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就要开动了,阿香将一直紧握着的女儿的小手松开,弯下腰来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一次地叮嘱着女儿今后在家听话。然后从婆婆的怀里接过一岁的儿子,把他抱在怀中,在自己的脖子上和胸脯上**贴着,她不住地吻着儿子的小身体。婆婆看见她浑身颤抖马上要哭。“哎”婆婆不高兴地对她说:“是你自己天天闹着要出去打工,又没有那个逼着你去,你要真是这个样子,我看是不要去了。再说孩子在我这里,平时孩子不都是跟我睡,我还能亏待她们了。”
她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眼泪,把儿子交给了婆婆。“我怎么会不放心你,你带得比我还精心,我主要是控制不住自己。”说完她很快地转过身来,急忙登上汽车。
汽车终于启动了,女儿一边跟着汽车跑着,嘴里还大声喊着妈妈再见。婆婆怀中的儿子也在双不停挥动的小手。看到婆婆正用围裙给儿子擦鼻涕,她的眼泪禁不住地又流下。第一次离开儿女,她的心里十分难受。
汽车风驰电挚般的飞奔,一望无际的田野不断向后掠去,她若有所思地凭窗眺望。一路所见的,有落叶裸赤的树林,有经冬雨淋湿后的褐色的旷野,有散布在平坦的田野中的黄的和褐色的茅房,屋顶都经霜浸雨打,变成黑色了。突然路边的一处房子,似乎很像自家的房子,房前站着老人抱着孩子,触景生情她不由得一阵伤心,赶忙拿出手绢捂住眼睛默默地哭泣。
“哭什么呀,阿香。”庆元的媳妇看见她掉眼泪。“想孩子就回来,你又不是永远不回家了,坐车顶多一天功夫就回来了。”她费了很大劲镇定下来,擦干了眼泪。渐渐地恢复过来。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前排坐着同村的庆元两口子,这次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去上海。看着正在哄弟弟玩的小姑娘,她禁不住地问庆元媳妇:“龙英子不上学了?”那个女人不以为然地说:“小姑娘念什么书,这几年孩子丢给婆婆带。我两头牵挂。钱没少给,你看孩子瘦成什么样了。”庆元夫妇在上海也是以收废品为生的,俩口子干了几年了。那个女人和婆婆的关系很紧张,一提起婆婆她是一肚子冤屈。
她不放心地问“就扔给婆婆看着,一旦在外面碰着了摔着了,跑丢了怎么办?”
庆元媳妇听后撇了撇嘴“阿香,整个村子里有几个像你,婆婆什么都帮你干了,我们没得你好福气,早就分家了,她妈妈干一点活就只叫屈。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说完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那男人笑了也不反驳,悠闲自得抽着烟。
听了这些话,她苦笑一下,心中暗想:真是一家不知一家苦,我在家干多少活有谁知道,我心中的委屈跟谁讲。她忍不住了,就想再申辩几句,这时,两个孩子为了争占窗口发生了矛盾。当姐姐的向妈妈告状:“妈妈你看,是我先在这里坐的。”庆元媳妇让两个孩子闹得头晕脑胀,听了女儿的话,立即火冒三丈:“你多大了,还和弟弟争。你就让他在窗口坐一会。”在妈妈的呵斥下,当姐姐一脸委屈地站起身来,让弟弟坐到了窗口。
男孩坐下来后,就把车窗打来将头伸出去,大声的唱起歌来。一会儿,女孩忍不住也将头伸出去,两个孩子迎着风大声地歌唱。车开得飞快,敞开的车窗带进来的风很大,她住视着前方,任凭车窗外吹来的风撩拨着她的头发。车外的景色在迅速地向后退去。两个孩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关窗,关窗。”后排的人有意见了,他们让风吹的受不了大声嚷着,庆元朝着女儿喝道:“吵死了,龙英子别唱了。”女孩吓了一跳,随即不再唱了。可男孩还是满不在乎,继续唱着。无奈之下庆元站起身来朝后排的人抬手打了招呼,关上了车窗,将儿子抱开。车厢里的噪音顿时安静小了许多。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绿色的田野飞快地向后退去。随后她的思路变得混乱,开始模模糊糊地想象上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今天车上的人不少,连过道摆的小凳子上坐也坐满了人。但是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是同乡同村。车厢里很热闹。受周围的气氛的影响,她的心情也轻松起来,离别时的一点惆怅慢慢地被她抛在脑后。
在车厢里的这些人中间只有她的丈夫家坤不合群。刚上车的时候他还跟周围的人应付几句。车没走多远,就歪着脑袋闭上眼好像睡了。其实她最明白自己的男人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丈夫的性格内向,不像她悲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直没从这种心情里缓过来。看见自己的男人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也有点瞌睡,于是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休息。没有多长时间,后排坐着的几个同村的青年就在招呼她们:
“阿香,昨晚你俩办事了,怎么一上车就睡觉?叫家坤过来打扑克。”
她的睡意精神一下全没有,精神振奋起来,站起身来骂到:“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打扑克又没有桌子,在哪打呀?”
