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餐还是吃全麦面包,喝原味维他奶,外加一只鸡蛋。专家说如此吃法最具营养性。吃完早餐后便边听歌边打游戏。听的都是一些老歌。譬如陈百强的《等》《涟漪》《一生何求》。谭永麟的《爱的逃兵》。林子祥的《千亿个夜晚》。并非我过于怀旧,只是觉得老歌能令我安静下来,静心工作。虽说写的只是些无聊广告,但对于写东西而言,安静还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亦觉得老歌的歌词写得都比较好,我讨厌流行歌曲的浮华。当然,后来才明白,真正能使人安静下来的是古典音乐。
歌曲的罅隙间,我接到电话。是报社来电,要写三个广告,一个是壮阳广告,另外两个是丰胸广告,两个小时后交稿。真是无聊透顶,蹉跎岁月。但这是食物,我必须接受。
我关掉游戏,开始工作。一个半小时后,我将稿件发给报社,然后上网查看所得稿费。确认无误后,我扭扭脖子,泡上一杯雀巢咖啡,静听音乐。忽然想起今天还未浇花,便起身走向阳台,拿起花洒,装上半壶水,慢慢浇洒。花,我仅养了一盘,是菊花,白色野菊花。之所以如此爱惜,因为花是霜晨所赠。
想起霜晨,我便无法自控。木然伫立,定视菊花,身子变僵,意识挣脱**,宛如一个执拗的孩童,摇摇晃晃,奔向记忆。
二
五年前,我读初二。
就读是公立学校,但由于种种原因,学校小得宛若细花上寻蜜的蜂鸟。教学楼亦破旧得宛如枝尾的熟苹果,摇摇欲坠。就连最神圣的厕所,亦是男女共用。
在校的学生耽恋于大众文学。男生爱看玄幻小说,抑或是郭敬明,韩寒的小说。女生则喜好阅读安妮宝贝或者是饶雪漫的巫婆文字。他们一般不看名著,若是实在要看,也是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失乐园》《性的人》等富含人类肢体语言感的小说。所以在校的学生要么很天真,相信天下真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要么很梦幻,相信天下真的会有无所不能的魔法;要么很抑郁,很深沉,很晦涩——装着;还要么便是很色了,熟知各种自慰方式,**姿势,简直可以应聘专业性教授。我想,若是世界上有诺贝尔色情奖,我们学校定会年年拿奖。而且,他们色得极其有毅力。这点我十分推崇。譬如,一晚,某男生于晚修时间翻看渡边纯一的《男人这东西》时,被经过校长发现。想必这校长亦是性研究工作者,他仅是经过教室窗口,目光不小心从眼角漏出,洒到了书名上。这一洒可不得了,校长怫然大怒,径直走进教室,拽住那男生的衣领,将他整个儿甩了出来。如此,次日此公便榜上有名,名赫校园。而那本巨作自然而然地落入校长手中,成为了校长的全新研究质料。然而,另我颇为震撼的是,次日的晚修,此公又取出一本大江健三郎的随笔——《我们的性的世界》,细细作赏。我禁不住凑过去轻声问道:“你不怕又被抓吗?”他说:“在哪里跌倒,便要在哪里站起来。”我不禁对其肃然起敬。
与他们不同的是,我不喜欢80后的小说,70后的也不太喜欢,若是实在要看,也只读张悦然和安妮宝贝的文字。张悦然我最喜欢的是《鲤鱼已乘水仙去》,后来悦然的文字愈来愈血腥,便不再翻阅。而安妮宝贝的我最喜欢的是《莲花》,重复读了好几遍,愈读愈喜欢,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对于那些文字,始终喜欢不起来,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也正因如此,我与他们合不了,他们听流行音乐,我听古董音乐,他们看“新”文字,我看“老”文字,我们格格不入。再加上我过于沉默木讷,不擅于与人交往,便一直独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是的,我过着我的生活。直到霜晨的出现。
