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往下问了,但是我相信妈妈的话。我就抱着这个长大的希望,等啊,盼啊。直到有一天,一位患者跟妈妈的对话中,击碎了我年少时所有美好的梦。
那天上午,我坐在妈妈的处置室内,玩弄着伙伴们给我的那些玩具,现在只有这些玩具陪伴我了。
来了一个患者,好意的问妈妈:“这孩子几岁了?”
妈妈轻轻地答:“八岁了。”
那位患者又问:“上学了吗?”
妈妈叹了口气说:“她有病,不能上学。”
妈妈的语气特别轻,但是传到我的耳朵里却如霹雳一样,我害怕妈妈看到我眼睛里瞬间滚出的泪珠,急忙把脸埋了下去。从那一天开始,我彻底地失去了童年的快乐。
连续几天,我都默默无语,心事重重,妈妈也曾小声地问我怎么了,可我不想说,我只是在难过我的病。
转眼冬天要到了,乡村的医院条件很差,大夫和护士都要自己生炉子取暖,我又一再地感冒,发烧。
这一天早晨,外面刮起了风,看样子要下雪了。
吃过早饭,我等着妈妈给我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口罩和围巾,再戴上帽子和手套。但是妈妈没有,她犹豫地对我说:“今天外边太冷了,你留在家里自己呆一天吧!明天天气暖了,妈妈再带你出去。”
妈妈的语气坚定,不容我反驳,我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却也没办法。
妈妈告诉我:“四个小时后妈妈就回来了。”
妈妈走了,我第一次一个人留在家里,面对空空的屋子,悄无声息的空气,我竟有种莫名其妙的害怕,我静静地靠在墙边,等待着四个小时快点过去,一个人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我都睡了好几觉,妈妈也没回来。
窗外真的飘起了雪,我本来是很喜欢下雪的天气,但是那天我却一点都不喜欢,我怕雪下得太大,又怕天气太冷,那样我就真的出不去了。
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终于把妈妈盼回来了,妈妈进屋看到我,好好地坐在炕上,放心了许多,并且一再地告诉我,今天的天气有多冷,只有在家才是最幸福的。还说,这种天气我要是出去了一定会感冒的。
最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我盼望着明天早上会风和日丽。
可是厚厚的积雪让妈妈又有了一个理由,把我放在家里,这一次我没有乖乖听话,我执意要出去。
就说:“昨天我已经答应在家了,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是我记忆当中第一次跟妈妈顶嘴。
妈妈生气地对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外边那么冷,在家里多好啊!你出去了又怎么样,不是你自己玩儿吗?在家里也是你自己玩儿!”
妈妈锁上门就走了。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我在家痛哭了起来,正当我哭得伤心的时候,妈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妈妈一脸的泪水。
妈妈十分怜爱地对我说:“孩子,你有病,你不能行走,你的身体越来越大了,妈妈也越来越老,总有一天,妈妈抱不动你出去了,你必须适应自己的生活,你明白吗?你要听话,不然妈妈会很伤心的。”
看着妈妈难过的样子,我不敢再哭了。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我听话。从那一年冬天开始,我就没有再出去过。
这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有一天,爸妈收拾东西,把我好久没有坐过的手推车推进了仓库,这等于把我的腿锁了起来,我知道,我再也出不去了。
白天,爸妈上班,我自己在家,爸爸用他的手表换来了一块怀表,挂在了墙上,妈妈告诉我:大针走四圈,她就回来了。
我就天天看着那个大针,盼着它快点走,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耐得住寂寞,可是后来我开始害怕寂寞。为了让我的周围有一点声音,我开始试着和自己说话,自言自语,我把自己想要的生活都用自己的声音再现出来。在学校时的情景,在操场上的情景,我都淋漓尽致地表演出来。或者自己唱儿歌,把燕子和杰子教我的儿歌都唱遍了给自己听,这样,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每次妈妈出门,都习惯地叮嘱我,白天多躺着,因为那时妈妈已经发现,我的脊椎开始变形了。
一天晚上,睡觉时,妈妈让我看自己的身体,我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肚子倾向了右边,肚脐也歪向了右边,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告诉我,是因为我脊柱歪了,所以我必须要经常躺着。
可是躺着什么都看不到。妈妈走了,我还是喜欢趴在窗台上,看窗外的景色。
自从看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就非常害怕,不知道以后还会严重到什么程度,总能听到大人说:锻炼会让身体强壮。是不是我也可以锻炼?
