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高三终于到来,这半个月里,萧叶尽量去忘掉一些东西,毕竟快要进入高三。两年前父母接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时**的欣慰笑容就让萧叶知道自己必须考进一所大学。他们甚至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入一所重点大学,虽然从小到大他的表现是那样令人失望,可那些毕竟都已经过去,现在的萧叶除了习惯差点外,还是一个让父母有所期待的“好孩子”。
有些东西根本就忘不掉,再次看到那张笑脸时,萧叶肯定这一想法。遗忘地时间又被推迟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虽然两人有了隔阂,虽然两人没有再去吃饭、逛街,但萧叶并不在乎这些,继续迷失、沉醉。只是每晚都要去江边吹吹风,他是去寻找那凄凉的感觉还是借风清醒自己的大脑?
两周的时间眨眼即逝。这天语文课上夏洁请萧叶帮忙找本书,后者没有拒绝。晚自习后,萧叶站在小区门口等待夏洁来拿书。正无聊时,李雷突然从旁边经过,他没发现萧叶手中的书,只看见从里面走出的夏洁。顿时李雷变得很尴尬,胡乱告别后匆匆离去。萧叶望着那道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拐角的地方,李雷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萧叶此时也在看他。不知是灯光昏暗还是眼睛模糊,那张脸是如此复杂;无奈、悲伤、痛苦……似乎所有负面情绪都集中在那张脸上。这一刻萧叶才明白夏洁留在李雷心中的烙印有多深。
三魂七魄一下子散去大半,萧叶傻傻站在那儿,忘记了是如何把书递给夏洁,也忘记了那张天使般的笑脸对自己说谢谢。只是混混噩噩提着瓶酒来到江边。
孤寂的灯光下孤寞的人吹着悲凉的风喝着冰凉的酒,这幅画面的确很凄惨。最后一盏路灯熄灭后,那人摇晃着站起来,拖着步子,朝深巷走去,仅留下一道悲怆的身影,但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清晨起来,萧叶叫醒李超几人,然后不慌不忙地去吃早饭,又慢吞吞走向学校。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这是萧叶两年来起的最早的一天,这么多时间不是用着休闲或晨练,而是要思考一些问题,一些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早读语文,萧叶翻开《孔乙己》这篇课文,嘴里却背着古诗词,从高一到高三,背到最后连课外的也涉及。他似乎很享受这一过程,到最后连眼睛都闭上,脸上一片醉然。夏洁今天好像有心事,35分钟晨读时间里语文书只翻过一页,自然也没注意到萧叶的表情。这是两人同桌的最后一个早晨,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结束。
下课后萧叶找到林彬申请换座位,理由相当简单:想换个学习环境。林彬考虑几秒后还是点头同意,只是眼睛里充满狐疑,萧叶假装没看见。
桌子并不重,但现在到了萧叶手中却是重于千钧,夏洁刚才的一笑让他的心更加沉重。
夏洁看萧叶从外面进来收拾书本就知道他要般走,也知道不同桌就意味着两人以后很少往来,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一句。心中突生感叹,夏洁低头轻声说:“我知道你迟早要般走,没想到这么快。”萧叶的手停顿几秒,又接着收拾。在萧叶般桌子时,夏洁抬起头,伸出右手说:“同桌这一个月我很快乐,谢谢你!祝你以后天天开心。”说完又**那张笑脸,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酒窝里藏着一份不舍、一份勉强还有一份凄然,也正因如此才更具诱惑力。不过这次萧叶没有迷失,也没有握那只手,淡然一笑后搬起桌子,前往另一个位置。
也许夏洁本不该说“谢谢”,因为快乐属于两人共有,并不能分割,之后那句祝福也没必要,也许从这一刻起两人又恢复成原来陌路人的关系。
无论心情多么沉重,脚步多么缓慢,新坐标还是会到来。萧叶放下桌子那一瞬间,心中也放下重担,长长舒口气。旧的终点也就是新的起点,生活应该发生改变了。萧叶在心中如是想。
十天,十天里萧叶没对夏洁说一句话,没看过她一眼,可又有什么用呢?每次听到那熟悉的欢笑声时,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张笑脸。十天时间并不是没有一点意义,至少萧叶知道夏洁的笑没减少,而自己就根本没笑过。李雷他们没注意到这点,胡铃倒是注意到了,但没说一句话,也许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第十一天下午上数学课。萧叶托人给夏洁递张纸条,他并没有说什么,还像往常那样在上面写奇怪的问题,只是这次传递距离变长,而题也怪异了许多:茫茫苍穹深几许?宽几许?
