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阳历八月十五,不是月圆之日.是我去“大炮”租屋的日子.自阳历的七月十五,我就盼着这一天.盼了整整一个月.这该死的阳历,比阴历还多了一天,害我多盼了二十四个小时.别说,当我手里握着这十五张百元大钞时,心里那个美呀,就“滋滋”的了.
容易吗?这南方的八月,坐在家里,都一身臭汗,而我,在那火辣辣的太阳下烤,还要带一帮人挥拳踢脚、舞枪弄箭.那咸咸的汗珠,浸着晒裂的皮肤,滋味如何?想想吧!
噢,忘介绍了.我叫卢波,是振华武馆的教头.和水泊梁山的林冲是一职业.可就没法跟人家比.林教头是国家级的,八十万禁军.我呢,就这城市边上农家大院挂一小木牌的武馆,手下就八十弟子.也不知老板从那弄来的这些人,男女老少的,挑不出两个练武的料.排个队吧,怎么看,都象医院里做操的病号.那“猴精”,七个月的早产儿,九岁了,还没我那副哑铃重呢.还有那牟桂英,她爸妈准是潘仁美娘家的后人,给她取这名,作贱那巾帼英雄穆桂英,就她那二百五的身子,拿显微镜照,也找不出一点英姿,纯粹减肥来了.
不过,我喜欢他们.一个人头十块,加上保底的七百,我才能拿这钱.这钱多好啊,还没用过,新新的,一嗅,还有墨香呢.甩起来,你就听那个脆吧,刷刷的!
可是,不知道一会,我还能不能甩?我们四哥们要聚在“大炮”那里,进行本月金钱的再分配.鹿死谁手,只有天知道.
“大炮”是我两年前的房东.他叫车达宝.这名起的绝了,明明白白,一“大炮”嘛!房子不是他的,是他堂叔的.他堂叔一家去了加拿大,叫他看房子.他,电大生,学建筑的.一时半会,没找着工作,就腾出两间空房,出租床位.
我是第三个房客.前面两个,高个的叫袁启亮,一米八少一公分,也算不得太高,可人瘦得麻杆似的,就显得高了.我们就叫他“麻杆”.他是大专生,学营销的.矮的那个,一米六多一公分,叫彭志豪,圆脸圆身子,我们叫他“豪球”.后来,就叫他“好球”了.他是学财会的,中专生.我呢,小学毕业,爹死娘嫁人了,就不读书了,上少林寺学武.可人家不要.下山时,被一老道士领走了,跟他学了几年武.后来,老道士得道升天了,我就进城了.他们就叫我“小道”.
我们四人住两屋,用“麻杆”的话说,就是一宿舍的舍友.大家聚在一起,各报家门.还真巧了.都是农家子弟,又是一个地区的,只不同县罢了.这一来,人又近了许多.
等到“大炮”找到工作那天,他把我们交得租金全拿出来,带我们到卡拉OK房,吼了一晚.然后,“大炮”握着那话筒,郑重宣布:从今以后,直至永远,免除房租.我们一听就来劲了,四个人手搭肩,围成一个圈,喊着:万岁,万万岁!就蹦开了.那绝对是兴奋到了极点.就象那白毛女挽着大春哥,看着枪毙黄世仁.就象那娘子军的琼花,把那卖身契投进熊熊大火中.就象那刚死了奶奶的小兵张嘎,哭着,喊着,投进老罗叔的怀里……这以后,那情景常常让我纳闷.不就是一百块钱嘛,值吗?,
那时,我们也真穷.当然,现在也不富.要不,我也不会拿着这一千五,手直抖.只是,那时我们都初入城市,好不容易找份活干,那工钱就少得可怜了.“麻杆”当了个推销员,“好球”在一家小厂当会计.我呢,在一家三星级的饭店做门卫.“大炮”几个月后才找了个建筑公司做预算员.当时,捧铁饭碗的还没工资改革,我们这端泥饭碗的没法水涨船搞.而且,城里喊低保,喊了几年了,就没动作,也没人给我们发表.我们一个月,工资加补助,加夜班,加夜餐,七加八加,到手的也就是五六百块钱.
