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从前哭着嫉妒，到现在笑着羡慕
时间是怎样划过我皮肤
只用我自己最清楚
——王菲《笑忘书》
桌上放了一瓶酒，只是已经空了的瓶子倒在上面而已，旁边是两个玻璃杯，一个上面印着火红的唇印，不过在蓝色的杯底上，火红变成了深红有如干涸的血迹。三楼的阳光房，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怪异声音，但站在楼梯拐角的莫晓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冲上去。
她只能站在拐角口，双手很不自然的交叉来摩挲去。莫晓在担心一个人，钟点工阿姨说她回来不太对劲，等到莫晓想上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莫成风已经回来了，顺便也带了一个或许认识也或许不认识的女人。莫晓对哥哥的举动不敢说什么，她自己都还惹了一屁股的麻烦，但她，莫晓从当初的冷淡竟变成了现在的同情。
同情，恰恰是她对莫晓说，最鄙夷的就是你看我的眼神。
我不需要，她给了一张背影。
莫晓被钟点工阿姨拉了下去，鉴于莫晓还未成婚，钟点工阿姨觉得自己有必要“管束”这个女孩儿，不过上面的那个男人她是不敢管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他三番四次的带女人回家。
“谈思在哪儿？”莫晓下楼的时候悄悄问。
钟点工阿姨摇头：“不知道，应该还是在天台吧。”
谈思喜欢画画，一个人能在天台坐上几天几夜，只是为了画画。莫晓对此很疑惑，这个雾气沉沉的城市和季节里面，有什么可画的？
莫晓吐了下舌头，说：“我哥简直越来越不象话了！”
钟点工阿姨拍了她的肩膀，小声道：“你还是回去吧，要是莫先生知道你这个时候来，非得骂死你！”
莫晓无可奈何的却不得不愤怒：“切，真是脾气怪得出奇！真不知道怎么忍受的了，算了算了，阿姨我还是走了，免得被抓到。对了，你帮我给谈思留句话，就说，呃，我谢谢她。”
“谢谢？”钟点工阿姨很奇怪莫晓怎么与谈思的关系好起来了，不过她还是点头：“好，我明天给她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先下去。”
莫晓没有推迟，和钟点工阿姨轻轻关上了门。
“你老婆呢？”女人娇嗔着欲拒还迎，然后伸出白滑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子。男人笑了一声代替回答，然后覆了头上去，一场本来该在私密空间进行的游戏却在阳光房的大餐桌上**上演。**和着阵阵声响，传进阳光房里的一间杂物间。
杂物间里面坐了一个人，惨白的一张脸因为外面的声响而更加死灰。但右手还是抓起了一张帕子放进嘴里，然后右手从医药箱里拿出镊子、浸泡在酒精里的纱布。
左手将镜子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使得镜子里面反射出一片血肉的痕迹，血还未止缓缓流到了一旁的厚实衣服上。她咬着帕子，深吸了一口气，消过毒的右手缓缓伸向镜子里面受伤的部位，然后翻开被玻璃割伤的皮肉，伸了两根进去。
外面的声响更激烈了，犹如欢场的靡乱。
她尽量不被分心，尽量使自己看着镜子，靠着以前的医药知识缓缓摸到一块碎玻璃。
汗水在额头上积满也让头发湿成一片，然后沿着耳廓流到脖子上，加上伤口的刺痛浑身有如在冰与火的煎熬中，终于两根手指握住玻璃，然后低沉的呜咽一声哗啦一下子取出。
长痛不如短痛，她一直这么认为。
不过因为取出的太激烈，血液顺着手指汩汩而出。她吐了帕子，咬住唇将泡了酒精的纱布用镊子夹了放在伤口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刺骨之痛让她不能呼吸，几乎要将**咬破的时候赶紧将帕子放到嘴巴，压抑了一声后咬死。
耳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她闭上双眼再次给伤口换上新纱布。刺痛渐渐遮盖了其他，等到手颤抖的将止血粉洒到伤口上，然后再一层一层缠上干净的纱布。
并非她故意折磨自己，而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受了伤。
身体的疼痛让头脑更清新，耳边的异样声音也渐渐淡去。
她看着被血染红的衣服，缓缓靠墙站了起来，慢慢地将处理伤口的东西拣到黑色垃圾袋里面。等到外面实在没有了声音的时候，谈思才再看了一眼杂物间。然后将从窗户牵过来的管子放进来，让原本浇花的水淹没这里。
有斑驳血迹的地方被水淹没，沿着排水道又流了出去。谈思提起垃圾袋，裹上了一件黑色大衣轻轻打开了门。门外已经是空空如也，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魇，无端的梦魇。
她无视某个地方，然后悄悄走了下去。
熟悉了莫成风脾性的谈思只稍微警戒的看了下周围，就开了门。刚一开门就撞上送莫晓的钟点工阿姨。
“啊！”钟点工阿姨看着脸色十分不对且忽然出现的谈思，吓了一跳：“这么晚，小谈你去哪儿？”
谈思抓着垃圾袋，努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没什么，出去一下就回来。”
走出大楼的谈思将垃圾袋放上车，然后转动车钥匙，顺便将电话耳机接上：“于新，我谈思。今天出了些事情，我现在过来。”
谈思尽量使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然后车速加快。
