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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主动去找主编大叔,是在洋子消失后的第十天。自洋子消失,确切地说,是我让她走,之后,一天一天,我后悔不迭,之后,一天一天,我陷入深深的空虚之中。我去找主编大叔,只是想期望得到一些教导。虽然我一贯任性,特别是在老年人面前,然而,主编大叔的亲切让我彻底感到了自己的孤独,性格的孤独,他跟我说,我不能这样一点一点陷入情感的深渊中。他建议我去旅行,忘记烦恼,重新换一个心情回来。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文学上,主编大叔跟我以前熟悉的那个大学讲师张老师太相像了,我又如何不听他的话呢。
旅行。我逢到了一个人。这是宿命。我决定重新发掘自己。
那个小村庄,我为它写了两首诗,它成了记载我心情的村庄,令我难忘的村庄。
我想起我的出生,差不多也是那样的一个村庄。
从主编大叔家里走出来,天空开始下雨。一连八天的雨,彻底湿透了我的心。我迫不及待地去了那个村庄,四月的村庄,五月的村庄,被青麦田包围的村庄。保留着残缺的古旧气息的村庄。这是让我安静又躁动的村庄。
我承认,在过去,我是太过于相信命运了,以至于,我一直抓不住我想要的,看着它们在我的指缝中溜走,我只能暗自伤心,我从没有尝试过,去真真正正地追求什么,比如去爱一个人,放弃自己去爱她。我没有这样做过。一个人的时候,回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没有意义的往事,我却还能因为失去而痛惜落泪,我是放任了一点,但其实我还是在乎,假装无所谓真的把我害惨了。很惨很惨。
“我期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我总是这样想着,并相信,奇迹一定会降临人间,女神是有博大的悲悯心怀的。
她从远方走来,只跟我做了十天邻居。但我们一见如故,似是神交多年。临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叫白薇。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两件事,一个就是离我而去的薇儿,想起的一霎那,我的心口竟有些堵,事隔已旧,我却还是有一点点的放不下,第二呢,我想到以前经常上的一个网站,我发的帖子经常有个叫白薇的网友回复。
我说我们认识,她说我们很熟的。谁知道呢,或许我们都在自己骗自己,这种事,也只有鬼才会相信。
是真的,我们一见如故。她告诉我她只能呆上十天,十天以后,她就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但是,却是跟我的预期一样,真是巧合了。但巧合,难道不是天意么?就把它当作天意吧,在第一时间里,我们之间就消除了距离。
她是个流落在北方的南方姑娘。在她走到我面前之前,我就相信,我会爱上她的。事实是,在那样的情境下,我期待恋情的发生,足以感受一生,回念一生。
她到过很多的地方。
我问她何处停留,她回答说想一辈子在路上。
我在考虑,我需要什么,在这个村庄,我是来寻找什么的?
一切就像电影一样,十天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后来我在回想中还是拿捏不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我恍恍惚惚,却又是像记得很清楚。白薇,一个神秘的女人呵。我深切地记着,她滑润的皮肤,清亮的眸子,温柔的**和紧抱着我的双手。
当她走的时候,她跟我说,也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你记住,我曾经爱过你,我们曾经相爱过。
当我跟主编大叔讲述我的故事的时候。他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发呆起来。我记得前段时间我读了一本小说,他悠悠地说道,好像是陈润华的《偶然的南方》。主编大叔又掏出一支烟,点着,继续说,其实以前,我年轻的时候,跟你一个样子。你所经历的跟我差不多,这也是我看重你的原因。一切都会过去的,该忘记的就忘了吧,你应该想想当下的事情,不要再去回忆了,这对你的以后不好。
主编大叔,我敬爱的主编大叔,他将我看成他以前的影子了。我喜欢听话,因为我信任。基于这信任,我会让每一个对我做出期待的人放心,所以我很听话,亲人的,同志的,和知音的。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没有人能抓得住它的。
换了新环境后,我一度心情好起来了,充满了精力,以前的写作计划又提上了日程,我已不太跟许明亮和老鸟他们碰面了,他们也很知趣,只是偶尔会来看看我这个他们眼中可怜的单身汉。我不明白,我是哪里来的干劲,下班之后,我便一个人写,躲在酒吧的角落或是干脆回家通宵。我有太多想倾诉。总之,在主编大叔的教导之下,我变成了难得的有志青年了。这不得不让老鸟他们惊讶,以为我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不正常起来了。
也许吧,我是受了什么刺激。管他呢,这又有什么重要,我只是感觉到,我想说什么,我非常想说,却又说不出来,所以我写出来。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注意到,主编大叔越来越和我亲近了,他真把我当作他的亲侄子了,对我爱护备至。我感谢,我还能做什么,去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呢?
