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并没有停下来。屋内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自古知音难求,好诗,好诗!相请不如偶遇,少侠何不进来把酒联诗?”
燕青听了这话,推开篱笆门,进了院子,月光下只见此院十分干净,远处还有几家草屋依稀可辨,便又推门进了房子,只见一白发银须的老者正盘腿坐在一张条桌前,桌上放着一张古琴,正注目自己。房子里大概燃了檀香,香气浓郁。
燕青作揖下拜,那人脸上浮着笑意,说道:“免了罢。”就轻轻地将掌心向上摆动,燕青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他心中大骇,心想此人内功之高,世上也许只有几人而已。
“小子打扰了前辈的雅兴,还望恕罪。”
“呵呵,哪里,哪里!”那老者高兴地道:“小老儿自好琴棋书画,有自朋远方来,不亦悦乎?”他见燕青一身衣服湿透,所站之地已出现一片水渍,忙喊道:“怜儿,找两件干净衣服,准备好汤水,让客人沐浴更衣。”
随着一声回答,一位约十七八岁的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燕青只见她脸如满月,下巴尖瘦,眼睛和鼻子均生得十分俊美。那名叫怜儿的女子也打量了一下他,轻声说:“公子请跟我来。”
燕青便跟着她后面,进了里面的一间房子,想必是客房。怜儿找了一只大木盆,又从后面舀了一些温水,又找出了两件布衣,燕青见她忙进忙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沐浴更衣后再叫小女子。”怜儿说完便将门轻轻掩上。
燕青心想今日在这荒山野林里,竟能遇到这样的老者和女子,也算是稀奇,自古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他剑术有点名气后,便遇到过几起明火执仗地抢夺和温柔地骗,可都没有得逞,如果这个老者要夺自己的剑谱,就凭刚才露的那手功夫,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衣服,就**胸口用油布包的剑谱,想道若不是这本书挡了那一记劈空掌,自己可能受的伤更重,而那虬髯汉子的武功可能不在那飞燕柳忠权之下,武林当中除了少林派外,还会有谁会劈空掌?想不通的事还多,眼前最重要的是洗完澡后再想办法弄点吃的。
燕青穿好怜儿拿来的布衣,想必是老者的衣服,穿上后觉得倒也合身,便走到客厅,发现那白发老者的房间里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此时那名叫怜儿的姑娘又端来了一坛子酒。怜儿见刚才那个污浊的少年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美男子,眼睛不由一亮。
白发老者笑道:“今晚你我把酒联诗,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如何?”
燕青又渴又饿,本无心吟诗,倒是觉得如先将自己肚子填饱,才是最要紧的事,但他开不了那口,想了想道:“太白斗酒诗百篇,小子也有个坏毛病,就是如果把酒喝得有点醉的时候,做的诗最好。”
“呵呵,这有何难,怜儿,给这位少侠倒上两大碗,让少侠品尝,看看酒味如何?”
燕青也不客气,只觉得酒气醇香浓郁,一口就将那碗酒给灌下去了,怜儿又倒了一碗,又一饮而尽,感觉全身竟微微发燥,酒的后劲慢慢上来了。
“好酒!想不到小子竟有如此口福,前辈要联诗,就请先开个头吧。”说这话时,竟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想必是空腹喝酒的原因。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老者笑着说,随后吟诵道:“涉河归来带泥沙,”
“哈哈,前辈用下平六麻韵,小子就怕用险韵,如此看来倒是白担心了一场!”随后便想了想,脱口吟道:“一曲妙歌本堪夸。漂母饭恩名后世,”
老着赞叹道:“不错!切合场景。”旋即想了一会儿道:“游侠高风报国家。乱世群**云起,”
“今朝白骨遍天涯!平生长负子房志,”
老者又叫道:“对得好!不愧是年轻人,有志气,老朽欲作一结,不知可合少侠之意?”
“前辈何用过谦。”燕青笑着道:“吟诗何必太认真?”
老者想了会儿道:“功成身退赏落霞。”
“前辈一语道破小子的心思!请受小子一拜!”燕青作礼后笑着道:“也该罚小子一碗了。”
怜儿听此话忙给他满上了一碗。
老者听此话“呵呵”地笑着,竟对这年轻人生出爱怜之心,他哈哈地笑道:“今晚与少侠一见如故,如若不弃,做个忘年之交如何?”
“爷爷,这位公子年岁和怜儿相仿,如果和您成了平辈,那岂不比怜儿高出两辈?怜儿不愿意嘛!”说话的正是立在一旁的怜儿,只见她在自己耳边吹气如兰,撅着嘴显出一副小女子态,甚是让人怜爱,此刻正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意示他表个态,燕青和她对视了一下,不禁心跳加快,忙摒除这些胡思乱想。
那老者见怜儿正含情看着这小子,心中竟涌出一股莫明的失落。他年轻时也曾风流倜傥,也有不少貌美的女子喜欢过,只因后来为情所伤,终生未娶,怜儿此时的心态,他自能一眼看穿,想道女大不中留,这小子仪表和文采十分出众,连自己都生出几分喜欢,更别说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他想道自己近年来已觉得筋力衰退,能趁此为怜儿择一佳婿,也是自己的毕生心愿,心中便拿定了主意。
燕青见怜儿悄悄地扯了自己的一下衣角,心中便明白过来,说:“这位妹妹说得极是,如前辈不嫌弃,晚辈愿意和姑娘一样叫爷爷。”
“呵呵,倒是我竟有些俗气了。”老者道:“故人弟子,今日相逢,有缘啊,令师妙才先生可还好?”
