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岳母家回来，我就基本上不出屋子了。我受不了人们那种怜悯的眼神。有一次我去商场买牙膏，正好碰上农业银行的那个中年妇女。她在给单位买些办公用品和日用品。她很热情，见了我就像见了老熟人一样。她说，张瑶老师，给我们辅导完了就再也没看到你，最近忙什么呢。

我不会撒谎，撒谎也没什么意思。我把我们放假的事说了一遍。

她也很惊讶，除了为我不平，更多的还是同情和怜悯。

她说，那怎么办呀。你那点儿工资也维持不了生活的。这六个月干什么，总不能啥也不干吧。唉，真是没办法。

我说，先呆着呗，别的我也不会干呀，我能干什么，再说吧。我怕她再问别的什么，紧接着说，你忙你的吧，我回家了。

她说，张瑶老师，你以后有啥困难去农行找我，有事你说话就是。

我逃也似的走了。她说的挺好，也让我感动。可那毕竟就是客套话，当不得真的。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我再让她去怜悯我？

我老婆这几天天天去找活，只要有可能的地方她都去看看。

她跟我说，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活干。张瑶，你别上火，咱们家还指望你呢。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我无言以对。

我住的是平房，三十三平米。外间是厨房，里间靠北墙的地方间壁成一个小房间给儿子住。房前有一个小园子，三米长两米宽。能种一垄黄瓜两垄茄子呢。

白天，儿子上学去了。儿子学习很用功，自从那次出走回来以后，儿子显得乖多了。不逃学不打架，早出晚归，学习成绩明显上去了。我感觉他一下子长大了。老婆呢，为了我们的生活在奔波在忙碌。

就剩我自己了。

过惯了上班下班有条不紊的日子，冷不丁闲置下来还真是不习惯。我从屋里走到房前，再从房前转到屋后，三圈儿下来，就没有什么地方可转的了。我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寂寞。

静啊。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除了我能听到我自己心跳的的声音外，这个世界一切都不存在了。

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它需要沟通啊。以前的皇帝都是把犯了错误的臣民们驱逐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切断了人与人交流的机会，让他们悔过自新，那就是一种惩罚。他们与野狼做伴，与狮子为伍。彼此争夺生存的权力。

我有什么呢。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我坐在园子边，这块三米宽两米长的园子成了我消磨时间的地方。看茄子拔节，听虫子鸣叫。

茄子是不是该铲一铲了，勤铲勤趟对作物有好处的。

我拿了锄头开始铲地。

这块地实在是太小，我还没调整好锄头，地已经铲完了。我拿着锄头愣怔了半天，怎么就铲完了呢？我又找到镐头，把垄扶起来。

茄子苗小，我把垄扶高了，有点压苗了。

我又铲了一遍。又趟了一遍。

我很满意我自己干的这些活。我在想，时间这不是过的挺快的嘛，一百八十天还不好对付，一晃儿就过去了。

我要进屋看看表，我干了这么多的话，是不是应该晌午了呀。

把锄头镐头收起来，扫了扫院子，又打来水洗了一把脸。

九点。

差五分九点。

看着墙上滴滴嗒嗒走着的钟表，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怎么能是九点，起码也该十一点呀。

人家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是在哪儿呀。

我审视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它就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它怎么能不动呢，它不是自东往西自行运转吗？我发现它这几天就是转的慢了。天长了，夜长了。哪天要是不转了，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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