很快夏洁就回过答案,密密麻麻一大篇。原本萧叶就没料到她能回答上来。其实这根本就算不上一个问题,萧叶是要告诉夏洁:我还没忘记你。其最终目的是想约她晚上出来。
现在居然传来答案,萧叶打开纸条,开始是这样写的:“我认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能快乐地在一起,其他都无所谓……”萧叶只看到这儿就赶紧合上,因为它牵扯到一个“情”字,而且还不是友情。无论她的态度是肯定还是否定,萧叶觉得都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所以他就把那纸条撕得粉碎,也许还撕碎了一个人的梦。
萧叶不是圣人,夏洁那张答案还是让他产生了些幻想,但都被萧叶以自虐的方式扼杀在摇篮中。戏已经临幕,他不想改变情节。
晚自习下课吃过饭,萧叶给夏洁打去电话,约她到江边坐坐,原本以为会费些口舌,没想到后者一口答应。
还是两年前和苏姗坐过的那张桌子,上面只有一瓶啤酒,一瓶可乐,几袋小吃。也许今晚是个喝白酒的好日子,但萧叶知道明晚更好。
夏洁很快到来,也没有任何惊讶,微笑着坐在以前苏姗坐过的那个座位上。今天是萧叶做东,这话匣子当然也应该由他来打开,“你知不知道我约你出来的原因?”夏洁略表疑惑地摇摇头。
“因为我想对你说一句话。”萧叶相当直接,他喜欢快刀斩乱麻,这样更有男人气概。“什么话?”“我喜欢你。”这是萧叶第一次对女孩子表白,但他的脸没有变红,看上去经常说这句话。其实萧叶把眼前的夏洁当作另外一个人——也只有对一个女孩子说自己喜欢另外一个人时脸才不会红,这是萧叶事先就考虑好了的。
例外的是夏洁的脸也没有红。她只是把头微低,双手抱着可乐,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喝水是假,思考是真。江风缓缓,直到喝完瓶里的酒,萧叶才等出夏洁的话,那句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那又怎样呢?……”萧叶蒙了,彻底蒙了,他曾猜测千万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
唉!天道轮回,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萧叶没这层觉悟,所以才想不到送给别人的话最终又回到自己身上。
人生最悲哀的是自欺,最不能忍受的也是自欺。现在萧叶终于明白,以前想的种种,不过是自己一相情愿罢了,因为明白,所以才这样痛苦,也才这样伤心欲绝。
虽然如此,萧叶尽量掩饰,只因为不愿意眼前的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就这样,他拿着空瓶,望着远处的高山,品味着那份原本仅属于自己的黑暗。夏洁没从萧叶脸上看到难过,想了半刻,说出下半截话:“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夏洁有些失望,因为萧叶并没有像她原想的那样惊诧或者悲伤,“难道他是在骗我,还是没听清我刚才的话?”她不禁心中暗问。这正是她今晚到江边的目的。
就在夏洁要重复那句话时,萧叶的声音飘来,“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大概是江风吹多了,他那原本淡淡的语气也染上几分萧瑟。望着那张淡漠的脸,夏洁有些茫然,她自信能读懂许多人的心,但现在却看不透萧叶,只感到那是种飘渺的存在。理理思绪,她还是这样回答:“今天中午任昊天说想和我耍朋友,我同意了。”她说这句话时带着许许羞涩。
萧叶想了半天才开出口:“哦。”也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也许还有许多话要说,但萧叶没有问,也没有说,是不愿还是不必?无论怎样,这的确是个经典的回答;“哦”,不但包含着千言万语,也意味着这次谈话的结束,也许还表示两人关系的终止。
“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吗?”“是”萧叶想了想说,“也许是。”他并不否认两人曾经是真正的朋友,但就在开时喜欢她时,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这次也不例外。
夏洁听了很失望,她勉强笑笑说:“我希望我们的朋友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发生改变。”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慢慢坐。”萧叶懒散地站起来,把发愣的夏洁扔在那儿。
这是个收获的季节,萧叶尽可能把所有的悲伤、痛苦都装在心里,想酝酿出另一番滋味。“大喜可遇而不可求,大悲又何尝不是如此。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与养而无亲、名落孙山正是两种相对的极端。”性格异常乐观的萧叶曾这样说过。“苦与乐就像黄连和白糖,后者是少才香甜而前者是多才够味。”这是他的另一句“名言”。
萧叶回到住处,把刚才的事说给蒲光勇他们听。李雷知道他的用意:一是表示他已经和夏洁没任何关系了,二是忠告自己她已经名花有主。的确,萧叶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李雷:那棵树已经有了所属权,你要继续吊就应该换树。
