说:“说话算数,你得给我跪下,向我磕头!”可是韦京兹赖着不下跪。韦京道更加严厉地喝斥道:“为何不下跪?!”韦京兹却一溜烟的跑了,韦京道拔脚就追,追到了他家自留地的地角,他一下子把韦京兹摔倒在红薯藤里,韦京道立即扑上去,将韦京兹压在他下面,韦京兹再也翻不了身了,京道顺势揍了他几拳。直到韦京兹连连求饶,韦京道问他:“以后你还乱讲不三不四的话不?”京兹连道“不敢了”,韦京道这才放了他去。自此以后,韦京兹不敢再放肆了。

却说媚光也把韦京兹用污言秽语骂她妈的事告诉了她爷。归枉怀恨在心,总想寻机报复。一天,韦京兹到归枉家参加队里打黄豆,他乱说了不合理的混话,归枉马上与他对口了,等到韦京兹被归枉气得骂起来时,归枉就有借口了。只见归枉“呼”地跳起来,把京兹扳倒在地,先捶上两拳以后,再将京兹头朝下,脚朝上地提起来,并将他倒吊到地板下的牛栏里。归枉连声骂道:“你妈妈的批,这个傻子,不喂了牛还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归枉将韦京兹提上来,往地上一掼,韦京兹就像一条死狗一样摊倒在地,然后才又慢慢地爬起来。韦京兹一肚子气,自知打不过归枉,所以不好发泄,只好装棒地说:“这次我先饶了他,下次我不把他踢得屎飘尿流不算数呢!他娘的!”归枉听了,半笑不笑地说:“是啊,刚才屎尿也差不多飘出来了。你再骂看看,再骂这回我真的叫你屎尿全飘!”韦京兹不做声了,他两耳通红,两片**只是不停上下乱动,好像有许多话在跟自己说似的。过了一会,他脸上忽然泛起无名的得意的笑容,此时的他,是恼怒还是得意也不知道的。从此,韦京兹再也不敢对归枉的妻女放肆了。平日里,他还是照常跟小石子和媚光在一起玩耍嬉闹,但是,他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欺负小孩和说坏话、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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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7章:吃野蜂京兹跌门坎//恶作剧七公死菜园”内容快照:

『吃野蜂京兹跌门坎//恶作剧七公死菜园』

话说韦京兹成日与小石子、~光戏嬉,他是个呆子,不知害~,十八九岁的人了,还像小鬼一样。他家旁边有许多棵蟠桃树,每年果子~季节,无论怎么吃也是吃不完的。拿~街卖吗又不好卖,因此京兹家从不计较别人来摘果子吃的。真个是:枝~果子皆无主,任人摘采任人攀。那时~光最大不过四五岁,小石子三四岁,哪会爬树呢。只见韦京兹爬~一棵最大的蟠桃树,在一~大枝杈间面朝天背朝地的~着,~里一边嚼着蟠桃果子,眼睛一边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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