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舂节刚过,空气中还弥漫着喜庆鞭炮的火药味,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村外冷僻的小佰荒径上,任冰寒的朔风吹打着我落寞孤僻的脸……
天空月明星朗,大地肃穆凄凉;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如这北方的无垠旷野,饱尝着冰雪的侵蚀,忍受着寒流的袭扰,任凭昏暗的生命烛光,被鬼吹灯般吹拂的东摇四荡……
是像明末皇帝崇祯那样,找棵歪脖老槐树用一条细索,让灵魂飘荡在天地之间;还是如香港歌星张国荣纵身一跃,让卑微生命在大地绽开耀眼红莲;或是如美国作家海明威,饮弹自尽;抑或是效仿那些吞安眠药的先躯,一小把洁白的冬眠灵就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游走于奈何桥边;或者干脆再壮烈些,割脉血尽而死,触电麻痹身亡,跳河灌个弥勒佛大肚当水鬼,让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汽车轱辘下的路障……
我在通往地狱之门的魔鬼之路上徘徊;我己经嗅到它腐臭朽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我痛苦的回眸展望,寻找探求我在尘世间再生存下去的理由和信心。
人们只有在苦难的人生中,才有勇气面对死亡的威胁,审视自己的命运轨迹;而舒适优雅的生活工作环境,只会让人一味陷入幸福享乐的蜜池糖淖,而乐而忘形。
十九岁时高中未毕业的我,迫于生计,就在离我老家二百里之遥的永清第二砖厂,推小车打土方,每日如瘦驴拉磨般,一步一喘,步步喘喘,艰难行走在砖厂机房后土山的盘陀路上,推一方土挣一元二角钱,可谓一个汗珠摔成十六瓣,落到地上即变成水蒸汽了;每天累个臭鳖子烂王八样,能挣七八块钱。但那时二块五毛钱一斤猪肉,一元二角钱可吃一斤猪肉大葱水饺,吾心足矣。
尔后,我地有才思敏捷之人,用过期相纸洗印小学数学公式,语文句式语法词组用法,以及初中英语音标音素等卡片。我便弃苦力而经商,用推土方之钱购买了若干相纸卡片;手提肩扛七八十斤重麻袋般背包,每当出入火车站时,还要做出负重若轻的闲散模样,以逃避包重受罚之噩运;每每有火眼金睛之站台服务员,识破吾等诡计,拖去行包处过磅,不太起眼的两背包把小台磅,压的摇摇欲瘫连服务员都目瞪口呆时,自然要掏出几十元,才可泰然出站。
我挺瘦身负重包咬小牙,冒酷暑顶严寒迎朔风;奔波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颠荡在戈壁荒漠,崇山野岭;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心慈面善女老师,或横眉立目男老师,给学生购买这种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的鸡肋卡片;大多数老师己被先前的同行,弄得身败名裂;恼羞成怒间便把我驱逐门外。若赶上去一生僻之地,同行尚无染指,老师又在午睡后半梦半醒之间,答应人手一份购买,那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发把小财。
但这种良机只可偶遇,无法强求;学生卡片生意鼎盛时,我地有几千人从事此营生。而他们城乡横扫,穷搜遍寻,跋山涉水,踏破铁鞋的老红军精神,以及死缠烂打,宁死不屈,穷追不舍,口舌磨烂的土八路战术,在让老师望而生畏的同时,也让我茅塞顿开,获益非浅。通常在经过他们数人扫荡一番后,硕果无存;若想逮大鱼势必登天还难;只有趁放学时,摆摊叫卖,捉只小虾米。待人走散,就直奔车站,夜行晓驻,另寻它地,再展宏图。
即便如此,每趟生意通常在二三十天左右,就可赚千八百元,着实比打土方挣钱来的舒服痛快。
这种美好的幸福时光持续了四五年之久,也曾赚的盆满钵流;八六年就用这笔钱盖了一处当时很不错的砖房。
之后我地有胆大妄为之人,不满足于黄鼠狼撵耗子——小打小闹,开始印制盗版教辅用书,首当其冲的就是苏州大学出版社的《高三数学复习指导》,以及广西出版社的《高中全能物理》;各出版社刚上市畅销的教辅书,不出十天半月即难逃脱被翻印的噩运;销售目标直指高中学生;因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学生家长,拿出三五十元根本不当回事,而盗版书的售价通常只是新华书店的半价甚至更低,生意好的出奇。