当晚几人聊到半夜,主要是讨论夏洁为什么会选择任昊天,用严凌峰的话就是:“你们说为什么一朵鲜花会插在堆稀牛屎上?”看来他还没忘记一年前任昊天当着全班同学扇自己的那一耳光,那次不想把事情闹大才很快平息,也许正是那一耳光才成就了任昊天的威名。
萧叶并没有加入讨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落花已随流水去,结局已经注定,原因还重要么?虽然他没说还是竖着耳朵在听。
“你们说任昊天到底有什么好?论相貌比不上李雷,讲才气更不及萧叶万分之一,纯粹是帅气不足,霸气有余,真想不通夏洁为什么会选他?”严凌峰的话是有点偏激。“话也不能这样说,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需要很好的成绩做资本么?”李超的话还有点公正,“不过二人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结合在一起是有点不合适。”
“任昊天的确不怎么样,除了会吹牛外就知道欺软怕硬,平日在班上张扬跋扈地,出去连屁都不敢乱放”蒲光勇也钻出来说两句。“你不提还好,现在我又想起那一耳光,高考结束不送那小子到医院住两周我就不姓严!”严凌峰没有说大话,公安局的局长就是他亲戚。“哎,跑题了,跑题了,现在讨论原因,怎么扯到打架上去。”李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难过,相反还带点笑意,但几人都知道他是在死撑,只是用这种方式做掩饰而已。
很晚很晚时,李超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明天是什么日子?”“9月27号,这都要问!”李雷随即接过话题。“我不是问这个,明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晕,不早说,明天要月考!快点睡觉,我可不想再看到那张嘴脸。”考场屡屡失意的严凌峰对此有点敏感。
第二天早上,几人又是一阵慌乱。萧叶冲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洗完脸,梳好头,在镜子面前上下整理一番,这才慢慢走出去。行为虽然令人费解,但萧叶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冲进教室,夏洁见了会怎样想?”用马壮常说的话就是:“场子丢了可以找回来,面子折了怎么办?”
原本萧叶以为自己够慢了,没想到在半路上居然还看见昔日的“飞毛腿”——李雷。“李雷,你怎么才走到这儿,是不是扭了脚,要不然现在应该在教室里了吧。”“你小子就不会说得吉利点?我在等人?”“哦?那等谁?”“等你!”“我?”萧叶脸上分明写着“你认为我会相信”几个字。“就是等你,今天重温迟到的滋味。”“好!就让我们兄弟两人共同抵抗林彬。”萧叶笑着拍拍李雷的肩。
林彬没有让萧叶的话落空,一批二,将两人骂得狗血喷头,好在骂完就叫他们进去看书。萧叶知道这次要不是因为月考,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心中有事,脑中也有各种幻想,萧叶机械地在试卷上面写着。在别人眼里重于泰山的月考到萧叶那竟变成儿戏,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上午语文、下午数学都考的一塌糊涂,李雷几人也考得不怎么理想,这次考试大家心里都没底。
晚自习结束,萧叶独自一人来到江边,手中提着二锅头,他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还是这样做了。他告诉自己只有将情感升华才能品味出其真正意味。这听上去就是一个自我麻痹的借口。
刚坐下,就发现在飘雨,而且雨越下越密,萧叶没有回去的意思,只是昂起头,闭上眼,感受着秋雨从脸颊滑落。正享受这种气氛,一串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也许是路人吧,萧叶没在意。可脚步走到身边时停下来,很久也没再动。
萧叶这才睁开眼,刚开始只眯着条缝,待看清来人时,眼睛瞬间瞪得像只铜铃。“苏姗!”萧叶惊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哪里,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说是高兴,但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此时此地此景,萧叶又如何笑得出。
苏姗看眼前人的戚容,又瞟一眼桌上的二锅头,幽幽叹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原本幸灾乐祸地一句话用沉缓的口气说出却是另种感慨。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萧叶没有说话,昂头灌口酒,之后望着远方。苏姗知道他不会回答,也没再问,用纸擦干椅子上的雨水,然后打着伞坐到萧叶对面。
