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石涛带着那张中专的录取通知书,揣着妈妈连夜煎的几张葱花饼,搭县里的那辆吉普,和爸爸一起来到了市里的省重点中学。为了以防万一,石涛的爸爸,还托人打听到那所高中里有个当校医的老乡。
那所山里娃做梦都向往的省重点,在两行**笔直的白杨树引领下,很有点“曲径通幽”。来不及欣赏校门上那遒劲的书法,也没心思仔细看是哪个大人物的墨宝,石家父子直奔了目标——校医老乡的家。
胖胖的女校医一口的家乡话,让石涛父子俩感到了亲切。一番客套后,石涛的爸爸把两瓶苹果罐头摆在校医家的桌上面前,直奔了主题。女校医一下子涨红了脸,冲着石涛爸一个劲儿地摆手,嘴里只剩下一句话:走,我带你们去找校长!
“没问题,这个学生我们收下了,一分钱高价都不收!”石涛父子俩没有想到的是,踏进校长家门,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石涛的那张中专通知书,比校医的乡情,比爸爸双手提着的那沉甸甸的礼品,更有说服力。
石涛的中专通知书,被那个精明干练的中学校长不由分说地“扣”下了。他当然不在乎那笔很可观的赞助费,尽管好多家长为了孩子能进这所重点中学,到处托关系,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
石涛的行李直接从校医家的小厨房,搬到了学校高中部的宿舍。校园假山旁,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碧绿可人,片片叶子精神抖擞,象是和来自四面八方的青春相媲美。石涛站在丁香树下,望着那几张风干了的高一新生红榜,知道上面不可能有自己的名字。
“涛子,走吧!到教室去!”石涛爸爸办好了相关的手续,招呼儿子到教室去。
树丛中的石凳上,一个穿着红色的确良衬衣的女同学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石涛的爸爸凑上去,顺口问了一句:“这位同学,高一三班怎么走?”
“你们找人吗,我就是高一三班的。”女生站起身,很热情地说。
“我们是去报到的!”石涛的爸爸笑着说。
“哦,那你们跟我来吧!”女生一双大眼睛里,热情和好奇一样多。
‘没想到居然碰上了个同班同学!’石涛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朴素、讲一口标准普通话的高个女生,一时竟有些语塞,生怕自己那蹩脚的普通话,说出来让人笑话。
石涛父子俩跟在高个女生的后面,一路朝教室走去。女生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松,一甩一甩的。石涛在一团火红,那让他觉得和山里那些女子完全不相同的火红的引领下,走进了他‘争取’了一个暑假的高中生活,朝着梦想中的大学迈进。
高三班里有个学习特别好的男生!
比全市的中考状元分数还高!
石涛的出现,让已经步入正轨的高中校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也难怪,高一新生里囊括了全市中考的佼佼者。可石涛的成绩,居然比那个全市中考状元还高出了10多分;而他的年龄却比班里同学小了一、两岁,而且他还是来自一个普通的山区中学------
这些很有分量的爆炸性新闻,在学校里口口相传,着实让老师同学唏嘘了好一阵子。要知道,那可是每年输送好多大学生的重点中学,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是见过大市面,轻易不会激动的。
班主任老师按中考成绩给每个学生排了学号,石涛当之无愧地成了全班的“1号”。许多外班的同学还争抢着跑来,说要看看哪个是大名鼎鼎的的“1号”。全市真正的中考状元,高考头号种子选手------加之当时在校园里,流行把‘上厕所’称之为‘去1号’,就象那些女生把每个月生理上的小秘密,称为是“老朋友”来了一样。
1号,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昭示着荣光,充满了期冀,更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从此便成了石涛的代名词。宿舍、教室、操场,只要石涛的影子一出现,空气里飞扬的全是“1号”、“1号”!
石涛打小就没有离开过家。宿舍里那些从各个县来的大个儿男生,操着不同的口音,闹闹哄哄地,深更半夜不消停。被大伙称为“老牛”的牛大顺,和石涛是一个县的,住在比石涛家还偏僻的老山沟里。复习了好几年都没考上中专,最后还是上了高中。老牛熬夜的工夫最深,睡在石涛的上铺,嘴里还不停地在背公式;时不时还“老乡”、“老乡”地,跟石涛拉近乎,让石涛给他讲习题。
石涛躺在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他老是想爹妈,想起虎子,想村里那条小河。好不容易睡着了,天又快亮了。打饭的时候过了,早读都快结束了,石涛才睡眼蒙胧拖着大书包,空着肚子,穿过那几棵小树,往教室里走。前面的位置早被先来的同学占满了,石涛随意在后排找了位子,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石涛干脆任由耳边书声朗朗,自己趴在桌子上呼呼地打起了呼噜。
教了多年高中物理的那个老教师,头一周就弄了个笑话。石涛的个头太小,人又瘦弱,再缩成一团,简直就象个小萝卜头。恰好物理老师从教室前路过,看到了这一幕。老师把厚厚的镜片朝上推了推,又凑近窗玻璃看了个仔细。
物理老师接下来的动作是干脆直接冲进了教室。他用手摇了摇1号的身体。“干啥呢,别弄我!”课桌上淌着口水、睡得正香的小家伙,以为是宿舍里的人和他淘气,眼睛都没有睁,扭头又睡了。物理老师很严肃地问四周的同学:“哪个同学干的!怎么把弟弟都带来了,还不快点送回家去!”