夏天来的时候,仔细算算,我已经走出学校大门整整两年了。这两年中,我竟是全然忘记我当初做学生时是什么样子了。人说“四十不惑”,我却发现我提早“不惑”了。
老鸟的老婆怀上了孩子,被送回了老家。许明亮疯疯癫癫地跑向了北京去谋发展了。入夏的骄阳下,蓦然回首,这个北方的小城还那么地让人陌生,这和原来一样,两年来我依然只有跟老鸟称兄道弟。时间是在悄悄地流逝,我却是依然地孤独寂寞。
大三的时候,老鸟突然跟我商量要考研。我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劝他放弃了。原因很明了,我们的成绩,总是徘徊在专业的最后,这是没有一点希望的,尽管我们在文学上有那么两把刷子,但那跟我们考研无关,帮不上忙的。
从大二的消沉落寞,到如今的自断前程,我们真实疯了。
薇儿这样说过,我是没得救的人了。我问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在一起。她说,她也是没得救的人。我说,那么,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彼此不再分开了。彼此的相知,让我们之间越来越少说话,只是眼神的交谈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所想了。在这期间,老鸟又突然跟林小菁分手了,并且辞掉了校刊副刊的工作。而更令我奇怪的是,他们之间也没有吵架,属于好和好散。我问老鸟这是为什么,老鸟告诉我林小菁这人不仅爱管闲事,心也特别的大,她是那种野心的女人,我想我应该不适合跟这样的人呆在一起。我又劝他,那你也不至于把副刊的工作也辞了呀。老鸟却说,为什么不辞呢,像你一样,自由自在,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多好。
其实老鸟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那个时候,副刊已经分为两派了,而且双方的排挤特别厉害,中文系的那帮人越来越讨厌我们了,以至于林小菁和老鸟分手,老鸟再辞职,双方才算达成协议,互相共荣。而此后,校刊发的文章就大部分出自中文系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鸟要写一部诗剧。他最初在大二的时候就跟我提过这个想法,我们可以一起合写,当时我拒绝了,没想到,他还是念念不忘。酒喝多了,老鸟的真话就出来了。什么狗屁主编(老鸟原来是校刊副刊主编),老子就要永垂不朽了,海子之后,就是我,哈哈。
虽然口头上放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隐忧。大三下学期,经常聚餐的就剩下我,薇儿,老鸟,阿徽四个人了。状况越来越冷落,大家都写悲情诗,倒是越发地预示即将毕业地伤感了。
薇儿和我的关系越来越稳定了,稳定的让我怀疑。她竟不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了。她把她全都给了我,在她二十一岁的生日那天。她越来越安静地呆在我的身边了。我不得不怀疑,这变化为何。
可能是我过于乐观,要么就杞人忧天了。一切安安静静,像薇儿的眼睛,时间在流逝,但感觉不再有
遗憾了,也许这是一个骗局。我不得不时刻提高警惕,战战兢兢地看着时间流逝。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薇儿突然失踪了。我在**地找她,到处找,找不到她就会真的疯掉的感觉。我将这梦告诉薇儿,她却只是笑了笑,说,只是梦罢了,梦都是反的,再说,我又不会真的失踪,你还想它做什么,好好地写你的诗吧。
如果我能让时间停止,并倒流,我会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什么都不会去做的。这一切,这世间,其实很有意义。主编大叔将我的稿子校对后,发到了南方一家相熟的很有名气的杂志上。
有一天傍晚,老鸟约我去喝酒。我们去了一家叫“金凤凰”的酒吧,名曰消暑。老鸟已经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兄弟了。自从洋子消失之后,老鸟就劝我,找个可心的姑娘结婚得了,跟他一样,不要再漂了。几乎每次我与老鸟见面,他都要提这个。
老鸟老婆不在,我们的胆子就大了些。在酒吧里,九点以后,总会有很多漂亮姑娘,花枝招展的,惹人喜爱。我们边喝酒边欣赏,过足了瘾之后就回去,但绝不会做出什么出轨的事的。也许这就是我跟老鸟的优点,不会乱来。