到了城郊结合部的一个地方，谈思见到路口边早已经站了一个人。她下车，一个踉跄跌倒在那个人的怀里，于新连忙抱住她，顺便接过她手上的黑色垃圾袋。
两个人坐到屋子里。
于新给谈思重新处理了伤口也上了药，然后递给她一杯水，还有消炎药片，说：“你可真能乱来！”
“小许可能出事了。”谈思接过杯子：“这次的事件本来不准外报，但小许想把稿子和照片给境外媒体。我没法劝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
“是那家医院背后的人？”于新看着谈慧把药吃下，才问。
谈思喘了口气：“我不知道，社新部的事情我很久都不知道了。要不是他来找我，我根本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不能逆转的地步。我手上拿了些照片，不知道能不能换回小许。”
“你疯了！”于新厉声：“小许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跑了这么多年新闻，该知道哪些可以报，哪些是不能报的，怎么也跟着小许胡闹？那家医院什么背景？弄得好或许能换回小许，弄得不好连命都搭上去，甚至你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谈思不能说话。
于新站起来，怒：“谈思，不是我自私，实在是看多了这些事情。上次社新部的记者捅出了渝城木耳造假案，你知道死得多惨？先是以破坏地区经济，污蔑地区形象为名开除了他，然后当地商人齐齐找了打手，那个记者才二十多岁，活生生被打死！”
“于新，我知道。”谈思的疼痛稍微缓了下去，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笑：“小许或许是太急功近利了，不过他姐姐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他，对于他这个弟弟，我义不容辞！你相信我，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于新重新坐到谈思面前，抱头：“许文要是还在，绝对不会容许你这么做！”
“但许文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让弟弟出事！”
“你！”
“于新，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和许文最清楚。我不会像小许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听我说，我先去托关系，找到小许的下落，然后再看能不能跟那个医疗集团搭上线。如果不行，再拿照片去。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动小许，除非把这些照片全部拿到手。”
于新看着谈思，眉头深皱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等到过了很一会儿，才不得不开口：“对于小许，我很抱歉。是我这个姐夫，没教育好。”
“呵呵！你什么时候这么迂腐？”谈思宽慰：“小许也是我弟弟。还有”
于新抬起头，看着谈思的笑容绽开：“你我也曾经热血彭湃过！当初我、你、许文第一次执笔新闻的时候，也和现在的小许一样。只是我们早已经被有些东西腐蚀，失去了本该坚持的东西。于新，小许这一代比我们更受西方自由主义的影响，他们年轻、有血性，比我们更敢作敢为！”
“谈思……”于新看着他。
谈思将眼神看向窗外，平静：“但小许这件事对于时下的情况而言还太早了。于新，我栽过一次，不会再栽第二次。小许这件事，我会尽量找到有效的解决方法。”
于新知道她说得是什么，只好点头：“我明白。”
谈思闭上双眼，在藤椅上进入睡眠。于新从卧室里报出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她身上，然而走回自己的房间从桌上拿起照片，暗潮彭湃的双眼看着照片上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文，我越来越懦弱了，甚至连一个女人都不如。文，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于新早起准备给谈思熬些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没了踪影。谈思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了报社。一进编辑部，就听到了三三两两的聚堆流言。谈思平静的放下东西，就有人伸了头过来：“老谈，社新部一个记者出事了，你知道吧？”
许韬和谈思的关系编辑部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故意这样问而已。谈思淡淡：“知道了。”
老张也聚集过来，神色复杂：“哎，说他年少轻狂啊！听说是许韬受了家属之托，但那家医院的背景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硬碰硬啊！这下子好了，对了老谈，许韬是不是真的被……”
“真的什么？”谈思笑。
老张压低声音：“听说被人绑了？”
“注意你的用词，张炳强同志。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也是有思想有觉悟的人，怎么满口污言秽语，这不破坏安定和平团结吗？”一旁的海静连忙高声，声音高得出奇让人一下子明白有人过来。于是，八卦换成了工作，催稿子做采访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谈，你来下。”教新部的主任语气平和，两眼闪烁矍铄光芒。
