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妈妈用一辆借来的旧自行车,在车子的大梁上放了一个小木凳,我就坐在上面,妈妈骑车带着我,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坐在自行车上。
当时我就像出笼的小鸟,突然之间张开了翅膀,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地飞翔。我嘴里一边不停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头还不停地仰望天上的白云和两边绿绿的田野,美丽的大自然景色深深地陶冶着我幼小的心灵。我不断地催促妈妈加快速度,让我的身体同我的心情一起飞翔,追逐那在我眼前翩翩起舞的蜻蜓和彩蝶。生活第一次在我的生命中绽开了美丽的花朵,我的心感受到了有无限的幸福在向我微笑,我快乐地舞动着小手,我盼望着长大后能骑上飞车走世界,以至于后来我多次在梦中梦见自己骑上了会飞的自行车。
一路上妈妈一直都在沉默,当然我不知道妈妈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大约一个多小时的奔波,我们的自行车终于驶进了一个农家小院,几间矮矮的小土房,早已陈旧不堪,院子里堆着好几堆我叫不上名字的农作物秸秆。由于我生在双职工的家庭,所以我对农家小院产生了诸多的好奇,那屋顶上铺满了红红的高粱和黄黄的玉米,房檐上还挂着一串一串鲜亮的红辣椒,院子随处都可以看到小鸡小狗在乱跑。
这时,从那间房子里走出了几个男男女女,但是他们似乎对我更有兴趣,妈妈抱着我,在他们的簇拥下进了屋,这个屋子除了比我家大一点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下靠墙处,摆了一排木箱子,箱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小古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小屋里边特殊的气味和那个一脸严肃又冰冷的中年妇女。
进屋之后,那个冷面妇女就一直盯着我和妈妈看,吓得我一再地往妈妈怀里钻,那个美丽的农家小院在我眼里也失去了吸引力,我只想快点回家,快点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不知道什么原因,妈妈在他们的指挥下,摆布着我的姿势,让我端坐着闭上眼睛不许说话,我照做了。然后我听到了打手鼓的声音,还有人哼唱类似于地方戏的那种令人费解的小调。
这时的屋子里非常安静,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的眼睛不能再听她的指使,我偷偷的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我看到那个打手鼓唱小调儿的人就是那位冷面妇女,她身上穿着很怪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头饰,木箱子上点着几炷香,最大的特点就是她的衣服和帽子上都挂着许多的小铃铛,有意思的是她一边不断地拍打手鼓,一边唱着听不懂的歌儿,身体还不停地摇晃、抽搐,突然之间她还会两眼发直,说话的声音也变的怪里怪气。我正用眼缝儿的余光偷看她时,猛然间发现她用一只眼睛偷看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将眼睛**闭上。
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总算完事了。
屋子里早已是烟雾弥漫,令人窒息。一切完毕后,那位冷面妇女对妈妈低声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好像是说妈妈得罪了什么大仙,然后她又要给我做些其他的节目,妈妈拒绝说:“天不早了,等下次吧。”
就这样,我跟妈妈又骑着自行车回了家。到家时天已经渐黑了,爸爸正焦急地等待着我们。看我们回来了,爸爸急忙迎了上来,一边抱过我,一边小声地问妈妈:“怎么样?”
妈妈摇摇头,低声说:“不行。”
爸爸听了,转过脸来,不满地说:“你看!我就说不行嘛,你偏要试,要是跳大神的能跳好,那还要医院干什么呢?”