这钱,管个温饱没问题.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都是二十上下的人,最大的“麻杆”才二十二,最小的我,刚满十九.这年纪正是不安份的时光.城市是个充满诱惑的陷阱,而我们是平地都要跳三跳的小年青,见了陷阱,还不猛跳?跳,要有本钱呀!没钱,怎么跳?就那那装头来说,我们那土里土气的样子,连三岁小孩,叫声“叔叔”,前面还加“农民”两字,我们听了能不臊吗?
高档的,连那标价签都不敢摸.中档的,也就问价不掏钱.没钱,掏什么?买件乔士衬衣,没钱买领带.买双猎人皮鞋,穿上就不敢脱.一脱,那大脚趾正探出袜子,凉快了.咬着牙,弄个头型.一觉醒来,没型了,没钱买摩丝呀!
存钱呀?简直是幼稚.满世界的五光六色,琳琅满目,如同那美女向你抛**,甩飞吻……平生只恨钱少,你捂得住那钱?
“麻杆”想了个高招,叫着“集中兵力打歼灭仗”.也就是把四个人的钱,集中起来,先武装一个.免得一个个单兵作战,西装短裤,不伦不类的,让人笑得满地找牙.
我们三个一听,都翘起大拇指,学那《地道战》里的高司令,齐声说:“高,实在是高!”
“麻杆”的方案是搞个互助会的形式,抽签……没等他说完,我们三个就杵着小指说:“臭,实在是臭!”
“大炮”说:“穿着借钱买的衣服,直得起腰吗?本来个就不高,再弄个罗锅,岂不是悲惨世界!”
“好球”说:“背身债,不自在,磕粒瓜子,还怕人家指着脊梁,说你有钱大吃,没钱还债!”
“小道”我说:“买套合我心的,不合你意,说我**了钱.”
“麻杆”想想,也觉得不妥.这先后顺序怎么排?抽签吧?也太见外了!
结果.我们一致认为:只有这钱变成自己的钱,才自在.
结果.我们一致认为:只有老祖宗留下的赌字,才公正.
最后,我们统一了认识,达成一致.每月的工资全拿出来.第一轮麻将,淘汰一人.第二轮梭哈,淘汰一人.第三轮比大小,决胜负.出于人道主义,输者可在输额的百分之五十的范围内,自由地拿生活费.每月一次,定在十五.胜者请大家小啜一餐,再来了按摩之类的余兴节目.这下好了,那平时不敢奢望的,也可以尝试了.赢的想着那都是你们的钱,输的就想钱落你的袋里,当然是你的了.再有那掏钱和捂钱的斗智,就等着开心吧!
第一个月,“大炮”有了“炮衣”.第二个月,我有了“道袍”.第三个月,“好球”也有了“球网”.后面的三个月,我们三人乱了顺序,又各占了一次山头.“麻杆”是编了个鼠笼自己钻,成了支“钱”模范.
到了第七个十五,“麻杆”早早就坐台了,把那麻将都砌好了.可我们就不急,等着那一把指甲钳,慢慢剪指甲.剪了手,再剪脚.剪了不算,还锉了起来.
“麻杆”喊了起来:“你们还有个完吧?”
“大炮”说:“我提议,本轮为安慰赛,直接划给麻杆,怎么样?”
我和“好球”立刻响应,齐声叫:“好!”
“笑话,我堂堂男子汉,站着比你们高,躺下比你们长.”“麻杆”过来,拽住我和“好球”就往里拖,“我还就不信,我就这么背!”
“好球”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线:“麻哥,人走背运,喝口水都塞牙呀!你信不?”
“迷信,迷信,不迷,要信!”我递支烟给他,“杆哥,事不过三,你都过六了,要奔九才止得住”
“大炮”也就座了:“你别上这俩小子的当.他俩就想气你,你可要经得起这小风小浪的考验呀!”
“滚一边去.”“麻杆”对他呲呲牙,“哭耗子的猫,拜鸡的黄鼠狼,二选一.”
“大炮”大大咧咧地说:“两个,我都选.你呀?怎么说你呢?把弱者留给自己,把强者让给别人,你咋这么高风格呢?”
“麻杆”把牌一搅:“谁强谁弱,我们牌桌上见!”
结果,“麻杆”第一轮就出局了,在他那不停的“怪了,活见鬼”的抱怨声中,“大炮”笑到了最后
“大炮”这回够大方了,拉着我们到海鲜市场,要了只龙虾,来了个“一虾三吃”.