许久,萧叶回过神,推瓶二锅头到苏姗面前。后者摇摇头:“老师说过,酒精会损伤皮肤。”“老师?你现在在读书?”“恩。”“读什么,在哪儿?”“在SQ中学读高三。”SQ在全省排名前五。萧叶没有再次惊诧,只是颇有感触地叹道:“短短两年,想不到你变了那么多。”黑发披肩,脸上总带着娴静的微笑,和夏洁那活泼、可爱的笑相比是另一番秀色,萧叶的目光只是轻轻掠过。
“你也变了很多。”苏姗微笑着说。“人总是要变的。”“看看,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老气横秋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干什么?”萧叶摇摇头,“那你想不想知道?”这次萧叶思考片刻,不过还是摇头。
“你!”苏姗咬着**说,“人家专程回来找你,你却不领情。”“因为我知道你回来并不是找我,而是为了你哥,两年了,他也该出来了吧。”苏姗听谈到自己的哥,脸上有点不自然,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浅浅一笑说:“我真的想问你一句话。”“什么话?”“你猜猜。”萧叶灌口酒:“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我猜不出来。”“你还记不记得‘那又怎样呢?’这句话?”萧叶点点头,脑中却是浮现出昨晚夏洁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场景。“那如果我现在说相同的话,你会不会改变答案?”苏姗鼓起勇气说。
萧叶没有说话,只是醉眼朦胧看着苏姗,就这样一直看着,很久才叹口气说:“看来你只是成绩有进步,心却一点没变。”“你别管我变没变,只要回答我的话就是了。”萧叶苦笑着摇摇头。这时一阵冷风突袭,苏姗的脸一下子变白,“为什么?”“因为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你说话。”萧叶的话依然那样直接、尖锐,像根针扎进苏姗心中。
“真的是这样你也不用说的这样伤人吧!毕竟我们还算认识。”她的语气中带着忧伤。“快刀才能斩乱麻,再说一个人受点伤也不是坏事。”萧叶说的很绝情。“萧叶!我真后悔坐在这儿!”“我也后悔和你说那么多废话。”苏姗受不了了,在桌下狠狠踢那可恶的人一脚后,气冲冲站起来,扭头就走。走了十多米,那倩丽的身影停下来,半分钟后又原路返回。
“萧叶!我问你最后一句话,你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半个!曾经!”“你认为可能么?”这句话伤透了她的心。“萧叶!你是我这辈子最不愿意看见的人!我发誓下一刻就把你忘掉,彻底忘掉!”萧叶没有再说话,只是笑,大笑,尽管里面不带任何感情,但那么大的声音还是足以掩饰。苏姗转过身,缓缓离开,这次她没有再回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头。“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面了。”望着那个背影,萧叶边想边笑,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雨还没有停,细若银针,密如牛毛。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酒太凉,萧叶越喝越冷,到最后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严寒。刚才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连一场梦都算不上。萧叶继续灌,仿佛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感受全部淹没。
一斤半白酒不是萧叶的上限,但他还没喝完就抬不起头,喝完更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是真醉还是自醉?
“扑!”萧叶又滑倒,这次比上次摔的更惨,更痛!痛得他几乎没有力气爬起来,起来又会倒下,何必要起来。但最终萧叶还是爬起来,摇晃着继续前进。后面不远处,一个身影藏在黑暗里,像幽灵,静静看着前面的人,眼中闪着泪光。
萧叶再次倒下,喝醉的人两脚打绊是很正常的事,但他这次摔下去却没能再爬起来,砸下去的时候,水花四溅,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之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确,他太疲倦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李雷叫醒萧叶,并告诉昨晚的事,原来是有人送萧叶回来,那人狠狠踢开门后就离开了,萧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猜想那人是谁。昨晚并没有喝多,今天头也不疼,只是隐隐觉得身上有很多地方在痛。李雷看快要上课了,又连忙说:“锅里有姜汤,待会儿不要忘记喝,好好休息,今天的考试也不用去,我走了。”在回头时他低声叹一句,“为了个女人,何必呢!”