1989至2006十七年间,我地的万元十几万元甚至百万富翁,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过江之鲫,接连不断。两千多汉显BP机、七八千元大哥大那时己成寻常之物。
财大气出者纷纷以车代步,招摇过市;在外面找小姐养情人包二奶也成了家常便饭。离婚率直线上升,大有把统计表曲线图弄成扶摇直上白云天之势。
只是近两年全国各地高考命题各异,加之山东梁山和山西临汾书商,群起而攻之,也都跑来书海分一杯羹,生意就每况愈下,各书摊不在车水马龙,而是门可罗雀。当日如火如荼,半夜三更,犹人山人海,提书运货之盛况己一去不复返矣。
我当时自是弃相片商麻袋般背包如烂衣敝履,改投书商麾下。每日油头粉面,西服革履;背了装着盗版样书的真皮挎包,游走于各大中城市及县乡级中学办公室之间,巧舌如簧,殷勤倍至,递之红塔山,许之人民币;贪财图便者便与我签了协议书。
若实在撼山易撼领导难,就待放学天黑之后,拉着年级组长或教导主任什么的狗屁官员,找家高档饭店一坐,山珍海味暴搓一顿,美酒名烟润嗓熏喉,如余兴未尽再找间ktv包房卡拉永远OK一番;又到沐足城洗捏推拿,无奈被请之人仍无返家之意,且蠢蠢欲动荷尔蒙高涨,斜眯色目,偷窥服务小姐半露之秀乳;这时你就不得不明察秋毫,忍痛割银,让老板娘唤俩操皮肉生意的女郎入内,解衣宽裙,玉体相偎,共宿鸳帐之中,效尽鱼水之乐。
也难怪此二位人类灵魂工程师有如此雅兴,当时全国城乡正轰轰烈烈掀起学习美国性解放之**,并一决高下,难分伯仲;许你州官县隶妻妾成群,为何不许俺人民教师大快朵颐吃只小鸡,而大饱性福.?
我在商场闯荡多年,深知如今大多数人民公仆皆骨轻肉重,位低言高,有权不使,过期无效;遇色即迷,见钱眼开者,大有人在。老话说的妙极,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舍不了媳妇逮不住流氓;又曰:两军阵前酒为马,敌我交锋色做兵。俺投之领导卖**之艳桃,主任定会报之俺订书合同之甜李。
第二天,经过一夜淫风艳雨洗涤,搞的筋酥骨软的教导主任大笔一挥,把我递上的订书合同签了,让俺窃喜不己。
我县诸多戴大盖帽的各局官员,身逢书市,岂肯错失天赐良机;站着茅坑,就要屙屎,而且还要屙卓尔不群的屎。久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索性把鞋扔的老远,脱的赤溜溜的仅留遮羞内裤,如鲤跳龙门,龟游蟹走,在俺河北乡书河,翻江倒海,横行霸道,以各种理由和名目,横征暴敛,大发书财,从此过上仙羡鬼慕的幸福日子。
待俺两年大捞了一把油水之后,开始如美特思邦威,不走寻常路,效仿他人发起征订。拉大旗做虎皮,就挂的羊头稍大了些,颇有牛头马面的幌子,扯出俺原任河北省委书记,当时中宣部部长的高占祥,假冒题词:“罕世善举,教苑奇葩;造福莘子,荫芳百世”。杜撰了五百万酬宾,所获利润建十所希望小学的美丽谎言,着实令一些学校,慷慨解囊,让俺又发一把横财。
就在俺高兴的合不拢嘴,而准备再次宜将剩勇追穷寇时,县文化局扫黄打非办一干人等,就趁月黑风高之夜,以燕子李三之神功,翻墙入室,把俺捉之在床,手铐伺候,扭之上车,载了衣衫不整惊魂落魄的俺,当夜扭送到县看守所,弃之于牢。
俺这时才知,原是东窗事发,大祸临头;第二天段主任亲自审俺时告知,上司有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孙沧粟,绳之以法,严惩不贷,杀一儆百,以尽效攸。俺自知此乃杀俺一只血淋小鸡,给吾地贩盗版书之猴看。加之卖狗肉挂羊头的行径,惹上峰诸官员动怒,不收拾俺个五佛升天,八鬼进门才怪呢?死不了,也得脱层皮。这回肯定是老头儿嗝屁蹬腿——彻底玩完了!何况俺又没俺本家土行孙或孙大圣那两下儿,来个地遁或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计.。
扫黄打非办段主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言外之意,需以银两疏通,才可免去俺牢狱之灾。当下妻来探望时,我便转其美意。
妻忍痛割财,各包一2000元红包当茶资,托在教育局谋事的盟兄李东凯,趁夜深人静,送去文化局长和公安局长两家,让其聊以解渴,润喉滋肺。又拿出数万人民币交了罚款,方把俺救出肃宁公安局大狱之虎口,免受饥肠之饿,皮肉之苦。从此打去俺一百年道行,再不敢妄动,瑾言慎行,小打小闹,干回老本行,舍西瓜而专拣芝麻。
