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本鬼子的罪行对我的思想影响
早晨,我抱着书本去上学,走在街上,感到特别的静,听不到一点响声,看不到一个人影,没有一个挑水的人,也没有一个下地干活的人……快到街东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两手端着枪、枪上上着刺刀的敌人哨兵,贼头贼脑的、东张西望地在原地转游着。我往东看看,往北看看,在那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边上也有敌兵,还有一个带钢盔的。我想:不好了!鬼子兵来了,村子被包围了。我仍然不回头向前走着,走到一个胡同北口,在拐弯进胡同北口的时候,那个哨兵从我后边踢我屁股一脚,我没理他,心里在骂他,兔崽子,王八蛋我饶不了你们。
出了胡同南口,就是大街,向东奔大庙急匆匆地走着,心里盼着:爸爸您们快来吧,只要打他们几枪,这帮狗子兵就会**尾巴跑回他们的狗窝去。如果能带着游击队或者大部队来,把他们都消灭该有多好啊!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已经走到了大庙门口,这就是我们的学校。进了二道门只见几个敌兵在院子里站着,门都开着,平常不开的大殿门也开着,这一定是贼兵搜查过了。我们的教室是东厢房,我进去后,把门关上站在窗前往院子里看着,贼兵走来走去乱乱哄哄。走进来一帮贼兵,里头有两个当官的,还有几个穿便衣的。我们学生也陆续的来了几个,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里,没有人说话,不时的有人回头看看我,我向他们点点头,或摇摇头,其实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全校八十多学生今天只来了十五个,老师也没来,因为我是儿童团长,他们才不断地看看我。坐在我前面的同学小声问我“怎么办”?我摇摇头说“不知道”。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出来!出来”!“都出来!“一个贼兵嚎叫着。
我们到了院子里,已经有一些老乡站在这里了,耷落着脑袋。几个贼兵带着一个人,从我们面前走到里边小耳房去了。此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干净,皮肤白嫩,有点文化,平时没看见他干过活,有时在庙里和几个人下象棋玩,给地主当过写帐先生,名叫郑玉奇。没看见敌人打他,而能听到他在里面和敌人说话的声音,说些什么我听不清。过一会敌人又押着一个人从外边走了进来,此人二十多岁留着分头,穿着白褂子,黑**,赤着脚,两臂被反绷着,两个贼兵架着他的两个胳臂,还有一个贼兵揪着他的头发。走到院子中央在我们前面不远,就不再走了。有一个贼兵搬过来一条长板凳子,几个贼兵七哧卡嚓就把那个人绑在板凳上,膝盖上方绑得**的,然后把那个人的脚往上抬,在他脚后跟下方塞砖头,一块、两块、三块、四块……那个人嗸嗸的叫,一会就不叫了,疼的死过去了。这还不算完。等他刚缓过点气来,一个鬼子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指挥着,一个贼兵提着一大铁壶水走过来了。把绑着那个人的板凳,靠脚那头抬高起来,提着水的贼兵把水往那个人的鼻子上、嘴上浇,同时还有一个贼兵手拿辣椒揉成茉,往那个人的鼻子上、嘴上撒。只见那个人又咳嗽,又咖啦咖啦的,呛的,喘的,嚷也嚷不出来,不一会那个人不动了,死了,可能真的死了。一个贼兵说:“队长,他死啦!”那个队长用扇子股“啪!啪!啪!啪”左右开工,搧那个人的嘴巴子。过了一会,那个人又缓过气来了。敌人还是接着给他灌……折腾的他死去活来,反反复复,最后那个人再也不动了。
突然敌人慌张起来,台上的那个鬼子喊了一声什么,呼啦一下子贼兵就跑了,可能得到了什么使他们害怕的消息。此时已近中午。
哎!惨啊!惨啊!惨不忍睹啊!我们学生有的吓哭了,有的吓的坐在了地上不能动了,我只是紧握拳头,咬紧牙关,想着:“我一定要消灭日本鬼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看到保长,原来他给吓得藏起来了
事后得知那个受刑人还是活下来了。此人姓郑,住在大庙西边,在北京学理发,是回家探亲的。
(二)我当了县儿童团长
鬼子的罪行我永运忘不了。这是对我的一次非常深刻的反面教育。使我几年来所得知的鬼子的罪恶得到了证实。因此我更加痛恨帝国主义日本侵略者,更加热爱我们的祖国,更加热爱共产党八路军。从此我开始了革命道路的生涯。
因为我的年龄太小,想参加革命当八路军还真是艰难。无论是区里来人、县里来人,或者路过的游击队、大部队,我都苦苦相求。他们都是说:“你太小,等等吧……”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县里来了两个作宣教工作的干部,一个叫古月轩,一个叫张光武。我把我的情况和决心对他们一说,他们问我多大啦,我说十五啦(多说了两岁)。他们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说:好!我们正想找一个作儿童团工作的,你就当咱县里的儿童团长吧,明天能跟我们走吗?我高兴的说:“能!能!谢谢张叔叔,谢谢古叔叔。”说谢谢的同时给他们每个人鞠一个大躬。(从那时起我就叫他们叔叔没改过口,而且我也叫别的大人为叔叔)
我回到家中高兴的和奶奶一说,没想到奶奶坚决不同意,坚决不让我去。因为我们全家只有两口人,就是奶奶和我,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根本没想到我走了以后让奶奶一个人怎么办。再说奶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了。爸爸也是在外面搞革命工作,偶尔回一趟家。夜里,我在被窝里哭了半宿,老是想着夏天在大庙里发生的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我还想,我努力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机会,我不能错过。而且我特别想有一支小手枪,好打鬼子呀。主意已定。第二天早晨,我说:“奶奶,我上学去了”。我给奶奶留一个条,写着:“奶奶,我会常回来看您”。奶奶不认得字,她会找别人看的。我走啦……时至今日,想起来我就得大哭一场,我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我对不起奶奶!可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当时应当怎么办才是最对的。