萧叶没有继续睡,起来冲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把姜汤喝下,再做几个深呼吸,觉得应该可以握笔写字,这才打开门走出去。他并不怕林彬,只是觉得今天的考试一定要去,因为它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综合做的一般,物理几道大题,看都没看就直接放弃,平时做起来都很困难,还不说今天。
中午回到房里,想起昨天穿的衣服里还有些钱,就拿出来找,掏的时候发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很秀气的笔迹,上面这样写着:萧叶你现在感觉还好吧!当你打开纸条时我应该离开了这座城市,永远地离开。昨晚的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当时的心情很糟糕,也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我却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你的话确实也很伤人心。事后我想了想才明白你的用意,现在我们走在不同的路上,过去的事情确实应该永远忘记。我想我肯定能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明天醒来看见的又是新的阳光。好好休息吧,我知道这点小事根本难不住你。祝你永远快乐。落款是:被你遗忘,遗忘你的人。
萧叶细细品味每一个字,看完后把纸条撕成碎片,那份回忆也能被撕碎吗?
晚上萧叶又来到江边,这次他只带了一瓶酒,的确,品味感受一瓶足矣,另者他知道今天再也不会有人送自己回去。喝完酒,顺着长长的江堤漫步,考虑着如何寄托这几天来心中积累的情感。
清凉的江风,昏暗的灯光,稀疏的行人,这是一个吟诗的好场景。可惜萧叶还没有想好开头就看到前面有几个人,而其中两人就是自己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萧叶本想改道,但最终还是继续向前走,逃避只是懦弱者所为,有些事情必须去面对,皱着眉头也好,厚着脸皮也罢。
“萧叶,你怎么会在这儿?”夏洁的语气中充满惊讶,很明显她不希望在此时此地和萧叶见面。“没什么事就出来转转,没想到会遇见你——你们。”萧叶话中居然带着笑意,不过在夜色的掩饰下,没人注意到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这样一说,任昊天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越发铁青。萧叶看到任昊天的脸色,也注意到旁边四个面色不善,混混气很浓的家伙。他瞬间明白当前局势,敢情是二人在江边约会时遇见几个想敲诈的小混混。而刚才夏洁那一声也把自己卷了进来。
“今天这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三人都被敲,要么那四个人丢下狠话离开。看几人正在用眼神交流,想必很快就会做出选择,他们会怎样选择呢?……”“萧叶”夏洁打断他的思索。“恩,什么事?”“有没钱借点?”为说这句话夏洁鼓足勇气,说完脸已经绯红,向人借钱本就是不怎么自然的事,何况男朋友就在自己身边,更何况面对的是两天前说喜欢自己的人。
萧叶摇摇头,“没有带。”旁边四人已经做出决定,其中穿西装和另一个满面冷笑的男子上前几步,把夏洁三人围在中间,看来打算一起“吃”!“没现金也可以,让我们搜搜身,说不定会发现点值钱的东西。”那个西装男子淫笑着说。一听要搜身,夏洁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眼泪都流出来。看着他们逐渐缩小包围,萧叶知道再不硬闯就没有机会了。
他把目标锁定在前面那个西装男子身上,突然冲过去,一拳朝那人的脸轰去。几人没想到萧叶竟然敢先动手,一愣之间,拳头已经到达那人脸上,这一拳带着萧叶百二十斤的体重,西装男子被冲击力打退六七步,一个缺口已经形成!萧叶转身缠住后面上前的两人,扭头朝夏洁吼到:“还不快滚!”她低头犹豫。任昊天见那西装男子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拉着夏洁就跑,连头也不敢回。
这时有两人抓住萧叶的胳膊,绊倒,再死死按在地上。萧叶知道今天是插翅也难飞,连忙向二十米外的两人大声喊道:“千万别报警,也不要找人来。”这句话其实是要告诉身边几人: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不会有别的人来。萧叶怕自己被捅出几个窟窿,他见到过许多流血的场面,可都是别人当主角,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离匕首这么近。