虽说这龙虾,我也没吃出个什么味.尤其是那生虾片,那可是生的.看起来,白白的;咬起来,愣楞的.我就没敢咬,全是吞的,就没品出个味.倒是那芥末,真够味,呛得我眼泪.鼻涕没少流.不过,我也没少“吞”生虾片.那可是钱,一千多块啊!不管咋说,我也见识了.
吃了龙虾,“大炮”又带我们去桑拿,虽说是中下档的,但是,是有小姐陪的那种..
这下,我可有罪受了.就穿着那连毛都遮不完的小三角裤,还是纸的,里面的东西隐隐约约的,怎么好意思在姑娘面前晃荡?那姑娘也就二十的样子,穿着个三点式,没事人似的.
我可是个童子鸡,哪经过这场面?虽说,也在录像里见过那不穿衣的女人,可那是画面上的,这可是活生生的真人呀!那白花花的身子,就立在眼前,胸前那高耸的,大腿根那神秘的,正勾起我那有迹可寻的遐想.我觉得浑身就火燎似的,肌肉绷得**的.我感到大脑是**,感到心怦怦地跳,而那三角裤里的家伙,也不失时机地凑起了热闹……
看,不敢;不看,不甘.我低着头,眯着眼,偷偷地看着她.她将一勺勺的冷水,浇在烫烫的石头上,那腾起的热气,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侵入我的肌体.汗渗出,慢慢地成了珠,成了线,自由地流淌开来.这时,耳边响起她那绵绵的声音:“老板,温度够了吗?”
我哪是什么老板?我哪知是什么度?我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走了过来,站在我的对面,用那小块的湿毛巾,为我擦汗.此刻,我眼连眯都不敢了.她那窄小的罩掩不住的那**,就在我眼皮下晃着,我甚至可以见到那细细的血管.我不闭眼,找罪受呀!
“下面的节目自己安排,公款报销.我先去了.”
外面传来“大炮”的声音.终于解放了!我一直憋着,不敢出去,就怕他说我浪费前财.现在,他走了,我如得赦免令,还不逃之夭夭.
冲了个淋浴,换上了短装,我才如释重负,深深吁了口气.
按摩时,那位小姐问我要不要特别服务,还说那才是彻底放松.我想,再花钱,就要“大炮”掏自己的了.再说,事前又没说好,万一就我彻底放松,岂不是授人以话柄,变成众矢之的.于是,尽管心里痒痒的,还是拒绝了.
等到我出去时,他们三个已在外间等着了.见我出来,“大炮”就结了帐.然后,就一起出门了.
“大炮”和“麻杆”走在前面,精神抖擞地走着.“好球”则一脸的沮丧,没精打采的.我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问:“你怎么呢?”
“好球”恨恨地说:“他奶奶的,我刚一进去,就射击了.你呢?”
我不知怎么回答,就随口应了句:“还好吧.”
“好个屁.”“大炮”回头,夸张地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不是太监吧?”
“麻杆”拍拍我的肩头,说:“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这样的好兄弟,上哪找?”
“好球”也凑热闹了:“你早说呀,让给我呀!我再打一枪,绝不走火!”
我是有口难辩.这下,完了.这太监的帽子,有我戴的.这一次乐,下面就有一个月的熬.他们没乐的,不拿这事穷开心?要想堵住他们的嘴,只有下次玩得开心.可那毕竟是一个月呀!而且,要用事实纠正这错误的认识,就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那就是,下个十五,我要赢,还要找姑娘.否则,就没完没了了.
本来就怕成众矢之的,结果,越怕越见鬼,还是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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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好球”的~』
“大炮”永远不收房租的承诺没有兑现.这倒不是他出尔反尔,而是他堂叔把房子卖了.在加拿大有了绿卡,还用在中国留后路?假若,是亲叔,还可能把房子留给亲侄子,可是“堂”,不是“亲”.这一字之别,差之何止万里.以前,白求恩同志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现在,他堂叔也不以万里为远,,回来卖房了.本来,我们还是可以合租的,但各自的工作都有了变动,距离远了,再加~,年长的“~杆”又谈恋爱了.这世间,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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