几年生意下来我的足迹,踏遍华夏锦绣江山,阅尽神州名川壮海,末曾读万卷书,却早己行几百万里路;也曾赚的脑满肠肥,小日子过的色香味俱全。
无奈此时我中国人的劣根病便暴露无遗;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山望着那山高老毛病就又犯了;开始肆无忌惮向更深商海游去。
弃书商春秋木椅于九霄云外,直奔北京西四十条华夏证券公司大户室牛皮沙发而去,决心舍虾米不吃而专改餐鲍鱼鱼翅,白面烙饼扔掉而啃麦当劳上校汉堡包,二元五一瓶的沧州铁狮子酒滚他妈的蛋,俺也弄瓶人头马XO什么的尝尝。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刚一入市,就值东南亚经济危机爆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中国股市也如垂暮老人,开始抽搐蹬腿翻白眼,行情一落千丈,满盘皆绿;曲线美的如病人咽不下这口气时的衰样;我的心也和全国灾难深重的股民一样,跟吞下去半碗苦胆汁,神同形似。入市半年,半根牛毛未拨得,却被熊瞎子咬去半拉屁股;血红流烂,落荒而逃;多年辛苦所得,付之股海东流。
带着一颗伤心太平洋,回到故乡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就闻药品生意特赚钱,我大脑神经就如吃了孙二娘的**般又搭错了根筋,急匆匆跑去位于我县镜内的沧州万岁药业有限公司,用炒股赔剩下的几万资金,购买了一百多箱药品,发到云南昆明;以求最后一博,东山再起。谁承想这个美丽的大肉包子,虽未像武松那样发现小便处的黑毛,但也噎的我差点嗝屁朝凉。
其结果聪明绝顶的读者已未告先知,东山没起来不说却被命运之神,一个背步鸳鸯脚,踹到离百幕大不远,爪哇国镜内的无名荒岛的烂泥中去,四爪趴地,灰头泥脸,形如待杀老龟,状似挨宰野狗,赔了个北也不认的,只一味冲着南打磨磨。彻底明白药品绝非如街头巷口里污桃浊梨,老百姓贪贱可买回家洗洗裹腹,若是他闻所未闻的药品,他死也不会乱吃。你拿白糖水把药片送进他嘴里,他也会毫不领情给你吐出来。
屋漏偏遭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又在旅社中遇一下**药的老贼,花言巧语令俺中招,喝其馈赠的一罐健力宝,便沉沉睡去;待俺醒来,己是第二日午时三刻,钦定行刑问斩之时;手机金戒指尽被掳去,连藏于裤腰暗袋中的八佰元钱也未能幸免,多亏老贼手下留情,没有把俺雅戈尔西装一并捎走,不然俺赤身**一中年胖男,身无遮羞之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如何是好。就在俺无颜见江东父老而欲寻死觅活之时;幸遇俺一到昆明卖书的老乡,宅心仁厚,大发慈悲,不忍俺几根白骨葬于孟获之国,给被**药弄的一个头两个大的俺,买张车票,一路供吃给喝把俺弄回了老家。
从此之后,俺就如鲁迅诗中所言:命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彻头彻尾成了扶不起的阿斗,比窦娥都冤,比杨白劳还惨,比老舍茶馆中的王掌柜还倒楣十倍。真正的每况愈下,做啥赔啥;牙不好胃口更不好,吃嘛嘛臭。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那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放个屁也砸脚面。只差姜子牙命不济时卖白面仰天长叹,空中乌鸦屙下的那滩屎入俺口中了。谁承想俺半世英明,在商海沉浮二十余载,到现在竟沦落到举债度日,一贫如洗,饱受村人奚落与白眼的地步;着实令我心有不甘,恼羞成愤,但又无可奈何。曾经在金壁辉煌的天堂门口偷窥两眼,又被上帝仁慈之手推入十八层地狱。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俺是真正体验的淋漓尽致,应有尽有。
以死谢世,抛下贤妻爱子,虽能躲得红尘累苦,但恐要背个熊包软蛋之骂名;生时倒楣窝囊,死后与凯撒为伍,还要留下坏名声,着实有些划不来呢。
哎,我仰天长叹,罢罢罢,还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苟活于世吧。