石涛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高中生活。爸爸只要下山,每次都要到学校里来看他,还给他带来了妈妈炸的油饼,蒸的枣馍。石涛逐渐习惯了宿舍里的闹哄哄,但还是很反感那些臭袜子到处乱扔,连床铺都不理的乱遭遭。石涛虽然也长在农村,却从小爱整洁,袜子每天都用肥皂洗干净。石涛是汗脚,味大,他不愿意别人拿这件事情说他。
但石涛管不了他那张臭嘴,老是有脏话带出来,连写日记都不自觉地夹杂着,“今天的饭真难吃!吃得老子直发吐!”“今天又是800米长跑,真他妈的要命!”石涛还写不好我们中国的那几个汉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的-------语文老师经常在石涛的日记本上打Ⅹ,评语么,是书写太差,语言不文明!
班上倒是有很石涛一样,开口就骂怪话的,还是女生。别看石涛自己嘴臭,还看不起人家。那个女生也是原来村中学的‘校花’,上了高中,她那点水平,顶多只能算‘水仙花’。她见谁都爱打情骂俏,许多男生爱和她开玩笑,也有当真的,买了那种很贵的贺卡,写得工工整整地,元旦节的时候送给她。她却从不当真,照样到处撒网,象个大众情人。
她最不服气的,那个‘小不点’石1号,从来不买她的帐!
“1号,今天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吧!”
“美的你!做梦去吧!”
“不一起吃就算了,嘴还挺臭!”
“少瞎扯!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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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次打饭的路上碰到1号,他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还经常洗涮她。水仙花倒也不在乎,可心里挺窝火:邪了门了!她哪知道,在1号眼里,她甚至连村里的小翠都不如。那个小翠,起码还知道羞涩。她更不知道,人家1号梦中的情人,是个子高、气质好的李大班长。虽然她也承认,李大班长虽然和自己一样,眼睛特别大,特别漂亮,可不管自己怎么效仿,那些男生还是那句话:李大班长的眼睛会说话。咋就没人这样夸赞她呢?每天对着从家里带来的小圆镜,她都有些恼了。
一到星期天,宿舍里家近一点的,就回家去了。石涛家太远,班车少,山路又很危险,石涛就很少回家。不是在宿舍睡懒觉,就是在教室里看书,有时也会和其他那些男生一样,把那本在红遍了整个校园的日记要来看看。
班主任教语文,50年代大学中文系毕业。石涛他们一进校门就开始写日记,每天还要象交作业一样地往上交。老师不仅要查阅、批改,还要挑些好的日记在班上作为泛读。老师的初衷自然是好的,旨在提高大家的写作水平。同学们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写,规规矩矩地交,但私底下意见大着呢。可谁也不敢公开地和老师作对,只有第二年分到文科班的同学,碰上班里的老同学时,才肆无忌惮、嘻嘻哈哈地对这件事大批特批——无聊加扯淡!倘若上纲上线,那叫法律观念淡薄,涉嫌侵犯公民隐私权!哈哈!
