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首很动听的歌,遗失的美好,既然是美好的,却依然遗失了,但感动还在,记忆也在。
从庙里出来之后,我和娇妍并没有回去,而是进入贵州,在走过了贵州其它几条路线后,去了传说中最古老和神秘的黔东南。这是未被尘世影响的极少数地方,至今依然保存着原始的状态。里面住着传说中夜郎国的子民,只用自己的语言,所以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语,同时一直沿袭着自己的传统,刀耕火种,日出而做,日落而歇,他们是有着野蛮血气的男人和花一样美丽且质朴的女人。
这是一个可以被人轻易被爱上的地方。当篝火燃烧的时候,嘹亮的鼓声响彻了整个山寨,古朴的歌谣被一遍遍的重复着。皓月如镜,又白又亮挂在天际,也照亮了水一般清澈,寒星一般明亮的眸子。是夜郎男子特有的眼眸。他们的肌肤都是黝黑的,瘦却强而有力的手臂藏在黑色的土布衣服下。我们也被拉入了舞蹈的行列,围着篝火手牵手不停旋转着,一圈又一圈,直到天色渐亮。作为唯一两个参加他们节日的外乡人,我们无疑是幸运的。刚来那天就赶上了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全族欢腾,杀鸡宰牛祭祀火神。在浓重的快乐中,很久了,我第一次开怀的大笑。久违的畅快让我熏熏然的有些忘乎所以了,再看娇妍,火光中她的脸是绯红的,像漫山遍野娇艳欲滴的野花。
就这样,我们住了下来。住在传说中的地方。至今我依旧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存在,当我再度过去时,会不会像陶源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终不可见。
我们在这里的族长卡巴家住下,虽然床很硬,只是在木头上面铺了层薄薄的被子,但抚摩着被洗过很多次,质地变得异常柔软的棉布,感觉非常贴切和温存,很快就睡着了,早晨被满山婉转的鸟鸣唤醒,伸了懒腰推开门,闭上眼睛贪婪的吸了一大口空气,花香和芳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无限甜美。
回头看见娇妍尚在熟睡中,我便轻轻出门。沿着石头路在园子里闲逛,听见前面有声音,我好奇的走过去。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男子正在用斧子劈柴。他听到背后的声音,敏锐的转过头。我们对视着,那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一湾清泉一直可以流到心里面,然后他腼腆的笑了,笑的时候嘴角的弧度真好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了巴桑。
那天我坐在高起的石磨上,安静的看他劈柴的样子,用随身带着的水笔把他画下来。风吹在我的脸颊上,时间仿佛停止了下来,我微笑着随手将一朵明黄色的野花插在头发上。
劈完柴他用袖子掳了下脸上的汗,笑着走了过来。我拿刚画好的速写给他看,他的眼睛里都是好奇与惊叹,口中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懂,或许是赞许吧。然后他拉着我坐了下来,从素描本的最开始一页页翻看下来,有时微笑,有时沉思,当看到一只被主人强牵着却还在发脾气的驴子,他手指着那头驴子,又指指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对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的掩饰,就像一个孩子。
我们住下的卡巴家是寨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家,卡巴老爹也是这里的族长。而巴桑是他唯一的儿子。巴桑是和我是同岁,看上去却像我的哥哥。对于我和娇妍的到来,他们都是充满好奇的。这里和中国很多别的偏远地区不同,因为这里更加闭塞,自给自足,并没有跑出去闯天下的念头,天下对他们而言就是生活着的这片乐土。这不由让我再次想起那个成语,夜郎自大。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始终相信,再也没有比这里更淳朴与简单的人了,因为他们不会存在于石头森林中,也不会是地下铁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城市就像有毒的红苹果,看上去娇艳欲滴,对于淳朴到天真的人们来说却是致命的。所以庆幸,他们可以活在祖先开创的净土中,一生开心。这里与外界也几乎是隔绝的,只是偶尔有走脚的小贩停留,带来些外面的东西,也带走这里的特产和手工刺绣。
我们能够找到这里,向导便是这样的一个小贩,当我和娇妍在天龙屯堡看到那么精美绝伦的刺绣时惊呆了。这是一条宽腰带,由九幅小的刺绣组成,它们各不相同,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讲的是一只专门吃小孩的怪兽,被一个受天神点化的勇敢男子制服的故事。形象非常夸张,能看出许多原始野性的东西,是完全不同于一路上花草绣品的风格。为了到这里,我们搭过牛车,骑过毛驴,翻过好多座山,细雨中在泥泞的土路上艰难前行。就在几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了群山环绕中有一大片寨子,还有开满了金灿灿油菜花的梯田,正是黄昏,炊烟袅袅,华灯初上,像在梦境中。
巴桑和其他族人一样,从来没有踏出过这片土地,所以对于我们的到来也充满好奇。那天晚上他捧着一个陶罐子进来,这时我和娇妍正在看一路上拍的照片。为了方便,我们携带的是摄录一体的相机和很多张存储卡,但因为精彩的风景太多了,我们的存储卡在很早就爆满了,于是只能忍痛割爱,每天晚上我和娇妍都会把白天拍摄的照片看一遍,最后只留下最好的。
巴桑将陶罐子放在桌上,指指杯子又指指嘴巴,然后打开盖子,大股白烟一下子涌出来,很快满屋都是植物特殊的味道。我笑着问,是给我们喝的吗?因为我们语言不通,交流多是靠手势。而他似乎听懂了,肯定的点头。我倒了两杯,把一杯递给娇妍。
倒出来是浓茶一样深色的液体,非常的烫,显然是刚烧好的,而那股特殊的香味非常好闻,它不同与花香,有着更为深沉醇厚的香气。我吹了一下然后尝了一小口。味道却是极苦,比起茶更加像中药。看着巴桑恳切的目光,像是在等我的反应。不好意思说不好喝,我便勉强又喝了两口。却没有想到反而不如第一口喝的时候来得苦涩,有一种甘甜在苦尽后涌上来,而且还有无比清香的回味,瞬间精神也为之一振,有点像刚喝完黑咖啡后的感觉。
