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不解地问姥姥,为什么她们姐妹不像,姥姥说一个像爸爸一个象妈妈。我又问我象谁,姥姥说她像爸爸,这样的答案让我有些失望,我喜欢妈妈,我希望自己长得象妈妈,妈妈在我的眼里是最美丽的。
在姨姥家只坐了一会儿,我们就走了,这样也好,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
我们顺着原路回来了,相同的景色却给了我不一样的心情。
在姥姥家的二十天里,这一天是我最快乐的。
我们要走了,提前两天,家里的气氛就开始显得凝重。姥姥和姥爷很少笑了,只是默默地把要给我们往回拿的东西准备好,大家对我更怜爱了,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再来姥姥家的可能性很小了,长辈们都舍不得我,我也很难过,但我不想表现出来,我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哪怕暂时的把我忘记。
临别那天的情景一直深深刻在我的记忆中。
早上起来,大舅和爸爸开始打包,知道我家刚买房子,生活困难,姥姥家就把所有我们能用上的尽可能地给我们带上,穿的,用的,吃的,好几个纸箱都满了,甚至大舅、二舅发的工作服也都拿给了爸爸穿。
每每想起这些,我仍感动不已。
回来时我们多了一个人,小舅在家很淘气,姥姥让他和我们一起回来到农村“改造改造”。
大舅抱起我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用我无力的小手为他拭泪。
临出门时,妈妈用很轻的声音,带着哽咽说:“爸,妈,我们走了。”
姥姥和姥爷谁也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相见时难别亦难”,谁能体会天下父母那种离别的心情呢!
把我们送上火车,父母与舅舅洒泪而别,我望着车窗外缓缓远去的背影,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好在有小舅在身边,我感觉似乎与姥姥家近一些。
一路上,我沉默着,回想着这二十天来的点点滴滴。
正在我整理记忆的时候,列车上的乘警过来验票,当他们知道我没买儿童票时,便执意让我到车厢连接处去量身高,爸妈一再解释我身有重病,有残疾,但乘警还是坚持让我量。爸妈无奈,就去补了张票,那时的五块钱差不多是我们家一星期的生活费。
看到父母为我花钱,我的心里很难过,爸爸脸上的表情让我知道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坐火车了。
九个小时的路程,我的眼睛没有闭一下,很多旅客在睡觉,我真为他们感到遗憾,我不敢错过眼前的任何景致,我还要把它们牢牢的记下,回家讲给我的那些小伙伴们听。
傍晚的时候,火车到站了,是我们走时等车的那个小镇,我们雇了一辆毛驴车,慢悠悠地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天的小屋,恍如隔了一个世纪,又像是自己作了一个梦。
大人们都在整理东西,没有人注意到我心情的变化。
我一点点地挪到窗台前,透过几块玻璃,看着窗外的夜幕,想着姥姥家此刻在做着什么,是不是也同样地在想着我们?想着明天和小伙伴们见面的情形,二十天了,她们会不会把我忘了?
第二天早晨,我又坐进了那个手推车里,随着妈妈去了单位。单位里的同事见到妈妈,都兴高采烈地,大家都争着抢着看我们捎回来的东西,不断地称赞大城市里的东西就是好看。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妈妈了,好多护士阿姨都表达着对妈妈的想念之情。也有人追问我,在姥姥家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吃的这么胖!我都一一地告诉她们,很自豪也很骄傲。
见到我那帮小伙伴更是亲切无比,她们团团地把我围住,问我大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我都来不及一一回答她们的问题,只知道大家在一起好开心,好高兴。
兴奋过后,我开始给她们讲在大连的故事,我告诉她们火车有多长,有多快,在火车上看到了多好的风景,多高的山,如果把头伸向窗外,能感受多大的风,告诉她们大连多么高的楼,多么多的车。
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那个世界太大了,是她们遥不可及的,他们总是喜欢听我讲那边的故事,我就把我的经历和我的想象编织成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讲给她们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那个夏天好热,闷得人们都不爱出门,就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死神再一次逼近了我。
那是一天深夜,我猛然从梦境中被憋醒,感觉胸前有一个重重的东西压着,喘不上气来,妈妈被我异常的声音惊醒。