那本日记是班里的一个女生写的。第一天交上去的日记,老师就拿她的文章作了泛读。其实文章没多少内容,前几句像是‘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爸爸到野外工作又是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妈妈又在不停地乱发脾气,弟弟妹妹瞪大了眼睛,等着我煮饭给他们吃-------用老师的话说,如果不是她的字写得不怎么样,还准备让大家传阅一下。
老师没有想到的是,那本日记居然以始料不及的速度,迅速地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那些或短或长的日记,象那株丁香树上淡紫色的小花,在同学们的书包里、床头上灿烂地绽放,校园里一时落英缤纷,尽管早就过了丁香花开的时节。
更让老师大跌眼镜的是,同学们欣赏的不单是日记里那淡淡的真情流露,还有那通篇流畅的“欣”体。已经快60岁的班主任每天都要牺牲自己的午休,坚持到教室的黑板上做书写示范。凡是愿意学的学生,都可以提前到校。那个女生很少听,也从不照着去写。
让老师想不通的是,同学们还是喜欢她的字体更多一些。当时特别流行庞中华的钢笔字帖,诗人汪国真的那些诗,也跟着字帖一下子发行了好几百万册!中学校园里几乎是人手一本,可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说模仿。
当时高中生那些谈恋爱,有写情书的。许多同学都笑着说,每天这么坚持练下去,写情书倒是够用了。
石涛不觉得奇怪,他相信天赋。他觉得那个女生很美的文章,很漂亮的钢笔字,就是老天给的,不服不行。就象那些别人拿着十分头痛的数理化习题,自己看一遍就能给出了正确答案一样,那就是天赋!
石涛很羞涩自己蹩脚的书写和干巴巴的文字,虽然只是偶尔。在那个高考指挥棒操纵一切的年代,能力、特长,连同那些萌动的情愫,都只能统统地让位于黑色的七月。也正是因为头顶上有这把遮阳伞挡着,石涛并没有因此自卑。他以逢考必是前三名的成绩,继续着“1号”霸主的地位,让无数人特别地艳羡:没办法,人家1号就是聪明!
石涛在和其他同学一样,关注、追捧着那本日记,而且特别关心暑假里她带着妹妹千里回故乡的新鲜事儿。日记里的那些故事,沿途的风景,象一股清新的风,让最多到过市里的石涛大开眼界,也让很多宿舍里的男生唏嘘不止。外班有好几个女生看了日记,还感动得流泪。那本日记在校园里被到处传看,等回到女生的手里时,封面都有些脏了。
石涛在这本日记中,知道校园那几棵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丁香。石涛家房前屋后种了很多树。爸爸是搞林业的,石涛认识很多树,什么梨树、枣树、穿天杨,可丁香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丁香花就更没有见过了。城里的人真是闲得慌,净栽些不中用的,当柴烧都嫌——丁香树给石涛的印象,最初就是这么一点点。
石涛读着那本很有文采的日记,更吃惊的关于这个女生的故事。她是从学校的初中部升上来的,班里好多都是她初中的同班同学。他们见到她,都无一例外称她“班长”,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
其实她的名字很好听,是那个欣欣向荣的“欣”,加一个天然的“然”。很容易让人想起朱自清散文里的句子: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小草也欣欣然睁开了眼------
听惯了山里女子那大红大紫的菊儿、花儿,石涛觉得李欣然的名字,就象校园里丁香树那紫色的**,淡雅,别致,还带着一种书卷气。
石涛从这些同学的嘴里,零零星星地知道了一些关于李欣然的事情。她的家住在市里,父母都是南方人,大学毕业分配到北方来的,是搞勘探的工程师。怪不得李班长的名字这么有诗意,原来父母都是知识分子。
石涛还听说,李欣然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当班长,一路当到了现在。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生了病,据说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受了刺激。她因此很早熟,很小就开始学做家务,还要帮着爸爸带年幼的弟妹-----
李欣然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原来她不是本乡本土的。石涛从此对这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多了几分留意。按她的中考成绩,完全可以读一个很好的中专;她的入学成绩,是那些女生里最好的,顶瓜瓜的女“1号”。
不过,李欣然也同样选择了上高中考大学,还和石涛分在了一个班,这让石涛隐约觉得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以至于每次看到欣然,他都觉得似曾相识。石涛没有也不敢把这种微妙的感受告诉任何人。
“学校比咱县中学大多了吧?”
“光那个足球场,就有咱县里中学那么大!”
“乖乖!这城里人可真舍得!”
“城里的学生穿得可时髦了吧?”
“也不一定,他们更注重干净整洁,注重内在的气质。”
“是吗,我还以为街上流行什么,他们就穿什么呢!”
“你这次考试又是第一名吧?”
“不是,第二名。”
“全年级?”
“班上。”
“那在全年级-----?”
“不知道,没有排名。学校里学习好的多的是!”
“看来这重点中学就是不一样!”
“哦,对了,灶上的伙食咋样?”
“难吃死了!!”