妈妈哭了,哭得是那样地痛。我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次之行给妈妈的希望带来又一次破灭性地打击。
这是我记忆中父母亲带我最后一次治病。
结束了三年流浪的生活,父母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每天妈妈上班便用手推车将我送到单位托儿所,托儿所里的小朋友并不多,加我才四个,这四个小朋友的家长一起出钱请一位中年妇女照看我们。
这位妇女姓郝,我们叫她郝姨,她个子高高的,四十五六岁,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热闹,所以她总是喜欢领着小朋友出去玩。我当时只能扶着东西走,自然不在她领着出去玩的行列,她每次出去时总是先哄着我说:“孩子,听话,郝姨要上厕所,一会儿就回来,你有事就等会儿,别总喊。免得把老虎妈子喊来。”
当时幼小的我还不能理解“老虎妈子”是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我知道,它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郝姨每次出去总是好长时间才回来。时间久了,难耐的寂寞开始让我不再安分,郝姨再出去时,我能有片刻的安静,然后我就用两条无力的腿把身体一点一点挪到炕沿边,再把一条腿伸到地下,将身体翻个个儿趴在炕上,再将另一条腿顺下去,然后将身体顺着炕边儿往下滑。
这里不得不详细地介绍一下我的托儿所。
托儿所设在一间职工宿舍里,那里的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全是单身宿舍,我们的托儿所设在最里边。
住在这间宿舍的是在药房工作的陈阿姨。陈阿姨结婚后一直没有房子,姨夫在很远的河南工作,他是一位大学生,当时很受我们这些孩子们的羡慕和尊敬。
他们没有房子,又两地生活,所以单位给他们提供了一间职工宿舍。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是我们托儿所里的成员,因为这间托儿所也是他们临时的家,所以屋里的生活用具还是很多的,地上各种纸箱摆了能有一人高,还有一个简单的碗橱和一个大水缸。
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全是用人力挑的。所以医院也雇了一个挑水做零活的小工,故此大家用水都很节省,特别是宿舍里的个人用水,更是惜水如油。
也许孩子们天生就喜欢玩水吧,而我又很难接触到水,这便使我对水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记得有一次,郝姨带着小朋友们出去玩,又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我就挪下地,本来我是想扶着墙走过长长的走廊到外面去。可是,在走到水缸处时,看着那满满的一缸清澈的水,搅动了我平静的心湖,吸引着我的两只小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水缸,拍打出凉凉的水花。我的心也随着飞舞起来,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统统忘在脑后,眼前只有我和美丽的水花。我用湿漉漉的小手往脸上撩水,好痛快啊!
正当我玩得高兴的时候,郝姨回来了,她被这眼前的情节惊呆了,也气坏了,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的身上和地上全被水溅**。我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便老老实实地接受了郝姨的一顿训斥。
晚上妈妈下班来接我,我非常老实地坐在椅子上,郝姨正当着几位阿姨的面儿向我妈妈告状,我心虚地拿着手绢弯下身子擦拭着湿乎乎的鞋面,心里害怕极了。
越着急越紧张,一不小心失去了重心翻了过去。这下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妈妈急忙把我抱起,摸摸头又摸摸胳膊,问我是怎么摔的。
我怯生生委屈地说:“我怕妈妈骂,所以想把**的鞋子擦干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止不住地哭了。
妈妈一边心疼地给我揉着头,一边埋怨地说:“从进门我就看到了,也没有说你啊,以后听话就是了。”
庆幸的是,这一关总算逃过去了。至今每每忆起,我还侥幸地这么想着。
托儿所的两年时光,是我最快乐的童年生活,在这短短的两年里,浓缩了我一生仅有的幸福。
在我们四个小朋友当中,宁宁是最出色的,他小我一岁,特别聪明。每次他在外地工作的爸爸探亲回来,总忘不了给她买好些玩具和画本,在那个时候,有玩具玩的小朋友并不多,特别是一些智能玩具,但是借宁宁的光儿,我的童年也有这样多的玩具。
我们总是把一大堆的积木洒在炕上,对着积木图,摆出各种小房子,小汽车。后来,我们不再满足于单调的图片,也开始了自己的创意,只要我们看到的和想到的都会试着用积木拼出来。大人们看到了我们的“作品”总忘不了称赞几句,这就已经足够满足我们小小的虚荣心了。
虽然这种夸奖不是只针对于我个人的,但我还是十分珍惜。因为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几乎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夸赞了。
宁宁的爸爸是我们既亲切又和蔼的大朋友。他每次回来,都在墙上写满了彩色的粉笔字,让宁宁在他外出工作期间全部学完。下次回来,他再换上新的汉字。
在宁宁学习的同时,我坐在一边也跟着念,那时我认识了“大、小、上、下、口、干、了、子、工、人……”等简单的汉字,从那时候起,我对文字开始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天赋对于每一个儿童来讲,相差都不是很大,关键是能否正确的引导和合理的教育。
我在宁宁的小人书里,知道了雷锋叔叔的名字和事迹,在那么小的年龄里,我就已经被他的事迹所感动,所以我学会了善良。
在《西游记》中,我读到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所以我学会了正义。
我还和宁宁一起学了很多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那优美的诗句深深打动着我幼小的心灵,尽管当时的我还不能正确地理解这其中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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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不久,我们四人当中最大的小朋友~学了,剩~了我们三个,白天免不了多了几分清静,~科的赵阿姨每次到托儿所接儿子的时候,总是逗~我几句,她说~为我们托儿所再添一个小朋友,问我是希望~弟弟还是~~~,我一会儿说~弟弟,一会儿又改~说~~~。我不知道当时的~~,真的~为我们三~之家再添一个新成员了。过了不久,~~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如地天天~我了。有一天早晨,~~没有起~,爸爸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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