西装男子被狠狠打了一拳,心中早就恼羞成怒,萧叶毫不怀疑他会在自己身上开几个泉眼。“把这个东西收起来,不要把事情闹大。”一个沉稳的声音说。西装男子把匕首放在裤袋里,摇摇手表示把地上的人放开,之后把萧叶提起来,狠恶恶地说:“刚才你很能打是不是,现在又打给我看!”话还没说完就腾出手,左右开弓,扇萧叶十几个耳光,再当胸一拳,最后一脚蹬在腹部。萧叶没有还手,也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还手,他踉跄着后退,最后还是坐到地上。刚缓过气,西装男子走上前用穿皮鞋的脚又踩又踢,他也担心出问题,所以用力不大,也没光顾头部。
最后萧叶站起来,今晚他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但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他摸摸剧痛的胸口,问:“你们在跟谁混?”西装男子听了不舒服,又打几耳光说:“跟谁混管你屁事!识相的就借点钱给哥们,要不然……嘿嘿!”萧叶没有理会他,转向另一个问道:“你的老大是谁?”那人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兄弟,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就当今天运气差,拿点值钱的东西,事情就这么算了。”“我问你的老大是谁!”萧叶的语气有些强硬,完全无视接下来的几耳光。挨过的打一定要打回来,这是萧叶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我们老大是威哥。”那人上前拉过西装男子,他有点担心今天打错人。“是不是杜威?”“恩。”萧叶心中松口气,知道今天的打终于挨完。“我给杜威打个电话。”几人见萧叶掏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由于不是报警,他们也没阻止。西装男子的眼睛停在手机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马壮,是我!好个屁!老子现在正被人敲诈!你以前手下是不是有个人叫杜威,对,就是他的小弟!你给杜威说一声,我现在还不能走。替我向‘胖哥’和‘小马哥’问好,拜个屁,速度!”几人听到“马壮”这个名字时就有些不自然,听到后面的“小马哥”——马明勇,和“胖哥”时脸上已经变色。“风云十三少”当年名盛至极,现在许多小头目曾经都是那十三个人的小弟。他们想不到眼前这个人认识“十三少”中的“三剑客”,而且听那说话的语气,他们关系还很不错。
现在这种情况萧叶想走根本没有人敢拦,但他没有走,刚才挨了那么多耳光,现在脸还痛的火辣,就这样能一走了之么?那几人也没有走,出来混讲的是一个义气,要的是一张脸皮。
不过片刻,一辆小车飞驰而来。杜威从车上下来看到四个小弟时脸色异常阴冷,无论谁在**做运动被别人打断都不会有好脸色,但他却不得不亲自出马。虽然马壮他们在城里已经没有势力,但自己还是不敢得罪。杜威面对萧叶时已经换上一张笑脸。
“威哥,你现在混的不错哦,小弟都收了这么多。”这句话像条鞭子抽在他脸上,杜威转过身对几人骂到:“你们几个瞎了狗眼啦!连萧叶兄弟也敢得罪!”那四个人虽然低下头,心里却不服气,很不服气!但他们一直忍受着,出来混本就要受气,受的气越多也就混的越好。
“误会,一场误会而已。这儿太冷,走,哥子给你赔罪。”若在往日,萧叶肯定会拒绝,但今天他点头答应,坐上车。杜威和萧叶在后排聊天,前面四人挤着坐,本来杜威不想带他们去,可是萧叶说了句:“威哥,叫上他们吧,出来混要有福同享。”
反正今晚也不想睡觉,几点回去都无所谓,萧叶一边想一边微笑着应承杜威。
坐在全城最好的饭店里,萧叶四周一望,觉得和普通饭店是有很大差距,这个地方他很久没来过了,以前是沾表哥的光,毕竟几十元一碗稀饭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起,还不用说对于一个学生。
一分钱一分货,菜吃到口里确实很舒服。两人慢吃慢聊,对面四人时不时动一筷子。
“威哥,出来混是不是有这样一句话‘被人砍了拼了命也要砍回来’?你看今天的事?”萧叶吃着吃着突然这样说。杜威一听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他没想到这么多名贵酒菜还是堵不住萧叶的嘴,要是让他当面打自己的小弟,传出去后还有谁会跟着混?“这个?兄弟,你让我有点为难啊!”“为难么,我只想‘请’他们喝杯酒而已,难道这也过分?”“哦,只是喝杯酒,不过分,不过分。”杜威松口气,转脸对那四人说,“听到没,那杯酒一定要全干!”这几人听萧叶二人谈话时脸色一变再变,到最后才缓和过来。
