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西瓜
知青的岁月远比想像中更要艰苦,一日三餐不饱,日晒雨淋,还时不时来个政治运动什么的,让你招架不住。同一批来的知青大概有四十多个,有二十几个同城的分到了我们同一个生产队的农场。他们住在农场特意集中安排的房子里,我们称它为“知青大本营”。而我最开始是在三婆家里和秀一起去出工每天挣工分,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但我和三婆一家相处相当愉快。慈祥的三婆,体贴的秀,还有善良的狗娃,我们简直就是一家人。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刘支书来通知我,说农场缺人手,叫我去农场帮忙,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三年。三年来,我一直坚持住在三婆的家里。虽然每天我天不亮就得动身往农场赶,走三五里山路,得花一个小时才能到达。但我还是愿意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将我每天的一小部分晚饭或农场发的小点心带给狗娃吃,这些都是不需要花钱的,而且狗娃因此很高兴。遇到休息的时候,我还会时不时教狗娃认字,虽然他比我还大几岁,但他对我的信赖和开心的生活使我坚定了来时的信念,我一定可以好好照顾这个家。
知青里边只有三个女孩子,我是最不爱说话的一个。其中有一个叫花花的,人长得灵灵秀秀,鹅蛋脸,水蛇腰,一张被太阳晒得白里透着粉色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勾魂的眼睛,只要不开口说话,十足一个窈窕淑女。她的嗓门粗得难以让人至信,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暴牙,但她却是最受欢迎的女孩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似乎所有的男孩都喜欢接近她。她不太跟我说话,似乎是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当一回事,跟另外一个叫小许的女孩走得特别近。因为小许属那种秀外慧中的非常得体的一个女孩子,她没有心机,纯洁得就像是冬天的向阳花。
一段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艰辛劳作后,我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一般。皮肤被晒得黝黑黝黑的,双手被磨得生满了茧子,手能提了,肩能挑了,脚步也勤快了。
农场附近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十月的天气仍然带着丝丝闷热,我们几个女孩子在农闲之时,就会邀约一起去河里洗澡,遇上几个调皮的小孩子还会跟他们打水战。那时,我们都还留着长长的秀发,需要费好大劲才能把头发发暨解开,随即就像得到自由一样,在水里尽情地梳洗和嬉戏。然后会到旁边的玉米地里换下衣服,在那里打闹一番。那样的时光总是埋怨过得太快,似乎才磨蹭一会,天就黑了。
有一天,小许来得很迟,被刘主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听说还要开大会通报批评,并扣除她当天的工分。我们很着急,也替小许愤愤不平,人孰能无过,犯一次小小的错误,至于搞得那么天翻地覆嘛。于是,我们找到小许,向她打听今天的事因。原来是她外婆病了。
小许外婆家就在邻村的生产队,昨天舅舅托人捎信来说外婆病重,想见见她。小许是个孤儿,父母在她出生不久双双病逝,她一直跟随着善良的姑姑生活。姑姑家有一男一女,年龄都比她小,姑父是一名工厂的普通工人,全家就靠着姑父那一点点微薄的工资维持生计。所以她的童年并不快乐,她从小就懂得生活的艰难。这次,她本可以不来,因为只要等几天她就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可是,为了年幼的弟妹,为了含辛茹苦的姑姑姑父,她毅然选择了下乡。除了姑姑,外婆是对她最好的亲人了。小时候,放暑假时,她就会被接到外婆家。外婆总是会遮遮掩掩把留了一个冬天的零食悄悄地塞进她怀里,生怕自己的孙子们知道了,又要说奶奶偏心眼。外婆非常痛惜这个外孙女,因为她懂事,长得更像她母亲。她像她母亲那样天生丽质,又聪明伶利,什么事都肯做,什么事都做得服服帖帖。日子一久,外婆瞅着她就偷偷流泪,想念早逝的女儿,可怜没有娘疼的小许。外婆有严重的哮喘,每隔半年就会发一次,发起来好吓人,如果那口气不转过来的话就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每每立了秋,她就会为外婆祈祷,希望外婆能渡过难过的劫数。她很担心,是不是外婆的病又犯了。
她天不亮就赶去了外婆家里,家里所有的亲人都到齐了,一起围在外婆的病床边。大人们在急急地呼唤,小孩们在死命地哭闹,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小许靠近床沿,轻轻拉着外婆的手。外婆的手冰凉的,那份凉意,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
“外婆啊,你醒醒!”她细细地抽噎着。外婆的气息非常微弱,许久不见吸气,嘴巴像鱼儿脱水似的一张一合只见吐气。那感觉让人揪心般地痛,她真担心外婆那紧闭的双眼不再有机会睁开。
记得外婆曾经说过,听说西瓜非常非常好吃,西瓜皮还是上等的药引子,能治疑难杂症,如果这辈子有幸吃到西瓜,那此生无憾了。
为了外婆的心愿,小许只得急急忙忙赶回农场。
看着小许梨花带雨,悲痛万分,大家决定帮她一把,完成外婆的心愿。于是,我们挺儿走险去偷乡治保主任赵奋统家的西瓜。
赵奋统长得一副汉奸的模样,穿着当时最时髦的料子衣服,头发两边分,摸了不明形状的油膏,搞得晃亮晃亮的,曾有人戏谑他说经常有搞不清状况的苍蝇绊死在上面。当时,乡里人的温保都不能保证,他们家却吃香的喝辣的,而且在乡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许多人都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但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乡长跟前的红人,谁也不想去得罪。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能让我们的父母官如此器重,还给了也一顶小小的帽子——治保主任。人前大家都毕恭毕敬的称呼他赵主任,私底下我们都叫他臭粪桶。