但一想到妻子黯然神伤的眼神;大儿子天宇年超弱冠,已到了看见妙龄少女就两眼发直,寻思与其洞房花烛的年纪;二儿子天翔又考入肃宁育英中学,决计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让俺孙家祖坟冒股青烟。着实让我贫寒交迫的老骥之心,温暖不己。
我就是砸锅卖铁,剔骨卖肉,也要克尽已力,维护着我家庭的小船在红尘苦海中,慢行前进,而不至遭受灭顶之灾。
我的目光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刺破朦胧的夜空,望向南方;我突然迸发的美丽想法,如一朵金灿灿的向阳花,在我脑海怒放。
到广东打工去!一来挣钱养家糊口,二来免受村人白眼奚落,如此美事,吾何乐而不为呢?!
当晚,我把我宏伟的志愿,向妻桂敏和盘托出。
桂敏沉吟良久,朱唇未启,已泪湿双颊。
我知道,若我此番远去广东打工,将是棒打鸳鸯各离去,劳燕分飞南北行。妻舍不得我离开这个贫寒而又温暖的家呀。
但事己至此,别无他策;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自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现如今我只能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夜,我和桂敏相依相偎,互诉衷肠;任凭情感之门洞开,让泪水狂涛淹没我们并不坚强的堤墙。
第二天,妻到街上五叔小店买洗衣粉,无意中跟他说起我要去广东打工的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五叔三十有一,尚未婚配的独子孙浩然,我称之为耗子的家伙,下午就果真像个耗子一样,贼眉鼠目,悄无声息,溜到我正蒙被大睡的床前。
“三哥,听嫂子说你要到广东打工去,你忒不够哥们,找到发财的门路就忘了你水深火热的耗子兄弟了。”他扔给我一根玉兰烟,歪眉斜嘴冲我嚷道。
“那里,你三哥我是摘借无门,让磨盘压住手了,不然我会抛妻舍子,去什么鸟广东打他妈的鬼工。”我见他这付吹胡子瞪眼的臭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
耗子见我生气,忙满脸堆笑赔不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上广东打工算你兄第一份,此去天高地远,咱哥俩也多少有个照应,俩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嘛。”
“你又不用我背着抱着,腿长在你身上愿去就去嘛,只是你要走了,五叔五婶有个三长两短的咋办?”
“不用你操心,我爹妈的体格像两头牛硬朗着呢再者说了,我也不能指望着老爹瘸妈卖酱油醋养活一辈子吧,话又说回来,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卖把子力气挣钱讨个老婆了,听人说,广东那地方,冬暧夏凉,四季如春,大姑娘小媳妇那脸蛋儿滑溜的像剥了皮儿的鸡蛋儿,贼他妈水灵儿。”耗子手舞足蹈,两眼放光,像被人打了一针鸡血.
我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说:“那你回去跟你爹妈商量一下,他们要同意你去,咱过了正月十五就鬼子讲话,开路开路的.”
“一言为定,什么马也难追。”耗子像喝了喜神尿儿,甩下一句韦小宝的台词,乐的屁颠屁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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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姻妙缘』
论起来我和耗子是没出五世的堂叔伯兄弟,乃一祖爷之孙哩。五叔的父亲是独子,五叔又是二亩地一~苗,到耗子这辈儿已是三代单传;可谓十地老盐碱地独耷拉了他这一~~不活的狗尾巴草.五叔三岁那年,爹被日本鬼子~到河间修炮楼,后来大伙密谋逃跑,结果夜里逃跑时被日本人~~打~。五叔的又当娘又当爹把五叔拉扯大,自是不容易.如果耗子若光棍见阎王——原物~回,百年之后,他们这孤独一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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