其实老鸟还是不喜欢婚姻生活的。他是迫于无奈,他亲口跟我说的。屈指算来,我们离开学校已经两年了,两年来,老鸟变化的惊人,在他那微醉的脸孔上,你又怎么会想到两三年之前的他,会是一个激进锐意的愤青呢。我是随波逐流了,真的,我算是看透了,他醉醺醺地说着,什么他妈的爱情,全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只有男欢女爱才是真的,是真的。他说的是真话,每一个人,只要他有了醉意,就会说真话的,并且是发自肺腑。、
也许是老鸟又不适应了,独居生活,更何况大热的夏天,每日晚上的时间,我们大多就在酒吧度过,就这样,我又习惯了泡酒吧的生活。
主编大叔的劝导没有用,跟随着老鸟,我又想起以前的好多事,包括我又想起消失的洋子,那种热切的思念,令我焦虑,坐卧不安。我不应该去责备老鸟,他并没有错,那是他甘愿的生活。我没有权利去指责他的媚俗,或许这话过分了,只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罢了,在这以前的许愿,我又违背了。这就是老鸟的魅力,他让我沉迷在回忆中。仔细算算,洋子已经消失了一百零三天了,我突然在想,洋子到底去了哪里,是在这个小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还是去了外地了。想起洋子,我又想起洋子种种的好来。洋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有的那种幸福的感觉会纠正我不负责任的思绪,而没有了她时,就像现在,我该怎么办呢。老鸟醉醺醺的眼睛渐渐合上了,我虽然喝的很多,却是半点醉意都没有。我在想,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会在遇见洋子呢,如果再重逢,我是不会在让她走了,永远不会,我保证。
这个城市,从陌生到浮躁,只是经过了一个春天。即是再多的时间,我相信,我依旧会讨厌这里的,但我有理由不离开。是的,有理由,就是洋子。我是真的想起洋子的种种好处来了。即使她是爱慕虚荣,我也能理解的,她爱风光,她小资情调,我都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只要有她安静地呆在我身边就成。子夜,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这样想。想洋子迷离的眼神,她的气息,抱紧我时她的心跳。子夜,夜深人静的子夜,我是多么地需要洋子啊。我盼着她。我是真的期望她。
然而事实是,我一个人,即使有编辑大树的青睐,有老鸟这样的兄弟陪伴,我却依然能感觉到那宿命般的孤独情愫。也许这是一个诅咒,前世就存在的,但我的愿望,哪怕用我的以后来换取现在,我立刻愿意。
我习惯一个人生活,但这不表示我适合这种生活。单身并不是贵族,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单身没有任何好处,这就是我渴望洋子的原因。那是不需要表明的,不需要公开于众的。虽然毫无理性,但那是事实,我们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呢。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这就是我的信念。一个人,如果没有他自己隐私空间,即是消灭了他作为人的生存意义。
我做着一个梦,一个奇迹,洋子的出现。
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我想家,但我不愿回去。
城市随着气温的上升也开始同我一样堕落了。老鸟开始粘上我了,我已没有时间看书,写作。老鸟的口头禅也换成了“那个姑娘挺好”这样的羞耻的短语。在七月的整整三十一天,老鸟将我培养成了糜烂的穷光蛋。没有人会承认,我和他在一起会学好。当然,这不怪老鸟,我只是同情他的妥协。其实他是一个好人,只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从与林小菁分手开始,老鸟就渐渐习惯妥协了。七月,令人烦躁的季节,更能令老鸟想起林小菁,但这都在他醉了之后。他想他的,我想我的。我们多像两个傻瓜。
主编大叔劝我不要作践自己,并询问我,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老鸟是已经彻底沉醉在回忆里与林小菁的缠绵中了。在妥协的背后,他依然有一份坚持,譬如回忆。我渐渐地也麻痹了自己,苦等洋子的突然出现,是的,我是一直做着这样的梦。
也许,有一天晚上,我和老鸟相互扶持着走出“金凤凰”酒吧门口的时候,突然碰到了洋子站在那里,嗔怒般地瞪着我摇晃的身体。是的,我一直做着这样的梦。
要么,就是,我期望这个城市与我一起毁灭,一场大火或者是滔天洪水,我已经不耐烦了。
夏日的风不值得留恋。这个城市在此刻,没有我们的栖身之所。这是暴雨的前兆。下雨吧,下起雨来,或许我的心情会好一点。