一个月以后一天晚上我回了一趟家。奶奶拽着我的两支手哭,很是伤心,嘴里不停的说:“三十六天啦!”“你是十一月初三走的(阴历)。”当时我只知道已经是冬天了,天气很冷,并不知道是几月几日。原来我走了以后,奶奶不仅在心里记着,而且还在墙上画着我走的天数,想来奶奶的日子很是难熬啊。奶奶不仅年龄太大了,且身体很弱,几年前曾得过半身不遂,现在手脚仍然不利落,也因营养不好而骨瘦如柴。家里留下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的老人,还要自己劳作,我很心痛,我是否太残酷啦?我对不起奶奶,我的自责终生不能解脱。
(三)我学会了开展工作
一路上两个叔叔反复的问我,离的开家吗,要不然就回去吧!我是坚决不回去。这几天,我跟着两个叔叔,看着他们活动,演讲、开会,大会小会,白天开黑夜开,开个不停。这两个叔叔可真有水平,讲完了国外的讲国内的,什么莫斯科啦,斯大林格勒啦,列宁格勒啦的战事,山东铁道游击队……跟农民说话,说得通俗易懂。和那些有点文化的说话,说的道理深刻。我很是佩服,我想:我一定要把他们说过的东西都记住,我也要去给别人去讲。
他们把接受我的情况向上级作了报告。并教我如何开展工作,叫我和他们一起工作,我的工作对象是孩子们。工作内容我还记得很深刻,说一些词句吧:一劝孩子们要上学,能写会算,能管家,将来国家还靠他……二劝妇女要撒脚,少受罪,能劳动,还能上战场把敌杀……三劝妇女要剪发,又省拢来,又省扎,绳又贵,还能省钱,不用买绳扎……这些工作很好做。我带着学生去找不上学的孩子们,使他们上了学,使那些缠足女孩子撒了脚,剪了发……我还叫他们抓汉奸捉懒汉、站岗、送信……孩子们愿意去做,我走了以后,他们自己就会去做。我对这些工作很有兴趣。我只要一来,孩子们就会把我围起来,叫我给他们讲故事,我给他们讲李司令(李运昌)在盘山围歼鬼子的故事,讲老包(包团长)的故事。包团长是有名的打鬼子英雄,大英雄,是两年前牺牲的,打死很多很多鬼子,冀东人人皆知。我还会唱那个歌尼,(有老包,计划高,埋伏步兵先打马山桥,这一个埋伏打得好……。)我把叔叔们讲的很生动内容也给讲进去了。这些大英雄我们不能忘,我也讲不好说不清。李运昌叔叔(55年受衔时是中将)能写点回忆录该多好哇,(包团长是李司令部下一个团长)。还讲山东游击队打鬼子的故事……我对这些工作很愿意做。另外也教他们宣传,好男儿上战场,参加八路把敌杀……儿童团工作是很多的。
“我知道李司令在那里,……”
(四)我想有一支枪
我不满足的是我还没有枪,我见到谁就嚰谁。我没叫过任何人老张老李等,也没叫过他们的职务,一直都叫他们叔叔。他们是大人,我是孩子,他们也都很喜欢我。我就是嚰他们跟他们要枪,有的说我没办法,有的说你找老巴去,老巴有办法。老巴是蒙族人,四十多岁,个不高,能骑马打枪百发百中,他是骑兵排长,有一次在热河他打死三十多敌人。他负了伤,才留了下来。我叫他:“巴叔叔!”刚一出口他就马上说:咳咳!……能不能把叔叔俩字取消?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位叔叔说:他要占你的便宜。我明白了,我想:“他的岁数和我爸爸差不多,怎么是占便宜。”老巴说:“不不,我逗你玩呢,咱们是同志"然后,他招手叫我过去。用两只手捧着我的头趴在我的耳朵边说:“等着,叔叔有办法”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他可能要当我的干爹,在我们那里时兴认干爹干妈。我的祖母视我为心肝宝贝,可能是疼我的人还是太少,感觉有更多的人疼更好,我很羡慕那些家里人多的孩子。所以我说;“您不是占我的便宜。”老巴说:“好啦,好啦!等胜利以后,我带你到大草原上住着去,玩儿去。
(五)我第一次参加战斗
还有三天春节就要到了,这一天我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中等个,身体较瘦,一看就像一个文化人,他在北京当过中学老师,他是游击大队长(也是团长)。他跟我自来熟的叫我:“小宝,参加多久啦?"我说:‘快两个月了,您是刘叔叔吧?”因为巴叔叔跟我说过他。我们聊起天了,聊得很投机。他问我念过什么书,我说,从百家姓、名贤集,到下孟,十几本书我能背的很熟。他叫我给他背几句中庸、论语和孟子,我背给他听了。他高兴极了。他问我还学过什么,我说学过打珠算,我又把珠算我学过的内容说了说,什么流法、丈顶丈、狮子滚绣球也就是乘除法,打珠算,主要是要见子会说话……。因为他是老师,他听了特别高兴,他最喜爱的是学生,是学习好的学生。他抚mo着我的头说:“你要是再高一点多好哇,我带着你去杀敌。”我说:“我现在就想去。”他有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他说:好!等着吧,啊!……啊!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也没说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第三天来了一个战士,个子很高很壮实,他拿的枪也特别大,是个老三八和我的个差不多。他和我张叔叔说了几句话,张叔叔说:“小宝,找你。”指着那个战士对我说。那个战士到我跟前和我说了几句话,我看了看张叔叔。他不说话,有点不高兴。我到他跟前推了推他,就是在求他,他说:“行啦,行啦,多注点意。你跟他说就说我说的。”我高兴的跟着那个战士走啦。实际上张叔叔不愿意我跟他走。第二天上午我就回来了,我见到了张叔叔,我还没说话他就高兴先说话了。“看把你美的‘指高兴’。”实际上是他也是美的我当时想。