“来吧,来吧,这不是桌子吗。”他们把两个旅行袋摆放在中间,上面铺上报纸。见状她推了几下家坤:“他们叫你过去玩。”
家坤依旧闭着眼,不耐烦地甩了甩肩膀:“我不去,你想玩,你自己去。”后面的人还在邀请着。无奈她睃了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有了阿香的参加,后面就热热闹闹了,年轻人愉快放肆的说笑声回荡在车厢里。
中午时分,汽车在公路边一家饭店门前停下来,司机告诉大家在这里吃饭。二十分钟后出发。她早就想解手了,可是守着一帮大男人,犹豫了几次,最终也没好意思喊司机停车下去方便。车刚停下来,她就跟着庆元的媳妇急匆匆跑去方便。
中午时分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公路两旁的麦田里一片绿油油,生气盎然。她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后就回到车上,夫妻俩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饭。
“阿香带什么好吃的了,下来一块吃。”同村的几个人在喊他们了。她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说:
“人家在喊咱们,去不去呀?”
“车上这么大的地方就呆不下你了,这一上午看把你忙乎的,你想去你就去。”看着丈夫阴沉的黑脸,她明白上午自己去打扑克,小心眼的家坤心里一定又生气。
“不就是玩个扑克吗?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以后你就把我的身子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吧,小心眼子。”
丈夫笑了:“我说什么了吗?你去玩吧,我才懒得管你呢。”丈夫的心思她早就摸透了,觉得还是有把握哄住自己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汽车准时出发了。在余下的旅程里,后排的人还在招呼她过去玩,她再没过去打扑克,她不想惹得家坤不高兴。人们常说漂亮的女人没有头脑,因为有很多男人会替她们做了。但她心里主意很正。只要没有婆婆的掺入,她还是可以摆弄好自己的男人。她认真地听着庆元夫妇讲上海的事,还不时地询问。交谈中,她得知现在上海的工作很不好找。农村人去干的工作,都是城市人不愿意干的,大部分工作又脏又累。暗想:吃苦算什么,她不怕,只要能挣到钱吃点苦也值得。她沉醉在脱离了自己那个沉闷家后的喜悦中。长途汽车在公路上飞快地颠簸着,象一支离铉的箭飞向上海。阿香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透过车窗向外看去,闻到清晨的露珠和松树林的潮气混合而成的一种淡淡的气息。渐渐西落的太阳把红霞映在她的脸上,上海越来越近了,她关上车窗,靠在座位上,脑子里像倒录像带又一样浮现出分别时的情景。傍晚时分汽车到达上海。
汽车进入市区后,她的眼睛就不够用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出现在眼前。汽车走走停停,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人,汽车排成了长龙。车上的人都兴奋起来了,大家都挤在窗口前,向外面张望。那些以前来过上海的人不停为她讲解着。家坤也十分激动,他的口中不时地发出:“啊呀,阿香你看,你看。”惊讶声。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汽车终于到达终点站。
此刻站在拥挤的站台上。周遭全都是人,肩扛手提行李穿梭,她愈发觉得兴奋也稍带点紧张,因为他们不是属于这个城市的人。乡下小镇上的悠闲从容,和这里的人形色匆忙,直有天壤之别。光是她在站台上所看到的人,就已超过他们全镇人口的总数。在老家。人人都是熟人,人人遇到别人都会停下脚步打招呼,这里的人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过客。在家乡任何人要是看到他们提着行李,一定会自动上前帮忙。在这里没有人肯浪费一秒钟多看他们一眼。
家坤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对任何事都感到很新奇。上海汽车站比他想像中大了好几倍。比较起来,他们那里的房屋建筑寒酸得可怜。
家坤用一种紧张无助的眼光地看着她。叫她先去找哥哥。
“阿香,你去找找你哥,看他在那?在哪里?”