我开始在家里自己锻炼。先躺下,然后翻过身来,让身体顺着腿一点点地坐起来,当我的上半身整个压在腿上时,再用我无力的胳膊慢慢地支撑,坐起来。每一次都会把我累得满头大汗,但只要一想到,这样会让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还是一直坚持着。
除了练习起卧外,我还练习蹲下,跪下,从炕的这边挪到炕的那边,每天都是这样。
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因为有事情做就不会感到太寂寞。
八二年的夏天,爸妈作出了一个决定,把刚刚四岁的妹妹送到姥姥家去,因为家里太清苦了,妹妹毕竟年幼,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开始担心这一天真的到来,在我生活中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知道我行动艰难,每次我想坐起时,她都会跑到我的头上用她的两只小胳膊,抱住我的头,使劲地往上扶。妹妹还能帮我拿我拿不到的东西。
她从小就爱讲话,晚上见到我,就会把她一天发生的事情有头无尾地讲给我听。如果妹妹走了,我真不知道我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后决定让姥姥来接她,那是姥姥第一次来我家。知道姥姥要来,我也高兴地不得了。
那天早晨,爸爸妈妈借了一辆毛驴车,到二十华里外的火车站去接姥姥,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因为他们要走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妈妈走后,我就睡不着了,等待亲人到来确是一件让人高兴地事情。听说这次姥姥来能待上一周左右的时间,和妹妹培养培养感情,如果妹妹喜欢和姥姥在一起,就把她带走,可是我真的不太情愿,尽管我知道妹妹在那边会有很大的进步。
上午十点多,我听到了他们回来的声音,向外望去,看到了爸爸身后跟着走来的妈妈和姥姥。
把包裹放在家里,爸爸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姥姥见到我,也格外地亲切,她喜欢吃农家的饭菜。妈妈就给她做点这边的特产--高粱米粥,小葱蘸酱,姥姥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地夸赞这边的空气新鲜,就是离亲人太远。
姥姥给我们拿了一些零食,分给我和妹妹。
有姥姥的日子,我多了好多的快乐,白天不再是我一个人,姥姥和妹妹都在家里陪我。
最初两天,妹妹还吵着要去宋阿姨家,后来她就习惯了,因为姥姥更加的疼爱她。没事的时候,姥姥就背着她前院后院地走,带着她玩,她开始依赖姥姥了。
一周当中,我们两个每天都这样,缠着姥姥,姥姥看妈妈生活得很辛苦,就尽可能地帮妈妈分担一些家务,那几天里,姥姥几乎把我们家里所有的被褥都拆洗了一遍,也是姥姥呆得那一周内,妈妈第一次下班回来吃现成饭。
当妈妈真的很辛苦,但有妈妈的日子也好幸福。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姥姥要走了,带着妹妹。
大人们逗妹妹说:“跟姥姥去大连,高不高兴?”
妹妹还以为去个好地方玩呢,很快就回来。她毫不犹豫地、兴奋地喊:“好!高兴!”
送走姥姥那一天,我特别地难过,早晨三四点钟就起床了,姥姥对我一个又一个的不舍得,她从钱包里面拿出了一张纸币给我,我还弄不清楚这是五角还是五元,她说要妈妈帮我买些我喜欢的东西,临出门时,姥姥流泪了,我也流泪了。
又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心开始渐渐地变空,更多的是想念妹妹。我真害怕自己会生一场大病,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祈祷着,在上火车的瞬间,妹妹能开始哭闹着,然后和爸妈一起回家来。
我就这样想了一天。
下午,太阳都偏西了,爸妈才回来。我看到妈妈的眼睛肿肿的,我们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那天晚上,爸爸出去了,我跟妈妈躺在一起,靠在妈妈的手臂上,我哭了,告诉妈妈:我想妹妹。
妈妈安慰我说:妹妹在那边会学习很多东西,过年的时候她会回来的。
可是我还是想她。
妈妈怜爱地要我不要哭,并且承诺第二天给我买我最想要的两样东西:一支带橡皮的铅笔和一个方格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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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我问~~:不能~学的我还能学习吗?也是在那天晚~,~~~给我讲了张海迪的故事,她告诉我,张海迪的~~比我还糟糕,没有~过一天学,但她却会写文章,会五国的语言,还会给人看病,~~告诉我:“人只~有毅~,就没有~不成的事。”~~鼓励我,那是我~得到这么大的鼓励。孩子的心真的很需~打气,鼓励和赞美可以让一个愚者成为天才,相反,也可能毁灭一个天才。我感~那天晚~~~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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