原来张叔叔已经知道了。昨天我到了刘叔叔那里,刘叔叔对我说:今天我就教你学学怎么打仗杀敌。“第一、不要怕死,死了怎办?”我说:“不怕,死在战场上是光荣的。”他又说“对。第二、今天我们不能死。死的应该是敌人。前几天你不是听了报告吗?现在是大反攻阶段,我们反扫荡在各各战场上取得了节节胜利,现在敌人是怕我们的……”原来是先给我上点政治课,鼓励一下我……。
天黑下来了我跟着队伍出发了。我不知道是往那里走,天很黑走的很快,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天有点阴。还听到了远处村庄有些零星的鞭炮声,我才想起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我走在队伍中间,有一个战士从后边赶到我身边给了我一棵手榴弹对我小声说“会使吗?”我说“训练过了”,他又说:“跟着我,不要离我太远。”继续走了一会,接近了一个敌人据点,看见了敌人的炮楼里,隐隐约约的有很暗的灯光。又走近了点,看到了炮楼下边是平房,院子中央,靠炮楼门前有一个比较亮的灯,这里没有探照灯,那个战士说是气灯。院子周围是个大土坡,土坡外边是一条沟,很深,沟里是冰。要想进到院子里去,必须通过这条沟。往右边看(我现在不知东西南北)有一个吊桥高高的挂了起来。只见我们战士的黑影嗖嗖的把这个据点围了起来跳到沟里去了,同时有人往沟里放梯子,沟里的战士很快的把梯子转到对面爬到了土坡上。院子里亮,而我们在暗处,我们把敌人包围了,敌人全然不知道,可能是天气太冷,也没看见敌人哨兵在那里藏着。只听得:“啪!啪!啪!”三声枪响,表示战斗开始。跟着又是一声枪响:“啪!”那个气灯被我们打碎了,哇!真准1我心里在喊。紧接着炮楼里向外打起了机关枪,平房也打起了枪,此时我们打枪不多,因为我们枪弹很紧张,‘可能是节约子弹’现在打枪是浪费子弹。我们开始喊话了:“鬼子们,你们完蛋了!投降吧!缴枪不杀!……”接着我们打起了枪,敌人也打起了枪,他们的枪打个不停。我们还同时放响了,事先在煤油筒里准备好的鞭炮。紧接着我们又向敌人喊起了话:“伪军乡亲们!我们是来接你们回家过年的!向你们身边的鬼子开枪吧!……"突然平房里的敌兵向炮楼里跑,我身边的机关枪打响了。几个敌兵倒得倒、往回跑的往回跑。这挺机枪就是要封锁这个炮楼的门口的,不让敌人躲进去。紧急的枪声响个不停,响了好一阵,接着又听到“嘭!嘭!”两声,几乎同时炮楼两侧的平房发出了爆炸声。我们的战士用喊话筒向伪军喊话:“伪军乡亲们!往沟里跑!往沟里跳!……”枪声乱响好一阵,我们的枪**的封住了炮楼的枪眼,叫敌人不能向炮楼下方打枪。很快我们撤退了。用时可能也就吃一顿饭的时间。
我一点也没懂,我也一点不明白,一点也没看清,没看够,这个仗为什么不打了……。回来以后,天亮了。我发现有几个伪军跟我们来了,我们还得了许多枪支弹药。大家吃早饭的时候,刘叔叔到我这里来了。他说:"今天吃得好吧?"我说:“好,过年呀!”我刚要问几个问题。刘叔叔先说话啦。你要问的问题我知道,也是我要给你讲的。我先问你:“害怕了吗?”我说:“没有。”他又问:看见子弹了吗?我说:没看见,那怎能看得见?听见子弹落在我身边的“朴、朴”的声音了。有时吐、吐、吐、……有时嗖、嗖、嗖、……他又问:给你一颗手留弹干什么用?我说:因为我只有一颗手留弹,只能和敌人同归于尽时用。他说:好!好!是这样。……看来我回答的刘叔叔还是满意的。
(六)刘叔叔给我一个人上课
刘叔叔煞费苦心,竟然给我一个人上了一堂课。讲了打仗必须要做到的,也许是昨天战斗的总结。
我们不打无准备的仗,我们不打无把握的仗。昨天是三十,没有月亮天很黑,我们便于行动。敌人过节会喝酒,喝得昏头转向,甚至喝醉,那些伪军们也正在想家,这对我们很有利。事前要熟悉地形,要和在敌人内部的我们自己人联系好。要在打响之前掐断敌人的电话线,还不能掐的太早,否则他们要通话时发现电话不通,就会知道这里出了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必须速战速决……每一次的战斗的具体情况,都不一样,以后我会慢慢的给你讲。打仗是一门学问要动脑筋,希望你要在战斗中学习战斗……等等
他对我如此的重视,这么下苦心的培养我。我只恨自己长得太慢。我知道个子小是不能当游击队战士的。我们村里有一个叫刘守钧(离休前在三河市当局长)的和我同龄比我个子还高一点,当了游击队不到七天就回来了,因为行军、负重和耐力都不行,跟不上队怎么能打仗。1946年他又一次参加了)但是我的决心已定,一定要当一名前线的战士。我特别关心刘叔叔,经常打听到刘叔叔打胜仗的消息。别人也和我说过:刘队长说将来把你带走。刘队长不是县里的,他是分区的也是团长。
(七)我终于有了一支小手枪
那个发给我衣服的翟叔叔给我拿来一把小手枪,我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跳了起来。他看着我那高兴劲他不说话,过了一会他才用俩支手抓住我的两支胳膊对我说给我这支枪的重要性:特别是当前我们的弹药非常缺乏,我们的战士的子弹袋装的鼓鼓的,装得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枪对你来说不是枪保护你,而是你要保护好这支枪。现在他才说道:“因为你太小领导上不叫我给你子弹。”我仍然很高兴。后来我才知道领导决定发给我一支手枪,不要给我子弹。他就给了我这支确实没有子弹的枪。这就断了我自己找子弹的路。这确实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其实我知道这是刘叔叔答应我的事。我有了这支枪我太兴奋了,夜里我把它从枪套里拿出来放在肚脐眼上,好凉啊!我又把它放在坑上因为坑是热的,我在把枪上放上我的手巾,我爬在枪上睡。我有了这支枪,白天我把枪别在肚子前面挺着肚子走,所以他们斗我说:人没到枪到了,“臭美呀!”。我到村里开展工作,孩子们看到我挎上了枪。嚷嚷着:“真的当了团长了!”好多孩子们对我有点形影不离了。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学生向我唉求说:”你给我求求情,叫我也跟你参加吧!啊!谢谢宝团长啦!”我没能帮得了他的忙,跟谁说都‘不行’。原因他的两个哥哥都参加了,虽然他比我大一点,但是他文化太低只念几个月的书。说他对理解上级布置的任务和开展工作都会很困难。孩子们老想摸我的枪,我就拍着枪说:别动!走火!谁也不许动!谁也不许摸!孩子们谁也不听我的,谁也不离开我。
