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慲子少年时就发现了春凤的美，阴差阳错这个美又被消失于朋友之妻不可欺，慲子记得这话时忽略了春凤的美，但朋友之妻不可欺这句话被春凤的老公毁弃，使他再一次发现时就一发不可收，这个一发且不收铺开了就变得广袤，等慲子和春凤站在广袤的中心时又突然一下“可收”了起来，把二人裹成了一团。

少年，……，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春花烂漫，鸟语花香，莺歌燕舞……芳香四溢，郁郁葱葱……，怎么提起少年让人想起了一些不相关的东西？哎！这个少年说来就话长了！洛阳纸贵，从节约出发，拉近了说被慲子忽略的美。这个时候你就别用拇指食指捏你的鼻翼，权当左思从西晋太康气喘吁吁地跑回人民共和五十九年在这本书上洒了点香水又折返，烦他老人家受点累你也别骂。

被慲子忽略以及忽略之前春凤从未施展过她的欲擒故纵，那时慲子的喉疾还不严重，和栾枭卞等人在他们家客厅那轻微地反弹着屁股的仿红木扶手真皮沙发上斜躺，高谈阔论，激动时便会借沙发的力猛地反弹起身，脸上泛着血液加快的酒红，在声调升高或是语频加快时右手臂也会带点力度地挥舞，更加激动就添上左手。坐在边上或对面的春凤这时不说话，微笑着看他，眼里闪烁着欣赏。这种表情很正常，有这种表情的人不少，那时的慲子见惯不怪，栾枭卞也习惯成自然。

栾枭卞是春凤的丈夫，小学和慲子一班，他的父亲是武装部部长，武装部这个字眼猛一听有些骇人，会让人联想起机枪大炮等等热武器。乡下的武装部部长其实不展开联想就只是一身黄绿混色的衣服，现在你看了，眼里留不下映象，穿透般地看见了对面或旁边的山水，嘴里阿Ｑ样喃喃地说：“大家不都是人么？”但在慲子小时这身军装闪耀着光芒，压得旁边各人都黯然失色，因为后面还带了个“长”的尾巴，不免将部分人压缩，或是压短。

小时慲子很少和栾枭卞一起，因为栾枭卞们很少和他耍。现在慲子是栾枭卞的朋友，自从慲子参加工作，在中国农业银行酉阳分行杏山镇营业所领得第一份工资起，慲子的朋友就如雨后春笋，隔三岔五地就要冒一些新茬出来。

在营业室里的慲子看着左手边的铁栅栏，感觉自己象在动物园，只是被掉了个，受人观赏。面对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慲子觉得脑子里麻麻地乱作一团，小时候在生产队晒坝里看过一场外乡人的魔术表演，里面有一个人从嘴里不断地拉出颜色各异的纸，他这时真想象这样把脑子里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乱乱的念头象魔术师那样不断地向外拉，直到没有，直到把心中的郁火压抑全部一同拉出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了，高中起到现在一直不断。许多问题象成千上万条蛇装在同一个塑料口袋里，每条蛇都使劲地往前乱钻，钻到边上或是其它蛇身上无法前行便折弯了，又进，却在堵、折、弯中后来全部纠结在一起，最后绞缠成一团，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一点头，一点尾，一点身，无法理出一根显目完整的了。

银行面向社会招工考珠算，考室里所有人都噼噼啪啪把穿在木条上的珠子拨得飞快毛响，慲子用了两小团纸把耳塞了，盯了那加减乘除两边的串串数字，在等号后从末数倒填，填完后交卷，溜回来时顺便给苽言说了两个答案，考完了慲子名字排在孙山前面若干位。可是现在慲子见了帐簿上的数字头就痛胀欲裂。

慲子走在乌江街上，他请了三天假，想用这三天去淡化杏山的头痛心烦。这个走是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没了赶快时小腿弹出去脚尖着地，没了双手交叉前甩后摆。左手揣在裤兜里，右手食指中指**烟，大腿慢慢地带动小腿再带动脚踝，后跟落地，一走一顿。时而右手上抬，吸一口，吞，一会再吐出去。