燕青听得他叫出师傅的名讳,心头一震,含着泪道:“先师在一年前已仙逝,弟子于是守墓一年,过完今年正月才下的山。”原来这燕青自出生后就没有爹娘,由他师傅妙才先生一手养大,他的武功和文才皆由师傅所教,是故在他心中先师就如他的亲爹娘。
“唉,世事难料,我十七年未出江湖,想不道故友已逝!”老者叹道:“我近来亦听说江南出了个浪子少侠,剑法得妙才先生真传,不禁喜出望外,你会许不知,今**在酒楼下与那飞燕柳忠权一干人搏斗时,我正在楼下饮酒,一眼就看出你师承来历,能从两强敌中逃走,实出我意料,来!咱爷俩边喝边谈。”老者举起了碗,也喝了一大碗。
燕青又喜又惊,喜的是听这老者如此一说才想到,上岸后闻到的那种香气就是这屋子内的檀香,之后他又用琴声引自己到此,惊的是原来以为除了师傅外,自己的武功天下无敌,单今日就遇到三位比自己武功高,这才真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后再也不敢傲气凌人了。
“原来是爷爷有意把小子引到此处,如若不说,小子还蒙在鼓里。”
老者饮了口酒,道:“今日那柳忠权,外号柳飞燕,轻功确有独到之处,武功实在你之上,当时你跳楼逃跑之时,柳飞燕随后赶至,我见此情景,便弹出一粒黄沙,柳飞燕不知何处发来的暗器,躲开后又慢你半拍。至于那虬髯汉子,我原以为是柳飞燕手下,当见他使出劈空掌,才知他非是黄河帮人,武功和柳在伯仲之间,也算得上是九品高手之列。环视当今天下,九品高手也就三四十人而已,白道九品高手和黑道九品高手,这就有十八人,再加上散落在江湖上的一些零星高手,而绝顶高手则更少,只有几人,据说像什么摩尼教主方腊、蜀中峨嵋静逸师太、少林空禅长老、空神长老,以及大辽第一高手扬明上人等,你出来几个月,可否听人说过‘大刀关胜’?据说此人从来都是行侠仗义,他虽名列白道九品高手之末,可从未一败,想必武功实属非凡,老朽最喜这等英雄,无缘得见,实平生罕事。”
“多谢爷爷暗中相救。小子只听人说过大刀关胜‘出手如风,快似闪电’,名声甚响,却也无缘得见。小子有些疑问,欲请教爷爷。”
“你说来听听。”
“黄河帮众人和虬髯汉子围攻我一人,难道就只是为我身上的那本《绝妙剑谱》?还有,那虬髯汉子定不是黄河帮人,劈空掌本是少林寺的绝学,何故他竟会使出?”
“你先师妙才先生天下少有的奇材,他的诗、画、剑三样的确神妙非凡,世人尤其知道他的剑法绝非虚名,自他剑术成后,难求一败,二十多年前,当时我自认剑术非凡,便不服气,找到他比剑,当时比到一千招后,我觉得难以胜他,便罢手不打,他所创的《绝妙剑谱》,是他一生心血之作,如果悟透此书,天下难逢敌手,是故江湖中人欲占之己有也不足为怪。你自己不知,你已悟得其剑法真传,所以能连败江湖上几位成名人物,足见此剑法之妙,以后可要小心保管。至于那虬髯汉子会劈空掌,应该与那本《武学宝典》有关。”
燕青喜道:“原来爷爷就是先师所说的名讳大同的陶大侠!先师曾对我说起‘天下二剑李与陶’之事,还说起和您比剑之事,说从中获益匪浅,时时念念不忘。”
“我爷爷正是你所说的名字!”怜儿插嘴道,显出甚为高兴:“这么说来你师傅姓李。”
“正是。”
陶大同喝了口酒道:“江南双骄你能打败,不足为奇,但你为何能打赢无尘道长和秋林道长?他二人均挟一甲子的功力与你比剑,内力都在你之上,而反败于你,何故?是他们不知剑法讲究轻灵婉转,心随意到,一味的刚猛和一味的轻盈便是死招。老朽以为,‘剑’者,乃‘见’也,见风使舵,见招拆招,招有定式,招无定式,学剑比如作诗,同样的文字笔墨,一介腐儒虽穷经皓首,学问非不广也,但让他作出的诗,读之味同嚼蜡;而常常有一些十几岁的少年,所读之书非多,但所吟诵的诗清新流畅,流传后世,这便是悟性、灵性;这就像唐代的李白、王维之人,少年时便已**天才,你对剑术的悟性极高,已算登堂入室,所缺的乃是内力不济,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持之以恒,终有一日能达武学之巅。你两人记住我说的话。”
燕青见他说这些,才明白是在剑法上指点自己,心里生出一股感激。想起先师死前的惨像,不由得问道:“谢谢爷爷在剑法上的点拔,小子有一事一直不明,先师身负盖世武功,为何在逝世之前面色铁青,口不能言,似乎中毒极深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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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偷天陷阱』
陶大同长叹了一~气说:“一言难尽~。”一直站在燕青~边的怜儿走了过去,拉着白发老人的~撒~道:“爷爷,您说来听听,也给我和这位哥哥长点见识嘛。”陶大同又叹了一~气,脸~竟显出一种~苦之色,慢慢说道:“那真是一场浩劫~!”他又喝了~酒,“你师傅就是在那场浩劫中中毒的。怜儿今年也十七岁了,也是该告诉你~世的时候了,十七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十七年前,当时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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