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当他们拔营的时候,突然发现对面的沙谷中也隐现地涌动着一些马匹,他们也正在拔营。
他们无措地看着对面匆忙而又挑衅的队伍。
我们走吧!浩云跃上驮身,对着发呆的人群说。
两支各有十几人的队伍就这样在两个沙丘上对持地走着,这时浩杰明显地发现对方的马匹似乎更鲜明了一些,于是悄悄地赶上浩云,告诉了他。
浩云也发现了对方的领头人竟然是一位艳丽的老妇人,他没有说什么,依旧径直地向前走。
太干渴了,这一天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宿了营,而对方竟然也在对方沙洼处宿了营。
他们都咬着干裂的**,把眼睛投向悬挂在浩云驮身的两只皮囊上,也许这时浩云的每一个动作在他们的眼睛里都是希望的火花,在大漠中如果少了水,他们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烤焦的。
浩云轻轻地走到那位蒙着纱面的公主面前,把水囊递到她的手里,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都知道肩上的分量有多重,也只是有了她,才有他们生存的希望,于是他们把眼睛眺向远方。
公主接过皮囊,并没有预料中的打开,而是拿着它走向啜泣的麦洁面前。
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正如这茫茫的沙尘中看不到太阳的光芒。
皮囊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浩云的手中,浩云掂量了一下手中并没有丝毫减轻重量的皮囊,打开口,“咚咚”地喝了几口,突然甩了出去,手中也转瞬换成了一把剑,撕裂的皮囊跌落在沙层中,转眼流了个干净。
这时,他又提着宝剑走向另一个皮囊。
妈的,你疯了吗?浩杰飞奔了过去,话语出口也觉得不合适,便转身一拳把他打倒在沙层里。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围住了那个皮囊,浩杰取下囊塞,打开喝了几口,转身递给了公主,公主喝了口递给了麦洁——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浩云在笑。
突然从对面的营房里跑出一匹快马,转瞬在厮闹的人们面前放下几个皮囊,便转身而去。
对此,他们显得很无措,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对面。
老妇人居然举杯对着他们微笑。
怕什么!死就死了,也比这样被他们嘲笑好!沙杰捡起皮囊,对着老妇人扬了扬,抬头喝了几口。
居然没有事情!
对面到底在干什么事情?难道他们是商人吗?浩杰不由得更加担心。
他们不是商人,我刚从后面看了他们的马蹄印,商人的驮马蹄印痕比这要深。铁慕容提示地说。
不管是敌是友,明天我们改道!浩云决断地说。
那我们向哪里走啊?浩杰问。
向西!
那我们不是不是背道而驰了吗?沙杰迷惑地问。
就是要迷惑他们,现在我们没有水,如果是敌人的话,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会急却地出去,然后晚上我们再急速——
他做了一个调头北插的手势。
那样的话,如果他们是路过商人的话,就不会与我们——
浩杰他们略有所悟地对视点点头。
他们向南方走了一天,傍晚又疲惫急速地往北赶。
果然甩掉了尾巴,他们宿了营,早早地席卷身体进了梦乡。
早晨醒来,却被对方的几个帐篷惊出了一身的汗水。
仍旧是那位艳丽的老妇人,微笑地对着他们举杯。
一匹快马健步跑了过来,放下了几个皮囊又折返回去。
他们迷惑了,对着这个遍布谜语的老妇人。
接连的几天移向行动,都没有脱离对方的视线,这让大家十分担心,也明白了对方的立场,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这是一向沉着稳重的麦洁提出来的,那天宿营后她悄悄地提示了浩杰,因为她不喜欢和一个冷酷无情的指挥官说话。
我也知道里面出了奸细,还用得着提醒。
当浩杰刚刚提出猜测,铁慕容就喊了出来。
你既然知道我们内部出了内奸,那你一定找到奸细了。麦洁冷冷地说,对于四弟惨死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涂抹不去。
内奸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贼喊捉贼。
你是什么意思?麦洁跳了起来,伸手**宝剑指向她。
你不用那么激动,我又没有说是你啊?反正这些杀手都出自中原。
所有的武士也**兵刃向前一步。
你的汉语也不错,说不定还是你们里面的人呢?沙杰抱着剑冷冷地说。
两方顿时处在火硝当中。
浩云的面容依然沉着,不动声色地用剑鞘在沙地上画着。
杀手!何谓杀手,就是谁有钱跟着谁走,这到哪里都改不了自身具有的本性!铁慕容依然喋喋不休地说。
浩云的手稍稍地停滞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铁慕容一眼,也让她的下半截话语给吞了回去。
我们兄弟出生入死,我四弟已经战死,你个臭蛮子婆——麦洁在浩杰的臂弯里早已眼睛里喷出火来。
郁杰是一个勇士,他的死,我们没有考究,或许和抱着他的人有关吧!
