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韦京兹成日与小石子、媚光戏嬉,他是个呆子,不知害羞,十八九岁的人了,还像小鬼一样。他家旁边有许多棵蟠桃树,每年果子熟季节,无论怎么吃也是吃不完的。拿上街卖吗又不好卖,因此京兹家从不计较别人来摘果子吃的。真个是:枝上果子皆无主,任人摘采任人攀。那时媚光最大不过四五岁,小石子三四岁,哪会爬树呢。只见韦京兹爬上一棵最大的蟠桃树,在一根大枝杈间面朝天背朝地的躺着,嘴里一边嚼着蟠桃果子,眼睛一边巡视着叶下枝间的果子,看看哪个最好的,准备食完嘴里的以后再拿它来受用。他那悠闲自在的样子,真像花果山中的猴王,令人羡慕。太阳照在枝头上,韦京兹的脸皮被叶影贴上大小不等的斑斑。小石子、媚光在树下干望着果子,拿又拿不到,吃又吃不成,可馋极了。他们不会爬树,怎么办呢?他们在树底下,用一些又短又细的木杆儿,尽量地踮起脚后跟,还是没有打中果子,最后他们只好向韦京兹乞求:“兹啊,丢几个果子下来给我们吧。”媚光说:“丢一个给我吧。”小石子也跟着说。韦京兹却在枝上一动不动地躺着,慢悠悠地说:“啊,原来你们在树底下啊,原来你们也想吃啊,再等一会儿,我摘几个扔下去。”小石子和媚光异口同声地嚷:“快点啊!”、“快点啊!”京兹半乐不乐地动了动身子,他爬了起来站在枝上,然后用两脚踏稳粗枝,弯腰躬背地站着,两手用力地抓住另外两条粗枝,然后咬牙切齿地用力抖动摇晃那棵蟠桃树,企图将树上的熟果子摇落下地,以显示他的威风。他奋力地摇荡着,只听得树叶喳喳乱响,却不见一个果子落地。他摇了一会,见不成功,于是又坐在枝头上喘着气歇息,弄得媚光、小石子在树下把头都仰酸了,还是吃不上果子。他们两个又再一次要求韦京兹给果子吃,这回韦京兹才“嗯”的一声,便胡乱地将一些果子摘了扔下树来,更不管果子的生熟大小。小石子媚光在树下争着捡起就咬,也不分大小生熟,津津有味地吃着。
秋天来了,果子也落完了,蟠桃树下不再是好玩的地方了。因为那里满地是枯焦的野草和蟠桃的落叶。那天小石子他们又随意地到那儿去玩,小石子对周围的一切观察了一番。只见蟠桃树上,嫩叶已老,老叶已落,稀疏的树叶下却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野蜂窝,窝上趴着密密麻麻的金黄色的野蜂。那一天,太阳是那样的温和鲜艳,清风爽爽、白云淡淡,正是金秋时节,一派透亮的好天气。虽然蟠桃果尽,但韦京兹依然想起躺在蟠桃树上晒太阳的舍适劲儿,他独自走到久别的蟠桃树下,正往蟠桃树上爬去。突然,“嗡”的一声,几只野蜂直往他乌黑的头发上扑来,在他的头发上乱叮。他惊叫一声:“哎哟!我挑他妈的!哎哟!我挑他妈的!野蜂叮我了!哎哟!疼死我了!妈呀!这里有个野蜂窝!”他一边大声大气地喊叫,一边盯着野蜂窝。但是,韦京兹是有经验的,他一动不动地趴在树干上,野蜂就看不见他了,因为野蜂一般只攻击运动的目标,你静止不动,它就不注意你,它也不知道要叮什么地方才好,只好犹犹豫豫地飞回巢去。