我们经常不断的到上边轮流去受训。受训实际上应该说是学习,听传达中央的指示,毛**的讲话精神,国际形势报告,国内各战场的大捷和当前我们的任务。听报告最鼓舞人心,最爱听。德国鬼子围攻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两年多攻不下来,今年还冻死很多,苏联在全面大反攻了,德国鬼子完蛋就在今年……。
我们的形势也很好,就拿我们工作的地区来说,有的村建立了村公所,有了村长、妇女主任、农会主任、学校校长等。也有的村,村长是原来的保长当了村长为俩边做事,我们是利用他。这种村子还没有农会、妇女会等,他们的活动还是秘密的。形势为什么发展这么快,是因为我们的事业就是老百姓的事业,是老百姓想干的、愿意干的,就是没人领着干。只要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出来领导他们干,他们就会跟着干,就会领到那里,干到哪里。这时我的工作也好做多啦。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扩军。
现在还是冬天,天气很冷,我就跟着张叔叔到建立了村政权的村里去。张叔叔给我编制了几个短剧。都是由一两个人来演唱的,当然我是第一个领演的。我们在教室里教演练,我们走了以后孩子们就可以在中午天暖的时候到街上去演。也因为农民冬天不干活,有很多人去看。举例说明:张叔叔吹口琴,再找一个和我大小差不多的一个孩子,都化妆成农民模样,表演唱。我唱:“八路好,八路强,”他唱:“八路军打仗为那桩?”我唱:“八路军打仗为老乡,日本鬼子杀害咱们老百姓,八路军帮助咱们打虎狼。”合唱:“打虎狼,打虎狼。”……还有双簧、数来宝等编了很多短剧,很多村子里的街头都演过。也有的用农民乐器的伴凑、演奏等,解放区的人民是喜气洋洋的,欢天喜地的,很有朝气,效果很好。各区都有青年参军,那时参军有的地方为了家属的安全还不是很公开。负责组织参军的是各区的区干部。
我们除了宣传,还有教书的工作。因为有的村里教师水平很低,只会看着孩子们念书、背书。也没有新课本,还是百家姓、千字文的念和背。老师没学过算数,只会口算不会笔算。我们就给他们加上了算术,先教老师。一两位的加减法一教就会,三位以上的要教他们进位、借位。乘除法也教一两道题,留几道竖式题叫老师自己练习。
(八)一件很不幸的消息
天气稍微的暖和一点了,我们高高兴兴的忙碌着,有一天偶然我听到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对我来说是当头一棒。我的刘叔叔在战斗中牺牲了。我太难受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去找张叔叔了。我刚一说此事,张叔叔说:我早就知道了。没跟你说,怕你难受。在一次阻击战斗中,被敌人的迫击炮击中了头部,牺牲的。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就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吧,就是老刘对你的希望。张叔叔说得容易。让我的心情好起来是不容易的,我实在做不到,老是高兴不起来。也许是我的家里人口太少,疼我的人太少,加入这个大家庭以后,得到了大家非常的疼爱。刘叔叔就是非常疼爱我的,他是我的亲人。他答应我:“再长大一点、高一点,就把我带走去战场杀敌……”好久、好久我的心都静不下来。
我千方百计的打听刘叔叔牺牲的那次战斗情况。因为我们不断的打胜仗,日本鬼子只要一出来就要遭到我们狠狠的打击,所以他们这次出来是几个大据点集合在一起的联合行动。那是二月中旬,鬼子从杨各庄出发汇集了张各庄、龙湾屯方向来的鬼子在我解放区扫荡。看见人就开枪,凡是没来得及躲入地道的老人和孩子就都被他们开枪杀害了。牲畜也被打死,并把打死了的鸡、猪、羊装上汽车要拉走,见到东西就抢,见到房子就烧,所到之处一片火海,一片瓦砾。当时只有民兵利用地道的优势在打击敌人。虽然能打死一些敌人但是敌人太多,火力太强,打不退敌人的**,所以老百姓的损失惨重。到天快黑时,我们的队伍才从平谷方向打了过来。先来了一个团,是十三分区的,后来又来了一个游击大队(实际上也是一个团),十四分区的从南边来的。要把敌人就地歼灭,打的很艰苦,最后,消灭一部份,还是跑了一部分。我们取得很大胜利,但是损失也不小,刘叔叔就是在这次战斗中牺牲的。据说安葬在燕?(还是盘?)山脚下,当地军民爱戴他给他立了一块碑,我想去看看刘叔叔。是盘山还是燕山没人和我说得清楚。而且山又是那么大到哪里去找?后来张叔叔告诉我刘叔叔并不姓刘,他用的是化名,他曾用过好几个化名。我只知道刘叔叔是山西人。我的心里总是很沉重,当时要能记(写)一点就好啦,可是我们是不许记这些的,直到接连传来了特大的好消息我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九)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过了两个月,听到一个天大的喜讯,是公历大约五月几号听到了传达报告说:“苏联红军打到了柏林,希特勒完蛋啦。”大家都高兴得很,鼓掌、跳跃、欢呼斯大林万岁!毛**万岁!共产党万岁!……过了许久许久大家才静了下来。接着听报告:,我们在全国各地都在打胜仗……日本鬼子也兔子尾巴长不了啦,胜利就在今年!胜利就在眼前!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就要结束啦!要求全国广大军民继续努力奋战。这是中央领导的讲话精神。我的心情好了些。