看见栾枭卞时，慲子正吸了烟，把气从口腔咽下酝酿，准备再过一会儿才从鼻腔释放。

“嘿，慲子，好久不见，帅多了啊！”

打断了慲子的酝酿，烟雾从口腔鼻腔一起释放了出来。

笑堆砌起来成了团，象初绽放的棉苞，瞬间又大放，于是栾枭卞笑皱了的脸布满了棉絮丝毛。如棉丝的汗毛迎风招展得慲子不知所措。记忆中栾枭卞从未正眼看过他，这个埋伏的笑袭击得慲子有些蒙。

“头发一抹（这里音同麻），周润发！”慲子把手放在发沿，作势一甩。还了一个笑，作崇辱不惊。

“抽支嫳烟”。

栾枭卞掏出了龙凤呈祥。龙凤呈祥是当地最贵的烟。

“龙凤呈祥都是嫳烟了，你娃怕是想和领导人一起抽小熊猫了啰？”

慲子晓得栾枭卞是想显摆，顺势向上推了一把。同时把烟往耳上挂，摸到耳边才想起耳上早就更迭挂满好几回了，现在还是没空地，掏了自己的烟盒放起去。耳上的烟都是咨询银行贷款信息的人敬装的，栾枭卞自己有工资，就算不够用，他父母那两根枝桠上乱摇都可以摇些人民币下来的！武装部长现在不太吃香了，但镇长的帐不可能不卖吧？慲子在心里想，栾枭卞的妈妈是副镇长，虽说不如第一把手有实权，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她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到时请哥子一定光临……！”再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话后，栾枭卞从口袋里取了一卡红纸片，从中翻了一张递给慲子。接过来放在口袋里时慲子描了眼，新婚志庆。百思终得解的慲子这才省得开始的笑容里除了他在银行上班后常见的笑意外，还多了丝喜气的原因。难怪，慲子心里正说这个栾枭卞不会练九阴真经成了欧阳峰，在发神经？

“嫂夫人？……”

慲子有些疑问地看着栾枭卞。

栾枭卞把头转过去向了上面点的服装店：“春凤，春凤”

春凤，慲子不太相信耳朵。但他必须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服装店里出来的，穿着红套裙的，不是春凤是谁？

“慲子哥哪时回来的？”春凤眼中有丝惊喜。

“今早上”

“新娘子是春凤？”慲子把头转向了栾枭卞。栾枭卞点头。

春凤娇羞地看着慲子，慲子看着她的眼眸，没有一丝伤感，没有一丝怨意，阳光反射着喜悦。

一小点失落从慲子心房里跑过，如光速，很快，陪它一起跑的还有身影更小的后悔。好多年前慲子就与春凤打做一团，比普通朋友要近些，却又离相好差了一截。慲子耳边还在回响着春凤那脆脆的笑声，想不到过了一年半回来，春凤就要做人家的新娘了，慲子的神经末梢被醋气蒸熏了一下，失去了的才是最美的！

这两个影子跑过的速度太快，未扬灰起尘，且去了就不再回来。过得些时日慲子亲自来吃酒，吃完酒后，栾枭卞挎着慲子的脖子，说慲子是他朋友。出嫁那天春凤家大门上的喜联是她父亲自撰写的，下联是：选婿在才不在财。这个用语欠妥，会使人误会，——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

婚后栾枭卞春凤与慲子等朋友从丈人家门路过，栾枭卞指着喜联说：卵，嚯我哦，看起我那几个钱还差不多！春凤的父亲真不该用两个同音字，这下被栾枭卞轻易地翻上来，成了在财不在才，只要不想，听起来也冇得半点区别。嚯是方言，意思为哄，或是说是哄的异读，栾枭卞一向高高在上，从这话看来，他比他丈人也高，要聪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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