麦洁真的发狂了,她要从死死阻拦的浩杰手臂中跳出去。
浩杰的心也剧烈地跳动。
这片天空下洒下一片血红的颜色。
浩云依然无语。
一匹马跑了过来,放下皮囊又转身急匆地离去。
要清白,杀了他呀!铁慕容依然讥讽着。
麦洁飞身上马追去。
等人们从惊愕中苏醒,她已经冲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老妇人依然握着茶杯微笑着。
身后已经飞身跃过几个银士。
麦洁的几个身手,银士皆倒在地,她的身躯一转再次奔向老妇人。
诸寰的脸色一寒,几道光芒迎面打去,同时也跃身起座迎了过去。
是茶杯碎片!
风扬起的沙尘遮去了人的眼睛。
等待沙尘过后,麦洁已经倒在泛着血色的沙尘中。
沙杰气急败坏地跃上战马,向着对方疾驰。
不想死就不要去!
浩云突然飞身而起,同时扬起的一块沙石打在健飞的马屁股上,马匹**沙杰落荒而去。
这一切的变化使浩杰的脑袋突然间被掏空,又突然间被风沙阻塞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发烫,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突然间起风了,硕大的风夹杂着沙砾迎面扑来。
不,那是马蹄的声音。
杀手们的突然介入,让一向戒备的勇士们也措手不及,他们匆匆地**刀剑,跃马迎敌。
血,无穷尽的血浇灌着饥渴的沙漠。
呐喊,悲惨的呐喊要去唤醒沉睡的夕阳。
嘶鸣,黯哑的马鸣奏响战斗**的号角。
杀人者早已不知道刀刃上抹去多少哀嚎的魂灵,被杀者也早已预测到将埋骨他乡。
那个姥姥诸寰接连地把浩杰逼进银士的战团中,突然转身杀向几个武士护卫中的公主。
武士的鲜血也尽出了他们的职责。
姥姥的脸上泛着得意的神情,跃身抓向公主,她坚信自己的这一抓的分量,足以让这个文弱的公主横尸当场。
掌爪夹起的风掀去了公主的面纱,一张清秀而慌张的脸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惊呆了,这张脸是如此地熟悉,让她可以清晰地记起了那个牵着衣角的女孩,哭喊着“妈妈”、“妈妈”向她一步步地走来。
就在她惊愕的瞬间,后胸业已着实地挨了一刀。
是浩杰,即将倒下去时拼命的一刀。
同时,她的手也滑落在了他的头上。
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
诸寰的脸上泛着垂死的微笑,伸着颤抖的手指,对着颤抖的公主深情地喊出了一句:
“女儿!”
银士依旧不断地冲来,姥姥的死意味着他们肩上的重责加大了一倍。
浩云身边的武士不断地倒了下去,他竭力地刺翻几个银士,转身抱起惊慌发呆的公主,飞身上了一匹战马,冲杀了出去。
马匹像急骤的风一样冲过几个沙丘,惊喊声也渐渐地消逝身边了,四周泛着死一样的宁静。
我们已经跑出站团了,歇歇吧!
公主稍微地缓过一口气,关怀地对着身后疲惫的浩云说。
这种宁静让人害怕,也许里面蕴藏着更大危险!
浩云擦擦头上汗水,担心地说。
你说得对!不愧是大漠金鹰!
沙丘的背影里闪现出宫毅。
幽魂谷主!浩云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不错,阁下不会想到是我吧!
猜是猜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
哈哈哈,这样的场合难道你不欣赏吗?
欣赏,宫主趁人之危的好脾气带到棺材里恐怕还改不了吧!
哼,不管你怎么说,今天我们新老帐一起算!不过今天你也不会寂寞的,有这个尊贵的公主陪着你,你也该知足了吧!
哦!那你今天来,不是特意来找我叙旧的啊!
不错,本来不是找你的,谁知道现在你还没有死,就一起捎带了吧!
是交易吧?我不知道什么人这样大的面子,让宫主都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啊?