有一天我们到一个没到过的村子开辟工作。后半夜了我躺下休息时在想:这里的老百姓真好,非常拥护我们,工作很是好做……。我们是天黑前进的村,看见几个老人坐在街上聊天。张叔叔先和他们打几句招呼:老大爷在这里休息呐?吃饭啦?请问这村里的负责人在哪住?大家都说:同志您来啦,坐下歇一会吧!有一个年轻一点的人说:我带您去找保长吧!很是主动。我们和他一起来到保长家,保长正在院子里吃饭。连忙过来打招呼说:同志们来啦,坐,坐!并叫:“家里的沏水!”“家里的”指的是他老婆。又问:来了多少人?我给你们准备饭去。张叔叔说:我们到你这里来就我们两个,(当然不能说就来我们两个)。吃饭的事先不忙,咱们先说一会话吧。先说了一些家常话,什么庄稼活忙吗?家里几口人……然后才问村里的情况。正说着话街上有狗叫了起来,我随便说了声:“这村里有狗”。那个保长就接了过去对那个带我们来的人说:“老三,要不你去和大家说一说,处理了吧。”他又对着我们说:我们早就盼着你们来,早一点成为解放区,我们也知道解放区是不能养狗的。那个老三看了看我们说:要不叫这位同志(指着我说)和我一起去走走?张叔叔想了想,看了一下我,说:“要不你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好。”
我便和那个老三出去了。剩下张叔叔一个人和保长说话了。刚才汪汪叫的狗就是隔壁家的狗,我们刚一进院子它就又汪汪的叫了起来。这家的主人听见狗叫连忙走了出来,是一个四十多岁大叔,并说:屋里坐。我说:不用进去了,老三也说:就在这里说说吧,我们还得赶紧走,这同志挺忙的,又指着我说这同志来是……我就接过来说:麻烦您啦,以后我们要经常来,因为这里离敌人据点这么近,就在西边才五、六里地,我们可能多在晚上来,这个狗叫的问题对我们工作是很不方便的事。我一说他就明白了,他连忙说“行,行,我们想办法……。”我们到哪一家都解决得很痛快,所以没费事很快就解决了。我们回来的路上就听不见狗叫了。我问:“大叔,您说现在怎么就听不见狗叫了?”他说:“可能先弄屋里去了,明天就不会有狗叫了,这里的人都盼早一天成为解放区,离敌伪军这么近他们经常来打人、抢东西,没人保护我们。”我回去时已经过了半夜了。张叔叔在等着我吃饭呢。这时屋里又多了五个人。保长看见我们回来了,连忙说:“该吃饭了,要不然给小同志摊俩鸡蛋吧?张叔叔说不用不用……。我一觉醒来,张叔叔还在写东西,手底下放着他的手枪。他写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看得懂,因为我们不能写别人能看得懂的东西。我起来了,让张叔叔睡一会。
我到院子里遛哒一下,看一下初到一个地方张叔叔就敢住到保长家的情况。这家院子挺大,墙不高,房子很旧但很多,分东西两院,这家人口多(张叔叔在聊天中已经了解过了),村子里很多人也都知道我们住在了这里,这都是我们敢住在这里的道理。天渐渐亮了,听到东方好像有枪声?很小,很远,又不像?好像二体脚“咚!噹!”(一种炮种)的声音。我连忙叫起来张叔叔,随即出发了。在路上我问张叔叔这里的老百姓怎这么好做工作啊?张叔叔说:“这就叫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老百姓的觉悟提高有很多原因,不只是我们的宣传,还有社会的局势,民众之间的传诵等。离胜利不远啦,你没听报告吗?胜利就在眼前!”
我们走在回去的路上,鞭炮声音越来越近了,但好像不只是来自一个方向,北边也有,我们刚到一个村口,有一个持枪的民兵跑了过来,嘴里喊着:“张助理!您来啦?我们知道了。”原来他们接到了日本鬼子投降了的传信。这真是天大的喜事,我高兴极了,我又想起了刘叔叔,他也该放心了吧!唉!这日子早来半年该有多好哇!
解放区的人民欢腾起来了。到处都能听到高呼声:毛**万岁!共产党万岁!各级政府都开庆祝会、听传达报告、作报告……特别是农村的大街上,走高桥、打霸王鞭、有的村还搭了大戏台,演活报剧等,十分的热闹。我们根据当前的局势不断的宣传要求各村的负责人及民兵加强提高警惕性,防止敌人造谣破坏等。
我们接到传达中央命令,要求我全国军民,极急的收服敌伪军。用当时的一个歌说明吧:朱总司令下命令,给我们队伍老百姓,日本鬼子投了降,我们的大军快开往,城镇堡垒铁路线上,收复大城市……就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我见到了我们冀东军区司令李运昌,他作极急收复工作的报告,我没赶上听,但在他临出发前被我赶上了,我跑到他跟前敬个礼,喊一声李司令!他扭过头来看我一眼,愣了一下,就嗯了一声,挺高兴的向我走近一步,他可能看我小不向有事向他报告,所以他没问我有什么事,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鬼,几岁了啦?”(这是南方人和小孩说话的方式)我答:十四啦!他摸了摸我的皮带又摸了摸我的小手枪,又问:”是谁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看我挎着小手枪,可能是问我是哪个首长的警卫员或通信员。我说:”是我的,我是团长.”他”哦,嗯!”了一声。我接着说:“我是儿童团长。”他说:“奥!好,好。等着,等着把儿童俩字”拿掉。”我听了好高兴呀,这就是说将来让我当团长。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一个宣传员加一个团长俩字,大家那么叫我就那么听。李司令看我是一个小孩才那么说。我很高兴,是因为我见到了李司令。虽然是短短的会晤,我至今难忘。
我们地方工作人员要加快扩大巩固我们的解放区根据地。经过我们努力工作,我的感觉这几个月安定多啦,不那么紧张了。我想起来我的古叔叔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工作啦。那个时候谁和谁分手是很少有时间告别的。
