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墨点,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像在白纸上留下黑字一样,我要在生活的道路上留下我的一切。那些琐碎的,杂乱无章的细节,有些是让人兴致也有些是让人不齿的,但那才叫生活,原汁原味的,没有修改的生活。我知道这不叫艺术,但我知道这对我人生的价值,因为我就是这样成长过来的。就像人无法修改自己的脚印一样,许多事是无法预知的。
时间:1987年一个多雨的夏天。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北方的一个叫柳河的小镇教书。心里半是刚刚走向社会的新奇半是没能留在城里的辛酸,好在我已经不小了,二十一岁的我信心百倍,一切都是美好的,我也更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有一天城里会把我像娘家接闺女一样上调回去的,因为是金子总有发光的那天。
镇子小得像个村落,在一个斜斜的山坡上,散落着不规则的人家,面南一条大河,夏天从西北向东南活活的流淌着从上游而来的绕阳河水,冬天结了冰,如一面大镜子,冷冷地反射着太阳的光,倒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了。坑洼不平的街道没一点街道的样子,每逢一三五大集,马车毛驴车四轮高档轿车充塞在肮脏的街面,常常拥挤得小镇子人满为患。赶集的多是些四村蜂拥而来的穷困潦倒的农民阶级,寒酸着脸面,穿着土旧的衣服,拎着破破烂烂的口袋,叫卖自己家里的出产,然后换取日用品。卖得好价格也许要称回几斤猪肉,一家人团圆着吃顿饺子之类的美食。
我工作的学校也没有个学校的样子,在一座倾斜度不大的**坡上,破旧的教室,孤零零的在原野里,没有围墙,平整的一块野地里安插着古董似的蓝球架子就是操场。教室四壁黯淡,用了不知几辈几代的书桌,坑坑洼洼的长满了麻子,也许孙子现在坐的正是当年爷爷坐过的椅子。我们分配来的几个大学生,不到一年,就被各种理由,各种形式调走了,只剩下了形只影单的我。学校没有公寓之类的住所,在和学校打更的住了半年之后,我只好在别人的帮助下租下了镇子里一间二十平米的小门房,姑且栖身,
我的老家离我工作的学校有六十华里,骑自行车要走三个多小时,要穿行几个村落和大片的田野,还要翻过一座小石山。每次回家都已经成了我沉重的心里负担,最见不得父母沮丧失望的眼神,当年全村的艳羡、骄傲,早已成了昨日黄花,被人遗忘在脑后了。年纪一天天的变大,婚姻就真的成了大事。但总不成像农民到街上抓猪崽一样,抓一个人就算了,我的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也是急迫得不行。我最不爱听父母的唠叨,没完没了,不过三句话就拉到正题上,让人心里烦不过来。但我毕竟是个懂事的孩子,心里的烦乱从不流**来,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
那天骑着自行车带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到家,刚刚填饱肚皮,父亲又斜靠在炕头的土墙上,卷起了一棵旱烟,沉重地说起了我的事。当然父亲也知道我的不快,还是十二分含蓄的提示我,学校里还有没有年岁相当的同学之类的,我说没有,只我一个了,该走的和不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父亲就苦苦的笑笑安慰我,那也别急,是块好钢早晚能用到刀刃上,我读出了父亲那苦笑里埋藏的无奈和沧桑,但又能怎么样,一个朴实的农民,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人际关系,能让他怎么样?除了苦笑和安慰,我还能企盼什么,况且父母都已老迈,已经花尽了心血供我读完了大学,我还能祈求什么。哥哥也一旁帮腔,他说他的同学有个妹子,人挺好的,只是个农民,刚一开口,两个姐姐就纷纷回绝了,咱老弟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咋能找个土地里刨食的农民,一辈子受苦受累还没受够。几个人的不同观点,争得几乎面红耳赤,最终也不了了之。返校时候刮大风,逆风而行,走了四个多小时才到了住所,天快黑严了。房东的屋子里已亮起了灯,人影幢幢的,来回走动着,他们一家三口人,女主人是个小买卖人,丈夫在一个工程队里做小工,好像是个瓦匠,时常不着家,灰头土脸的,只是看起来还健壮,很爱喝酒,也时常和媳妇吵闹得天翻地覆。
那一天,我办公室平素和我十分要好的同事在没人的时候神神秘秘的到我耳根旁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我知道,这个小镇上,不会有我心仪的偶像了。同事不以为然,仍穷追不舍,他坚信不移,他说你看一看,看一看,你只要见一见也好,不行就两说两好,婚姻就是王八瞅绿豆的事,只要两人对眼就好。对这样的说词我哭笑不得,他是半个教师,半个农民,他只会这样的说话,无奈我又不能拒绝他的好心肠,下班后只得草草的跟他约了个地方去相亲。
姑娘原来是一个村支书的二女儿,是他的叔伯**子,身上还带着不少城里人的味,比我小二岁,穿一身醒目的乔奇纱套裙,竟艳艳的如一朵明媚的花儿。我们只不坐了一会就解散了,半杯茶水还没喝完,就结束了相亲活动。在农村,村党支部书记还算是个高枝,在我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农民眼里绝对不亚于对一些名人的崇拜。支书一共有四个女儿,梦想着有个儿子,最终难偿夙愿,不得不草草了事。好在那时计划生育抓得还不紧,人们都在比赛着生儿育女。而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里,养儿防老还是根深蒂固的观念。
