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三,在壮乡照例要做五色糯米饭。
初二刚好是星期日,清早,方宇、方海、蓝兰香、五妹等人约好去潘屎包家的菜园里采枫叶。
方宇兄弟还是第一次做五色糯米饭,他们从没想到,秋天里美丽的红叶,竟然还能做黑色糯米饭。早几天,他们采到壮语叫做“花麦”的黄饭花,挂在蓝兰香家里风干,这几天,家里奇异的花香缭绕,引得他们食指大动,对节日更期待了。
潘屎包有意卖弄,三两下窜上高高的枫树,骑在一根树杈上,故意砍落树枝砸在蓝兰香头上。蓝兰香躲闪不开,只好双手遮头。
树上潘屎包更得意,砍得树枝纷纷扬扬地落下。
方宇拉过蓝兰香,藏在身后。
潘屎包一直怀疑是方宇装的辣椒,害他掉进烘坑里,只是方宇死不认帐,大家也拿不出证据来,最后也只好不了了之。他本不想让方宇兄弟来他家,但想到如此一来,蓝兰香也不会来了,只好让他们也来。他见蓝兰香听话地躲在方宇身边,醋意上来,眼中几乎要迸出火花。
他吱溜滑下树,倒提柴刀,气势汹汹地立在方宇面前,说:“我家的枫树不许你摘!”
蓝兰香大吃一惊,看着他俩。
地上一枝枫枝足有一人高,潘屎包忙悉悉簌簌地拖过,讨好地擎在蓝兰香面前说:“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砍的,送给你。”
蓝兰香抿嘴一笑,说:“你不给小宇哥又给我?我们两家一起做的糯米饭,你给我也是给他了。”
大家笑眯眯地看潘屎包,不知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方宇估计蓝兰香拿不动那么大一丛树枝,伸手要替她接了,潘屎包打开他的手,说:“不准你拿!”
五妹气哼哼地说:“又不只你家长枫树,很稀罕么?不要你家的,自己留着塞你的小鸡肚肠。”扭头对方宇说:“我们去溪边采!你们不是还要红兰草吗?我家有,去我家,我们走!”
方宇很不自在,对潘屎包说道:“大家都一起玩,我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这样恨我?”
潘屎包不答。
五妹说:“理他呢!以后我们都不理他才见鬼。”说完拉方宇和蓝兰香走了。
大伙一笑而散,追方宇他们去了。
方海一脸的同情和理解,伸手在潘屎包背上拍了拍,一张纸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贴在他背上,纸上写着:“我是乌龟王八蛋!”那张纸原本预备给他的同学的,他本心也不想戏弄潘屎包,因见他愣头愣脑的,实在禁不住手痒,顺手就给贴上。
潘屎包和他的枫树呆得无趣,背着“乌龟王八蛋”满村走,见到他的人无不笑倒,又都顾左右而言他,不约而同地不说明缘故。
饭时回到家,他母亲看见,气得七窍生烟——寡妇人家,被乌龟王八蛋地骂,真是越想越气。潘屎包又说不出是谁贴在他背上,掉粪坑又不知是谁搞的鬼,他母亲只好站在村头榕树下乱骂一通,骂到口干舌噪,也没有人出来应战。
方宇三人采到枫叶和红兰草,在石臼中捣烂,交给母亲。
三月三这天中午,方宇兄弟及蓝兰香姐弟四人放学回来,只见灶上一只木甑热气腾腾,甑内象盛开一朵五色花一般,黑的黑油油,紫的紫晶晶,红的红艳艳,黄的黄澄澄,白的白花花,甜香扑面而来。
方海眼疾手快,铲一个大团饭咬一口。饭团热,他拿不住,只好咬一口又在手里抛来抛去。
方母笑骂:“看你猴急的,也不让一下弟弟妹妹!”
方海听了,把饭团递给蓝浩和蓝兰香,说:“你们请吃。”
蓝浩扭头说:“不吃!有你口水。”
蓝兰香把一个饭团填在他嘴里,说:“假正经!你吃他口水还少吗?天天跟屁虫似的。”
蓝浩睁大眼睛说不出话,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手握饭团向方海大笑:“哈哈,我这个有绿豆蓉,比你的更好吃。”
方宇听说尝了一口,果然鲜香酥糯,香滑不腻,甚是美味,便笑着对方海说:“你看也不看就抢那么大一团,还吃得下么?”
蓝浩望着方海故意吃得香甜。方海不觉心中懊悔——五色糯米饭就很好吃了,加上配料不用说,更美味。
四人团团围坐在小圆桌前,四个脑袋不时揍在一起说笑,方母装了一大盘给他们,说:“你们别只顾自己吃,给你们韦建国叔叔送这盘去。他家里来了五个姐姐妹妹,你们顺便去认识认识。”
四人答应出来,走到韦家。只见小小一间宿舍里,靠墙一溜摆了三张床,另一面摆了箱子、饭桌、凳子等家什,剩下的空间几乎人走不动,屋里光线昏暗。桌旁五个女孩在吃饭堂里打来的饭和一份菜。
方海跳进门,如同地烫脚一般闪出来,把盘子丢给蓝兰香,说:“都是女的,你去。”
方宇刚想取笑他:“屋里有鬼吗?”忽然眼前一亮,仿佛世界也明丽起来,一个美丽的女孩迎出来,脆生生地叫蓝兰香。她的眼光如水,从方宇脸上流过,说不出的风情和妩媚,方宇顿时骨软筋酥,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只听蓝兰香惊喜地叫:“咦,是你——韦露华!我们班刚转学来的新同学,我的新同桌!”
韦露华收下糯米饭,却硬要蓝兰香收下她的两封糍粑——当地人都把糍粑做成大饼状晾干,每十个一封,想吃时或烤或煎。
蓝兰香无法,只得收下一封。
回家路上,蓝兰香和方海、蓝浩叽叽喳喳地说笑,方宇一句也没听进去。蓝兰香伸手在他眼前晃几晃,他如梦初醒。
蓝兰香微微笑道:“发什么呆?问你呢!”
方宇问:“问什么?”
蓝兰香看了他几眼,见他掉了魂一般,不明所以,赌气说:“我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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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蜂飞蝶舞』
却说自从方宇兄弟来到矿~,方海和蓝浩真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更难得的是志同道合,两人加在一块,真是淘气异常。掏鸟蛋、捉~雀、灌鼠~不过是小儿科,只差没把整个矿区给翻过来。方宇和蓝兰~两人却一头~~书堆里,在烟尘蒙蒙的图书室里埋头苦读。大家都说,闹的又闹得过分,静得又静得离谱,有什么办法给匀一匀才好——偏又不能匀。那几年,~来~多的工人家眷来到矿~居住,孩子们却再没到村里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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