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73年10月,我快满16岁了。
村里来了三个知青,两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我家屋子宽,人口少,我爸又是党员,村里就把他们安置到我家.
起初,男的住在我家柴房.不久,上面拨了钱下来,就在我家东头十几米远的地方,盖了一大间,男的就搬了过去.女的,就一直和我住.
壮实点的那个叫张大宝,文弱些的那个叫沈若飞.女的叫李秀英.按我们山里的习惯,我叫他们宝哥.飞哥.秀英姐。
秀英姐长得很漂亮。弯眉大眼长睫毛,一笑两酒窝,在我眼里,就是天仙..她喜欢笑,更喜欢讲.也许是因为我这个山妹子没见过山外的天,讲给我听,我只会瞪大眼,她更多的时候,就讲宝哥和飞哥.讲着,讲着,就绯红了脸.我当时还小,哪知她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呢.不过,我还是知道,她喜欢他们,两个都喜欢.用她的话说,一个是牛郎,一个是董永.
宝哥和飞哥,跟她大不一样,嘴巴打了封条似的,一天难得听到他们说句话.不过,他们很默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对方都能心领神会.好像亲兄弟.
“他们呀,比亲兄弟还亲.”
秀英姐告诉我许多关于他俩的事.因为,他们三人是同班同学,而且他俩的事太多了.
宝哥的奶奶是飞哥家的保姆，她是带着小孙子去沈家做事的.大宝和小飞是从小玩大的.大宝九岁那年，他爸.妈所在的工厂发生特大火灾,在扑火中双双遇难,沈家收留了他们祖孙.而在那场浩劫中,小飞的爸爸被批斗时不肯下跪,被打断了腿.他不甘受辱,跳了楼.小飞的妈妈,一急之下,神经失常了.那时,小飞十二岁......
听了这些,我觉得他俩好可怜.难怪他们不爱说话,他们心里苦着呢.
人,有侧隐之心.尽管我还小,也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每天都往他们那里跑.听到他们一句话,看见他们一个笑,心里就像灌了蜜.要是能帮拣个菜,添把火,之类的,走起路都轻飘飘的.
他们也喜欢我,是喜欢小孩子的那种.有时是镇上买回的糖,有时是山上采摘的果.这些,我不稀罕,我喜欢他们逗我.因为,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才会逗我,这时,他们脸上现出的是甜.可惜,这种时候很少,而且,常常会突然晴转阴.
“幺妹子,幺妹子,你爸怎么给你起这么个怪名字?”
“我爸呀,他想要个男孩.我一出生,他见是女孩,就想啊，想啊，想出了这名。幺,就是最小的.以后不就没女孩了。谁知,别说男孩,就连女孩,.我妈也不生了.”
我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也笑.
宝哥说:“跟我爸一样,他还想要二宝,三宝了…….”
“来,幺妹子,我给你画张像.”飞哥说.
正说得闹热,画什么像?飞哥却不容我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扯,弄得我手腕疼疼的.我用力一挣,甩开了,气鼓鼓地回家了.
到家门口,扭头一看,他还愣在那里.我哪知道,他是怕提起过去的事,让宝哥痛苦,才故意打岔的.
秀英姐住在我家,在他们那边搭伙吃.她在灶台前后忙,宝哥他们在菜地里做.等到饭煮好了,宝哥他俩也就带着洗好的菜回来了.平时,就一个青菜,下锅就熟.吃完饭,秀英姐涮锅洗碗,飞哥抹桌扫地,宝哥就到小河边挑一担水.日子平淡,一切事都有条不紊的,连多句话都没有别看秀英姐话多过米,每晚说得我眼皮都撑不开还不歇嘴,在他们那里,连屁都不多个.
“那两个家伙,不但是哑巴，还是聋子!”秀英姐常这么抱怨.
“那,你就不理他们呗!"我逗她.
我知道秀英姐喜欢他们,离不开他们.因为,他们对她好.重活脏活,从不让秀英姐沾手,十天半月吃一次肉,一斤有七两被那两双筷子夹到秀英姐的碗里.后来,我还发现秀英姐来红的那几天,他们连冷水都不让秀英姐碰.他们怎么知道的呢?秀英姐不会说的,因为在那个年代,这是女孩子最羞于出口的,秀英姐洗带子时,连我都背着.我,当然更不会说.因为,这是我刚开始来红时发现的.妈妈说,这几天女孩子沾多了冷水会落下病的.我呢,就多了个心眼,看秀英姐沾不沾冷水时发现的.
“噢,我不理,把他俩都留给你?美死你吧!”
秀英姐这时总会将我身子一揽,伸出手指,嘎支我,嘴里还“哈,哈”地噴着气配合着.我呢,当然是以牙还牙.于是,我们就闹着,笑着,在**打滚.直闹到精疲力竭,在**摊出一大一小的两个“大字”。
“幺妹子,你,你喜欢，哪一个?”
秀英姐眼睁睁地望着屋顶,喘着大气,说出的话也就断断续续的.她似乎在问我,其实是在问自己.
“都喜欢.”我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喜欢哪个多一点?”她这话比前面的畅多了.
“一样!”我更干脆利落.因为,我心里就是这样的.
“唉,我是问多一点，就多一点点.”
秀英姐的手,在我眼前晃着.我看见她的拇指尖压着小指尖,只留下指甲缝那么点位子.那,真是一点点。
这次,我不知道回答了.
屋顶破裂的瓦缝,漏着点点星光.有的可见,有的却似有似无.。屋顶遮挡了,我看不见满天星斗,就连这偶尔透进的点点星光,也像和我捉起了迷藏.明明见了,一下子没了.刚逮着这个,那个又跑了.
我觉得宝哥近,飞哥亲.怎么说呢?见了宝哥,就想往他身上靠:；见了飞哥,就想把他往怀里搂.好像是这样,又不全是.秀英姐和他们在一起,.好像也是这样。就他们两个,好像也是这样。当然是飞哥靠,宝哥搂.要是……我想象着宝哥往飞哥身上靠,飞哥把宝哥往怀里搂的情景,觉得好玩死了,早把秀英姐的问,甩一边了。
秀英姐倒没忘了我：“不知道了吧？不过,我知道.”
怎么会？我自己都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
秀英姐象是我肚里的蛔虫,不失时机地来了句:“你喜欢飞哥.”
我象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子挺起了身.秀英姐早就坐起了,一脸笑眯眯地等着我呢.她先是脸色呆板,**一张一合,机械地吐出一声“宝哥”，然后,一脸堆笑,**缓缓开启,拖出一声“小飞哥”.特别是最后的那个“哥”字,情意绵绵地拖得只怕有半里长.被她这么一学,没影的事,都生出万千事端了.
我又羞又急,**地下,追她满屋转.那笑声震得屋顶的瓦都“嗦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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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平淡如水的日子』
他们都是高中毕业生,而我才小学毕业。～里的～孩，很少能读书，毕竟～孩是～嫁出去的，哪有自己花钱，为人家培养的道理。能送去读就不错了,何况能读到小学毕业.我已经是凤～麟角了。～～生我以后，月子里落～了病，也就不能再生养了。尽管爸爸总少不了长吁短叹，～～也总～～错了什么似的，但他们把这归结为命，虽不甘，也只好认了。这倒便宜了我,爸宠～爱,因此，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孩，不是在家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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