这一天我们的科长徐进通知我有事要谈,我看见过他,两次,因没有事也就没说过话,他戴眼镜像是一个很温和的读书人,不知道他找我干啥。我找他时在街上碰见了他,他喊我:“小宝,来!来!”咱找个地方谈谈。我们进了一个屋子里俩人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他拍了拍我的肩(可能因为我是小孩好多大人和我说话都喜欢柏一拍我的肩,表示亲热。)说:“你的工作不错,也很能吃苦,也很聪明,我听说你连论语孟子也能背得很熟。今天你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吧,我想还是叫你念书去吧。”我一听就急啦,我说:“科长!我怎啦?凭什么不要我啦?”(我没叫叔叔)科长说:“不,不,不是叫你回家,是念书,你还是咱们的人,必要的时候你再回来。”他接着说了古月轩正在办学,在办高小,办了不少高小啦。现在他在诸葛店,你跟着他去念书行吧?我高兴起来啦,我说:行,好,只要我还能回来,只要能跟古叔叔在一起就行。我又说:“谢谢徐叔叔”他继续说: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把枪交回来,第二要换衣服。你要是这样去会影响学习的,而且以后也不要在同学之间提你已经过去了的事,要和其他同学一样,否则会影响你学习,学习就要好好的学好。我已经给你安排衣服了,这两天你就去吧……。
(十)我又开始上学了
我还是找张叔叔哭了一场,张叔叔给我一些鼓励,并亲自把我送到了诸葛店。我穿着一身新的深灰色棉裤棉袄,棉袄外面还套一件蓝褂子,因为羁皮带惯了,我又瘦,突然不羁皮带感到有点框档,有点冷。我带了一床棉被,是军被,是鬼子投降以后发的,又给我添了一条军毯,也是缴获的,可能是从谁手里匀过来的。我在鬼子投降前没有被子。因为是游击生活,没有固定的机关、办公地、住处等。睡的是老百姓家娜瓤煌罚堑氖抢舷缂业谋蛔樱碜油督登懊煌压路O衷谝丫裙碜油督登昂枚嗬病F鹇攵加辛俗约旱淖〈α耍比换故橇偈钡摹N颐侨嗽钡牡鞫浅S械氖拢鹑颂鹜壤淳妥撸艺獯蔚鞫芨芯跤械悴灰谎O裼辣鹨谎睦锊皇亲涛丁R残硎且蛭医换亓饲梗涣艘路课一瓜肫鹄戳苏庖荒甓嗟墓ぷ髑榭觯乇鹗俏蚁肫鹆耍仪籽劭醋鸥切┢摺怂晔此甑男∨⒆尤鼋牛返袅斯盘踝拥氖率焙颍『⒆用堑母咝司ⅲ运抢此挡恢皇侨馓迳系慕夥牛侨松慕夥牛倚睦镆裁雷套痰摹K墙辉偈且桓龅剿摹⑽迨晔本褪且桓鲋殴展鳎ㄗ叛媒藕蟾叩赖男±咸耍偈芏嗌僮锇。∥一瓜耄掖艘荒甓嗝挥凶拥那挂裁环殴那次战斗时拿过一颗手榴弹也没放成,因为那颗手榴弹只有敌人出现在我面前和敌人同归于尽时才能用,……不回忆这些了,毕竟这是告别,不是永别?
我们到学校的第三天古叔叔才回来,我喊一声:“古校长!”没叫古叔叔,他看到了我也有点新鲜的感觉,走过来抓住了我肩膀,我却忍不住哭了。他说:“咳!咳!怎么啦?怎么啦?”坐了一会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他说:“这是好事呀!现在我们胜利啦,儿童该念书就得念书,你不能念书,出来抗战那时国家战争时局的需要,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我也是愿意来念书的,就是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i……
这是1946年了,刚过春节。我一个人睡在一个大屋子里,木板搭成的铺,没有生火,很冷,很冷。我们高小班有三十多人,都是诸葛店和小名集的人,这两个村子相邻很近,约一里地,外地的只有我一个。两个老师一个叫赵捷臣,一个叫傅文清,古校长也有时教书,也算是老师吧。他大部分时间在我们学校。我和三个老师一起吃饭。十多天以后来了一个外地的学生,名字叫伊聚元,是古校长的外甥,是奔古校长来的,我总算有了一个睡觉时的伙伴了。全校大约有二百人大部分是一、二年级的,三四年级的也只有一个班,初小全是本村人。四年级的老师是本村人姓刘,是我们赵老师的岳父。我们还有一个厨师,那时都是供给制没有津贴费。我们没有星期日,十天左右一个劳动日,劳动时打扫学校、掏我们的厕所,把大粪运到一块田地里,准备种菜用。这一天古老师叫我回家看望我奶奶,因为我家离这里只有十二里路。我还是刚出来时的第三十六天的晚上回过一次家。这时我回到村里同学看到我很新奇,都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参加革命的事当时还是秘密的。又过几天以后我们班又来了一个学生,名字叫王文卿,是傅老师介绍来也叫文卿但和傅老师的清字不一样。所以我们的寝室已经三个人了。
我们上课的时间是上午半天下午半天。傅老师教算数,赵老师教语文,古老师讲政治和语文。我们上课没有书,老师讲他自己准备的材料我们作笔记。古老师给了我三支铅笔和三个笔记本。我学算数的收获很大,也因为我从前学过珠算有关系。整数、小数、分数、一学就会。四则杂题我也很有兴趣,晚上我躺在被窝里还琢磨:“鸡兔同笼多少头多少褪、那个桶里有多少油倒在那个桶里多少……”语文课有一次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老师出了一道题:“你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写得是一个老大娘给我吃鸽子馅的烙盒子的事。大意:是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是学校的儿童团长,和我一样大,他和我很好。有一天我到他们学校活动,下午放学时他叫我去他们家看看,我跟着他去了,他们家有很多书,我看起来书忘了时间,该吃晚饭的时候了,他们叫我吃饭,我想在这里跟她们一块吃,我们吃完饭是给餐票的。可是端上来的是馅饼,我说:“不能吃,我们有规定,只能吃老百姓的普通饭。”大娘说:“你就说吃的是普通饭不就得啦”我说:“不能说假话”我就要走。大娘把馅饼放在一个碗里,用毛巾包起来说:“这是特意给你做的,家里没有肉给你宰了两只小鸽子。来!强子(叫那个孩子的名字)拿着,给哥哥送去,跟着哥哥走。”我没办法,他跟着我到了我的住处,见到了张叔叔,张叔叔说:那就收下吧。给了他两份餐票。我感动的是大娘对我们那么好,舍得把家里的鸽子给我吃;再一个是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老师叫了我的名字,我站了起来。老师说我写得很好,叫我读一遍,我读完了。老师问:“你这篇作文写得很生动,好像是却有其事吧?”我愣愣的不知道怎说好。老师看着我说:“是吧?”我如果说是那就说出了科长不叫我说得事了,我不能说是,我也不能说不是,我说了一句“随便写的”。我的几次作文都受到了老师的表扬。