他们家的的西瓜地在他家屋前不远,用铁丝栅栏围着,有一条恶狗看着,还有他家的恶婆娘时不时来盯梢。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敢打他们家西瓜的主意。那个恶婆娘是远近有知的,哪个女人谁要是多看他男人一眼,保准会被她指着鼻子骂个三天两夜。就赵奋统那糗模样,谁会看得上他呀,只要他不在外面拈花惹草胡作非为,本会相安无事。
天黑前,我和铁柱、邓小勇、慕容兵一行人偷偷地埋伏在旁边的玉米地里,还有花花,那天她特讲义气,居然也和我们同去了,还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花花负责用美人计引开赵奋统夫妇,尽量拖延时间;小许负责看守打望,以保万一暴露;铁柱则用他的拿手好戏让那条狗乖乖就范;邓小勇和慕容兵他们两个进园子摘西瓜;我负责接应,并藏好到手的西瓜。天衣无缝的偷瓜计划开始实施,我们各司其责。
花花打扮得花枝招展,那水蛇般的蛮腰一扭一扭地进了赵家大院。院子好大,古老的四合院,环境还真不错,花花第一次看到乡里这么精致的地方,不免多看了几眼。
“有人在家吗?赵主任!”花花嗲声嗲气地压着嗓子喊。
赵奋统在里屋听见有女人叫的声音,急急地出来。
“哟,是花花美女哦!”一双贪婪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花花的某某部位。
花花早就习惯了那些男人贪婪的目光,把屁股一扭。“主任,我们刘主任叫我来请你去他那一趟,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请主任帮忙,但又不好来您家里。因为您夫人……”花花半摭半掩故意不把话说下去。
赵奋统一听,噫,不对呀,今天和刘小三会面的时候,他不是说下午去县里开几天会吗?刘小三不可能拿开会的事骗我,是这小妮子在说谎。她为什么说谎呢?这人不正呀,就喜欢往邪想。这小美人儿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哈哈!我赵某人遇艳福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把那个恶婆娘甩掉,跟这个小心肝风流快活。赵奋统一边走一边打着他的如意算盘。
“好,那一起走吧”赵奋统佯装正经,跟着就花花往外走。没想,他前脚出,那恶婆娘后脚就跟了来,她悄悄地跟在他俩身后,充当了花花的保护神。
估计计划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花花便停住脚说“哎哟,主任,对不起,看我这记性,这会刘主任不在农场呢?他昨天交代我说你若遇见赵主任了就对他说找你的事,如果没有见到你,就等开完会回来再聊,我倒把它记成了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赵奋统一时会错了意,以为花花约他出来,是对他有意,想趁机和他好。
“我知道。花花美女,我什么都知道。说吧,你想去哪?”
这一问,花花倒吃了一惊,赵奋统眼里流露的不再是单纯的迷恋,而是那种看上去相当厌恶的下流。她不知所措的甩开赵奋统那不安份的手,惊恐万分。
此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揪住了赵奋统的一只耳朵。“你这死不悔改的东西,又想在外面偷腥,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不想活了,是吧……”
花花趁机溜走了,她大口大口地出了几口气,吐着舌头自我解嘲“好险!”
那边,铁柱也成功的诱开恶狗,摘瓜的事情也进展得相当顺利。我们在玉米地里集合,看着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偷来的四个西瓜,我们乐得人仰马翻。
我们挑了两个最大的让小许给外婆送去,当时为了庆祝此次计划成功偷偷分吃了一个,此外还留了一个,我们准备去贿赂我们的刘主任,让他撤销对小许的通报批评和处罚。那一晚,特别的开心。团结互助的协作,不计后果的**,让我们真诚的友谊忘记了生活的艰难困苦,忘记了平时琐事的小磨擦。我们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我们也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我们开心,我们快乐,我们喜极而泣。
小许带回去的西瓜好神奇,她一小匙一小匙将西瓜瓤喂到外婆嘴里,外婆突然之间有了感觉。她又将西瓜皮洗净晾干,按医生的嘱咐加在中药里煎,外婆的病奇迹般痊愈了。
可笑的是,赵奋统那个厉害的恶婆娘对自家地里的西瓜却没有点数,居然少了几个都没有发觉。看来,在她的心目中,如何管教自家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刘主任从县里回来后,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异常,放在他办公室里的西瓜也一直没有动。小许没有被通报批评,处罚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提,一切就这么风平浪静。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花花动了手脚,又帮了一次小许。她说,她的远房亲戚从城里捎来两个西瓜,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特地给主任留了一个。看她那么危险的帮了小许的忙,我们也没有计较她的心机,直到最后都没有戳穿她。她巴结她的领导,我们做我们的工,各得其所,倒也乐得清平。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5章:绯闻”内容快照:
『绯闻』
绯闻有天,我从农场回来,~屋~有点不对劲。狗娃一~不吭,呆呆地坐在门槛~,唤他几~都不理不睬。灶屋里传来三婆的叹息,她在灶~一~一~的添着柴火,火光映~了~眼睛,也折~出她更为苍老的容颜。很明显,她在犯愁。秀,~不守舍地准备晚饭。是不是狗娃又闯了祸?转念一想,一点都不像,平时若是狗娃在外闯祸,秀和三婆只是责备,不会犯愁,不会伤心。再说,狗娃是最听我的话的,他一定会躲在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