韦京兹见没事了,心里就开始了产生了报复的念头,他在打这个蜂窝的主意。这时,小石子、媚光闻声赶来,将到蟠桃树底下,韦京兹连忙嚷道:“你们逃不逃!赶快离开这里!你们知道这野蜂的厉害吗?等下它们叮你们,你们可别哭就行了哦!”媚光与小石子听说有野蜂,还会叮人,还会叮得使人哭起来,他们害怕起来,连连后退了。韦京兹见他们后退了,又说:“你们再退远一点儿,让我搞它们的世界!”小石子媚光知道韦京兹又要耍把戏了,都好奇地睁着眼,看他韦京兹是怎样呈能、搞它们的世界的。
韦京兹本来就光着背,热天他根本就不穿衣服。只见他蹑手蹑脚,走到蜂窝底下,慢慢地伸开双手,慢慢地将手移近蜂窝边。说时迟那时快,韦京兹突然“嚓”的一下,闪电般地用手摘下蜂窝的三分之一,然后拔腿就跑,像飞一样的快。那群野蜂来不及反应,它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呼”的一声,乱纷纷四散飞开,他们到处飞着,总找不到攻击的目标,因为韦京兹早已跑去老远了。它们哪里知道,它们辛苦构建的“家园”和它们未出世的孩子的一部分,已经被这韦京兹虏掠去了。那时,也有五六只野蜂发现了韦京兹这团肉红肉红的**在飞奔,它们估计这大概是要攻击的目标吧,于是紧追不放,它们一直追到韦京兹屋边,其中有两只野蜂果断地在韦京兹背上和额头上各刺了两针。疼得韦京兹“哎哟哟!”乱叫,被叮的地方的肉皮立即凹陷下去,并形成了一个玉米粒大小的蓝黑色的小坑。韦京兹忍着痛,还是乐呵呵地说:“妈的!叮这两下有什么关系呢?从今以后我一天要吃你们几十个仔,吃几天就吃完了,看你们生的快还是我吃的快!看你们恶喂!”说着,他马上找来了几节断砖和一块瓦片,又捡来一些枯枝落叶,以砖砌灶,用瓦片为锅,生起小火来。那带有水分的瓦片在火焰的烧烤下,吱吱的冒了一阵热气。韦京兹问母亲要了一枚缝衣针,将野蜂的幼虫一条一条地从蜂窝眼眼里挑出来,一条一条地摆放在炽热的瓦片上。他每放下一条虫,瓦片就“吱”地响了一声,挑了一会儿挑完了,一共有十四只幼虫。韦京兹一边加火,一边用一条小棒子翻动着瓦片上的虫虫,那些虫虫由湿到干,由干到黄,又由黄变得脆香脆香的。这时韦京兹急忙把火撒掉,去菜园里摘下一片菜叶子,将已经炒黄了的蜂虫倒在上面,然后半靠背地倚在门框边上,慢慢地用手将那些虫儿一只一只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小石子、媚光一直站在他身旁,出神地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们不敢乱说乱动。韦京兹吃罢小虫,对小石子和媚光认真地说:“人家说过的,鸡吃了蜂仔就会变成会啄人的鸡,人吃了蜂仔就会变恶起来,你们今天也看见了,我吃了蜂仔,从此就会恶起来的,以后你们不要惹我哦,你们可要小心点!”