看来古老师没把我的情况和赵老师说过,有一天晚上我在老师的屋里去坐,我们三个住校生晚上经常去老师的屋里去坐,因为老师的屋里有煤油灯。傅老师不在,古老师正在擦枪,赵老师过来和我说话。赵老师是城里人,是大学毕业,三十多岁,着装还保持城里的形象,头上戴的是三块瓦的黑皮帽子很高级,毛又黑又亮。穿得是长棉袍是棕褐色的,有曲线、腰里细,在城里呆不下去了才到乡下来的,一个城里人来到农村参加革命也是很难得的。他的岳父是三四年级的刘老师是个地主阶级,但他是积极抗日的。赵老师问我念过几年书?都念过甚么书?我说:从四岁开始念,有时念又有时不念,直到现在,也不论年级,老是接着念,能背就行,我念的是私塾,把四书念完了,现在还能背得下来。赵老师鼓励和夸我几句。
古老师给我们讲政治形势,我还记得有两篇文章的基本内容,一篇是红黑色的油印的(是油墨不好)边区小报:“尖兵返攻散记”。说得是打‘四平’的事,打得几出几入,很是艰苦。文章中有一个名词‘赤猴’,我们都不知道赤猴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尖兵,就是侦察员,我感觉新鲜有意思,我就记住了‘赤猴’这个词。还有一篇晋察冀报报道的一篇文章是王若飞、叶挺、邓发、博古等,从重庆乘飞机回延安时在黑茶山不幸遇难。说是那天下大雾,飞机撞在了黑茶山上。值得怀疑的是没有找到飞行员的尸体。飞行员有飞行员的职责,在有乘客的情况下飞行员是不能跳伞逃生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国民党的预谋,预示着国共合作要出问题,结果国民党在离此事没过三个月就开始打起内战了。
(十一)又要不太平了
我在这里踏踏实实的、高高兴兴地静下心来读书,结果是好景不常。有一天我们班正在操场出操,突然,呼啦一下子从下边窜上来一帮黑狗子(从燕郊来的穿黑衣服的国民党还乡团),冲进我们的操场,端着枪对准我们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的学校在一个高坡上,学校的西边是一条南北的大路,学校的南边也是路,和西边路一样平,校门在学校的西南角,有二十多层高台阶。学校是一所很讲究的旧大瓦房。分前后院,后院是小矮房是我们的厨房、饭房、和我们高小班的教室,东头是一个小厕所,是一垛一人高的小矮墙。前院的正房是一溜大瓦房,中间一间(教室之间)是我的寝室,两边都是教室,东房也是教室,老师住在前院的小南屋里。我们的操场在学校对面的高坡上,黑狗子们突然从坡下蹿了上来,折腾我们很长时间,我却全然不知,心不在焉。我的心一直在学校里,因为我知道我的张叔叔在学校里。我非常非常的为张叔叔担心,当黑狗子离开我们后,我不雇一切的往学校里跑,二十多层台阶我不知道怎么冲上去的,进了校门我一直奔小南屋,屋里没有人,我回过头来问院子里的同学:“谁看见张助理了?”可能声音很大,同学们都吃惊的看着我,说:“没有!没有!”我去问一个老师说:“您看见张助理被捕没有?”他说:“没看见被捕,你别着急……。”我连忙到后院的厕所去看,一看墙上的两块活砖,被推到墙外边的地下去了,我松了一口气,但心里还是不踏实,晚上古校长回来了,我把情况和他说了。他说:“不可能,你放心吧,敌人如果要捉住他,这院子里还不得死几个贼兵!你不知道他的枪法吧?”我说:“我听说过张叔叔的枪法好,也见过”
我想起了,在来诸葛店的路上,我和张叔叔聊天,我说:“我带了一年多的枪却没有放过一枪”,张叔叔说:“没关系今天叔叔满足你”我说:“真的?您有子弹啦?那儿来的?”他说:“是曹队长支援的呗!”我们走着路,一边给我找能打枪的地方(日子刚平静下来不能打枪扰民)还一边给我讲曹大队长是如何支援他子弹的。有一天张叔叔看到了曹大队长的战士们有的换了新枪,子弹袋也鼓鼓囔囔的看起来也很沉重,就知道了,他刚接收完,把他们的战士进行了装备一些。便产生了要和曹队长要子弹的想法。他找到了曹大队长说:“今天我找你呆一会,给你变一个小戏法(魔术)让你见一见世面”。曹队长说:“喝!你好狂啊,你老张还有这个本事!”张叔说:“不信?你不信呀?打赌!”曹说:“好,你说吧!”张说:“两盘子弹!”曹说:“没问题”张叔心想“真是腰肥气促啦”他们来到操场,有很多战士刚下完操正在休息,张叔走到一个拿自动步枪的战士面前,带着那个战士让他拿着他的枪来到曹队长的面前。这时有些战士也凑了过来,张叔对曹说:我能让这个战士闭着眼打三枪百法百中,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一张长条纸半尺宽一持长,走到大约三十步远的一棵树前,把它挂在了那棵树上。张叔又把那支枪的子弹匣卸了下来,把子弹卸了出来,让曹队看着装进去三棵(张叔手快实际只装一棵)。张叔又对那个战士说;“我喊一、二、三,喊到三时你就闭上眼对着那张纸开三枪,又对着大家说:我喊三时,大家跟着我喊三,声音要大,现在试一试,一二三,大家齐声喊了三声音很大。张叔又喊向后转,大家看着纸条,准备!一二三就听到啪啪啪三声枪响加着喊三的声音,结束了张叔叔的魔术表演。张叔说:把那个纸条拿过来给大队长看看。曹说:“不用看了!一共打了四枪,那上边有三个洞”是你打的。张叔说:我真佩服曹队长的耳力。曹说:我更佩服你的手快和枪法,真是文武双全呀。战士们拿着那张纸看着不解其意。曹队长对着战士们说:”那三个洞是张助理打的。张叔叔给我讲完了这个故事,我们正好走到一个高坡上,张叔叔说: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吧。他想喝一点水,拿出水壶一摇晃,水已经冻成冰了,没喝成。他望一望四周说:这里正好是你打枪的地方。他拣了一块大土块放在这个土坡最高的地方,向前方坡下走了三十几步,把枪(小撸子)上了膛交给我说:“打吧!目标,那个土块!“我看一会,打一枪“啪”,没打着。张叔叔说:“再打”我又一枪“啪”又没打着。张叔叔说:“再打”我说:“行啦,不打啦,打两抢够啦。”我知道张叔叔是很珍惜子弹的。我又说:“您打一枪给我看看好吧!”我把枪递给了他。他接过了枪,看一下那个土块,猛一回头背过脸去嘭一枪,土块碎了。我想起这件事,我对张叔叔的安全也就放心多了。