“谁知道在哪,你一个大男人不去找。倒要老婆去找,真好意思呀!”她就瞧不起家坤这点,什么事都不愿出头露面,缩在别人的身后。真可惜他七尺高的大男人了。看家坤还是哀求的目光瞅着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男人说:“我们还能站在这里等呀,等人家帮我们提行李,恐怕要等到头发发白。”
丈夫是指望不上,她只有自己去找。原以为一下车就可以看到哥哥会如言来车站接他们,她没想道上海这么大,人这么多。如果真的碰不到哥哥,他们俩拖着沉重的行李,上哪去找哥哥的家。要真是那样就麻烦了,家坤原本就不愿来这下子还不借题发挥抱怨死了。她愈想愈着急。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在人群中穿行。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找到出口。检票口圆圆地围成一堵人墙。她远远地看到了哥哥挤在人群中站在检票口,正朝着她这边焦急地东张西望着。出口和里面一样拥挤,人群熙来攘往,令人眼花缭乱。她没顾得上和哥哥打招呼急忙返回去找到家坤,两人扛着行李吃力地向出口走去。在离检票口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哥哥才发现了他们。他焦急的表情消失了,飞快地跑过来。“总算来了,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哥哥嘴里边说着边上前接下行李。
“四哥!”家坤满含冤屈叫道:“我们早到了,看这么多的人,不敢走了,怕和你走两叉了。”
四哥不留情面的说“你大惊小怪的,每天都这么多的人”
“刚才下车后见不着你,可把家坤吓坏了,你没看见刚才他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她蹙眉看丈夫。
“你就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可怜兮兮,我只是怕走两叉头。”
“是吗?我看不是这样。”
她笑着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想在这里和他发生争吵。哥哥提起她的行李箱,轻若无物似的,迈开大步领路。他俩匆匆跟着他,她一边走,一边盯着四哥走路的模样。他身材高大魁梧,手提沉重的行李,在他却好像没有什么,从背影看来,他像个运动健将。
“你们几点从家走的,一路上没有遇到困难吧!”哥哥关心地问道。”七点发车的,道上挺顺利的“家坤提着旅行袋紧跟着他们,气喘吁吁的回答。
四哥旋过身。那双和她一样大的眼睛把妹夫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似乎有些不屑。他向家坤说“快把行李给我,家坤,你体格怎么这么虚,家坤才二十出头的人,好好练练。”她听后面红耳赤,丈夫现在的样子让她感到尴尬。
“没有事,他拿的动”她赶忙拦着。心里想家坤既然跟自己来了,最起码在哥哥面前得给丈夫留足了面子,自己没必要太生气。为了丈夫的前途,即使将有任何不快。她也必须忍下来。
四哥边走边和她聊天,回答她提的问题。两个人谈得好愉快,就仿佛回到出嫁前兄妹在一起时的感觉。哥哥对她很好,那时候他最疼这个小妹。
出了检票口他们来到大街上,外面世界更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马路上轰鸣奔驰的车流,拥挤的人流,商店门前震耳欲聋的乐曲声。叫卖声。人们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喧哗。对她来说,这个崭新的世界,虽然陌生,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刺激。
公交汽车台站上等车的人很多。他们几个人拿着行李好不容易地挤上了车,沿途不断地有人上下,她们带的行李阻挡了通道,上下车的人不住的埋怨。呵斥,哥哥不住的向人家赔不是,在训斥和白眼中,她心中的兴奋慢慢消失,隐隐地觉得有些自卑。好不容易熬到了终点站,下了车又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哥嫂租住的房子。
这里位居城乡结合部,已经感觉不到大上海繁华和热闹。房屋是七十年代的工人新村,一排排灰色的楼房。,道边延续着低矮的房子,是个工人和职员的居民区。现在这里居住的几乎全是外来务工人员,还不断有人往里搬。刚才抵达上海时那股子兴奋劲儿,在小两口的脸上已经消失。
哥嫂的住处在楼与楼之间,临街的一排低矮的临时建筑里。这里的房子和居住环境远不如农村老家。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在街上玩。房前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车笛声响起,孩子们四散跑开。对于她来说,大城市的各种声音,各种人物和弥漫的嗡嗡声,都让她感到新奇惊讶。昏暗的路灯下,每家门口都有或蹲着或站着吃饭的人,乱拉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布满天空,一路上不时有熟悉的老乡和哥嫂打着招呼,能在这里听到乡音,她的心里感到真亲切。
就算她事先听哥嫂说过这边的情况,思想有些准备,但迈进了房门,看到眼前的情境,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家坤更是难以相信,随口就说:
“就住这里呀,这个地方怎么住人?”