过了一会儿,韦京兹才记起了刚才被蜂叮咬的事,他摸了摸被叮的伤口,在小石子与媚光面前,他不好**疼痛的神色,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他张开两只手臂伸伸懒腰。伸了懒腰以后本该收扰双臂消停一下了,可他偏不。他并不把两只手臂收回去,却全身倾斜,顺势向门口扑过去。同时,他张开大嘴,粗声粗气的乱哼起来“叶快呀——啊呀哈哈!”还没哼完,他便跌到门阶下面去了。原来,他本想依靠两边门框的支持,倾斜着身体向门外了望,欣赏风景什么的,没料到他只顾远望,没看准门框的位置,右手臂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就滚下门坎外边去了。只听得“扑突”一声闷响,伴随着“哎呀!”的惊叫声,一个大汉就在门外地下挣扎。那“叶快呀----”的哼哼声被“扑突”和“哎呀”声续上了。小石子与媚光见他那狼狈样儿,都哈哈大笑起来。韦京兹涨红了脸严厉训斥:“有什么好笑的!”韦京兹落地后,为了不在小石子与媚光面前出丑,他佯装若无其事一样子,拍拍屁股,“嗨呀”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为了挽面子,他接着哼那没有哼完的“叶快呀——啊呀——哈哈!”这时小石子与媚光笑得更厉害了,京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依然昂着头,高声大气地讲话:“明天我还要去那里拿一些蜂仔来吃哦。”
再说吞团屯的南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祖上很富有,衣食丰足,家储颇厚。那富户怕人家打劫,还请了许多工匠将自家周围垒了一圈石头围墙。传到第三代韦显七也就不那么富有了。韦显七当时年已古稀,人称七公。七公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足有一米八高。他虎背熊腰,眼大如牛,声如洪钟。可想而知,年轻时是何等的威猛。
解放前,七公在中年的时候,妻子病亡,留下四个孩子。没娘的孩子是无依无靠的。因为这七公性格粗鲁暴躁,动不动就毒打孩子。有一次,他在与孩子们吃饭当中,有个孩子做了不顺眼的事儿,七公怒起,一拳揍了过去,打中了孩子的太阳穴,那孩子当场倒地身亡。但是,七公还是没有吸取这个教训,并没有痛改前非,性格还是那么粗暴凶残。对自己的孩子,动辄扬手扬拳、拳打脚踢的,那些孩子本来生的就有些迟钝虚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沉重的拳脚呢。余下的三个孩子,有两个染病夭折,最后一个还是被他打伤致死。狠毒的父亲就这样折腾得自家绝子绝孙,到头来成了无依无靠的孤老头。这七公老了,无法管理他的田产,佃户们也算计他,有的又赖不交粗,他的生活日趋贫穷了。解放后,他已是一个贫困的孤老头儿,队里不得不化他为“五保户”。七公有一个较近的亲人是他侄儿,五十年代后期,他侄儿的妻子—人称“意妈”,她常常来探望他。每次来时,她总挑着两口袋的东西来。七公年纪大了,病就多了起来,可他没有人照料。他常常一个月不洗衣服,直脏得发臭。他患了一种脚肿病,时好时坏。当那种病发作的时候,他走路极其困难,常常随地解手,有时甚至屎尿都拉在**里了,使人见之作呕。加上生活的贫困,头发又长又乱,越发不像样子了。
有一天,七公的病稍微好了一些,他知道韦京道开会回家了,就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韦京道家。他吃力地举起用芭蕉叶包裹得像枕头般大小的右足给韦京道看,并对他说:“京道啊,我的脚看来是没得治了,放什么药都不济事了,现在又肿又痛,还流出粘粘的脓液来。京道啊,你救救我吧!”韦京道很同情地说:“我不懂医药,又怎么救得了你呢,你还是继续找药吧,总能找到对付得了它的药来的。”七公怏怏不幸地挪回去了。
七公的园子里种满了果树,种得最多的是蟠桃树,其次是桃树,还有李树、芭蕉和石榴之类。每年果子成熟时,他又不太愿意给人吃,卖又卖不完,树下落果多得烂泥一般。园中还种有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有四季豆,四季菜,棕粑叶,六合叶(用来骗制四方粽粑的一种叶子)叶,还有山姜、板兰根、郁金香、射干、三七等药草,真是应有尽有。老态龙钟的七公,没有力气种菜了,也没有谁帮他种菜,他只好吃那些四季菜、四季豆,扁豆和孟芋为菜了。屯中各户人家见他可怜,也常常送些新鲜蔬菜给他,因此他也活得下去。第二年,春天,南瓜结成,秋时叫来小石子:“小石子,你拿这个瓜送给七公去吧,让他做菜吃。”小石子听说要他办大事了,很高兴。他认为这是妈妈对他的信任与重用,所以非常高兴的答应了。
小石子用力地扛着一个三四斤左右的嫩南瓜,向七公家的路走去。秋时和爱莲奶两人在大门口看着他走,因为小石子家与七公家相距不过三百来米远近。因门对门相望着,七公的一切活动,她们都可以看得清楚的。小石子扛着南瓜,七公坐在他屋边的一块高若三尺的土墩上休息着。他看见小石子扛着南瓜向他走来,知道是送给他的,于是他就坐在那个土墩上等待着。小石子将南瓜举过头顶送上去,七公在上面接了去。七公连声称赞小石子:“这孩子真乖!真乖呀!真乖!”小石子也不说话,急转身就跑回家来。他一进门爱莲奶与他妈妈便问:“七公要了没有?”
