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八点四十我乘坐的4707次列车到达了郑州。在列车上的几个小时,我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就是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望着车窗外。我对面是一个从长治到郑州去进货的做生意的女人,我身边是一个从高平到郑州的学生,他的对面是他的同学。一路之上我从他们交谈的内容知道了他们到郑州就是他们的终点站了,而我才是个起点。下车的时候,我请求那两个学生帮我拿下来行李箱,他们很友好的帮我拿下来。当列车快到站的时候,我才给在郑州上学的马健发了手机短信,让他到车站接我。他是在劲舞里认识的一个可爱调皮的男孩子,才十八岁,成天姐姐的叫着,**儿很甜,在劲舞里我叫他娃娃。我背着行李包,一手拖着行李箱,缓缓的从出站口出来。马健还没来,他不停的发过短信来:“姐姐,不要担心啊,我马上就到了,在车上呢,我打的过来的。我们学校离火车站有四十多分钟的路呢。你等我啊。”
我挑了个电线杆的位置站住,那里有灯,娃娃来了一眼就能看到我了。我想起笨笨嘱咐我的话:“在火车站不要东张西望,免得坏人看出来你人生地不熟。”可是还是禁不住环顾四周,郑州的火车站好大啊,人流如海,如此陌生,有接亲友的人不断的涌向出站口。我站在北出站口,一步也不敢多走。等了有十来分钟,看到娃娃急匆匆的向我跑来,边跑边喊:“姐姐?你是飘雪姐姐吗?”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孩子,看样子是他的同学。我笑着看着他,他比视频里看起来小多了,真像个小孩子:“是我,娃娃。”娃娃接过我的背包,又把行李箱让他的同学替我拿着。“娃娃,我得先去看看有没有今天晚上到六盘水的票。”“好的,售票处在那边,我带你去。姐姐你明天再走哇,我和你玩一天。”我和他讲了笨笨家里的事情,告诉他我不想耽搁。到了售票处,售票员告诉我没有当天的票了,只有站票,第二天也只有硬座,没有卧铺。我不想等卧铺,就买了第二天晚上八点五十到六盘水的硬座票,K337次、14车、034座。“姐姐,你杂不早打电话啊?要不我能提前给你买好卧铺的,你坐二十七个小时的硬座,累死人呢,何况火车总是会晚点的,再晚上一两个钟头,恐怕你到了六盘水也支撑不住了……刚才我正在宿舍打扑克呢,一收到你的短信,把牌一扔就去找他两个,叫他两来和我一起接你,因为我也不太熟悉火车站这块,呵呵。……姐姐我先带你吃饭去。”他一路边说边走,带着我到了一家快餐厅,在那里叫了碗牛肉面,又给他同学叫了米饭。那碗面吃的好香,那也是在我南行的三天中,吃的唯一的一顿饭。
我得在郑州停留一天才能起身,当天晚上吃过饭,娃娃带我到了黄河科大附近,那是他们学校以前的校址,他比较熟悉,在那里安排了我的住处。晚上,他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旅店里住,干脆就带我出来去通宵上网了。他见了我有点兴奋有点紧张,可是更多的是开心,他也为我担心,不断的问我有关笨笨的事情:“姐姐,笨笨人怎么样啊?可靠不?他多大了,以后日子长了会不会欺负姐姐啊?要是他敢欺负姐姐,我第一个赶过去收拾他。”“呵呵,你不用担心,笨笨人很好的。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就像我当初认识你一样,感觉你是个好孩子。”“嗯,只要姐姐过的开心,他能对你好就行。”“娃娃,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啊?其实我心里也不踏实,心里没有着落。”“姐姐,你既然走出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以后开开心心的活着。唉,你们大人的事情就是麻烦,我也不懂。”他很害羞,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二天娃娃向学校请了假陪了我一天,带我在市里转了转。到晚上七点,我们去取了行李,娃娃去买了站台票,和我一起进了候车室。郑州的火车站真的好大,我辩不清楚方向,娃娃帮我背着行李,**的牵着我的手,深怕走丢了,那里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片的人群,一种恐怕一种陌生一种无助袭击了我。站在候车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强忍着眼泪,怕娃娃看到会跟着我害怕,也怕他笑话我。检票入站台后,娃娃想送我上火车,可是乘务员不让。我只好一个人背着行李挤进人群,那车上的人好多,抬起的脚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等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我已经累的浑身是汗,娃娃一直在车窗外跟着我,看着我在座位上坐下来,他才放心了。他大声说着什么,我听不到。他只好有短信发过来:“姐姐,车马上要开了。你要保重,一路上要小心。我要回学校上自习去了,姐姐,你一定要小心。再见了,姐姐。”我向他点点头,我的手机欠费了,发不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我忘了交话费了。看着娃娃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感觉一阵酸楚,也许站台就是一个站人伤心的地方,看到娃娃在拭眼泪。我也眼睛一片模糊……