她的嫂子以前就看不上这个妹夫,好吃懒做不说,还不懂得人情事故,所以,不客气地就回了一句:
“这是在外面打工,你当是在家里,我和你哥这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好房子有呀,可是要拿钱去租呀,要不是看在阿香的份上,就让你们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刚进屋就受到这顿抢白,家坤的脸色一下子有点发白。她怕丈夫沉不住气暗暗地捅了他一下,家坤没有再言语一声,他默默无语地站在门口。四嫂也感觉话说的有点过分,她马上换上笑脸说道:
“阿香,你和家坤把东西都搬到里屋,你俩就住在里屋我和你哥睡在外地。家坤,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饭马上就好了。”
家坤连忙回答道:“不饿,不饿,不着急吃饭。”屋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家坤掏出烟来递给四哥,哥俩走出门外聊起来。
见面的寒暄过后,两人把行李放好,她动手帮嫂子做晚饭了。她四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整天丧着脸没有笑容。小姑子两口的来到既不使她高兴也不让她恼火。因为是她的男人做主叫她们来的,再说她自己的妹夫和弟弟也在这里跟着丈夫一起干。进屋后嫂子和她说的唯一贴心话就是:“上海是大地方。”她说“赶快让你哥哥给你找个活干。现在刚过完年不久,人还没全来,工作能好找。不管什么工作,先干着,以后有好的工作再调换一下”
哥嫂现在租住的房子,原是楼上居民家的小仓库。后来,家家户户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扩建了。大约有十几平方,房檐距离地面只有两米高,像家坤和四哥这些大男人,进进出出都要低着头。家坤还不习惯,就这一会功夫,他已经碰了两次头。屋内用破木板子夹成两间。屋里屋外都堆满了收购来的废品。趁烧饭的空隙,她仔细的打量了房间。她意识到他们的条件也很艰难。哥嫂的钱挣的也是不容易。房间的墙面上贴满了废旧报纸,房间里低矮**,闷呼呼的喘不上气来。几块破板子搭起来就是睡觉的床,**挂着一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蚊帐。没有凳子,他们就在床边坐下。
四嫂问道:“阿香你们带没带蚊帐来?马上就要有蚊子了。”
“带了,我婆婆就说不用带蚊帐,我怕有蚊子,没听她的,把我**的蚊帐拿过来了。”和所有女人一样,她三句话不到就埋怨起婆婆来。
“那就赶快挂上吧。”
房间地方小,锅碗瓢盆都摆放在地上。在靠近门口处放了只桶用破席子挡一下,夜间大家都在这解手。出门后左柺,走过三四排房子,那里有一间公共厕所。
因为嫂子正在做饭,屋里充满呛人的煤烟味和炒菜的香味。又等了一会儿,饭终于好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蹲在一张小桌旁吃了晚饭。
晚饭后哥哥出去了,姑嫂俩把一切都收拾完,这才坐下聊天。她细细看了看嫂子,跟春节时见到模样变化很大。虽说四嫂只比自己大三四岁,刚27岁的青年妇女,人却已憔悴消瘦。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丈夫孩子转,所以穿戴打扮,娱乐都和她无关。阿香住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是她的小姑子,而是她怕她的丈夫。在这个家中从来都是男人说了算。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和嫂子说话时格外小心。
四哥回来得很晚,进门时还领来一个老乡,哥哥告诉她,附近有家餐馆要招服务员,他倆已经去见过老板,说好明天就去面试,听到这个消息小两口都很高兴。
这一夜可真是难熬,稍一翻动,床板吱吱嘎嘎响。听着身边丈夫的鼾声,想着孩子和家里的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越不想闹出动静来,轻轻地翻身,那吱吱嘎嘎的声音就越大。心里就觉得这长夜老是熬不到头。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有了睡意,刚迷糊了一会就听到哥嫂起床声。她就推醒了阿坤。吃过早饭她和哥哥一起来到餐馆。
这家餐馆离哥嫂租住的房子不算远,大约要走二三十分钟。她们一行人进餐馆门后,一对40多岁中年夫妇站了起来,老乡满脸堆笑上前介绍她。
“这就是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子,叫阿香,昨天刚从乡下来,怎么样,还不错吧”
“阿香,这就是老板,那位是老板娘”
打过招呼后,她抬眼看了老板一眼,两口子正盯住她,在她浑身上下仔细地审视着,那种看人的眼神让她很紧张,当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珍,看看面相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干活怎么样。”老板和身边的胖女人低声耳语。“那就先试试看吗,码相蛮好的,留下吧。”
最后商定每天早上九点到店里,晚上九点半收工,没有休息日。她负责上菜收拾碗筷,每月600元工资,其实当哥哥他们还在和老板讨价还价时,她的心里却早已同意了,在乡下地里忙活一年也只有千八百块钱收入。而且钱都把在婆婆的手里,用一分钱也要向婆婆讨要,她想起婆婆的那张阴沉的老脸,她最不愿看婆婆的这副嘴脸。这次总算是离开婆婆,虽说现在还没拿到钱,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替自己购置什么东西。后来她才知道,这工钱挣的很不容易。
第一天,她提早了半个钟头来到饭店。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正和后厨的厨师们在说话,看见阿香,老板说:“来的真早,你从家走到这里多长时间?”
“就怕来晚了,我今天七点多就从家出来了,我没有手表,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阿香,今后早上不用来得太早,九点钟到就行。你先在那儿坐一会,还有几个人没来呢。”
“今天走了一遍,我心中就有数了,明天就知道了。”她嘴上说着,顺手就将桌椅归位。老板看了一眼说:“阿香不着急,等她们来了一起干。”她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听老板和厨师说话。她有点紧张盼望着马上开始工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觉得到大家都在打量她,尤其是站在她背后的那个男人,他一直在那里站立不安,已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感到背后那人始终在注视她,好像对她感兴趣。正在胡思乱想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说话:
“小姑娘,什么时候到的上海?以前在饭馆里干过吗?”