萧叶拿过一超大玻璃杯,叫来一瓶啤酒,一瓶红酒,一瓶白酒,再把它们倒在玻璃杯中。看着那杯浅红色的混合酒,西装男子的脸色又有些不自然,这种酒喝下去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直接送往医院。但杜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
萧叶把杯子推到西装男子面前,“刚才你费了那么大力,这杯酒自然该你喝。”后者看见杜威朝自己点头,知道这酒非喝不可。他咬着牙,昂头灌下。这种酒是什么味儿萧叶不知道,不过瞧那人脸色也可猜想一二。
未等他放下杯子,萧叶举起一瓶啤酒说:“来,喝了这瓶酒后大家谁也不认识。”这句话正是杜威折腾一晚上想要的,他笑着朝萧叶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胖哥’的表弟,有气魄!来,一起干!”一瓶啤酒而已,在萧叶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但那西装男子喝完就冲进卫生间。
酒喝完,萧叶说自己明天还要上课,应该回去了。杜威再三挽留,最后没法,提议自己送,萧叶还是谢绝。
走在街上,萧叶看看时间,才一点过,也没回去的意思,重新在江边漫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回味刚才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有两年没有体会到了。这并不是一种享受,只是回味过去,就当作是一场梦吧,醒来所有都会归于原位。
今天的风似乎特别冷,萧叶突然想到古龙小说中的浪子,这风也有着浪子的情怀:潇洒、无奈、苍凉、叹息……。他的心好像已经沉醉,与风融为一体,拂过江面,掠过山梁,渐渐远去,却始终追寻着那丝光明。萧叶笑了,淡淡地,也无喜来也无忧。
再沉的梦也会醒来,萧叶回到房里已经三点过半,可是还没有一点睡意,他摊开纸,闭上眼,回味昨晚和刚才的感受,很久很久,在上面这样写着:
“这杯里是什么?”
“酒。”
“什么酒?”
“相思酒。”
“相思酒?”
“是的,一种用相思酿成的酒。”
“酒的味道如何?”
“一杯心醉,一瓶心碎。”
“酒是如何酿成?”
“聚以孤寂、忧伤、哀怨、断肠,拌以相思泪,器皿之,埋藏,酝酿。”
“埋在哪?”
“心里。”
“埋多深?”
“心底。”
“要多久?”
“不知道,或许是三年五载,或许是一生一世,甚至于海枯石烂。”
萧叶看几遍后满意地躺在**,他已经决定在明天上午做一件别人意想不到的事,虽然有点波折,但没有把握的险他不会冒。
明天萧叶依然迟到,这正是他计划中的开头。林彬把萧叶叫到办公室门口,这样问:“你已经连续三天迟到,还想不想读书?”萧叶低下头,缓缓说:“我这次考得不好。”问题和回答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但班主任已经像原先想的那样发火。
“狗日的这么怪!今天一大清早就有三个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们一天在干什么!”林彬声音陡增几倍,边咆哮边走进办公室,不知是去办事情还是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你说为什么考的差?”林彬回来时语气缓和不少。“因为我喜欢一个人,而她喜欢……”“什么!你们这些东西,整天你爱过去他爱过来,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来读书还是来耍朋友!”“活火山”再次喷发。萧叶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
林彬吼几句就把萧叶叫到办公室,打算给他好好上一回政治课,他向别人请教过怎么对待高三的学生,并不是像以前那样穷追狠打。萧叶站在那儿倾听着班主任的教诲,时不时听见周围老师的冷言冷语,萧叶知道他们的意思,现在的确没有耍朋友的资本,但自己又何尝不明白?甚至林彬说的所有萧叶都明白,但明不明白和做不做是两回事。
林彬说得口干舌燥,不过见萧叶很明白的样子,觉得工夫没有白费,还是比较欣慰,打算放他回教室,就说出最后的问题:“那个女生是哪儿的?”“她读文科。”“在哪个班?”“别的班。”林彬见确实问不出什么,挥手让他回教室,临走还不忘劝告一句:“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
萧叶坐下,打开语文书,发现一个折成扇形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谢谢!”。他没有打开看,直接扔向前面的垃圾堆,是有点逃避,不过他相信不多久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殆尽,那一时刻,也只是记忆中少张笑脸而已。