我写的那篇《走向陌生的我一》,那里详细描述了我当时复杂的心情,就在我的文集里,有兴趣的朋友们可去看看。
列车一声长鸣,徐徐启动,开始了漫长又枯燥的陌生的旅程。
就在列车行驶过程中,我的手机不停的收到来自朋友们和短信,知道我离开了的朋友们全发短信鼓励我,问我的情况,笨笨、梦雨、黄辉、李磊、空灵、娃娃,不停的问到到了哪了,是否平安无事,其中有一条是黄辉的:“你手机欠费了,我给你交了。希望能坚持到你到达目的地。”我心里只有感激,不知道他对我的帮助我这辈子能否还报。
列车整整行驶了二十九个小时,我就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车窗外,不和身边的人说一句话。从10月10日开始到12日凌晨两点到达六盘水我只喝了一瓶水,只吃了一个面包。我怕喝多了水会去卫生间,排那长的队,回来又找不到座位。再说,我也吃不下喝不下。一路之上也不敢睡觉,有时候会支持不住靠在窗户上迷一会,可是一小会就醒了。我旁边坐的是一位河南的妇女,她请我吃她带的东西,我表示感谢后没有接受,因为笨笨的话一直在耳边响:“不要吃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不要喝别人给你的水和饮料。”而且,我一向也没有接受别人东西的习惯。到最后几站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感觉疲惫不堪,昏昏沉沉的。笨笨每隔半小时打一次电话过来,他已经在六盘水火车站等着我了。我的对面坐着一位贵州的男子,他问我到哪里,我说贵州。他说他也是,他问我到哪里下车,我说六盘水,他说他也是。他又问我去哪,我说纳雍,他说他也是。我心里越来越害怕。因为他在我对面不停的喝着酒,过了会又问我下了火车怎么去纳雍,我说有人接我。他问是不是我的家人,我说是我的家人来接我。他好像喝多了,开始在座位上说我听不懂的话,和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老乡。听他们和车厢里的人讲,好像是他前两年在郑州打工,把孩子带到了郑州,可是他的儿子却被汽车撞死了,他受刺激过度,精神有点失常了。我不禁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11日,列车依旧不急不燥的在轨道上行驶着。而我的心却已经开始燥动不安了。我想着女儿,她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啊?她会恨我吗?还有我的父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长治,更没有一个人单独出过门啊,他们要是知道了该会多担心啊。可是,一想到以往的一幕一幕,想到曾经的伤害,想到那些耻辱的过去,想到我在魏军面前受到侮辱与谩骂,想到晋慧那张冷若冰霜充满挑衅与示威的脸,想到他站在我面前保护着他的情妇,想着那一切,我只有恨!
离六盘水还有一站的时候,我就坐不住了。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站在车厢里,站着大概走了有一半路程后,看到那几个在六盘水下车的人也准备好了下车,我知道我的终点站到了。也把行李移到门口,等待着火车进站。我对面那个失去了孩子的男人,在另一个出口向我频频挥手,说:“小姑娘,再见了。如果有缘分我们在纳雍会见面的。”然后他又向他的同伴们解释:“呵呵,人家是念过书的,看起来就不一样。”然后他又回头冲我笑了笑。我不好意思的也冲他笑了笑。
“各位旅客,六盘水车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
终于列车缓缓驶进了六盘水火车站,随着人流我缓缓的向前走着,出站口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出现,夜色深沉,细雨濛濛,我看到站口外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可是我却找不到笨笨,我看不到他站在哪里。我从中间的一条通道慢慢向外走着,还不等我走出那条通道,我就感觉有个身影朝我走来。我还没有辩清楚四周的景像,还不等我辩清楚来人的模样,那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的叫着我的名字:“雪!”是的,就是这个声音,这个陪伴了我一年多的声音如此清晰的刻在了脑海里。“笨笨!”“嗯,雪,是我。”我们彼此都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就同时伸出了双臂,**相拥在一起。接连三天的旅途让我疲惫不堪,三天的焦虑不安与恐怕在那一刻终于放下。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在双臂之间传递着彼此的挂念。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笨笨终于说到:“雪,走吧。我们上车,我朋友们开车来接你的。”我这时候才看到笨笨身后的一辆面包车,车旁边站在个他的朋友。随着笨笨上了车,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大概有将近两个小时我们才到了阳长镇。在车上笨笨**的拉着我的手,“雪,我好担心。总怕你坐过了站,火车晚点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接到你了。终于牵着你的手了,从此以后,我要牵着你的手,永远不再松开!”