谈思跟着进了办公室，就听主任用平静的语气说许韬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好歹给我说一声，让老人家我有个心里准备。
主任是谈思初进新闻界的老师，看着她“成长”到现在，自然也很清楚谈思的性格。谈思笑说主任你多虑了，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些事情我躲还躲不急，还敢瞎掺和？主任用一种十分露骨的不信任，说谈思你越来越不落教了，老头子也你要瞒！
调侃了一番，主任正经问，谈思你别乱来，这件事情只能慢慢想办法。
谈思也正经回答，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火爆丫头，再说我也没那本事啊！不过主任，既然你说起这件事情，我倒是想让您帮个忙。
主任叹息，白眼狼啊！
谈思笑，低头说：“老师，告诉我点实情就行。”
“不知道！”白主任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给谈思：“这是你师母做得黑森林蛋糕，她特地让我带给你。”谈思**一个皎洁眼神：“看来还是师母好啊！对了老师，师母也是我们新闻红旗手吧？你说我去问她是不是更好？”
白主任瞪眼：“你敢去叨扰她，明天就直接给我调去社新部！”
末了，主任还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许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许韬出事，为师我也深感不安。但是小谈同志你要知道，革命红旗手已经青黄不接，革命的道路也已经掩埋在荆棘丛中了啊！”
谈思正色：“无心革命，只求人安。”
“小谈，这件事情涉及几个系统，并非一个简单的医疗纠纷。它所暴露的是医疗行业沉疴已久的重疾，非一朝一夕一己之力可以为！现在小许公然挑衅，听说还冒死拍下了罪证。这件事情，小谈可知？”
“许韬出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那个时候，还是社新部的同事给的电话。”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给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吧。”
白正崎缓缓告诉谈思。
明真大学附属医院其实早已经没有公家的成份，用经济新闻部的说法就是早已被MBO。能将这么一个有名的附属医院吃下去的集团除了资金实力，还有深不可测的人脉关系。小许跟的那条新闻本来很简单，就是一个癌症末期患者被医院当成了白老鼠用了一种新药。这种新药还在实验阶段，也是这个医药集团旗下的制药公司出品。
患者家属原本要求转院，但医院告知有新的抗癌剂，据说被告知了副作用。家属签字同意后，才发现患者所遭受的痛苦越来越激烈。后来，有个实习医生，据说和许韬有大学同学关系。这个实习医生告诉了家属事实，于是家属告到了医疗署。
医疗署本着内部纠纷，协调解决的原则缓慢协调着，而那种新药还在不断输入患者的体内。
实习医生被医院内规处理，没有辞退。但怎么内规处理外人不知道。后来，传出了他滥用违禁医药用品的消息，许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介入这件事。他同学在服用违禁药品的时候拍下了一些视频，还有照片，据说给了许韬。
后来，这个实习医生跳楼死亡。
那个患者也因救治无效，宣布死亡。许韬拿回来的稿子被上面压了下来，但前几天听说和一个境外媒体的记者频繁会面。
再后来，就是听说许韬于昨天晚上失踪的消息了。
“小谈，这件事情许韬如果不去管，很简单。他要去管，恐怕牵扯出的事实是我们这些新闻系统的人不能承受的。小谈，这件事情，你要深思。”
谈思听完后，点头：“老师，我知道。”
但谈思走出办公室以后，却到走廊边打了一个电话：“于新，记得以前你报道过明真大学与百德成嘉集团合作的新闻吗？你还记得当时邀请你们去采访的公关部不？是哪个人，查到后把姓名电话都给我。不是，我不会，你放心。”
她看着窗户里面自己的影子，咧嘴：“不是，是教育新闻部这边要策划一个助学活动。小许那边，我会找其他人帮帮忙，看能不能塞点钱。嗯，知道知道，有什么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谈思看着自己，心底念：许文，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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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过的错，还会再犯？』
望著他双眼想着别人人留～了留不低那片心望著晚灯却想念白云这夜这样太闷——王菲《梦游》天晴朗，云碧蓝，这是一个好天气还是一个好兆头？谈思站在开发区一幢不高但颇具规模的商务大楼面前，希望两着都有所兼具。到行政前台报了道，递出了记者证后被～指引着～办公大楼的六楼。谈思走～电梯透过透明的玻璃看了～，背后是平整但因角度而难以看到边的制～厂房。～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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