中午吃饭时,李雷几人听了萧叶的简述,都觉得那种做法太傻,纯粹是没事找事。谁听说过有主动去找骂的,这不是有自虐倾向么?萧叶听了这些话只是淡淡一笑,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几人能明白自己的真正意图。不过蒲光勇拍拍他肩膀说:“兄弟,我知道你是想让林彬施加压力,好尽快忘掉那个人。高一我上网无法自拔时就想着去找班主任谈谈,却一直没有勇气。我想这两件事差不多一个意思。”“一个意思么?”萧叶问自己,“我想也是。”
晚上,林彬做月考总结时,自然要提到几人一大早就对自己说考的不理想,当然也少不了萧叶。无论是一件什么事,之所以冒险,是因为在其中某个环节有着无法预测的变化。而现在萧叶估计不准地就是这一点,他不知道林彬会不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如果提到,自己面皮厚变色的可能性小,但夏洁的脸肯定会变红,这一红被班主任察觉的话,又会惹出许多事,萧叶不怕事,但很怕麻烦。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萧叶的心越跳越快。林彬停顿一下说:“最近我们有些同学,不思考好好学习,却想着些无聊的事,比如上网、喝酒、耍朋友之类。又特别是耍朋友,你们说自己现在有什么资本去耍?又有多少能耐去耍?现在学生间的男欢女爱都是虚情假意,等你有钱有名了,女人还不是排着队跟在屁股后面……”总算逃过一劫,萧叶松口气,没提到名字,脸自然不会红,仿佛台上那位说的不是自己。
晚上萧叶又去江边,他知道只有将心中的情感品尝透才能彻底忘掉那个人。这次没有酒,但萧叶还是醉在江风中;没有人,但记忆中的她又一次让心伤透。灵感,刹那间、闪电般的感觉,是创作的源泉,但萧叶认为它还不足以产生一件作品,于是他一句、一句地反复描绘此时心中的感受。回到房里,他又在纸上这样写道:
《伤落红》
你静静走来
踩着春天的脚步
来自花香深处
像是冥冥中的牵引
你我共同漫步在这长长江堤岸
一个不经意的肩碰肩
留下彼此的容颜
永远
我把快乐穿成项链
轻轻为你戴上
那醉人的虹光
悄悄浮上你的脸
我希望这一刻是在梦里
梦永远不会醒来
梦中人也不会离开
我们总是在刹那间
结下千丝万缕尘缘
又在另一瞬间
把他们全部斩短
一个伤害
打断了项链
快乐如珍珠般
落下声音清脆
像心碎
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你曾经问我:
相不相信地久天长
我没有回答
只因为不知道能否给你一个
永生的承诺
你抚mo着玫瑰忧伤地说:
蝴蝶迟早要离去
花儿啊你又为何要这样痴情
那婆娑的泪眼
撕裂我伤痛的心
那玫瑰上的鲜红滴珠
不是露水是我心中的泪
伤春的风带走最后一片残红
也敲响了爱的暮钟
又一个春天又在那
曾经相识的堤岸
你的背影离开了我视线
那消逝的容颜
如飘落的**
恍惚间爱情就像那片残红
凄婉而美艳短暂而久远
只是在偶尔抚mo心灵伤痕时
仍记得那
忧伤的容颜婆娑的泪眼
——萧叶
在另外一地方,夏洁站在那儿等待着,她今天给的纸条其实是想约萧叶,一是表示感谢,二是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夏洁没有打电话,因为她知道萧叶根本不会接。
等待不是什么好滋味,但夏洁一直等着。渐渐回忆和萧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十二点,夏洁终于从梦境中走出来,很伤心,因为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复存在。现在终于明白萧叶说过的那句话,但夏洁没有后悔,自己选择了任昊天就意味着放弃萧叶,就像如果萧叶选择自己就会远离李雷一样。夏洁是个聪明而倔强的女孩,所以她擦干眼泪后昂着头离开,去走自己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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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十月国庆很快到来,以前一放假萧叶就没了~影,~么在网吧,~么在~s店里。这次他没去行惯例,而是找位~生到江边聊天。她不是胡铃,也不可能会是夏洁,她~徐映~,是夏洁的室友。“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的原因吗?”这是萧叶第一句话。“不知道,你又没告诉我。”“不知道好~,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说。”“~说的这么~懊嘛,好难懂哦。”萧叶摇头。“为什么?”“因为这些话本就不是对你说的。”“那你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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