同事曾很了解内情的告诉我,支书的这个叫二妮刚刚从城里回来不久,据说在那也谈了一个对象,不知怎么就黄了。所以支书才托人到学校,就找到了我,也正是天缘巧合的事儿。我自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脸面上又不能表现出一丝快意,只做勉强状点了点头。也不能不识抬举,就只好答应处处。我敢忤逆支书,但我得给同事的面子。那天晚上,我刚要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同事告诉问我说,晚上有没有事,我笑了笑说,除了看书是事之外,什么事也没有。他说秀妮儿想和你见见面。
那是很闷热刚刚散去的夏天的晚上,她来学校门口找我,斜斜的背着个小包,很城里人的样子,脸面上淡扫着香气扑鼻的粉,有几分妖娆,有几分妩媚。穿着也不是上次见面里的那件明艳的套裙,而是一个紧身的红色上衣,外罩一个小掛,下身配一件很时髦的牛仔裤,把个紧巴巴的臀部和丰满的**凸显出来。
我们走在一条偏僻的通往镇后松树山的小路上,两旁是茫茫的青纱帐,荒草铺就的凸凹不平的乡村小径,曲曲的向着山上蜿蜒而去,混合着野花和野草的芳香,让人心里悸动不已。落日的余辉铺洒在大地上,照在她明媚的脸上,给绿色的原野镀上了一层薄金。第一次我们就走得那样近,她的一条胳膊攀扯着我的胳膊肘儿,我感觉到她那淡淡的香气和那柔软的身子轻轻地挨擦着我,让我的心也怦然而动。我故意走得不合她的节拍,以便让我的肘尖有那么一点机会触及她柔软的身子。她也像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也那样伴随着我,让我的阴谋一次次的得逞,那让我很有几分恋恋难舍,只可惜天渐渐地暗下来了,我们也不便久留,秋虫的唧唧声潮般响起,如合奏着无名的乐曲,那各种无名的弹奏着乐器,是大自然最美好的音乐,那淳厚的自然气息让人心动。趁着四处无人我真想亲她一下,但没敢,男人要有耐心。我知道时机还没有成熟,男人要有淡定自若的风度。但我们都明白,这一晚不算很长的小路,走出了一个新的里程碑式的人生之路。因为它标志着我分配一年后真正恋爱的开始。这不能不让我记着。把她送回之后,我用一个精致的日记本记下了这个日子,记下了这个夏天的傍晚。那一天我写了很晚,以至于房东的女人来敲打我的后窗好心的提醒休息吧,我明白她是怕我太浪费她家的电费了,我只好关了灯,在烧得热热的小炕上想了好久才睡着。我曾可耻要想了许多如果说,比如说如果说我那时大胆地亲她一下,她会怎样,她是响应还是回绝,或者说给我一个漂亮的耳光,然后扬长而去,愤愤的,骂我可耻,流氓之类的话儿。或者像小说中所写的一样,缠绵的响应我,深情渺渺,目光迷离。我就是纠缠到这样的想像里不能自拔的。
第二天我上课的时候险些走神了,头也沉沉的,甚至于忘记了给学生留作业,是科代表找了过来,我才后补上的,幸好没有听课的领导,尤其是那个苛刻的教导主任,如果听课的话儿不定给我评点什么不中听的呢。我一直觉得他在和我较着劲,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触着了他的中枢神经。为了庆祝第一次约会成功,我的那个同事晚上来拜访我了,他也是个爱喝几口的,又有这么个恰当的借口,当然不会放过了,我到市场上买了半公斤肉,又买了几个小菜,提回来一瓶酒,顺便又买了一个小白铁盆,几个小碟子,我只有两双筷子,两个碗,简单的不能招待客人,好在他也不十分计较,为人也厚道,随和。只是酒量大的我没法想像,我几乎喝晕了,他还举杯不止。我们东拉西扯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多是学校的一些琐碎,也说了秀妮儿,你看那身条,曲线,男人能搂着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也就行了,何况人爱虽说没有文凭,但有技术,人家会美发,这不也行了,收入也不比你少,人重要的是知足常乐,懂得取舍,进退适度才行。我听他一**处世哲学,暗笑这个刚离婚不久的叛逆,竟还有脸对我横七竖八,但这话一闪就过去了,我生怕酒后失言,把这话说出来,好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次约会的时候也是这个同事刘董给我捎的口信,星期日她说在她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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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缱绻』
我刚登门的时候,仔细的打量她家的小院,院脖不长,拾掇得倒也~净利索,菜园里种的豆角和黄瓜都葱葱郁郁的,墙角的窝瓜蔓延了一墙,姜不辣开着鲜~夺目的小黄花,靠边的几垄葱郁郁的生长着,是农家院的常菜,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太~悉了。一~小驴车停放在院心,院落里弥漫着一~淡淡的驴粪的味道。一条黑色的狗脖子~拴着长长的链子,蹲踞在~窝旁,早已没了威势,见了我~人一样也没有~。同事把我送到他家门~就走了,他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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