三
初二下半学期开学的一个月,雨一直不停地下。硕大的雨点不要钱似的到处坠,我坐在窗边看书,不时抬头望望天空,心想,那是钞票该有多好。轰隆,一道洁白的闪电划裂天壁,倏忽消失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后。我被雷声震了一震,吓得跳了起来。刚指起手指想要破口骂天,细想后,觉得还是沉默为妙。
雷声再度响起,轰隆不止。我的脑袋像是注入了免疫素,已不再惊恐。望着那刀痕般洁白的闪电,我隐约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正想着,尖锐的铃声刺入脑中。上课了。
教室依旧鸦飞雀乱,仿如兵荒马乱的古战场。女生在照镜子,吃零食,尖叫;男生在唱歌,起哄,打闹。不同于往常的是,班主任踏步而入时,他们便立即收声。我甚是惊撼——班主任何时具备了震慑功能。然后便听到同桌肥熊说:“妈的,真他妈漂亮。”
我抬起头,讲台上站着一个少女。少女身着洗得泛白的敝旧牛仔裤,BAGE绿色板鞋,绿色T恤,长发散披,一双澄莹的眸子里荡漾着几丝忧悒。除此之外,她面无表情。
是的,她面无表情。宛如阁楼角落的木偶人。
“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吧。”老师说。
“我叫陆霜晨。”她叫陆霜晨,她说。她与我同姓。
她在肥熊身边坐下。对周围的同学视而不见,拿出《呼啸山庄》,自顾看了起来。
男生们于背后指指点点,脸颊上荡漾着缕缕淫意,女生则对其评头论足,脸上写满了足以撕心揪肺的嫉妒。
的确,那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漂亮的女孩。如果她长在古代,我想结果便不止是沉鱼落雁了。恐怕她所行之地,万物皆会自惭形秽,羞赧自了。我第一反应便是,要是能与其**该有多好。念头出现后,我又懊悔不已,用力扭着大腿骂道,你怎么可以想这些东西。接着肥熊转过头来小声对我说:“呵呵,我好想干掉她。”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有坏思想的不止我一个人。
四
班上的男生开始频频地向霜晨传达“爱”意,女生则嫉妒不已,在背后讨论着葡萄是如何如何的酸。霜晨对这些现象像是司空见惯,面目冷漠,不作搭理。若是有男生前去谄媚讨好,她便缄默不语,自顾看书,若是收到信封或者便条,便看亦不看,直接扔掉,且从来不会扔入垃圾桶,只是直接从书里将东西抽出,丢到地上去。然后肥熊便一张张捡起来欣赏,看到好玩处就大声朗诵,全班哄笑不已。男生们吃尽苦果,发誓即使饿死亦不愿再度采摘。女生们终于再度欢喜起来。
此时,肥熊对我说:“呵呵,情敌败北,我的机会来了。”
肥熊先是作了一个感觉上令自己满意的笑脸,然后将笑脸保持住,用喉咙扯着声音对我说:“这个可以吧?”我点了点头。接着他从抽屉里抽出一盒德芙巧克力,说:“我去了。”我说:“祝君成功。”
霜晨将书摊在桌面上,细细作赏。肥熊不知好歹,将巧克力递了过去,压在了书上。霜晨像是被人抢走了什么,很生气。
是的,她很生气。她抓起巧克力,猛地扔向黑板。巧克力盒砰声裂碎,黑色的巧克力如同破碎的陨石般,纷纷坠落。
是的,巧克力支离破碎。肥熊的心亦四分五裂。
肥熊吓得面色苍白,如同蜡制的面具。他回过头来对我说:“我的爱,我的180,die掉了。”我知道,他的那盒巧克力价值180元。我想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将巧克力给我吃了多好,浪费。但不忍再伤其心,没有作声,只是安慰道:“此花虽美,芳草皆处是嘛。”说罢,我伸颈望了望霜晨。恰巧,她也扭头望了过来,眼神冰冷可怖,漫溢寒气。她见我在看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像是被无数冰锥击中,全身颤了颤,感觉一阵疼痛。然后还是固执地想,没想到她生起气来都那般漂亮,哎,美人就是美人。