“要了。”小石子答道。
“他说什么没有?”爱莲奶又问。
“他没说什么?”小石子毫不认真的回答。
“他高兴么?”小石子的妈又问。
小石子见爱莲奶和妈妈老是问这问那,就认真起来,说道:“我递上瓜子,见七公的裤头黄黄地沾了一片屎,臭得要命。裤脚上也有几个地方弄**,恐怕是挨尿打湿的。他脸也不洗,黑麻麻的!”
爱莲奶与他妈妈听得都笑了起来,爱莲奶说:“呵呵,你看得还真仔细呢!”他妈妈接着说:“如果没有我们,你恐怕也和他差不多一样,小时候你比他还要脏呢?”小石子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夏日炎炎,万物蓬勃茂盛,屯中地里面的玉米长得绿油油的。风一吹来,禾浪翻波。屋前屋后,瓜藤豆蔓,纠缠挂扯。园中篱畔,果树丛丛,真是个绿色的海洋,称得起花香世界,鸟语人间。那翩翩起舞的各色蝴蝶,寻花觅树;那频频来回的各种晴蜓,穿梭奔忙;那嗡嗡低鸣的游蜂,时来时往。好一派盛夏景观。小石子、媚光和京兹更加玩得欢了。因为韦京兹有些痴傻,干活儿懒懒的,而且常干得不好,还帮倒忙,所以人们当他不是正常人,对他不算数。由他玩去。
韦京兹天天与小石子媚光逗乐着玩,觉得没有多大兴趣了,他打起七公的主意来。有一天,他摘了一片菜叶,将一把干土末包在叶子里。他将这包东西送到七公家,他假惺惺地对七公说:“七公,你老人家近来身体好了一些吗?好久不来看你望您了!”七公见韦京兹突然如此有礼貌了,好像正经人一样了,他便解除了对韦京兹怀有恶意的成见,改变了对韦京兹不友好的态度,他和韦京兹攀谈起来:“你现在都干些什么呀?今天你妈妈去哪里了?”
“我不干什么,他们都在家的。”韦京兹装得很诚恳地回答。
停了片刻,韦京兹又说“七公,我见您没有烟抽,将家里有的拿了些来给您,您高兴不?”
