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苗苗合租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在这个几百万人的城市,我和她都举目无亲,而且同病相怜.更重要的是,我们没钱.没工作,上哪有钱.家里接济的那几个钱,不但自己要算着花,而且家里也帮你计着呢.
大专一毕业了.我就在城里找起了工作.
我每天上午在人才交流中心门口候着,见一个**皮包的人,心里就祷告:但愿是伯乐的弟弟,能牵上我这跛脚马.可是,那都是相驴的.每天下午,就顺着街道走,见门上挂个牌牌,就往里钻,见个人就叫大爷,求他赏个饭碗.可人家说,这不是日杂店.每天晚上,我就按着报纸上的地址,不断地写信封.结果是:恕不退稿.
我在的是内地的小城市,就这十几、二十万人的小城市,我都玩不转,我这人能有什么用?怎么办?干脆……我一跺脚,决定去沿海的大城市,那起码有一、两百万人的大城市.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和我一起去的是个女的.叫朱苗苗.我和她,每天上午在人才交流中心门口会面,分男左女右站在大门的两边.站了二十九天.结果,在三十天的那天,我们说话了.
话是我挑起的.我和她在一个大门口,站了三十天,怎么说,也算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她就一个人在这站了.没准,她还以为我找到工作了,心里不定有多失落.我和她说话的目的就一个,告诉她,我和她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这对她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安慰.
我走到她面前,平淡地说:“请问,你是那个学校的?”
“商专财会专业,你呢?”她也极平淡.
“我也是商专的,营销专业.”
我们是校友,而且是同届的校友.对此,我和她都很惊讶.怎么会不认识呢?我们大眼瞪小眼,彼此打量了一番,就嘻嘻哈哈笑了.这也不奇怪,因为我们都很平常,混在人堆里都显不出个来.再说,这些年学校扩招,大学管理又松散,不认识也情有可原.现在认识,也为时不晚呀?
套了个近乎,说起话来就自然多了.
我伸出了手:“我叫彭多多.”
她握住我的手:“朱苗苗.”
听到这名,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看着她那一脸的惊诧,我笑得更来劲了。
“干嘛不取了单名,叫起来,多顺口。”
她灵醒了:“你那名,也好不到那去。蓬嚓嚓,蓬嚓嚓......”念着,竟旋起舞步来了。
我可不想看那笨鸭式的舞:“可惜,刚认识,我就要走了。”
她停下了舞步,“上哪去?”
“看大海去!”
“看大海?”
我不再逗了,认真地说:“这里太小,工作难找。我想到Y城碰碰运气。”
她眼睛一眨,脸上就现出了凝重:“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我点点头。
我和她走下台阶,选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了下来。我们都不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一坐,就一个多小时。
“我能跟你去吗?”她怯怯地问。
我爽快地答应了。在那陌生的地方,有个熟面孔,当然是好事。
我们约好了后天早上九点出发,去看大海.
一到这个城市,我们就叫了一辆的士,叫他拉我们到有房出租的地方.在火车上,我们就商量好了,到这的最初安排.因此,一切都按计划行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司机挺好,不宰外地客。十块钱,就送我们到了这都市里的村庄。只是房租太高,一房一厅要五百;两房一厅要七百。问了七、八家,都是这价。苗苗还想找,我说:拉倒吧。本来就是一村人,还有不统一的价?她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就只好罢休了。.
合租是苗苗提出的,我见能省钱,也就一口应下了.至于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会不会……那起码我没那份担忧.苗苗长得太一般了,当然,我也一样.要不,我们也不会在那门口站到第三十天才认识,才说话.至于她有没有那份担忧,我不知道.但我有把握,她**不了我.
我绝对是一见钟情的拥护者.那是铁与铁,或许是石与石的撞击.一撞就有火花,就会燃起熊熊大火,就会熔化了你,溶化了我.两根木头,摆在一起,有什么?除非雷劈!
我长到这么大,就爱过一个女人.那是高一时,上我们班语文课的那位漂亮的女老师.爱她什么?就爱她说话时微微有点上翘的右上嘴角,那里有一颗小黑痣.她一说话,那小黑痣就一跳一跳的,可生动了.我着迷了,上课就盯着它看.那女老师还表扬我,说我听课认真.她哪知我一句都没听进.后来,她点去了那颗痣.我回去,哭了一夜.就不爱她了.
这以后,一见漂亮的女子,我就看她脸上有没有痣.倒是有几个有,可就没一个长在微微有点上翘的右上嘴角的.如果有,我会不顾一切去爱的.可惜,没有.我也就没爱.
所以说,爱是不能忘记的.
所以说,曾为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和苗苗实行AA制.她有个本子,专记这些。这也算专业对口,给她用武之地。大的东西,当场结算;小的,月底结算.她说她用**,要多支点;我说我吃饭多,抵平吧.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
我们和在家乡那座城市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早晚在家解决,中午在外应付一餐.我们约好,谁先找到工作,就负责借生活费给另一个,等他找到工作时再还.父母养大我们不容易,能不给老人添忧就不给,哪怕耍点小手段.
