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的车逐渐淹没在灯火里。看看表指针才刚过8点，好早，回去估计也是个辗转反侧，想想不如和老崔说下厨具的事情，早办早安心了。
翻出他的号码打过去：猪，在哪里腐烂沙？
一直认为夜生活是一种腐烂。对于我们这些个失去目标的人，倒也心甘情愿。一种麻木的借口，因为无法解脱而自我放纵。其实，据说老崔以前不是这样的，从他老婆第一次妖娆出墙，他就开始腐烂了。夜晚于他而言，从不属于家庭。用概率来划分，大致麻将桌上30%，娱乐场所30%，别人**30%，家里10%，而家里的10%，也只是转钟以后。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溺在黑色沼泽里的失落者看着自己一点点陷落，却不愿意挣扎，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不去想最终的结局。
坏孩子曾说：准备好了吗？我最亲爱的，烂掉吧，让我们彻底烂掉吧。烂掉的除了我们，还有这些同样超现实的城市。
现在这个时段，正是欢歌笑语时分，他应该在某个角落游荡。
他在电话那头喊：我靠，真是巧巧的妈妈生巧巧，正提到你电话就打来了，我和老汪在吉庆街消夜，刚点了菜，快过来。
我一愣：老汪？西厨的汪雪勤？
然也，正是他，，速度速度，等下去三温暖。
瘦长瘦长，泡妞大王。老汪就是如是一名老而弥奸的上海老赤佬，苗条得象包着一层皮的灯笼，走在路上几近随风荡漾，看到他，心里就有一种哪天他会精尽人亡的担心。老崔和他走到一起，那还会有什么好事。
不爱那些调调，本想一口拒绝，转念想，老汪是西餐大厨，如果能和他把关系搞好了，那些厨具的路又通畅不少，于是一口答应。
如果说江滩一带的酒吧代表了武汉典型的浪漫小资情调，那么吉庆街就是土得不能再土，一站在那块土地上，就立马嗅到三教九流老武汉的浓香。一些旅行社带团来武汉，行程里夜有安排这样一站，便如去上海要到老城隍庙一般，已是城市文化之中的深深一笔。
循着老崔说的排挡名字找来，一进门就被他远远看见，对我摇手示意。我点点头走过去。旁边有人咿咿呀呀吊着嗓子在唱：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罩啊罩婵娟……
一曲女驸马，隐约有些金风玉弦的味道。侧眼看去，唱曲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旁边一个老师傅在埋头拉弦，一派陶醉，在旁人喧嚣里，颇有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闲庭漫步的淡然。
二人看着眼生得很，什么时候又多了这样一对排挡了。曾经颇多感慨，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艺术不过是拿来讨巧卖乖的工具，三冬三夏的苦功，能博得一笑，换得十元二十元人民币，已是不错。
桌面上已有4支空瓶，看来他们已经开战许久了。和老汪打了声招呼坐下，他已是面泛桃花，心想：这个老色棍，原来也就这个水平，2瓶啤酒就上脸。
小舒啊，来晚了哦，先罚酒三杯。老汪笑着要给我倒酒。
自己来自己来，我连忙客气去接酒瓶。老崔阴阴的在旁边说：小朋友，人家老汪等了半天的，你可要好好陪陪他哈。我一眼瞪过去，那家伙一副鱼肚眼斜着瞧我。
不理会他，我对老汪说：是啊，让你们长辈等我已是不该，哪敢劳动你大驾啊。老色棍是西餐大厨，职位上高我N层，何况以后厨具进库还要他点头，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三杯酒下肚，我把杯底向二人亮了亮。几瓶啤酒，对我如同小儿科般小事，心里盘算着等会多敬老色棍几杯，先把关系搞好才是。
小朋友，今天我做东，想吃么事自己点。老崔豪气的把菜单往我面前一摔。
切，那次在香格里拉，你怎么没这份豪气？我贬他，上次去吃饭，这老小子一口一个节约为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看菜谱，一气之下问服务小姐：有没有清炒小白菜？
小白菜当然是有的，且价值不菲，那盘白菜加上服务费合计50元，结果之后老崔一见我就破口大骂，深仇大恨般发誓一定要找机会花50元买来一车白菜，请我好好吃一顿全白菜宴。
50元未必买得来一车白菜，如今的时价，与时俱进。我倒替他担心，冲动是魔鬼，到时难说他又是一次大出血。
点了个醉虾，这菜吃着爽口，老色棍是上海人，这个口味应该比较合他。
任何娱乐场所，都各有侧重。在吉庆街吃饭，重点是玩。大片排挡群里，众多卖艺之人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如蜂蝶寻蜜般找寻顾客，一时斗酒的，唱歌的，唱戏的，乐器的，杂耍的混在一起好不热闹，所谓一个大舞台是也。老崔之所以带汪大厨师来这里，应该也是为了向他展示此地风情罢。
坐下没有一会功夫，已有几拨人前来献艺，却都被汪大厨师挡了回去。老崔倒奇怪了：汪厨，千万别和我客气啊，喜欢听什么就点，算我的。我也随声附和。
老色棍瘪瘪嘴摇头：档次太低，看他们在别席的表演，一塌糊涂，还是不用了。