她心里急于认识了解这陌生的环境。所以当他开口问她话的时候,她没有年轻女人的矜持,很快地回答了。
“昨天刚来,以前没在饭店干过。大哥以后多照顾。”
“这个好说,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助,以后有事找我。我叫德东,我的侄儿也跟着我在这里干。”
他往前倾着身子,把他的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天南海北地和她聊起来。
“真的,那天有时间,我领你好好逛逛。上海相当热闹,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到上海你一定要逛逛外滩,南京路,淮海路。那里的商场可大了。另外还要去浦东新区看看。他们正在那里兴建高楼大厦。哎,你在上海有亲戚吗?”
“有,我四哥在上海好多年了,他是收废品的。”
“你结婚了吗?你长得挺漂亮的”他这么说时,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听了不禁嫣然一笑。
“早就结了,你怎么想问这问题?”她问道。
“你现在住在那?咱们饭店有宿舍,你搬过来住吧,可热闹呢!”
“我现在和我四哥住在一起。离这里不远。”
“等下班,上你家那里去玩玩。”
“好啊,欢迎,我们那里可热闹呢。”
她一面回答脑子里一面想象着他所描绘的一切。那天来的时候,挤在公共汽车里,她根本就没去注意车窗外的风光。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街上的人流,漂亮的服饰,高大的房子,对于阿香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她觉自己的衣着是那么土里土气,街上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不能不使她感到自卑。心里不禁有些刺痛,以前的自信荡然无存。但从德东眉飞色舞的表情里和夸夸其谈的言语中,她还是看到了希望之光。她聪明能干,年轻漂亮;只要自己好好干,她也会有的。德东不就是从四川来的吗。她仔细端量着眼前这位;**的身材,一张讨人喜欢红润生动的大圆脸,淡淡的一抹小胡子,头戴一顶白色的厨师帽,约莫二三十岁。话语幽默风趣声音富有磁性。他现在言谈举止就很让她佩服。不知不觉就对这个人有了好感。
后来,她了解到那个叫德东是饭店里的厨师,四川人,领着侄子在这个饭店已经干了多年。将近三十岁的人还未结婚。他胆大脸皮厚,追逐每一个新来的服务员是出了名的。
“别吹了,德东,哎,新来的,千万别上他的当,他是个情场杀手,他看见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正在和老板说话的厨师朝着她俩大声地说。
“格老子的,我收拾你这个龟孙子。”德东跳起来,跑去追打那个调侃他的人。
“好了,要到点了,别闹了。”老板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制止了打闹。
说话间,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看见店里的几个人都在瞅着她,不知怎么回事,脸刷地红了起来。她向大家打了招呼,摘下头上的帽子,**乌黑美丽的发髻。阿香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老板指着她说:“李晓,这个叫阿香是才来的,你好好带带她,”又转向阿香说“她是饭店的领班,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李晓。”
“老板,知道了。李晓,我以后少不了麻烦你,多关照。”她笑着回答,偷偷地往李晓的身上扫了一眼,李晓是个细高挑。身材苗条而丰满,两条頎长匀称的大腿。她的嗓音甜美,说起话来轻脆而柔和。
过了十来分钟,又走进一个女人。风姿秀气,动作十分轻盈,好像是飘进来的。在她刚进来的一瞬间,觉得这个女人也很美丽。她在和大家打过招呼后,走到李晓身边和她并排坐下。看到了阿香就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语调轻佻的对她说:
“这位大美人就是才来的吧?欢迎。”
李晓就把阿香拖过来,给她两人做了介绍:
“红莲,这是才来的,叫阿香。”
红莲好像很兴奋,她站在她们中间搂着两人的肩膀向老板问道:
“哎,老板,你看我们三个人谁漂亮?”老板和厨师看到三个女人都聚精会神地在听着,他们几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红莲也跟着尖声大笑起来。她轻浮的举动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心中就对她有了反感。她觉得红莲和李晓形成明显的对照,一个文静一个轻佻。而且,靠近一看,红莲虽说神色很好,但皮肤粗糙脸面上长了不少青春痘。不像李晓皮肤薄薄的,细细的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光滑细腻。
她们坐在门前的一张桌子旁聊起来。李晓的岁数比阿香大,从河南来的,她和老公带着两个孩子都在上海。老公在一家宾馆当保安。红莲是她们三人中最小的,湖北人,过了个年才十九岁,还没结婚。李晓在这里已经干了几年,是这里的老员工了。红莲是去年来的。这里的员工只有阿香和李晓是每天晚上回家,其他人住在饭店的宿舍里。
九点前,人员陆续到齐。她跟着其他男女服务员站成一排,李晓简短的讲了几句,大家齐呼口号后,开始工作了。因为阿香是第一天来到,李晓为她安排了工作。阿香便动手干起来。