打开灯,看到我的脸红红的,赶紧给我拿出两片感冒药让我吃,又给我量体温,我竟烧到了四十度。
妈妈开始给我捂汗,用酒精擦身体,天刚亮的时候我就开始呕吐,吐到最后从鼻子里往外冒血,我趴在炕沿边上,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从我的鼻孔里滴出,滴在地上,我感觉我的身体都被掏空了,我想,我真的可能要死了,可是我还不想死。我昏昏沉沉地看着妈妈,我想妈妈一定感觉到了我眼神中的求救。
白天到医院,妈妈找来医生,给我做x光透视,大夫说,我的左肺上有个阴影,如果用消炎药去掉了,就是急性肺炎,如果去不掉,就是肺结核。医生要求我们隔离观察。
妈妈为我开了口服消炎药,可是我的高烧仍然不退,只要吃一点东西就会吐。
三天过去了,我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而且开始昏迷,我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妈妈正坐在我的床边,面对着我,握着我的手。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妈妈泪流满面。
妈妈看我醒了过来,轻声地对我说:“孩子,死一点都不可怕,死了就不痛了,死就没有感觉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在说,死了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可是我不想流泪,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哭,我很平静。
妈妈又问我:“孩子,你饿吗?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
我说:“我想吃妈妈擀的面条。”
那天晚上,妈妈含着泪和面,流着泪,擀了面条,我只吃了一小口,那一碗面条妈妈一直为我留着。
也许是母亲的爱感动了上苍。那个夜里,我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一周过去了,我又从死神的手中逃了出来。但是我的身体却一下子变得虚弱了。本来很胖的我,突然瘦了一多半儿,但是这些都不是让我最伤心的,因为我希望自己的体重轻一些,这样妈妈抱起我就不吃力了。
最让我伤心的是我一头很浓密的秀发,开始大量地脱落,用手轻轻一抓,就是一把,小伙子们都为之惊讶。妈妈和我商量,把头发剪了吧!剪成短发也一样好看。我含着泪答应了。
又问妈妈,阿姨送我的发夹还能戴吗?妈妈很坚定地说:“能!”
就这样,我那令人羡慕的头发被剪掉了。对着镜子一看,我差点伤心地哭出声来。我成了一个“男孩儿”。羞得我都不敢出去见小伙伴了!妈妈还一个劲儿地夸我好看,在伙伴们中间,大家都为我可惜,杰子很会安慰人,她对我说:“头发剪短了长得更快、更好!”
“就这样吧!反正也剪短了,慢慢再留吧!”我也这样安慰自己,装着一脸的不屑一顾,只可惜从那时起,二十年中我都没有留长头发。
大病出愈后,我的抵抗力明显减弱,甚至洗洗头发,都会感冒。所以就不敢总洗头,最长的一次半年没有洗头发。即便这样保护,我也经常生病,每次生病妈妈都背着爸爸偷偷地给我吃药,用妈妈的话说,我就是一个雪人,一不小心就化了。
妈妈的同事都很佩服她这样精心地对待我。也有好心的人侧面的劝妈妈,说我这样的孩子活着也受罪,每次听到她们这样说,我都很生气,而且会痛恨她们。更可恨的是有的男同志逗我说:“你这样的身体还活着,那样好的身体的人竟然死了,你怎么不替好人死?”虽然那语气当中多半带着玩笑,但我还是十分的恨他,每次我都狠狠地顶上一句:“你怎么不替他死?”得来的却是周围的一片哄笑。
我不喜欢和大人呆在一起,可是我的小伙伴却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好几天没有看见燕子和杰子了,真的有点想她们,更害怕她们不愿意理我了。
一天早晨,随妈妈上班时,我看到了杰子,我便大声地喊她:“杰子,你去哪了啊?”
杰子一边跑一边说:“上学去!”
我猛然有了一种失落感。
下午,杰子放学来找我,她说:“你也应该上学了,让你妈送你去吧!”
我惊讶地看着她:“真的吗?我到了上学的年龄?”
回到家里,我开始在妈妈面前学话:“妈妈,杰子说我也可以去上学了。”
妈妈冷冷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我又试探着问:“我什么时候去啊?”
妈妈突然一愣,然后转回头来,很怜爱地对我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8章:八”内容快照:
『八』
我不敢再往~问了,但是我相信~~话。我就~着这个长大的希望,等~,盼~。直到有一天,一位患者跟~~对话中,~碎了我年少时所有美好的梦。那天~午,我坐在~~~置室内,玩~着伙伴们给我的那些玩具,现在只有这些玩具陪伴我了。来了一个患者,好意的问~~:“这孩子几岁了?”~~轻轻地答:“八岁了。”那位患者又问:“~学了吗?”~~叹了~气说:“她有病,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