他的手柔软又温暖,我们今生从未见过面,彼此相隔千里之遥,可是当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却没有陌生,没有距离,那样亲切,那样安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在悸动着,我从此要学会忘记过去,我要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要抛弃所有的阴影,把那些耻辱冷冻在冰山之下,从此以一个新的方式在远离家乡两千公里的一个南方小镇上,开始一种陌生的生活!
到达阳长已经是凌晨四点。我们先在一家旅店里住下,等待天亮后到笨笨的家里。由于山路崎岖我颠簸的晕车,难受的恶心的想吐,天下着雨,感觉好冷。我们的房间在五楼,笨笨跑上跑下出去打热水,买药,又给我去买吃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好点了。
笨笨从见到我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我。他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充满了关切,充满了疼爱,还带着一点点紧张与慌乱,可是我能感觉得到更多的是他发自内心的快乐与宽慰。他圆圆的脸蛋,稚气还未脱尽,脸黑黑的,笑起来有一个酒窝,头发又浓又黑,他的头也比一般人的要大些,个子和我一般高,看起来那样壮实,浑身透露着山里的孩子身上的野性和朴实。
我问他:“笨笨,我来了。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你面前了,你看看我,真实的我。有没有失望,还会不会想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如果你现在觉得有一点不肯定,我就走。我会去别的地方生存下去的。”
“雪。你怎么这样说?我虽然比你小,可是我社会经验和阅历不比你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早想过的,你就是我一生的女人。不会更改,相信我。”
“可是,我结过婚,还有个女儿,以后,我不可能和你有个孩子的。你想过吗?和我在一起,要承受许多方面的压力,社会谀论、家庭压力,还有你的朋友们的眼光。我们年龄悬殊太大,等我五十岁的时候,你才三十几岁,你觉得那时候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不怕现在,我怕的是将来……”
“雪,如果我今生背叛了这分感情,我不得好死。我是个粗人,可是我是个血性男儿,懂的情义。以后,你要再说这样的话,会伤我的。可是,你呢雪?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我穷,什么也没有,最近家里又发生这样的惨案,我恐怕得花好多时间去配合刑侦队破案子。而且你也看到了真实的我,我长的丑陋。你能接受得了我吗?如果不能,那你就这两天我带你四处看看,你就回去吧。”
“笨笨,当我决定离开长治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不会再回去的,我回去能怎么样呢?继续过那样压抑沉重,抑郁寡欢的日子么?不!我绝不会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中去的。以后的日子需要我们一起去面对,不管来自何处的压力,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要轻易放弃。好么?”
“雪,今生有你,死而无憾了。你真是一个好女人!以后,我们一起面对,我拉着你的手,再也不会松开!我怕一松开,你就不见了,呵呵。你等着,我打水给你泡泡脚,你太累了,泡泡舒服。”说完他蹬蹬跑到一楼,打来一盆热水,让我脱了鞋袜,把脚放在热水里,真的好舒服啊,一连几天在火车上没有脱过鞋子,更别说泡脚了。笨笨蹲在地上,给我揉着脚板,一会儿仰起脸来看看我,傻呵呵的笑笑。自从那天开始,他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泡脚。后来是我们一起去买了一只大泡脚盆,每天晚上我们一起泡脚,边泡脚边说话,回忆以前在视频里聊天说话的情景,感觉面对真实的人是多么美好。要么就那样傻乎乎的彼此看着对方,不说话,光傻笑。这是后话了,先不细说。
那夜,我们谁也没有睡。面前的人,是真实的,不是在荧光屏里看到的,没有了距离,没有了虚幻,全是真实的,我们再也不需要隔着荧屏说话。那感觉,让人刻骨铭心,我到死也不会忘记,即使是走进坟墓,我也会带着那一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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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秋』
到达阳长第二天,天刚朦朦亮,笨笨就去~打来~~,我~了头发,整理了一~~,然后就随着笨笨向他家里走去。一路之~,笨笨~~的拉着我的~,一步也没有松开。镇~的人,认识的都和他友善的打着招呼。我只记得从旅店里出来后,~本辩不清楚方向,看到太阳升起的地方,我知道那是东方了。我们一路向东走着,~过一个大桥~,是一条长长的小街,街道两边有门市,还有一遛地摊~摆着各式好多我~不~名字的疏菜,见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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