刚来的时候阿香感觉比较累,每天上班换好衣服后,阿香就要收拾里外屋子,扫地,擦地,擦玻璃,一样不能少。李晓对她不放心,一上班就按排她干这干那,对阿香的工作处处挑剔,李晓是很认真的人,每天都要检查一遍。经常是她还没有收拾完卫生,老板夫妇买菜就回来了。收拾完卫生她们还要帮着摘菜。
饭店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九点到晚九点,其实十一点前,基本上没有客人来。中午的客人大多是来吃饭,喝酒的人并不多。一点钟后客人们大都离去,这期间有两三个钟头。员工们都回宿舍休息,阿香刚来和其他人不熟悉,留在店里和后厨的大师傅聊聊天,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
四五点钟后,顾客就逐渐多起来,这时的饭店里充满了划拳吆呵声,几乎所有的时间里阿香都在餐厅里跑来跑去,不停地向顾客微笑。说是九点下班,有时到了十点客人也没走。
开头几天,阿香实在累得快撑不住了。顾客们从四面八方招呼她,她和几个招待奔波在杯盘的碰撞声中、穿梭于人声嘈杂的漩涡里。
红莲经历过的场面要比阿香多,她很明白该怎么去应付。有时候,当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红莲会瞥她一眼,告诉她不要急,慢慢来让客人等着吧。阿香留意到她额头上也缀满的汗水。
干了三个星期后,阿香开始适应这里的节奏。虽然有时还是忙得晕头转向了,但她已经不觉得疲惫了。她慢慢地熟悉这些常来的顾客,他们大都是周围学校的学生和工地上的打工仔,也有路人和附近的居民。饭店的菜谱价格很对这些人的口味。时常四五个学生过来,要一个水煮鱼一个麻辣豆腐,几瓶啤酒再加上几个小凉菜,热热闹闹的一桌子,这些学生一般都是来得快吃得也快。不像工地上的工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她们的分工很明确,每人各管几张桌子。她记下客人所点菜名,把菜单送到厨房去,再把做好的菜端上来,客人走后收拾碗筷将桌子抹干净。她虽然是才来的,但不管是写菜单,送菜单,上菜,她从来没有出过错。一个月后,她甚至能准确地向顾客介绍各种菜的做法。
大家发现阿香好像天生就是干这一行,她口齿伶俐,头脑反应快,长的漂亮,又能主动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个来就餐顾客,顾客问她什么,她都能对答如流,让顾客信任。所以来到这里的顾客都喜欢她,回头客也就多了。这几个月营业收入明显上升,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经常表扬阿香。她干工作也越来越卖劲。
李晓负责店里的接待和日常事务,李晓漂亮文静,客人们也很喜欢她,老板也很器重她。阿香没来之前,服务员们对李晓意见很大,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度很紧张。阿香的到来,慢慢地有了变化,矛盾的焦点转到阿香的身上。起因是老板经常拿阿香和她们做比较。有一次老板两口子把家里的一些不穿的旧衣服背地里塞给阿香,让同事们看到。月底开工钱时,偷偷地给阿香加点钱。虽然这些事都是背着她两人做的,难免就让谁瞧见了,传到她们耳朵里。搞得阿香和她们之间关系有点紧张。休息时,大家在一起说话。阿香走到跟前,她们就不说了。但是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幸好阿香天性开朗,没人和自己说话。休息时她就和老板,厨师在一起说说笑笑。她觉得和这些男人们在一起反而轻松愉快。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干起活来干净利索。手头的工作从不要别人操心。自己忙完了,看到别人还在忙,就主动过去帮助干。包间的客人通常走的比较晚,常常是外面的卫生都收拾完了,包间里还没撤席。阿香总是等客人们一走就赶快地帮助收拾。时间长了大家又都喜欢和她在一起,无话不谈了。
包间的客人消费高,是饭店主要的经济来源。所以,不管大堂里怎样忙,包间里的服务员都不会出来帮忙。客人多的时候,老板让阿香去招待包间的客。也真奇怪了,每次阿香包间里的客人消费都比其他房间要高。老板通过观察,发现阿香接待客人有她独特的方法,包间里的客人经常出入饭店酒楼,点菜都很精明。但阿香好像摸透了这些男人的心理,她知道怎样用迷人的微笑和眼神让他们在这里潇洒地点菜,最后心还能甘情愿地掏出钱来。阿香二十三四岁,皮肤白皙,相貌出众,要说她是个未婚姑娘,也一样会有人相信。黑黑的大眼珠,颇能吸引客人。客人们不论说句什么,她只消微微一笑,把眼睛往上一飘,就能够让对方神魂颠倒。年轻漂亮的女人,客人里面自然有人对她另打主意。这里的女招待大都是住在宿舍,像阿香这样早出晚归的没有几人。晚上十点钟走时。有人就专门在附近等她放工,邀她去玩。阿香总是笑着答道“今天不行,以后再说。”说完扭身就走。偶尔她也遇到过难缠的角色,有一次,一个人拽住她的胳膊不放,她大声地叫起来那人才放手,但临走时还掐了她一把。翌日,阿香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掀起来,让伙伴们观看她的胳膊。果然,白皙的皮肤上面,有一块像紫斑。从那以后,晚上回家时,厨师德东和他的侄子小东俩就陪着阿香走一段路。