从此,没人再敢触碰霜晨,她像布满荆棘的华丽城堡,无人能近。
五
某些事情要发生了。这是我的隐约感觉。
六
父亲出差,母亲前赴同学会。他们留下50元,让我自行解决晚餐问题。
下午放学先去学校门口的卡卡理发店理头发。理发店里放的是EASONCHAN的新专集《LiveForToday》。给我剪头发的是一个染着黄绿头发的女孩。瓜子脸,头发散乱,遮住了眉毛,一对小鹿般的澄澈眸子隐约可见。多可爱的女孩啊。我半眯着眼睛边听音乐边偷偷瞄着女孩。这是一种享受。
剪完头发便回家洗澡,然后便到学校门口的蒸饭馆去吃牛腩蒸饭。喝的是海底椰炖鸡汤。吃完饭后步行上学。专家说这样有助于肠胃消化。
进到校门口,望望门卫室的大圆钟。5:45分。很早,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左右。
七
教室在四楼。爬上楼梯费了些气力,教室门未开,我便站在楼梯口的走廊上歇息片刻,细赏美景。
悉挲,悉挲。
什么声音?难道有鬼!我立时毛骨悚然,冷汗肆渗。不可能是鬼,天还亮澄澄的呢。
声音出自何处?我平下心来,细细谛听。楼顶。是楼顶。怔忡犹然荡于心中,正犹豫该不该上去看看,**的好奇心扛着我,走向楼顶。
八
我站在楼梯口边,将半边脑袋探出防护墙。这令我想起了某部韩国情色片,一个男子站在窗外,将半边脑袋探到窗边,窥看别人**。
天台的一边站着一个女孩,她抱住脑袋,如同无头的苍蝇般旋转不止。然后大概由于大脑眩晕,蹲了下来,两只犹如纯雪般白皙的手掌倚在墙上。歇息片刻,她又抱住脑袋,接着用手指重力地抓挠着白墙。形如**的暴兽。
血,殷红从白墙的伤痕上汩汩下流,宛若一小小鲜红的小蛇。鲜红的小蛇呵,跳舞,跳舞,布满那片洁白的海洋。
我惊恐不已。正欲遁去,一片葱绿遽然掠入脑海。泛白的敝旧牛仔裤,BAGE绿色板鞋,绿色T恤。是霜晨。我立马转身,奔上天台。
我握起霜晨的手说道:“快停下来,你会死的。”她甩在我的双手,吼道:“滚开,你给我滚开。”
我知道我不会走,一阵阵痛楚如同利箭般**我的心房。我知道我的心在涌血,我必须止血,我必须阻止。
我再度握住霜晨的双手,**抓住。“要抓,抓我吧。”我说。如此决绝。
她凝滞的双眼渗出一丝闪光,稍纵即逝。她开始抓搔着我的双臂,痛,如此的痛,仿佛有人用镰刀割据着我的皮肉。血珠,一颗颗澄红的血珠渗出伤痕。仿佛殷红的珍珠。殷红的珍珠呵,滚动,滚动,坠满地面,班驳艳丽。
良久。她累了,放开我,趔趄着下楼而去。
我抬起双手,仔细看看,轻轻一摸。噢,好痛。你自讨苦吃。
九
霜晨的背影层层逝去。我望好些时候,才想,她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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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年』
一30号,如期而至。我站在白灿灿的~田~,等待霜晨。“嗨!”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又震了一震,~怨道:“别吓我拉,~次差点被你吓~。”“是你胆小而已。莫不是~了什么亏心事?呵呵。”她笑的样子真的好美,我能被~笑融~。“你为何如此开心?”她眼里那丝忧悒涣然而逝,澄莹的双目更加透彻明亮。这是我未曾见过的。“看到你开心~。”她左右晃动着我的~,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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