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出门.出去前,总要伸手拍一掌,喊声“嗨!”然后一脸阳光地各奔前程.傍晚,一个满脸阴云密布的人迎接另一个满脸密布阴云的人.那时,是一种心灵深处的悲哀..我们都不说话,那话说起来没劲,说它干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十三天.
这天,我又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在路边的花池台阶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拨了大哥家的电话.语音提示:因欠费,通话限制..我才想起,几天前,就通知缴费了.没办法,只有打公话了.再不联系家里,我真的要仆街了.我懒懒地站了起来,朝身后的小店走去.这时,手机响了.
“是彭多多吗?”话筒传来一个鸭公嗓子的声音.
“我是,你是……”
“我是舒美公司办事处,你要找工作,是吗?”
“是的,是的!”
我连忙应着,生怕晚了一秒钟,那熟鸭子就飞了.这时,我觉得那鸭公嗓子发出的是凤凰的朝啼,太动听了.世上哪有比这更美的声音?绝对没有!
“你现在能到公司面谈吗?”
“可以,我现在就去.请问,公司地址?”
我记下了地址,叫了辆的士.在小街的小巷里,找到了那个公司办事处
.这那是什么办事处,分明就是仓库.在门口隔了一小间,摆了张三屉桌,两张木椅,靠墙处,还有张磨破了几处皮的人造革长沙发.大概是这位瘦小的莫经理午睡的床.摆设就象乡里工厂的门卫房.这没什么关系,尤其是与我没关系,我要的仅仅是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已.
莫经理倒是个爽快人.他告诉我,这是家生产卫生巾的公司.规模不大,没钱做广告,也挤不进大商场、大超市.我的工作是负责六条街道的小超市、商店的供货,底薪是每月五百五,再有五十的电话费.另外,有向私家小店推销五十箱的任务.这部分,按营业额的百分之十五提成.还有开拓市场,超额奖励等等当然,还有那惩罚的,如果…..如果….
我才不管那“如果”了.我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就象水兵爱军舰.他不爱行吗?船一漏,你就去想,是让鲸鱼一口吞了,还是让小鱼一点点地叼吧.我不珍惜行吗?吃了二十几年的米,还没种过一粒稻呢?因为,我珍惜,所以会百倍努力,所以,只会得到奖励.让惩罚滚得远远的吧,我会在奖励面前,羞涩地扬起头.
“如果没意见,明天就上班.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没意见.”我差点没问他现在能不能去,但想到沉默是金,服从是美德,也就忍住了.
“那就这样定了”他站起来,伸出了手,“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
我连忙抓住那只鸡爪子般的手,使劲摇着.虽说瘦骨伶仃的,没点肉感,可比稻草实在的多了.若不是中间隔张桌子,若不是顾及上下有别,我没准给他来个二战胜利时美国大兵式的拥抱.
走出门,走出他的视线,我就跳跃了,来了个空中造型.嘿,公司的人,多带劲!多气派!
我想打个电话给苗苗,幸福是要有人分享的.不是说,幸福是随着分享人数的递增成几何数字倍增的吗?可惜,这城市,我只有苗苗一个.要是,全城的人,都为我欢呼,那,我不成了帝王了.别笑,人被胜利冲昏头脑时,不是什么都敢想,就是什么都不去想..
掏出手机,拨号.怎么忘了?限制呼出.走到小店,没打电话,倒买了六支啤酒.不打电话,是为了给苗苗来个惊喜,把该给那莫经理的美国大兵式的拥抱让给她.买啤酒纯粹是神经错乱,租屋门口就有小店.拎着这十几斤重的东西,还不知要走多少条街,拐多少条道呢?退货吧?挨句“神经病”,冲了喜气,比什么都不值!.
叫辆的士?那,毛病!今天,一个小钱没挣,算算,一张百元大钞,也就剩点毛票了,哪能胡花乱使的?走吧,就是这命.我斜着身子走,一面阴谋着与苗苗的见面情景,倒也不觉得特别的累.见了烧卤店,又要了半只烧鸭.平衡了点,身子就少了点斜度.
就这样,歪歪斜斜地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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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庆贺』
~开门,放~~.苗苗就从~晃了出来.刚想实施我的~谋,就愣住了.苗苗脸~没了往日密布的~云,一片明~的阳光.“找到工作了?”“找到了!你呢?”“我也是!”我们同时从~里吐出同样的话。如此的天作之和,把我们自己都惊住了。也就是迟疑那么片刻,我们拥~了,~~的。我~泪盈眶。我脖子有了一滴滴~的~,~泪,呼唤着我的泪,我眼前一片模糊。许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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