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雪降,下弦祸去,相知与一狼。”
——《胤史•顽印颜及下弦传》
即使仍很疲倦,即使伤口及骨折之处仍隐隐作痛,但苍狼却是已经苏醒过来。狼族顽强的生命力往往超出人类的想象。
因为它又嗅到了人类的气息,而这种气味却正是来自自己身侧。它不由得本能地又生起了戒备与敌意。它偏头,那个孩子正毫无防备地俯在它的背上,它的毛发间还余留着他抚过的温暖。
苍狼龇起牙。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它只消一口便能断送这个孩子的性命。它知道人肉的鲜嫩与美味。那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那时侯刚长大的它即被父亲绝情狠心地赶出了家门,在弱肉强食的大草原里,生存永远吧是摆在第一位的。它也永远记得离家的那一天,它便与另外几个同样被逐出家门的小伙伴一同围攻了一伙在草原里迷路的商人。那是它平生第一次吃上人肉,那种如天赐的美味,真是让它几辈子也忘不了。
却在此时,它又嗅到了同一种气味。那却是来自它折去的那两条腿上,上面**地用少年**的衣衫包扎固定着骨头。苍狼的眼波似乎泛起了几圈涟漪。它轻轻垂下头去再嗅了嗅,的确,衣服是那孩子的,上面残余着他暖暖的味道。
这一下苍狼的眼波里的涟漪似乎也更加细密了。看着身旁这个在梦里流着口水的孩子,它的心剧烈地斗争着。它动了动包扎好的两肢,虽然带点钻心的刺痛,但也已能有了些许知觉,总比骨折的时候要好受得多了。
犹豫间,开始下雪了。白茸茸的雪花精灵般由天而降,轻舞飞扬,又悄无声息,像是怕惊扰了少年的好梦。苍狼轻轻甩头将落在头顶的雪花抖落,今年的雪,似乎也没有往年的那么寒冷刺骨了。是不是阿托达先祖啊,您见证了这一切,所以您不忍让风雪冻坏了他们俩呢?
苍狼心里的冰雪却随之逐渐消融了。它不顾骨折处摩擦的刺痛,围紧了身子,蜷缩着将少年**裹在自己的怀里,随后伸出热乎乎的舌头,一点一点地为少年舔去脸上的污迹,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只是它没有注意到,少年睡在温暖的梦里,脸上在此时绽开了浅浅的微笑。
在梦里,顽印下弦仿佛又做回了孩提时代的自己,贪玩了一整天回到家里,母亲都会认真地为他擦洗掉脸上的汗水与污痕。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会缠着母亲给他讲故事。母亲的故事有很多很多,一直是他孩提时代幻想的源泉。母亲会一直讲到他沉沉熟睡去,然后为他盖好柔暖的被子,在他的额上留下浅浅的爱之吻后方才在一旁睡去。
那种感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能再体会得到了。而今……
暖暖的,暖进了他的心底。
“娘……娘……”他在半睡半醒间轻唤着。苍狼闻声抬头,在他的脸蛋上轻轻地蹭了蹭。少年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到的却是一双青蓝色的狼眼,顿时吓了一大跳,猛地挣脱苍狼的怀抱,三两步跳往一旁,确定无碍后才喘出一口气。
——莫非,刚才那么柔软暖和的梦,竟是睡在了它的怀里?
少年有些不可置信。有风卷过,冷得他直打哆嗦。
苍狼似乎看出了他的寒冷,拖着腿儿爬向一旁的战马,一口撕下一条发达的大腿,又奋力地爬了回来,将马腿置于少年面前,这才退回原位,深邃的目光里不再有杀机,而是充满了友意。
马大腿是马儿最发达也是最鲜美最多肉的部位,将猎物最丰盛献给对方,这在狼族里也算得上是种高贵的礼节。这一点顽印下弦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才懂得的。此刻的他,却也已体会到,苍狼已经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也向他示好。伟大的阿托达先祖,生命是如此的美妙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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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帝九年一月』
“衰帝九年一月,颜葬二子以族术,全军缟素。是时冰消雪~,有狼出没于寨甚。余不~半。”——《胤史•顽印颜及~弦传》丧子的悲~,早已~埋在将军的心中。埋得很~很~。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今却都双双丧命,若换作是他人,只怕早已晕瘫了去。但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将军,他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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