当然,在包间里做服务员时,阿香也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有个别的客人借着酒劲,嘴里说些叫她脸红的话,手上对她拉拉扯扯,尽管这样的事很少发生,每逢遇到这样的顾客,阿香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其中有个四川来的小杨,是个小包工头,阿香看到他就头疼。经常来在这里请工地上的头头吃饭喝酒,每次来小杨都要**间,他点起菜来出手大方,老板看到他就喜笑颜开。他一来就找阿香,喜欢开她的玩笑,搞点小恶做剧,每次他一进饭店就喊:老婆,我来了,还向其他客人介绍这就是我的二老婆。他喊着,阿香就答应着:老公来了,给我捎来些什么好东西。开玩笑归开玩笑,小杨基本上还算规矩的。只有几次酒喝多了,抱着阿香坐在他的腿上,不和他喝个交杯酒是不算完事。
一般情况下,吃了这样的亏,是不能告诉别人。让李晓红莲她们知道了,非但不能安慰她,而且还会拿这件事开她的心。有几次红莲搂住阿香说:“我要是个男的,就不会放过你,光摸摸你有什么意思,我一定要上你。”每当说到这时,几个人总是嘻嘻哈哈地扭成一团。
七月下旬一个下大雨的夜晚。由于下雨,店里的客人少多了,五点多钟小杨领着几个客人来到店里,阿香赶忙上前帮他们收好了伞,进了包间坐下后,小杨的皮鞋脏了,就招呼阿香拿抹布来擦鞋,阿香弯下腰替他把皮鞋上的泥巴揩的干静,刚直起身来,小杨就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阿香的脸一下子红了,拿起抹布就要打小杨,虽知她还没打到人,反让小杨一把拽过来,手跟着就摸上她的**,其他几位客人在旁边哈哈大笑。遇到像小杨这样的客人,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实在躲不开了就只能让他们沾点便宜。阿香心想:男人都是这样,反正自己又没少一块,只要不出大格就随他们便。
还有一次,有个常来的老客酒喝多了,将阿香死死地抱在自己腿上不放,胡闹之中竟将手伸进阿香**里摸向她的腿间,阿香实在忍受不下去,跑出去找老板告状。看到闹得实在不像话,老板才出面说:
“喝酒就是喝酒,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太胡闹了,快给阿香赔个礼”
有点清醒后,那个客人也知道闹得太过分了,拉住阿香的手,嬉皮笑脸的说自己喝多了,对不起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当三个女人在一起时,她俩就拿阿香开玩笑:摸得舒服吗?伸进去了吗?阿香以后他们再要摸,一定叫他先掏钱再摸。她们又嘻嘻哈哈地滚在一起。
后来再有这样的事。阿香就自己加点小心。看到他们喝大了就尽量躲避点,让老板出面处理。下班的时间太晚了,一方面路上怕不安全,再者休息不好。阿香和丈夫商量了几次,她真想在饭店里住宿。家坤听后坚决不同意,她只好作罢。
说起来到上海几个月了,光听别人说市内如何繁华热闹,阿香还没有空闲时间到市内逛过一次。有一天午休,在大家的要求下,老板领着她们去了XX路等著名的商业区转转。临出发前,阿香仔细地打扮了一下。她在老板娘送给自己的旧衣服里。挑出一件浅色的体恤衫,配上一条牛仔窄裙。紧身的衣服把阿香身体曲线凸现的一清二楚,当她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大家异口同声发出惊呼。“阿香,好性感呀。”男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连老板平日里那柔和的目光也闪出电光,刺在她的脸上身上。阿香不好意思起来,雪白的脸涨得绯红。
这是阿香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上海最繁华的街道上漫游。这里几百家商店紧挨着。走进商场,里面的设计和布局富丽堂皇又气派热闹,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阿香等一行人走在琳琅满目的玻璃柜之间,被陈列的各种漂亮的首饰、衣服、文具和珠宝吸引住了。各个柜台展出的东西都光彩夺目,令人眼花缭乱,留连难舍,阿香感到每件饰物和珠宝都在向她招手,她在每个橱窗前都久久地伫立。里面那些珠宝化妆品,时装皮货,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地吸引住她的视线,有几次都是李晓她们走远了,又回过头来找她。这一下午,她们看得眼花缭乱。留连忘返。橱柜里每一件商品阿香都喜欢,都眼馋。但商品的价钱都叫她望而生畏。在柜台前阿香感慨万分恋恋不舍,这里没有一样商品是她用不上的,没有一件东西是她不想拥有的:那些精美的鞋子和长统袜,饰有漂亮绉边的衣服和牛仔裤,还有各种**品、首饰、发卡、背包,这一切的一切都激起了她的种种欲望,但她痛苦地认识到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她买得起的。
商场的售货员好像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不是购买起这种商品的人。对她们的问话带搭不理。每当她和她们目光相接,看出对方目光里那种藐视神情。让她很不舒服。她感觉倒身上的衣服在这里显得那样的土气,她对那些穿着新颖漂亮的女人羡慕不已。她们说说笑笑,目光盯在各种商品上。在柜台前和服务员大声的讨价还价。那些人身上带着一种独立不羁,满不在乎的神气,这给她们平添了几分魅力。和她们相比,她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通过逛街,她看到城市人所拥有的生活,财富;这巨大的城乡差别深深地震撼了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喜欢这里的每一件东西。她渴望得到那些衣服和所有美丽的玩意。她边走边想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归我所有呢?