老鸟执意要求与我住在了一起,这虽然减少了我的孤独,却也让我烦恼不已。老鸟真是老了,如果你听他说话,你一定会感到厌烦。老鸟的老婆不在,他就在我面前常常提起林小菁来了。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老鸟总喜欢叼着烟卷对我自语。听了老鸟的这种咀嚼旧情的话语,我也同他一样,不自禁地想起早已不在的薇儿了,就像老鸟说的,薇儿现在又在做什么呢?这一切,我是无从知晓了。我想起主编大叔的一句话,他跟我说过,回忆,其实是痛苦的根源,为了寻找快乐,我希望我失忆。而我是如何也不会像垃圾电视剧的女主角那样很容易的因为车祸就失忆了啊。主编大叔的劝导是,尽量不要老惦记着过去,其实明天的太阳才是最美的。也许他曾经也有着跟我差不多的经历吧,所以他就显得很是照顾着我,大概是怕我重蹈他的什么伤心经历吧。我这样猜。
从城东再跑到城西,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那是我刚来这个城市时租的旧公寓,如今看起来更旧了,现实就是这样,老的东西总是会老的更快。我偶尔来到故地,心里其实杂乱的很,我并不是刻意地故地重游,再说,这个破地方,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一个人闲得没事,不知为什么就会走到了这里,为什么呢。
老鸟和我一同又迷上了台球。那是晚上从酒吧出来之后。这么大的城市,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晚上只能在酒吧这种糜烂的环境中度过。现代文明让人堕落么,如果那样,那么这一切就不再是我的错了。
我和老鸟都没有再认识漂亮姑娘,如果许明亮不走的话,我们的境况不会是这个样子凄惨。我是伤心透顶,为了洋子。为什么不给我一个不再伤心的环境呢,我该去哪里呢。老鸟说,不要担心,薪水都已经涨了,漂亮姑娘会有的。
我只是一个穷困的小编辑,没有社会地位,没有什么名气,根本什么就不是。我如果赌气的话,就会这样跟主编大叔说,他不会生气,他的和蔼可亲到了极致,不会生气了。只是他会多给我一些工作而已。可能是让我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琐砕烂事了。
我终于有了一个想法,我去找老鸟,跟他说,我准备去外地了,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老鸟说,如果你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了。他想了想,又说,算了,你走吧,你也应当出去换一换心情了。
我找了主编,希望他去同四川一家诗刊谈合作事宜时能带上我。主编答应了我。他说,他可以顺便介绍四川几位诗人给我认识。我则想,诗人也就罢了,离开大学的校门开始,我就决定要远离诗歌了,现在也是偶尔写一点。我是有意识地放弃它,再多认识诗人,又有什么用呢。
进入三伏天,这里简直热的不能待了,老鸟装了空调,我就搬到他那里住了。同时准备着同主编一起入川。
我从四川回来是在八月末。因为杂志社里工作堆积的太多,我便没有空闲去找老鸟。一个人忙到深夜,的确是充实了好多,我想着,主编大叔的方法是凑效了。从七月中旬到八月末,整整一个多月,我是说,我整整勤奋了一个多月,心无牵绊的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以来,我竟是成长了,我能感觉到,至少,我不会再一个人为那些旧事自怨自艾,独自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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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歌》六』
6我能理~老鸟的落寞,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明白老鸟为何如此,从他与林小菁分~开始我就不明白了。老鸟是缺少~神食量了,我想。燥~的天气已经过去了,九月的天空高且远,澄清又可爱。我见到老鸟,着实吓了我一跳。他消瘦的样子,多么让人可怜。我问他,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老鸟似乎~腹心事,他拉我去了一个地方,并~称,~带我去见一个人。见不见什么人,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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