这是我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奇怪的好味道。我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可惜他竟然不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但看见我在笑,并且又倒了一杯,便心满意足的笑了。其实陶罐里面也只能倒出三杯,因为下面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
娇妍却只喝了一口便直吐舌头,说什么也不肯喝第二口。太难喝了,她皱着眉头说。其实不是的,要多尝几口才会了解味道,真的。我边喝边说。娇妍朝我扮了个鬼脸。这时巴桑指指陶罐,又指指门,然后双手做出火的姿势,我猜他又要去烧了。因为好奇,我对娇妍说不如去看看,她耸耸肩然后摇头。我便一个人跟了出去。
见巴桑正向园子一角走去,那边生了一小堆火,我小跑跟上去。他示意我在火堆旁边的长条石头上坐下来,自己则熟练的将罐子里的残留物倒出来,然后在边上的篮子里取出一小撮叶子和树枝,在中间有突起的大石头上面用一块光洁的圆石将它们捣碎,然后放入罐子,接着再拿出一小撮,重复刚才的工作。等差不多装满小半罐的时候,从另一个罐子里倒入清水,然后盖好盖子,将罐子挂在事先架好的木棍上,距离刚好到火焰的上端。
等都弄完后,他冲我笑笑,然后坐在了我的边上唱起了嘹亮的山歌。声音一直飘出很远,远处是一坐坐馒头一样的山,这是贵州所特有的山,当天色暗下来,山是黑的,映衬着钴兰色天空,像一整张剪影。虽然我不知道这歌是什么意思,但真的很好听。我将手托着下巴,安静的看着火焰。然后抬头看天空,要入夜了,已经挂起了大颗大颗明亮的星星。突然他指指天空,又指指旁边的勺子,我一看,果然是北斗星。等他几曲唱完了,又是一片寂静,可以听到罐子里小水泡突突突的声音。
真的太美了,想把这一切都记下来,我指指房间的方向,奔回去拿了相机,又小步跑了回来。见他正打开盖子,用勺子均匀搅拌。刚才碧绿的颜色现在已经变成了很暗的绿色。我赶紧抓拍下他料理“茶叶”的样子。看见闪光灯亮了,他吓了一跳,居然把勺子也掉在地上了。我招招手让他过来,笑嘻嘻的指给他看液晶屏上的照片,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他的吃惊我则更加吃惊,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从前的人第一次照镜子。我把勺子捡起来,用罐子里的水冲干净,然后拉着他一起坐下来。就这样,给他一张张看之前拍的照片,他的眼神从惊讶慢慢变成了好奇。
这是一路上拍摄的风土人情,有不同的自然风景,人文建筑和少数民族,偶尔还有我和娇妍的合影。然后我又给他看DV,DV不是我最喜欢的记录方式,所以只有很少几段,当他看到会动的图象时,脸上**恐惧的神情,然后用力摇动相机。我连忙摆手,这时我才想起来,这里是不通电的,所以也没有电视机和一切与文明有关的东西。
半天他终于不再害怕了,我继续放DV给他看。
过了会儿突然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我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有一段之前在酒吧派对上娇妍拍摄的图象。派对动物们眼神暧昧,争奇斗艳,彼此寒暄,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们端着有香槟和点心的托盘如鱼般穿梭。水晶灯下,一位意大利女子正在唱歌剧“今夜无人入睡”。然后是我的镜头,我穿着精心剪裁的蓝紫色低胸晚礼服,圆润的肩膀上贴着玫瑰形水砖,抹着深紫色的口红在小口喝香槟。
我慌忙将相机夺下。因为我记得下一段是什么。娇妍走过来,我将酒杯放入侍者托盘里,然后和娇妍接吻。当时她并没有关掉DV,而是录下了这一段,然后我们一起对着镜头笑,抚mo着对方的脸并且再次接吻。
我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表情,而是直接回房间了。
娇妍正在灯下整理衣服,见我无精打采的进来便问,没什么好玩的吧。我叹了口气说,不是呀。只是做了件傻事。
傻事?什么傻事?把人家的药打翻了?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把整罐药都喝了?我苦笑说,不是药啦,是茶。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啦。
茶?拜托,有那么难喝的茶吗?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
我叹了口气说,那段在PARK97的DV被巴桑看到了。
娇妍笑了,是真够倒霉的。他一定是受刺激了,也对,这里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们的生活呢?
我们睡下了,习惯性的相互抱着,可是很久都睡不着。这样的夜里,我在离自己城市千里之外的地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她的手就抱在我的腰上。我们如此贴近,可是我的心里仍旧装着一个秘密,她也是,真的可以都忘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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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这时,我又想到了晶婷,如果她也在我~边。或许是我奢求太多了,不错,我和晶婷的~是不可避免的。人生布~十字路~,人们在那里相遇,告别,有时有联系,但终究会走到末路,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些路~有各自的坐标,来划分一生的时间。多数人的坐标,都随着生活轨迹移动。出生,求学,创业,结婚,生子,一切早已注定,一切还在继续。而我爱的人,也在多数人中。所以,我终究无法摆~,比如注定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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