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姐告诉我:国家给知青发放生活费.供应粮食的期限是六个月。期限一过，他们就.和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一样,靠挣工分,换取生产队分配的钱粮.就是农民了.
秀英姐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沮丧..因为,日历上二月的页数只够撕六次了.期限是按月计的.这该死的二月,连小月都不是.哪怕是闰月,也多一天呀!可它就是这么残酷.
城里人变成山里人,知青变成农民.怎么会呢?我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秀英姐,怎么看,也寻不见一点农民固有的东西.
“不信?是不是.唉---”
那声叹,很长,很长,透着一股冷嗖嗖的寒气,直往我心里钻,钻得我心里发毛.我抬起眼皮,看秀英姐.她两眼直直地朝向前方.那面,有树,有山,有天,天上有白云……可是,我知道她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我有些胆怯,赶忙攥住她的手.
秀英姐缓过神了.还是保持那姿势,只不过手用了点力,回应我.
“那年,我表姐生孩子了,写信告诉家里.她是68年的知青,插队的地方在黄河边那地方太苦,不说别的,就连做饭的那一把草都难找.为了有一点点的依靠,她嫁给了当地的农民.接到她的信,表姨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叫我给她送去.我坐火车,转汽车,又走了十几里路,第二天中午赶到了她插队的村子.村里人带我去她家.在拐角处,那人指着一个坐在门边土阶上的女人说‘那就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那个女人头发蓬乱得象一堆杂草,脸腊黄蜡黄的,刀削似的,几乎找不到肉.一身是黑黑的土布薄棉衣裤.她敞怀坐在那喂孩子,晒太阳.光着大半个上身,胸就那么白花花的耷拉着……这,才三年呀,哪有表姐当年的一点影子!”
我惊愕了.我怎么也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尽管我们这里也有这么个说法：大姑娘的是金的,小媳妇的是银的,生了孩子是狗子的.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秀英姐搂住我,“我怕,真的好怕.如果真的成了农民,我比你都不如呀!你还有根,而我,只是浮萍.”
我想了想,她说的是对的.自从秀英姐他们来了,我就很少找村里的小姐妹玩了.因为,他们身上有新奇的东西,吸引着我.我希望和他们在一起,永远.但现在,我倒想他们马上就回城,他们的根在那里.
“那,怎么办?”我焦虑地问.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真的没办法?”
“也有很多知青,被招工,当了工人.”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但要两年以后,也不知有没有这命?”
“要是没这命,你咋办?”
我真的为她着急,也没想到这话有点忌讳,脱口而出.
此时,秀英姐也从伤感中走出来了.毕竟那是以后的事,毕竟还有招工的希望.看到我急成这样,就换了种轻快的口吻:“咋办?嫁人呗!就是不嫁农民!”
“对,就是不嫁农民!”
我忘了自己就是农民,完全丧失了立场..也许正是这话,打动了她,秀英姐把我搂得更紧,还摇呀摇的.我在这摇晃中,想着秀英姐盖着红布,和个男人拜起了天地.突然间,我想起了什么,身子一下子挺了
“他们呢?”
“谁呀?”
“宝哥和飞哥呀?”
“怎么啦?”
“你一个人,他们是两个呀!”
秀英姐恍然大悟,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水都溢出了.她手指往我鼻子上一按:“我们也是两个呀!”
我羞得脸发烫:“你坏,不理你了!”
我知道秀英姐是逗我玩的,.虽说,那**,懵懵懂懂也知道一点,但,我还小,觉得那事离我很遥远,根本就没把那事往心里搁.我哪里知道,秀英姐无意中丢的一粒种子,就躲进了我心的旮旯里,悄悄地扎根,悄悄地发芽.
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跟着秀英姐往那边跑.有时,也自己一个人去.和他们在一起时,多了个心眼,就是看秀英姐对那一个好.当然,也看他们那一个对秀英姐好.有时,也不自觉地把自己带了进去,去比较宝哥和飞哥到底那个更好.
时间一久,我还真看出点道道来了.
秀英姐显然不急着嫁人.她对他们都保持着不近不离的态度.表面上,她和他们很亲密,缝被子,洗衣服,全包了.骨子里,她和他们很疏远,谁的床都没坐过.而宝哥他们两人,似乎根本就不往那方面想,就象一般朋友那样,该关心的关心,该照顾的照顾,.
说起来,宝哥他俩对秀英姐是近,对我反倒是亲.比如说,地里摘了两条黄瓜,递给她一条,另一条是我枪的:若是西红柿,是递给她,砸给我.
我知道,他们对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他们喜欢我,比喜欢秀英姐更多.
这就够了.
我心里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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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兄弟情谊天地长』
秀英～喜欢飞哥.这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的.因为,她常常提到飞哥的名字,比提到宝哥的多几倍.你想,如果她心里没有飞哥,会整天把那个名字～在～～吗?晚～～觉前,秀英～总～在我的～～～～,讲讲城里的事。起初,我～很新奇,听得津津有味.那是另一个天地,对我这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人,它太神秘了.后来,听得多了,更重～的是,秀英～讲得许多～,比方那国际大酒店、那高档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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