“在哪里?”七公兴奋看着京兹打开的那包“烟”,高兴地说:“哟!这烟倒不错呀,黄黄的!那你就倒进我的烟盒里吧!”韦京兹轻轻的将那包泥末倒进七公的烟盒里,并搅了几搅,说了声:“我回去了。”说完拔腿就跑回家。他回家后就一直站在家门口,听七公发现泥巴烟后有什么反应。
这回热闹来了。七公见韦京兹鬼鬼祟祟跑出了屋子,觉得不对劲,便猜测“来者不善”,急去查看烟盒。啊!哪里是什么烟呀,全是黄土末!估计是在蚂蚁窝边撮来的。可恨的是原有的一些烟丝被混进了泥土,再也无法抽了。七公咬牙切齿,大骂起来:“天杀的得公孙!保管你不得好死!要遭报应的韦京兹!你疯不疯,痴不痴!傻不傻!呆不呆,哪一天早晨你被活埋了,我谢天谢地!”稍停片刻,七公又来气了,继续痛骂:“夭死鬼呀!头断的!骗我老人家,三代有罪呀!雷公劈你,死在太阳底下呀!”韦京兹不管七公如何咒骂,一味地在自家门口“呼呼”作笑,觉得非常可乐。七公出门指着京兹,还是大骂不止。韦京兹也不示弱,在自家门口大声还嘴:“七公!你的鸟!不给烟你抽,你骂我干什么?”七公见韦京兹还敢还嘴,越发骂得凶了。韦京兹嚷道:“七公!你再骂我,我用枪打死你!”说着,他取来家中悬挂大件东西用的大木钩子,背在身上为枪,昂着头向七公家走去。走到七公家边,就托起木钩,摆起瞄准射击的姿势。七公更是火上加油,骂得更加凶了。韦京兹全然不顾,一步步逼近七公家门,一边用嘴喊着:“叭!叭!砰!砰!”七公等他走到台阶下面,猛的从屋子里撒下一瓢火灰来,那情景真是灰尘满天,白雾弥漫。韦京兹急忙闪开,一阵快跑回了家。七公只是无可奈何。韦京兹见七公只有撒灰这招,没别的能耐,他不怕七公了,他以惹七公生气为乐。
韦京兹又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他要用小石子和媚光当“炮灰”,他将木钩背上,用两手将小石子和媚光挟在左右腋下,直奔七公家去。他将小石子放于身左,媚光放于身右,然后托起木钩瞄准坐在大门口的七公,嘴里乐呵呵地喊:“砰!叭!砰!叭!”七公简直气死了,想扔石头、泼火灰,又生怕伤及左右两个小孩。无法,他只好在那里咬牙切齿,圆睁双目,倒竖怒眉,面目好像就要吃掉韦京兹一样的可怕。可是韦京兹见七公不做声,便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他又教唆小石子和媚光骂七公,韦京兹教一句,两小孩就学着骂一句。七公只是无可奈何,牙齿咬得“啯啯”的响。这时,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喊:“光呀,你不在家,到哪里去呀?”韦京兹知道人们从地里劳动回来了,那是媚光妈妈的声音,他不好再闹了。他知道,闹多了人家会骂他是懒汉不劳动,专门在家搞鬼。想到这,他急忙将小石子和媚光抱起,猫着腰,一口气跑回了家。
深夏秋初,天气清爽,好久不下雨了,天空碧蓝碧蓝的,许多天来都是这样。小石子、媚光、韦京兹天天都在玩耍戏闹,不管大人们在外面劳动是那样累死累活的。韦京兹与七公闹矛盾的事已过了两月了,双方都消怒了。这一天,韦京兹又想和七公开玩笑,因为他觉得总跟小孩玩没多大意思。他看见小石子家的篱笆中有一根竹杆,竹杆中有一个眼,竹节里住着竹蜂。那种竹蜂常常是单独生活的。竹蜂有脚拇指头一样大小,黑色的身体,黑得发出青光的翼甲,带有白斑的头。它“轰轰”地飞着,从竹节中的那个孔眼飞进飞出。据说,人挨这种竹蜂叮一下就要昏过去的。韦京兹全不顾这些,待竹蜂钻进竹节中以后,他立即用粘土将孔眼给堵塞紧了,那竹蜂被封门路,在竹节里哼哼地飞鸣着。韦京兹把那根三尺来长的竹篱笆桩拔了起来,带着它直奔七公家。他装着和气地对七公说:“老人家,我们和好吧。我们有话好说,是不?”七公点点头。韦京兹笑着脸又说:“老人家,平时你总以为你力气大,今天咱们比试比试看,看谁的力气大。喏!我将这竹杆的两端用两手托住,您用你家那柄木锤砸这竹杆中间的这一节,你若砸不断就算你输了;我若顶不住,算是我输了。好吗?”“七公被他这么一激,本本好胜的七公心想:他能顶得住,我就不能砸?砸不断是我无能,他若顶不住正好砸他的脑袋,这倒是个报复的好机会。于是七公答应了这场比试。