“这几天多吃点!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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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第一次回家,石梅很疼爱地拉着弟弟的手,好奇地问这问那。石涛心不在蔫,有一句没一句地应承着;更多的时候,不停地捋着虎子那光滑的长毛。
欣然自然不知道石涛心里的这些猫腻,不过她对石涛那个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脑袋很感兴趣。欣然看过很多特别刻苦的同学,欣然钦佩,但不欣赏。她更喜欢聪明的人。欣然总爱说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努力的人很多,但是聪明的人不多。欣然觉得她知道的人里面,爸爸算一个。当然,居里夫人也是,可实在太遥远,唯一的直观感受,就是书柜上的那本《居里夫人传》。欣然象敬佩爸爸一样,对这个个子不高却有些神秘的男生,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尽管他经常带着粗话的浓重方言,让李欣然时常皱眉头。
欣然更多是每天为自己那不停的咳嗽犯愁。中考一结束,李欣然就赶趟似的坐火车回了一趟老家。欣然特别地想老家的奶奶。妈妈生病后,爸爸成天出野外,奶奶踮起个小脚,从千里外的老家来。起早贪黑,用小车推着还不会走路的弟弟。欣然要和奶奶一起睡,她要把奶奶那双包裹过的小脚搂在胸口,睡觉才踏实。奶奶走的那天晚上,欣然拽着奶奶的衣角,半天不肯松手。奶奶背着背篓,在弟弟妹妹呆呆的目光里走了,欣然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嚎啕大哭。
“考得怎么样?”爸爸小心翼翼地问欣然。爸爸想知道欣然能不能考上市里那所师范校。工作的压力,家庭的窘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让老大去读那个一进校门就管伙食、包分配工作的学堂。三个孩子,一大家人的嘴------出去一个算一个吧,女孩子教书也不错。
“绝对没问题,我只是想回老家看奶奶!”欣然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我哪有时间带你去。你自己去吧,把妹妹带上!”爸爸拗不过欣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只有十五岁的欣然带着才上小学的妹妹,把随身带着的书包,放到车箱的地上,让妹妹坐在上面。各种气味混杂、拥挤肮脏的车箱里,欣然不停地或蹲或站,倒车、换票,出站后朝汽车站飞奔-------
折腾了两天两夜后,欣然终于在几千里外的老家,看到了更加干瘪的奶奶。欣然忘了初三那年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辛苦,她没有给自己丝毫的放松。在把干草往老家的炉膛里塞的那一刹那,欣然突然“哇”地吐了好大一口血。
欣然从老家回来的收获,除了日记本上那些长篇累牍、词语堆砌的《欣然游记》,就是有很大阴影的一张Ⅹ光片,那是欣然在老家的县医院里拍的。欣然不停地大口大口地吐血,着实吓坏了老家的一大堆人。奶奶颤巍巍地爬上阁楼,取下一个蓝花花的包袱。里三层外三层过后,是几张十元的票子,新崭崭的。她用命令的口吻对欣然的姑姑说:带欣然到县里去看病!马上就去!
县里的医生没有把欣然的病看个究竟,欣然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欣然没有听爸爸的,全部报考了高中。爸爸在信中还是很高兴,欣然还是能看到信纸后面爸爸失望的眼神。欣然想上高中。每年高考发榜的时候,学校门口那满眼重点大学的校名太诱人;家里的相册,好多都是父母大学毕业后,在野外实习时拍的。欣然每次翻开那些照片,觉得那就是自己想要的未来。
欣然操着家乡话带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爸爸从笔记本里拿出了那张通知书。
“愿意念就念吧,将来实在不行,就借钱念书吧。”爸爸的声音不大,欣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给爸爸又增添了多少负担。
“你们没在家的时候,你妈妈好几次问我把你们弄哪去了,还把煤灰倒在煮好的饭里--------”爸爸的眼里很多无奈。
欣然在每天课间操到校医室打针的同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剧烈的咳嗽。老师上课的声音,好多次被欣然的咳嗽声打断。刚分来的数学老师好几次停顿在讲台上,以为是自己的讲课水平太次,激怒了学生。老师那张很白净的脸,都有些红了。
欣然还不停地把浓痰吐到教室的地上,周围同学理解的同时很厌恶。欣然也无可奈何,那双大眼睛经常低垂着。欣然没有注意到石涛时常打量自己的眼神,更不知道那里面有很多怜惜。欣然只知道,自己每天这么打针,屁股上那块臀大肌,僵硬得象一块死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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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石涛的~~搭县里的顺车,到学校里来看他。~~给石涛带来了过冬的棉~和棉鞋。那个时候没有现在那种套好再拉~拉链就万事大吉的被~,石涛~把石涛的脏~~收罗了一大盆,端~就朝~管方向去。“~~,还是我~吧!”石涛和~~争抢着。“咋,还不好意思啦?”~~笑着拧开了~管。“石涛,你家人来了?”欣然和几个同学说笑着从石涛的面前走过。“哦!”石涛点点头,算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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