尽是些屁话。我心想：按你的标准，难道发廊里的小姐档次就蛮高了。连忙端杯敬他：说得也是，这里的水平，确实也低了一点，汪厨长年在高级酒店里供职，自然是瞧不上了。
咦，你小子今天转性了？老崔又是一奇。
你才转性了，今天这么大方咧，哦，不对，是变性了，哈哈，喝酒。我把酒杯对他也是一扬。相对转性来说，他今天骚味十足，变性的可能性稍微还大上少许。
大哥，点首歌好不好？遇上你是我的缘，爱你今生到永远，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身边光线倏的一暗，一把女声在耳边响。
转头看，竟是刚才唱黄梅戏的女子，原来她的主业是唱歌。对她颇有好感，不等老汪开口，我抢在前面说：美女，我们在谈事儿，就不点歌了，你到别桌去做生意吧。
后面老头静默如树，怕是还有最后的一些微末清高，在那里支撑着不能上前。那女子却不退步，把歌本又往我面前一放：你看，2位大叔都在这里，你就点一首歌送给他们吧。
汗，这女子竟然知道持大压小。
他们都怕吵闹，所以才叫你离开的了。我推辞。
老崔也指着远处说：你看，那边来了几个人，快去揽生意吧。他是虚晃一枪，准备来个围魏救赵。
却是一个小狐狸精，不肯上当。她拿起酒瓶，欠着身给我们三人一一斟酒，口里道：三位老板就帮帮忙吧，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们连管理费都还没有做回来呢。最多，我唱一首送一首好了。你们要是谈事儿，我就在旁边等你们谈完，保证不闹。
说罢她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空凳上。哎呀，我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还准备长期备战的模样呢。见她笑魇如花，**却固执的抿着，淡黄的V领毛衣里，一小截粉藕露在外面，倒有点不舍得恶语赶她走。
2个老家伙见此也不声张，竟然是准备看我笑话起来。
心里一动，我问：刚才听你唱过黄梅戏，越剧会不会？老色棍是上海人，应该喜欢听越剧吧。
那女子轻轻颌首。老汪眼里一亮，果然，我知道对路了。顺水推舟问他：汪厨，要不你点首越剧吧，刚才听她唱得还不错的。
哈哈，是小舒你美色当前舍不得吧，却来找我的借口。老色棍却不领情，连连摇头，又拖着音说：除非……你陪我玩个喝酒的游戏。
正合我意。喝酒而已，又不是打牌故意放炮，伤不了筋骨。我满口答应。
生意场上的人，多会察言观色。那女子闻听连忙舍了我，凑到老汪身边：我就先唱一段十八相送吧，老板你要是觉得好，就多点两首啊。
不由叹息，转眼鸿雁两分开，果真是商人重利轻离别啊。
她回身向老者点了点头，听得咿呀两声，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2句琵琶行，用在老头儿的二胡上也不为过，那女子开声唱道：清清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
不禁抚绝，她倒是有几分傅派风骨。
老汪兴致极好，和着节拍，竟和那女子附和着小声哼起来。我对越剧，也算是喜爱，却不如老汪的痴迷模样。听了一会，见老崔独坐无聊，便与他对了一杯酒，他眼里一股玩味神情，仿佛说：你小子今天无事献殷勤，定是非奸即盗。
我轻笑一声，不去理他，这事，回头总是会让他知道的。
那女子已经唱到尾声，只听她唱道：梁兄你花轿早来抬。与二胡声齐齐嘎然停顿。余音袅袅，竟似风过花间，有说不出的俏丽婉转。
众人都叫了声好，那女子面上略显得色，想是对自己的表演也颇为满意。
老汪叫来服务员：谢谢你，帮这个小妹妹倒杯白水来。
这次换作是他准备长期备战了。听他又说：再给我拿一瓶白酒，一个小酒杯。
心里一顿，这个老色棍，是准备玩什么喝酒的游戏了，心里忽然隐约有种上当的感觉，才发现，他已经三瓶啤酒下肚，面色依然是那般酡红，人却不见丝毫醉意。
他狡秸一笑：小舒啊，是不是不明白咧，呵呵，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深水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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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老汪倒好一杯啤酒和白酒，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白酒盅沉到啤酒杯里，得意的一～掌道：好了，这个就～～～～炸～！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大杯啤酒里混～小杯白酒，我和老崔，虽不是什么酒中仙，也算是席～常客了，却都还是～见到这样个玩法。夜渐渐～，有徐徐凉风吹来面庞，看看那个炸～，和老汪戏谑的眼神，我仿佛嗅到一丝～谋。老崔～笑一～：原来汪厨竟然有这样高明的玩法，我量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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