七公寻了个大木锤,高高举起,韦京兹弯下腰背,两手握住竹棍两头并向七公面前伸去。七公果然狠命一砸,只因那竹杆是篱笆桩儿,常被日晒雨淋,已经是发了霉了,它怎么经得起这么一锤砸下,只听得“叭”的一声,竹杆早已断为两节。那个竹杆一断不要紧,竹节里的那只可怕的竹蜂“呼”的一声窜出,“嗡嗡”地在屋里直盘旋着。韦京兹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那竹蜂在七公头顶上盘旋,可是它没有叮七公。七公这才明白,原来这韦京兹不怀好意,说是要比力气,其实是存心要让竹蜂叮他。于是,七公对韦京兹越发恨之入骨。韦京兹希望那竹蜂叮咬那老头子,可是听了老半天,不见七公惊叫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他扫兴地回家去了。
一晃半月过去,只因为那天比试没有跟七公吵架,因此他可以再去七公家走走。太阳升起老高了,将近中午时分,韦京兹便向七公家走去。
七公家门开着,可是不见七公在家。他到哪儿去了呢,七公老了,一般不会去哪里的。京兹东寻西找,还“七公!七公”地不断呼叫着。他在七公家转来转去,寻找了每一个角落,一边寻,一边不停地叫唤:“七公!七公!”可是没有回答的声音。他觉得不对劲,便到屋外找去。当他走到菜园内时,眼前的情景让他大惊。只见七公直挺挺地躺在四季豆藤子中,腋下还**个小菜箕子,箕子里还有一些四季豆,许多四季豆已被撒落在地里了。他用手摸了一下,七公的身体已经冰冷了。他大声叫嚷起来:“哎呀!大家快来看呀!七公死在这里了呀!”他重复叫喊了几声,众人闻声赶去。他们估计是昨天下午七公摘豆子准备做晚饭,不慎被豆藤拌了脚,摔倒断了气的。大家连忙将七公**用的竹席搬来,将七公的尸体放到席子上,并抬进他的家中,用棉被将尸体盖好。然后通知七公的亲戚,处理了后事不提。
七公的坟墓就在他家门外的一块空地上,那儿非常**,下大雨时经常有水流过他的坟上。他坟墓下有个水塘,那个水塘好几个月没有人去洗手洗脚洗衣服了。七公的零散家具早已被亲戚分光了,他的家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些难以搬动的石磨、石椿、石臼之类。七公之家那里变成荒芜冷落的地方。人们轻易不敢去那里走动的,尤其是妇女和小孩子们。但是有些男人却非常胆大,常暗中去那里偷七公家拿得动的东西。他们你看我做,我看你行,白天黑夜地去偷那房屋里的门板、木地板、米仓等大型物件。过不了多久,七公家四面通风,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屋上的瓦和几根柱子架架儿。真个是:生时庄园样样有,死去破屋处处空。可悲,可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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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居才续居旧院//小石子~恋金花』
话说七公逝世后,遗~空庭荒院,冷阶凉坪,无人常以~出,倒有花果芬芳,蜂蝶纷纷。那荒园,每听鸟鸣果林~~,时闻狐狸荒草丛中。真个是,月夜蕉影守篱畔,雨晚滴~响屋檐;庭中唯有蟋蟀语,廊~独闻鸟雀喧。一年将过,南~无火无烟,那蒿草更长到门前,果木~发蓬~茂盛,犹似一~古人遗址。一天中午,屯东头突然来了十几个挑东担西的人。有的担着米袋谷箩,有的挑着箱盒桌凳,有的抬着柜子~铺,有的扛着锅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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