经过这次黑狗子入侵以后不久,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上级的通知,为了我的安全,叫我转移到北务高小去读书,要我近日出发。经过这半年多的在这里生活,和许多同学有了深厚的感情又是难舍难离了。我想和他们告别,但一想还不行,因为我是调动,我没有暴露过我的身份。我一共有三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叫张汉臣,十三岁比我小一岁是北赵村人,离北务三里路,比我来的晚住在他姐姐家,有时候我和他一起去住,是西厢房,躺在炕上头向东睡,正好可以看看天空,看月亮,蓝蓝得天空,蓝的是那么透澈,月亮又大又亮,再加上满天的星星贼亮贼亮的,不过离月亮近的星星就显得不够亮了,真是美极啦,让人心旷神怡没有了睡意,只是月亮一会就过去了。也有时在他家吃饭。还有一个好友姓刘,是教三四年级的刘老师的族侄,在我当兵时他还去我家找过我,当然没有见到,现在我把他的名子给忘了,很是遗憾,心里有点伤感。另一个是小名集的,王秀贞十三岁。她家养两只大鹅,很大很大,会看家。我去她家吃过几次鹅蛋。我实在想不起来我第一次是为什么去她家吃鹅蛋的了。我只记住了,我一进她家院子大门,两只大鹅就“儿昂,儿昂,”的叫着,伸着长长脖子向我奔来用嘴驱我,很是吓人。王秀贞连忙跑过去轰它们,它们不走,王秀贞就一手一个揪着它俩的脖子拉走了。我过去摸了摸它们的头,还是不让摸。王说:“它们认得人,像狗一样会看家”。
王秀珍家有父亲、母亲,她父亲是小名集的校长,个子较高,比较瘦,白白的,是个个温和的老头。因为他经常去我们学校开会我认识他。那个老太太是她母亲,所谓老太太其实最多四十岁吧,那时人很老,我叫大妈。吃饭的时候我们俩脱了鞋坐在炕里头,我因为不会盘腿坐,大妈给我一个枕头让我坐在枕头上。王校长坐在靠我那边炕脚头,他也脱了鞋盘腿坐在炕沿上。王大妈坐在靠王秀贞那边的炕沿上,因为是小脚不敢脱鞋,只好一支腿放在炕上,一支腿搭勒在炕沿下边。我看看王秀贞的脚,看看王大妈的脚,再看看王秀贞的脚,又看看王大妈的脚,这可能是跟我这一年多的职业有关系。我在想:这里要不是解放区,王秀贞的脚也会跟王大妈的脚一样,是个三寸小金莲,四十多岁时候,就是个猫着腰走道的小老太太了。如今她少受多少罪啊!我曾看到我奶奶洗脚时的脚,四个小脚趾簇在脚底下不成脚的样子,我问奶奶说:“您的脚疼不疼?”奶奶说:“现在不疼了,当初五六岁的时候,把脚缠得疼死人,疼的走不了道,天天哭。”我想起这些我感到我干过的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如今我想起了王秀贞等我的幼年好友们,我竟和他们是永别了,很是伤感!幼年之事不堪回首。人老思故旧。
1946年‘阴历’6月我转移到北务高小去念书。很快傅老师也来到了这里,他会编写据本和排练节目,会教学生们搞宣传。在这里我没能好好的念几天书,因为时局的变化,学生们也是边上课边宣传。我很快就归队了,还是继续搞宣传工作。揭露国民党打内战的罪恶,号召人民起来战斗,动员青年参军等。这次的工作比一年前好做多了,因为绝大部分地区都是解放区,老百姓的觉悟很高。对国民党的认识很清楚,在这里打内战的国民党兵,大部分是国民党从日本鬼子那里接收过来的敌伪军,还有一部分是当初从解放区逃走出去的对解放不满的人,他们组成了还乡团。老百姓对他们认识的很清楚。
因为我在七月中旬,有几次在老乡家吃饭,吃小葱蘸酱,可能是小葱没洗干净,得了痢疾。因为我们没有医药,也就没法治,一个多月老好不了,一天没有次数的拉。也因为我们不是战斗部队,敌人来了我们就得转移,有时蹲在庄稼地里拉稀拉的起不来,拉得又是浓又是血,把肠子都拉了出来,跑也跑不动。有时在排便时我就拿着一颗手溜弹拉着线,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有一天又是许科长通知我要和我谈话。他一找我,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他这次找我谈话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可能是要给我想办法治病吧?。
见到他以后,他说:看你瘦的这个样子,为了你的键康和安全,也为了让组织上放心,……现在是战乱时期,将会有更残酷的战斗生活,咱们还不具备治病的条件,你的病是不会自己好的。所以你先回家自己找个药铺买点药吃,把你的红白痢疾治一治,将来再回来,看情况根据具体情况行事吧,给你带上500元钱(边区票——相当二百斤小米的钱)。我哭了,哭了好久好久,控制不住的伤心,难过,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说:不,不,不回去也会好的,再呆些日子会好的。他**抓住我的两支胳臂,给我擦擦眼泪说:“小宝,小宝,好孩子,别哭,别哭,能回来的,将来我派人找你去。”他把我拉起来拉到院子里转游转游……这一天是阴历八月十五,晚上他让人给我送来两张糖饼(那时没有月饼吃),那个人说:“这是科长找人给你做的,明天他要送你走。”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我说不让他送,不用送,他一定要送,他送了一段路我把他推了回来,我就这样回了家。
另注:张光武叔叔在西安做领导工作。
古月轩叔叔在通州做局长工作。都很早,很早以前就离休了。
许进科长所在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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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第三章我开始了学徒生活』
我回到家里,~~看我太瘦了,又黑又瘦,~~拉着我的~哭,我也哭,她看我哭了她就不哭了。问我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瘦?骨瘦如柴。我说:“我病了,一个多月了,拉痢疾”。第二天我去高楼镇中~铺,~了几付中~吃了,又吃了几付丸~,还是不管事。高楼镇没有西~店,正巧我们邻居有一位~刘守恭的人(他是前文提到过的刘守军的哥哥),他在通州南十二里路远的张家湾镇~事。~~托他找了张家湾一家小医院,给我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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