繁华的市区街道上和商场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年轻的女孩们穿着超短裙短裤,裸**吸人眼球的大腿,紧搂着男伴神情自若的漫步走着,她们在大庭广众下当着满街的人和男友接吻,他们的浪漫让她羡慕,也让她嫉妒。俩个多小时逛街累得大伙腿都发软,虽说走了很多家商店,可是谁也没买东西,这里确实不是她们消费的地方。徐老板的心里也清楚,不光这些人是不会在这里买东西,就是他也很少到这里来购物。今天主要是想领她们见识一下大上海。他答应她们,过几天带他们去上海最大的XX路服装批发市场去看看。
在上海的每一天,阿香都会站在门口瞅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流。看着一对对靓丽的男女青年搂肩搭背亲密地经过。她听说在上海很多家庭都是男人做家务。伺候妻子。她也亲眼目睹过住在周围那些买菜做饭的男人们。她心里很羡慕这些城市里的女人。回来后,阿香的心情逐渐激动起来,不光是因为她白天逛街受到感官上的刺激,就是沿途喧闹的饭店酒吧及人群也使她的心沸腾起来。这就是她离开家乡的原因,就是为了要感受大城市里这种旺盛的活力,出租车、人潮、到处流窜的音乐,真是太迷人了。这种感觉真是太舒服了。
每月开工资后,她马上把钱存到银行里,身边只留点零花钱,挣点钱多不容易呀。前些日子她想为自己买了一件衣服,犹豫了几天了几天也没舍得去买。阿香现在身上穿的大部分是老板娘送的旧衣服,虽说旧了点,式样还不错。
最近几天丈夫就老是跟她要钱。她知道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耍牌赌钱,他的牌打得还不错,在家的时候很少输钱。但这一段时间里,她老听家坤抱怨自己的手气不好,估计他最近输了不少钱。其实在农村男人赌钱不算什么大事,农闲的时候男人没有不赌钱的。尤其来到上海后,他们干收废品这个活别看很低层,但是天天见现钱。运气好的时候,有时一天就有几百元的进帐。她的四哥家是个废品收购点,每天傍晚,跑了一天的男人们,在验完货过了称,钱拿到手后,经常聚集在一起赌钱,但一般的输赢都不大。
阿香不参加赌博,但她对于自己的男人的胜负可能是真正的关心,常常在一旁插嘴,这时候,其他的人就说些下流话来挖苦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当得知丈夫真的输钱,阿香心疼极了,做为女人她喜欢钱。渴望钱,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天天梦想着自己发大财,没有钱的穷日子阿香过够了。夜间躺在**她经常暗自流眼泪,越想心里越觉得自己命苦,越觉得委屈,为什么自己的命就这么苦。
阿香听老板说,前几年他的日子过得也很苦,下岗在家没有收入,为了养家什么工作都做过,后来他东拼西凑借来钱开了饭店后,日子才慢慢地好了。
她经常在琢磨夫妻俩干点什么能发财,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次出来后,阿香最大的收获就是她重新认识了自己。以前,丈夫就是她的终生依靠,离开阿坤她觉得自己无法生存。更糟的是,他是个非常无趣的人,她实在不愿去回想那时的情景,他成天只会谈论吃喝玩乐的事,除了吃就是玩,要不然就是谈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家坤会告诉她某某某过去如何如何现在又如何如何,以及今天打牌赢了多少钱。每次听到这些话语她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但又无可奈何。现在,她的认识转变了。不靠丈夫自己也能养活自己,也能够自立,甚至可以更快地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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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饭店里累点。~点委屈都~~,她就怕回到家后再看家坤~沉的黑脸。丈夫自从到了~海后,那张脸就难得晴天。结婚多年了,她知道此时丈夫的心里就和~脸色一样~沉郁闷。丈夫闲~来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沉思,阿~知道~心里在想啥。他在家里的日子多好呀。一天三顿~汤~~,想吃什么只~开~,婆婆都会想尽办法~给他吃。那时全家人一天的喜怒哀乐都~看~脸色。但是,从~了汽车的那一刻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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