这是无可奉告,我现在希望你能够改变一下你的做人原则。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即使能够改也变不成为卑鄙下流的性格。浩云又轻轻地对着公主说,听他的话音,我们已经快出了沙漠了,一会我去阻止他,你就骑马一直向北跑,现在只有靠你自己了。
人总是被自己的个性娇惯坏了,那我们也就没有共同话语了!
两股波浪冲击过来。
剑气,把沙漠劈砍得千疮百孔。
爪风,把千疮百孔的沙漠又夷为平地。
冉冉生辉的,那是一把利剑。
翻沙起浪的,那是一对手掌。
当剑气和爪风交合时,他们便忘了自己置身所在。
几番的起落,让浩云有点吃力,甚至是有点力不从心,眼角余光中的公主岿然不动,让他更有些心慌意乱。
突然宫毅掌风振起的沙尘打在他的前胸,身子弹起了数丈,一口鲜血也喷洒而出,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也借着余力把剑投掷了出去。
剑起象一道闪电划过洋洋得意宫毅的手臂。
浩云重重地跌倒在尘沙中,哀怨地瞪了一眼惊呆的公主,振奋地想再次支起身体,但是又愧又气的心气,又让他接连地吐了几口鲜血,身体无力的衰颓下去。
宫毅冷笑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轻轻地刮去手臂上的鲜血,在嘴上舔试一下,便向惊呆的公主避去。
他的步履是如此地坚定,颤抖低垂的右手宣泄着内心的激动,他甚至可以听得到自己有力的脚步声。
就在他腾身抓向公主,并自以为这一抓定会抓过来无限点燃的欲望,公主却迎面扑了过来,手中的宝剑也急速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惊诧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皇宫中娇贵的公主是一个极其高强的武士,但他是宫主,于是他又站立了起来。
你,没有想到你竟然——
是个高手,是不是?
公主掀去面纱,嬉笑着说。
哼,是我轻敌了,但是你也活不长!
他突然发疯地拾掇起飞扬的风沙,蘸着喷洒的血液悬环着手臂,转瞬间手中赫然多了一条血棒。
血渗入人心,而棒又威于鲜血。
血和棒都慑人心脾。
然而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正如这夕阳垂暮,黑夜来临一样。
宫毅的棒踏着风沙而至,他的出招是迫不及待的,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面颊,那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当巨大的波浪席卷而来时,文弱的公主微微地有些颤抖,但仍然挺起了她手中的宝剑。
波浪逐渐地缓解,公主的宝剑也不再是那么地犀利迅速。
月光悄悄地笼罩着血腥没有边际的沙漠,是要窥视这对**的武士。
宫毅手中的棒子也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激动和气愤在心中象冉冉的火焰熏陶这急噪的性格,他的伤口结成了疤,但依然可以从衣角里渗出几滴血液来。
公主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嘴角缓缓地流着鲜血,她受了伤,没有人看出她的伤痛,只有这漫天的沙尘在飞扬。
宫毅轻蔑地笑了,稍稍地休整一下自己的身体,便挥棒向公主砸去。
然而,一把剑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甚至在他的身体凌空的一瞬间已经击穿他的前胸。
那是公主的宝剑,就在他凌空的瞬间,她也凌空抓起地上的浩云,跃马而去。
宫毅惊呆了,他不明白,一向文静的公主竟然也会用这样下三赖的伎俩,对于一个真正的武士来说,弃剑就是舍弃生命,甚至比生命还要珍贵的武道修养,然而——
他还是顽强地站立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风,掀乱了他的头发。
沙,遮去了他疲倦的脸。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拄着手中的血棍蹒跚地往沙丘后面走去。
转过沙丘,他惊呆了,他看见了那个金衣人。
对不起——
宫教主,据我所知好象一个真正的杀手不会对他的主人说出这样抱歉的话语吧!
他微微地一楞,转而伸出他手中的血棒。
然而,一双手早已扭断了他的脖颈。
我说过,无用的人就应该早一天的了解。
金衣人对着缓缓倒下的尸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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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垂夕』
(六)公主扬鞭跃过了几个沙丘,她再也经不起马匹的奔~,~人便一起滚落~来。沙漠里寂静极了,只有几层风沙缓缓地被风吹来滚去。过了很长时间,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便匆忙地向浩云爬去。疲倦、焦躁、~愧极大地摧毁了这个年轻人的思维。她把~头支起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怀里,焦急地等待着~醒来。~——~——她突然听到他模糊而虚弱的~音,然而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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