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陡峭崎岖，马上不去！

　　车上车旁的五人均一愣，钱三狞笑，手一扬，三支袖箭疾射曲焕后背！

　　但袖箭才出手，就有一缕轻风，自燕长安的袖旁拂过，这轻风，是如此的柔和，似乎便连他身上柔软的衣袂都不能拂动。

　　但那三支急骤狠利的袖箭，却被这一缕轻风立时吹得失了准头，只听“哧哧哧”，袖箭已没入了坚硬的山崖，只在岩石上留下了三个小小的黑洞。由此可见，这三支袖箭在发出之际，力道是何等的刚劲凶猛！

　　但少年三人，却是都没法再看见这三个小黑洞了。因，就在钱三袖箭射出之际，他只觉眼前一阵风过。这风甚是清新柔和，吹得他十分舒服畅快，吹得他身上紧绷的肌肉也不由得放松，蓄势待发的力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他也“扑通”一声摔落马下。在他落地的同时，眼角瞥见少年及老齐也一样摔落尘埃。

　　这是什么风？这么邪门？钱三脑中昏乱，直疑自己的全身都出了毛病！然后，他便看见那个方才还脸白唇青、浑身乱颤的麻子书生，笑嘻嘻地踱到自己跟前：“多谢三位英雄不辞辛苦、惫夜奔波，特地专程赶了来为在下送衣！”

　　少年惊怒交集：“你……你……。”

　　“本来嘛，在下刚才就想做了三位好汉的，可在茶店之中，开剥三位的衣服，未免有失观瞻、不成体统，是以，在下才寻了这荒僻无人之处，正准备下手，不料三位也与在下想到了一处，只怕在下会不好意思，先主动请缨。”

　　他一路说，一路已在扒胡衣了：“天这么热，脱了衣服，倒还凉快些。”

　　子青见他脱男人衣服，早躲到车帘后去了。

　　他将少年的锦衫抛上车：“子青姑娘，你披上这一件，”将老齐的灰色长袍随手一抖：“嗯，这件我穿正合适……。”

　　“叮”一件物事滑落地上，捡起一看，是块铁牌，上一条五彩金龙，在毒日下闪闪发光。

　　燕长安目光一闪：“金龙会？原来……三位好汉是金龙会的？”

　　他盯着少年，敛去了笑容：“你们的主人是谁？这几年中原那些灭门劫财的血案，还有四海会朱承岱妻女被杀、姑苏晏天良、晏云孝被害等这些“好”事，都是你们金龙会做的吧？”

　　三人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不发一言。

　　燕长安眼珠子一转，狞笑了，地道的川东话脱口而出：“嘿嘿嘿，在老子呢面前哩装个喘喘？扮大侠唆？晓得老子是啷个人吗？老子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青州鬼城的黑无常！”

　　一听他是黑无常，三人面色惨变：黑无常是城中县衙的一名捕快，破案的本事稀松平常，刑讯逼供的手段却令闻者胆寒。泥耳笼头，枷研楔毂，摺膺签爪，悬发薰耳，号曰“狱持”，或素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是以任他再强悍顽劣的罪囚，只要一到了他手中，无不闻风丧胆，往往未待受刑，便已自动招认、坦承不讳了。

　　燕长安打量三人或青或黑的脸色：“瓜娃子哎，识相哩话，就赶快乖乖儿的，有啷样，就诳啷样，要不然的话，莫怪老子等哈子动起手来，你们三个龟儿子，会吃不消！”

　　话音刚落，老齐用力咬牙：“娘个头！”立时一缕乌血从嘴角流出，紧接着一张脸成了灰黑色。

　　燕长安一惊，忙去捏少年及钱三的面颊，阻止他们咬破口中所藏的剧毒自杀，但一看二人面孔，心中叹了一声，怏怏起身，寻思：这个金龙会的主人，不知有多阴险恶毒？竟会令得他的三名属下，宁肯自尽，也不敢吐露会中的半分情形？仅以此来看，也想像得出，这个金龙会的主人，行事是何等的严密；驭下的手段，又是何等的刻毒无情！

　　将三具尸体拖到路边坎下的一凹处，又在三人身上细细翻检了一番，除了银子、暗器外，从少年的贴身衣袋里，又搜出了一封封缮严实的信函。封面不着一字，捏了捏，薄薄的，里面似只得一张纸。

　　这时子青已换上胡装赶了过来，见三个大活人眨眼便成了死相可怖的尸体。俏脸发白：“世……公子，你，你杀了他们？”

　　方才燕长安的出手快逾飞风，她根本就没看见，而三人自杀时，她躲在车帘后，也不明究竟。

　　燕长安叹了口气：“我不杀伯仁，但伯仁由我而死，也算是我杀的吧。”

　　一挥袖，内力到处，旁边的一堆土坍塌下来，掩住了三具尸体：“走吧。”

　　子青见他神色黯淡，自悔多嘴，随他上坡，到了车旁，见他执鞭跨辕，竟要亲自驾车，慌道：“公子，不如我们去将曲大爷追回来，还是让他赶车的好？”

　　燕长安苦笑：“唉，算了，这会儿工夫，他早跑出五里地去了，且他熟悉道路，我们又怎能追得上？何况，他的胆子这么小，就是追回来了，这一路去西夏，一道上，不知还有多少神怕鬼惊的事在等着我们呢，再把他唬死了，我却又添了一层罪孽。”

　　他见子青矗在那儿：“你怎么啦？快上车，我们好赶路呀！”

　　子青吞吞吐吐：“要么……，这车，让奴婢……来驾？”燕长安失笑：“子青弟谝的什么笑话？你个女孩子家的，驾的什么车？快上来。”

　　待她上车坐稳，挥鞭：“驾！”驱动马车：“唉！谁让我乱开玩笑，把个车伕吓跑了？现咎由自取，活该！不过……，”笑对子青：“人生一世，真正短暂得很，有许多地、许多人、许多事，你根本都未曾去过、见过、经历过，就已然驾鹤西归了。是以有生之年，人就该尽量的多去一些地方走走，多跟一些人交往，多去做一些从没做过的事情，方才不枉了来这世上走一遭。今天，我破题儿头一遭驾车，不又多学会了一样本事了么？于我而言，这是好事！”

　　子青抿嘴轻笑：“公子，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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